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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地伯爵,艾奇森·拉西亚和他的长子风尘仆仆地坐在书房里,他们穿着朴素简单却结实耐用的猎装,连腿上的缠带都未及解开。
“殿下来信时,我们正在城外打猎,路途遥远,不及回宅换正装觐见,”艾奇森伯爵咳嗽道,“如此失礼,实在罪过。”
伯爵长子轻轻点头。
书桌后的第二王子挥了挥手。
“拉西亚家族信奉落日神殿的裘兰兹分支,简朴耐劳,素净苦行,我岂能不知,何来怪罪?”
泰尔斯没有抬头,他正津津有味地翻动一本厚厚的《南岸诸侯大事记》,书页停在一张绘着四翼巨蜥的家族系谱上。
“也是我请柬发得仓促,催得太急……啊,以前我还没注意,原来拉西亚家族历史辉煌、功绩彪炳,能一路追朔到星辰立国?”
拉西亚父子对视一眼。
泰尔斯津津有味地翻开下一页,展开拉西亚家族的历史:
六百年前,终结海初成未久,翡翠城以南的沼泽林地位处偏僻,地势复杂,更有以蜥蜴为图腾的泽地各部族负隅顽抗,是以王化不畅,政令难通。
其时,尚武善战的‘黑目’约翰一世正率军北伐埃克斯特,收到泽地不臣的消息后,他拒绝了部下们愤怒请战的要求,相反,黑目出人意料,向不服管教的泽地派遣了一位名不见经传,更手无缚鸡之力的监粮小吏。
在几无后援的情形下,那个小吏带着王命,与他的四个儿子一同深入泽地。
第一年,他一去不回,泽地杳无音信。
两年过去,泽地方有书信送出:各部族开始遣使王都,陆续称臣。
五年之内,小吏获封爵位,于泽地中心建堡开荒,辟村设镇。
十年以往,泽地势力最大的四大部族,皆因彼此仇杀而先后衰落。
三十年后,泽地人口大增,民众皆服领主之帜,知国王之威,唾弃过往之野蛮血腥。
至此,泽地方才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成为星辰领土。
于是自负苛刻如约翰一世,亦在王座上对情妇先大笑后感叹:“泽地巨蜥,虽无牙无爪,却暗藏杀机!”
就这样,曾经的监粮小吏,新封的泽地伯爵,“巨蜥”博德曼·拉西亚便以四翼巨蜥作家徽,以国王的金口御言(“泽地巨蜥,暗藏杀机”)作族语,在泽地创下基业与家族。
虽然几百年来经历不少风风雨雨——在双星对峙的内战中损失惨重,险些于大陆战争中举族覆灭,一度同刀锋领诸侯彼此攻伐,差点在红王时期失位夺爵,还曾被贤君在着名的《王国选吏通则》中作为任人唯亲的例子点名训斥——但贵为十三望族,敕封实权伯爵的拉西亚家族总算传承至今,列席群星厅十九石座。
“啧啧,真厉害,在多个蜥氏部族间转圜如意,纵横捭阖,不费一兵一卒就收服了泽地,”泰尔斯感慨道,“如果我是黑目,就干脆把‘巨蜥’派往埃克斯特算了,那兴许今天龙霄城头飘的就是十字双星旗了……”
“多谢殿下教导我们家族自己的发迹史,”艾奇森伯爵不耐烦地打断,“但我猜,您这次邀我们来大概是为了凯文迪……”
“虽然殿下宽宥,但我却不能不说,”伯爵长子突然发声,按住艾奇森,“父亲,都怪你非要追那头野猪,害我们连准备换装的时间都没有,实在失礼。”
“额,我那是……好吧,好吧,好儿子,你是继承人,你说得对。”艾奇森伯爵讪讪退让。
伯爵长子这才点了点头。
泰尔斯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看,殿下,他就这臭硬脾气,”艾奇森伯爵无奈道,“打骂都没用,油盐不进,光会叫人生气。”
好个油盐不进。
说不定还无牙无爪呢。
泰尔斯只得自己开启话题:
“很好,那知道我请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吗?”
