实际上这会儿正在发号施令的主要是马千山,因为这个作战阵地是以炮兵为核心布置的。五六千人的兵力,按照古代战争模式占据不了太大地方,但如果是现代军队,将近大半个师的兵力,其作战宽度少说也有十几公里了。
琼海军既不属于古代军队也算不上现代军队,算是介乎于两者之间,布设的阵地也是不大不小——在习惯于打肉搏战的明朝将领眼中,他们的阵地单薄到可怕,只要一阵冲锋便能突破。
但是在习惯于用炮兵威力来衡量一切的马千山看来,眼下这地方供他腾挪的位置还太少了点。人员过于密集,只能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勉强凑合而已。
好在阵地小也有阵地小的好处——只用一两处炮兵阵地可以完全覆盖周边,马千山找了一处制高点,站上去观望片刻,便迅速划下区域,让炮兵依次放列,同时其余步兵也据此开掘战壕,布设铁网,忙得不亦乐乎。
片刻之后,他又找到庞雨:
“你确定对方会从两路进攻?”
“很明显么,北纬发来的电报,说一直没发现两白旗,而以皇太极的精明,他不可能让这支部队错过决战的,那必然是单独组成一队,等着在关键时刻来个两面夹击。”
其实对于战场该如何布置,他们之前都反复推敲过,各种优选方案,备用方案,第三方案……等等,早做了一堆。老马这时候跑来再确认一遍,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罢了——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个机会也是千载难逢啊,心中难免有些忐忑的。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马千山便不再犹豫,按照预先计划将部队沿着通惠河一线部署开来。虽然通惠河在这一段并不是很宽,也不算太深。但是对于琼海军来说,一条壕沟加上铁丝网便足以构筑成坚固防线了。那么一条宽度和深度都足以行船,底部还满是淤泥的河流,对于这个时代骑步兵的阻拦作用怎么估量都不过分。
这条天然防线上唯一的破绽,便是那座桥面宽度达到了十六米的永通桥,十六米对于这个时代的道路来说绝对属于通衢大道,敌军如果从河对面攻来,肯定会把夺取这座桥梁作为最主要攻击目标。
不过琼海军对此也早有准备,倘若对方到时候当真企图从河对面突袭夺桥,自有秘密武器会让他们好好喝上一壶。
以通惠河为依托,马千山排列出了一座较为扁平的阵地。左右两个团分别扼守一头,而炮兵阵地则放在了中间,随时可以支援各个方向。
这个阵地的中央位置看起来较为薄弱,而且把火炮阵地放在这里,很容易诱使敌军统帅做出中心突击的决定,但这恰恰是一个陷阱——如果敌军当真敢这么冲,两翼便可以打出交叉火力效果,让不熟悉热兵器作战的本时代军人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火力网。
最后一个团是作为总预备队,用于弥补各条战线上可能的失误,以及向外攻击时的前锋。经过一番你推我让,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第三团,理由是他们在辽东实战经验最充足,正适合干这项最繁难的工作。
当然解席对此是不太满意的,但唐健和王海阳共同决定的事情,他也只能老实服从。于是在下令让三团指战员分散开来,协助一二团挖掘战壕,布置阵地后,解席气鼓鼓的走到了庞雨身边,看着他正在跟几个明朝军官交涉。
——这几人正是之前吴三桂留下来,在琼海军中充当耳目的心腹家丁部下。此刻眼看大战在即,他们便过来告辞,准备去向家主报告了。
“去跟你们的小将军……嗯,还有老总兵打个招呼,今日之内,大约就能决出胜负了。到时候怎么选择战机,由他们自行决定吧,相信他们会找到好机会的。”
庞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那几位辽镇军将只以为是在鼓励他们,也连忙陪笑。殊不知庞雨这时候却是想起了吴三桂历史上的多次“华丽转身”,那小子抓机会的能力绝对毋庸置疑,再加上有他精通京畿地理的马贩子老爹带路,庞雨相信他肯定会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
等到这几人翻身上马,飞驰而去后,庞雨便和解席一样,也没什么事好做了。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笑了笑,索性便前往永通桥头,与一帮子“闲散人员”站到一起。
所谓闲散人员,当然就是指那些明朝官员和武将了。虽然这会儿他们也都换上了短毛的绿军装,但是对于琼海军的整个军事体系,这帮人是完全插不进手的,此时只能站到永通桥上,免得碍手碍脚。
永通桥的桥面非常高耸,这是为了保障桥下中间一孔有足够高度,让往来漕船不需要放倒船桅便可通过。故而在当地素有“八里桥头不落桅”之说。
而这会儿这地方正好被当作一个制高观察点——位置高,脚下砖石桥面平坦,站得正好啊。桥栏杆上还雕刻着许多形态各异的石狮子,一帮明朝官员扶栏而立,看着眼前这支军队以惊人的速度分散开来,并重新排列组合,摆出了一幅临战态势。
虽然并不能理解琼海军将阵型布置成这个样子的意义,但通过那些军人们坚定果敢的动作,迅捷娴熟的配合,那些大明官员至少能感受到——这是一架极为恐怖的战争机器。
而现在,它已经张开了獠牙利口,就等着猎物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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