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起了雪。
雪粒打在瓦上、窗子上沙沙直响,第二天清晨起来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
谢宁披着厚篷,捧着手炉坐在回廊上,胡荣领着几个小太监扫净路上的雪,还用稻草将院子里养金鱼的大缸包裹起来。雪还没有停,只是下的小了。胡荣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棉袍,脚下也是一双厚底棉靴,因为扫雪出汗的缘故,头上都冒起蒸蒸热气了。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不知不觉她已经进宫有三年了。
胡荣他们忙了一上午,不但要扫清地上的雪,还要把院子里的花树、竹子上的雪都掸下来。竹子还好,韧劲儿大,被雪压一压没什么。好些花枝都脆的很,雪下了一夜积了不少,会把枝条压断,有时候连树枝、屋瓦都吃不住雪压,容易出事。
刚进宫那年冬天,就曾经半夜里有雪把树枝压断过。
去年这个时候,刘才人她们还凑在一起,相约去引梅亭赏雪赏梅花,当时谢宁也去了。
那不是她想附庸风雅,而是既然旁人相邀,总不好不去。其实赏梅花不必非得趁着雪天去,靴子都被冰雪浸湿了,手炉里的炭也不禁烧,斗篷的裙子的下摆都沾上了些泥泞,出去一趟,回来以后脚险些冻伤。
今年是不可能去赏雪了,方尚宫和青荷她们可不放心让她出门。
青荷过来劝她进屋,谢宁扶着她的手起身,慢慢的挪步子。这都是近日养成的习惯,大的动作不能有,整个儿像上了年岁的老太太似的。
“青梅早上差点儿哭鼻子。”青荷毫不客气的就把青梅的事拿出来说,给谢宁解闷。
“她怎么了?”
“她昨晚上把帕子掉水盆里了,顺便洗了一把,就搭在椅子背上晾着。想着能快点干,还把椅子移到火盆边……”她边说边比划:“结果可能是炭盆里的热气一熏一顶的,帕子就落进火盆里头了,早上醒过来她还找了半天,看见炭盆里的灰才知道是烧了。”
谢宁也笑了,但是笑完了她又有些担心:“你可要告诉她,下次用炭盆千万要当心。帕子这种小物件烧了就烧了,没什么大不了。可如果衣裳、袄子、帐子被火燎了,保不齐屋里就会跟着着火,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俗话说水火无情,她们在宫里,遇着水患洪灾的机率不大,但是冬日里因为取暖而出事却是有过的。
不但怕走水,还怕炭盆没整治好,晚上门窗紧闭,人被炭气熏坏。去年宫里就有一起这样的事,可险些出了人命。那一屋子里住了三个小太监,晚上隔壁屋里有人把快烧完的炭盆放在门口没有端进屋去,想着怕夜里冷,多一个炭盆岂不更暖和?再说这盆里烧的是别人的炭,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于是把这个炭盆也挪自己屋里去了。一早别人不见他们起身破门而入,有一个已经断气了,其他两个人也险些一起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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