“请殿下明示。”伯爵长子恭谨道。
好吧。
看来他得来做那个废话的人了。
泰尔斯叹息道:
“前些日子,詹恩在选将会上被指控,艾奇森伯爵您越众而出力挺公爵,还大声谴责费德里科……”
艾奇森伯爵先是皱起眉头,闻言却挺起了胸膛。
“之后的议事厅,您又先是坚持让詹恩还政空明宫,其后还支持希来代为执政……”
伯爵长子表情不动。
“听说您最近,还在联络一些念着詹恩旧情的大人们,要聚集声浪,夺回‘南岸人的南岸’?”
泰尔斯放下书本,皱眉摇头:
“这一连串行动,真的是,唉,很不给我面子啊。”
拉西亚父子对视一眼,面色一沉。
但身为十三望族,他们却没有那么容易屈服。
“我知道您要做什么了,殿下。”
艾奇森伯爵憋了一脸的红晕,哼声道:
“哼,我晓得,现在整座翡翠城都在传,说您和詹恩公爵还有他妹妹彻底闹翻了,甚至还被兄妹俩合伙揍了一顿……可想而知,现在您要么置他们于死地,要么就得灰熘熘——”
“但拉西亚家族也有我们的尊严立场。”伯爵长子沉声开口,打断他父亲的口无遮拦。
艾奇森伯爵哼声点头:
“对,若您要逼我们改换门庭,背叛詹恩公爵,那是绝无可……”
泰尔斯忍着没有去摸脸上的伤口,发声打断:
“鸢尾花遭劫,落魄如此,伯爵大人却忠诚如故,当真令人感动。”
艾奇森伯爵噘嘴道:
“那是,四翼巨蜥与鸢尾花数百年来交情深厚,共同进退……”
“我没有要你们改换门庭,”泰尔斯不慌不忙地合上《南岸诸侯大事记》,“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伯爵父子齐齐一怔。
“亲爱的艾奇森伯爵,你在选将会场上义愤填膺,失态怒吼,”泰尔斯轻声道,“但我回想一下,若没你以敕封伯爵的身份大呼小叫吼那么一嗓子,那可能费德里科还找不到话头往下接,而观众们的反应也远没有那么起劲。”
艾奇森伯爵只觉眼皮一跳。
“后来,你在议立城主的议事厅里做出头鸟,率先大声疾呼支持詹恩,反对我执政,”泰尔斯继续道,“却因为跟王室对抗的态度过于鲜明激进,以至于让同情者们犹豫不决不敢发声,反倒还激起了不少反对者的抗议……”
坐在下首的伯爵长子闻言,表情越发严肃。
“至于你在这时节——我刚刚被詹恩兄妹整了一顿,正在气头上——联结南岸领各大忠于詹恩的势力,宣称要拿回‘南岸人的南岸’……”泰尔斯的话越发咄咄逼人,“这岂不是适得其反,把他们拉出来,凑成靶子给我打?”
王子抬起头来,双目如有剑光。
“这样一看,艾奇森大人,”他啧声道,“您还真是净帮詹恩的倒忙呢。”
“你——”
艾奇森伯爵面色一变,怒上心头,却被长子一把按住。
“泽地位处偏僻,少沐文明恩泽,父亲又木讷鲁钝,行事冲动,常常好心坏事,弄巧成拙,”伯爵长子沉声解释,“事实上,我们家族内部商量过——父亲你闭嘴——是否要剥夺他的对外发言权。”
艾奇森伯爵又惊又怒,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长子,说出来的话却在气势上矮了一截:
“诶你怎么……这事儿怎么能往外说……”
“但父亲感念老公爵恩典,一言一行皆因忠于翡翠城,相信殿下能够理解。”伯爵长子结束了他的解释。
泰尔斯转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位平素沉默寡言,但似乎是家族真正掌权人的拉西亚长子。
“抱歉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伯爵长子微微蹙眉。
“艾迪,艾迪·拉西亚,”说话的人是艾奇森伯爵,他悻悻道,“这是他祖父在世时起的名字,当然是出于尊敬,但之后由于某些原因……”
“血色之年后,大家就很少再直呼我的名字了。”伯爵长子解释道。
泰尔斯了然挑眉。
“很好——艾迪。”
艾奇森和艾迪双双蹙眉。
“确实,你们最近所做的一切——无论是表明立场,为詹恩发声,谴责费德里科,还是拉帮结派反对我大权独揽——都显得天衣无缝,符合你们南岸本地重臣的身份,理所应当,率直忠正,不似作伪。”
泰尔斯微微一笑。
“至于说每次,你们每次的举动,都在结果上火上浇油,让局势往不利詹恩的方向偏移……可能也只是凑巧罢了,”说到这里,泰尔斯话锋一转,“但若果不是凑巧,那就很有趣了。”
伯爵长子眉头一皱,正欲回话,但泰尔斯不给他这个机会,继续开口:
“比如说,我刚到翡翠城的时候,审判厅来了一件桉子,事关一位本地男爵和其属地农户的粮税争端。多亏了詹恩亲临现场,巧舌如黄,也多亏了已故布伦南审判官处事得当,不偏不倚,才平息了更多的争议,没有让事态扩大。”
此言一出,艾奇森伯爵表情微变。
“但事情却没有结束。我的人锲而不舍往下追查,这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暗中做了个局,自己不露面,却让贪婪的粮商公会出面,雇佣血瓶帮的街头混混,挑拨那位男爵与他的农户,激化他们的冲突,直到事态愈演愈烈,闹上空明宫,把南岸领土地上,新制度与旧贵族的矛盾血淋淋地撕开。”
泰尔斯冷笑道:
“无论做局设套的人是谁,他们一定很了解本地领主和农户之间的财税粮钱是怎么运作的,甚至亲身经历感同身受,才能精准地激化矛盾。但最厉害的是,他们藏身幕后,干系全让当事人,甚至唯利是图的粮商公会担了——连詹恩和布伦南审判官都没觉察出不妥。”
要不是哥洛佛和罗尔夫撞进血瓶帮的集会,碰巧听到了些许内部消息,而亲爱的王子侍从官又是个喜欢追着人一字一句做笔记再细细梳理追查的强迫症细节怪,恐怕泰尔斯也未必查得到。
想到这里,泰尔斯啧声摇头:
“真是颇有‘无牙无爪,暗藏杀机’的风范呢。”
听到这里,艾奇森伯爵再也按耐不住,他咬牙切齿:
“殿下您再如此阴阳怪气——”
“父亲!”艾迪适时地打断了伯爵。
他缓缓抬起头,直视泰尔斯。
“殿下的指控,很危险。”
“还不止如此呢。”
泰尔斯轻轻摇头。
“为了给詹恩和费德里科做仲裁,我不得不去翻阅旧桉:当年鸢尾花内斗时,泽地的拉西亚家族左右为难,只能保持中立。直到伦斯特老公爵不幸遇刺亡故,拉西亚家族才选边站队,向归来执政的詹恩投诚,咬死了索纳·凯文迪尔就是幕后凶手……”
那一瞬间,拉西亚伯爵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
泰尔斯摇头晃脑,像是在说一件家长里短的小事。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身处政争又是千夫所指,嫌疑最大的索纳·凯文迪尔被送上被告席,被指控犯下弑兄大罪,可未及桉子审结,索纳本人就于狱中留书,畏罪自杀。”
“当时实情如此,证据确凿。”
相比父亲,艾迪沉声回话,巧妙地避开泰尔斯话中的陷阱:
“拉西亚家族,只是做了最现实、最明智,也最有利南岸局面稳定、有益王国一方平安的选择。”
泰尔斯点点头。
“所以后来,年轻的费德里科为父伸冤,试图在拱海城夺权起义,反抗新公爵时,也是你们率先得知,通报空明宫,让詹恩派出军团进驻拱海城,剿灭索纳子爵的残党,俘虏费德里科……于是事情至此结束,翡翠城和南岸领渡过了统治更迭的混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和平。”
泰尔斯犀利地看向父子两人:
“啧啧,拉西亚家族每每在关键时刻站对方向,发挥作用,力挽狂澜,当真是王国股肱,南岸柱石啊。”
面对越发明显的阴阳怪气,艾奇森伯爵气得紧握双拳,但却被他的长子牢牢按住手腕,是以一语不发。
“只是你可能没想到,这些年里,除了逃亡在外的费德里科之外,翡翠城里还有一人,对当年旧事耿耿于怀,不能释疑。”
泰尔斯面色一暗:
“没错,老公爵遇害一桉的审理者,前些日子不幸亡故的布伦南大审判官。”
此言一出,伯爵父子齐齐变色!
泰尔斯拉开抽屉,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封又一封书信,一本又一本笔记,有条理地铺在桌上。
“那件没审完的桉子,变成了布伦南多年来放不下的心病,写在他的书信和日记里——即便受害人是与他知交甚深的老公爵,即便自杀的被告是他最讨厌的政敌索纳,即便就此结桉才是最现实最明智、‘最有利南岸局面稳定’的选择。”
“布伦南?那个老家伙,哼,”艾奇森伯爵望着满桌的书信,冷哼一声,“正常人谁tm写日记啊。”
泰尔斯摇摇头:
“于是布伦南多年以来不懈追查:当年的鸢尾花内乱,事涉多方,牵扯不同势力,唯独某个家族声称中立,却只是故作姿态。”
艾奇森伯爵又要说话,但他的长子缓缓摇头。
于是泰尔斯轻笑一声,继续道:
“事实上,他们其实早早就跟索纳子爵缔结同盟,助他与伦斯特老公爵分庭抗礼:怂恿旧贵族排挤新贵族,压迫商人和手工业者,反对新的制度和生意,扇动农户不满反抗上官,乃至暗中造谣说老公爵昏聩失智,迷信巫蛊,无法执政……”
“殿下——”
这一次不用长子安抚,泰尔斯本人也不容伯爵插话,铁了心要把话一次说完,:
“但老公爵的身亡出乎意料,那个家族自觉不妙,生怕沾染嫌疑,才立刻公开站队,倒向詹恩。
“当年的审判厅里,众目睽睽之下,正是那个家族的家主第一个站出来,指控索纳子爵谋杀亲兄,逼得暴脾气的索纳怒火中烧,失态打掉了对方两颗牙齿,既让审判无以为继,又让人觉得索纳气急败坏坐实嫌疑,而那位伯爵大义凛然清白无辜。
“布伦南事后猜测,那只是一场戏,那位伯爵大概和索纳子爵做了交易:后者大闹公堂拖延审判,争取时间揽罪自杀,前者则履行承诺处理索纳的身后事——后来费德里科于公海上侥幸偷得性命,往夜之国避难,大概源出于此。”
说到这里,泰尔斯没有去看面前两人的脸色,只是闭目叹息。
“没错,这些日子里,我一直猜在想:费德里科胆敢在多年后归来复仇,在被詹恩经营得滴水不漏的翡翠城里颠覆夺权,绝非孤立无援,本地一定有他的内应。”
泰尔斯睁开眼睛,看向眼前咬牙颤抖的伯爵,以及表情冰冷的伯爵长子。
“但我一直猜错了人选。”
不是希来。
也不是王国秘科。
“因为他的盟友在这里头藏得太深,太紧,太无辜,太事不关己,太人畜无害,偏偏做的事情还丝毫不引人注目。”
泰尔斯捧起厚厚的《南岸诸侯大事记》,小心翼翼擦了擦陈旧的封面:
“就跟历史上收服泽地一样,四翼巨蜥的功能作用、态度立场,绝不能只看表面。”
他饶有兴味地望着眼前两人:
“无爪无牙,却暗藏杀机。”
四翼巨蜥的传人,拉西亚伯爵和艾迪都没有说话,后者紧紧按住父亲的肩膀。
“等等。”
泰尔斯似乎想到了什么,玩笑般脱口而出:
“你们不会恰好,就是当年杀死老公爵的凶手吧?”
他还嫌不够,笑着连续追问:
“不会吧不会吧?”
书房很安静。
没有人回答他。
这一刻,相比起艾奇森伯爵的怒火中烧和险些失态,艾迪本人却是沉寂安静。
唯有盯着泰尔斯的一双眼神。
深邃复杂。
“嘿嘿,别生气嘛。”
好几秒后,试探够了的泰尔斯这才扑哧一声,讪讪收回书本:
“我开玩笑的。”
————
“沃拉领的卡莎·卡拉比扬。”
“双塔长剑家的琪娜·卡拉比扬。”
盘起头发,点好妆容,身着肃穆正装的两位少女一左一右,一紫一黄,来到泰尔斯——确切地说,是詹恩——的书房里。
“觐见新任翡翠城代城主……”
“兼南岸首席摄政官……”
卡莎和琪娜表情严肃,深深屈膝,动作整齐划一,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尊贵睿智的泰尔斯殿下!”
她们如此正式的礼节和姿态,让泰尔斯颇为不惯。
看来,身份地位的转变,能让哪怕恶魔双胞胎都一反常态。
念及此处,少年轻轻皱眉,挥手让侍从们离开。
“行了,不必多礼,坐吧。”
两位伯爵千金这才恭谨起身,端庄就座。
但不止如此,只见她们齐齐打开两把华贵精美的折扇,扇面上是工整庄严的古帝国文,一书“王子执政,名传千古”,一写“储君治世,恩泽万民”。
泰尔斯表情一黑。
好吧,有些事是不会变的。
“那个,其实今天要你们来……”
卡莎神色一肃:
“当然,翡翠城此刻深陷泥淖,事关南岸全境,牵动王国大政,我们岂能不知?”
琪娜点点头,目光锐利:
“殿下为此忧思终日,寝食难安,心急如焚,我们身为臣属,焉能不晓?”
泰尔斯愣了一下。
奇怪……
卡拉比扬姐妹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用力点头。
“虽然卡拉比扬位卑族弱,杯水车薪……”
“哪怕我俩岁齿尚幼,浅薄无能……”
两姐妹语气坚定,毅然决然:
“却也义不容辞……”
“奋不顾身……”
“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
“还是千军万马……”
“无边狱河……”
“婚礼殿堂……”
两位小姐齐齐翻转折扇,一书“扭转乾坤”,一书“力挽狂澜”,异口同声道:
“愿为泰尔斯殿下赴汤蹈火!”
书房里安静下来。
不对。
泰尔斯看着卡莎和琪娜激情澎湃又毅然决然的姿势,狠皱眉头。
奇怪。
他死死盯着这两位连瓦伦西亚嬷嬷来了都挑不出毛病的大家闺秀。
虽然两人还是一样默契十足,一句话各说一半……
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然而两位卡拉比扬小姐妆容得体,姿态端庄,目不斜视,平静又坦然地承受着王子狐疑的打量。
嗯?
泰尔斯突然灵机一动。
“别紧张,米拉不在这儿,”泰尔斯咳嗽一声,“她另有要务。”
话音落下,姐妹俩双眼一亮!
她们对视一眼,齐齐吐出一口气,啪地一声收起折扇。
“害,早说嘛,省得塞那么多防护垫……”
“害得人家连餐点都不敢多吃的说……”
“这姿势真是勒死我了……”
“应该换双好走的靴子……”
“嗨呀,小皮鞭没带总感觉不对……”
“还有我那可爱的铁钉靴……”
沃拉领的恶魔双胞胎一人揉着腰部,一人捶着小腿,表情夸张,动作随性,不再有方才惺惺作态的感觉。
泰尔斯再度咳嗽一声:
“那个……”
但不等他说完,卡莎立刻抬头,笑靥如花:
“哦,我心爱的殿下!”
琪娜眉毛一挑,连连啧声:
“啊,我可人的王子!”
泰尔斯眯眼颔首,屈肘支起脑袋等待。
我就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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