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拾乖顺点头,宋五爷立马让路放人。
眼见黑亮的虎头奔开出住宅地范围,往大道上驶去,宋庭玉才收回目光,顺着原路返回。
宋念琴看到了弟弟拦路虎的架势,车都开走了还望眼欲穿,道:“明天就接回来了,你在这里依依不舍什么呢?”
“没有。”
“没有什么?”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全?刚刚叮嘱温拾的时候可没像现在这样惜字如金。
“舍不得。”宋庭玉从大小姐身边错身而过,他只是不放心。
温拾是那种有点不舒服不习惯不适应也会因为害怕麻烦他人而忍下来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宋庭玉一样,能看出温拾那一点点小小的别扭和细腻心思。
宋念琴只当弟弟在嘴硬,她几步追上宋庭玉,问:“你和温拾结婚后,准备什么时候回港湾老宅去看看。”
“再说。”
原定的计划,是结婚后就启程去港湾,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温拾肚子里多了个孩子。
赵泽霖这几天没少和宋庭玉危言耸听,讲孕初期流产的几率很高,吃喝运动都要注意仔细,还要注意情绪,保持开心。
宋庭玉怕温拾去到港湾,受不了那里的风气。
毕竟港湾不像京市环境稳定,连宋庭玉都有点子仇家还活跃着,每次回去也要提前叫人打点好。
光宋庭玉一个,五爷自然无所畏惧,有人给他“送礼”他“回礼”就是,但带上了温拾,有关港湾的脏事,宋庭玉还是不想让他知道太多,也不想让温拾搅进这浑水中,和他一般,难以脱身。
再者老旧的祖宅也不像眼前的宋宅舒适,空置许久早就没了人气儿,爬山虎估计已经生了满墙,丝毫没有观赏性。
对那地方也没什么感情的宋庭玉往年回去也不在老宅居住,而是订酒店。
“再说什么?还不抓紧时间门回去?总要让爸知道你身边多了个人吧?”宋五爷这次婚事,没有将老五爷从港湾请过来,毕竟老五爷人还瘫在床上,连眼皮都睁不开,浑身上下连着各色管子和仪器,轻易动弹不得。
真硬弄过来,恐怕在婚礼现场也是扫兴的一桩事,宋庭玉不提,宋念琴也没动这样的念。
但总归是亲儿子的大喜事,哪怕老五爷到不了场,宋庭玉这个做儿子的,以及温拾那
个新上任的儿媳妇,怎么也要回港湾到老五爷的病床前见一面。
“除此之外,也要去给你母亲扫个墓才是。”
“不急。”宋庭玉‘狼心狗肺’地认为,他母亲早走了二十五六年,不过清明也不到祭日,没必要非去墓前,温拾要是有心,对着牌位上个香就是了。
至于他那苟延残喘遗千年的亲爹,更不急在着一时去看,按照老五爷没瘫之前的脾气和习惯,这要是知道宋庭玉找了个男媳妇,能直接叫人把温拾套麻袋扔海里,再叫宋庭玉去跪祠堂挨棍子,没有半点商量。
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宋庭玉那早死的大哥曾经喜欢过红灯区的舞女,大约走的就是这样一套流程,只不过那姑娘没被丢进海里,反而在老五爷的暗箱操作下,成了港湾那一滩最红儿的角儿,房中客络绎不绝,赚的盆满钵满。
早忘了从前情情爱爱的那位宋公子姓甚名谁。
最后,只有宋庭玉的大哥兀自伤心。
所以老五爷对待这继承人,其实还算是心软的,对上宋庭玉这个小儿子,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宋念琴一看到弟弟那副谁也放不进眼里的冰块德行,就知道这件事,她怎么劝也没有用,宋庭玉自己心里有主意的很。
“那看这样子,你们蜜月也不准备出去度了?”
坐在沙发上看报的五爷摇头,他倒是想带温拾出去四处玩玩散散心,但温拾这一阵子忙那补习班的事情。六月就要开业,按小温老板的忙碌程度来看,他估计抽不出时间门跟宋五爷出门去全世界逛两个月再回来。
这补习班,是温拾现如今眼里一等一的大事,比和宋庭玉结婚的事情还重要。
宋念琴扶额,“你这婚倒是结的省钱。”
这也不去那也不去,结婚之后就在家里待着,白白浪费了新婚这段增进感情的大好日子。
“嗯。”宋庭玉淡定翻过一页报纸,反正他和温拾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门,等到两个人都清闲下来,什么时候去,去哪里,都好说。
又不是活不起了,偏要只争朝夕。
宋五爷就喜欢温水煮青蛙,过细水长流的日子。
住进别苑的温拾被这焕然一新的屋子吓了一跳,还以为走错了门,这和他之前住的还是一个地儿吗?
/>入户的玄关地毯换成了红色羊绒,地面上用玄关的射灯投了个喜结连理鸳鸯戏水的影子,木质的玄关柜一左一右贴了红艳艳喜字剪纸。
客厅里就更喜庆了,原本素色的布艺如沙发罩窗帘桌布,都统一换成了红色系,红灯芯绒布、红格子布、红白竖条纹布,怕是市面上所有的红色布料都齐聚一堂开会了。
一推开主卧的门,果不其然,床上用品都是大红色丝绸的了。
阿四解释道:“这是大小姐带我们来布置的。”用原先的样板房来接亲,实在是没有办喜事的感觉,虽然没有伴郎伴娘来闹婚,但该有的仪式感,还不能少。
这满目红艳艳的仪式感实在是太喜庆了点。
原本对明天要结婚还没有什么实感的温拾,来感觉了。
“哥,你怎么看起来不太舒服似的?”温拾连看电视剧都在走神,实在是不对劲,连温浪都知道,电视机上面正在播放的黄毛猴子,是温拾的心头好。
准新郎官温拾将视线落回吵吵闹闹的电视机,他现在的心情,就跟明天要去医院一样,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事到临头,温拾记起他还欠宋庭玉一个回答了。
如果宋五爷没有在婚前表白,说不定温拾还能把明天的婚礼当成他乙方演戏责任的一环,但知道了宋庭玉的心意,温拾才领悟五爷如此注重这婚礼过程和仪式的原因。
分明是,早早就不怀好意,别有所图。
“哥,你真有点奇怪,怎么又笑起来了?”电视剧里的秃头和尚都被抓走了,温浪看不出来,这剧情好笑在哪里,可偏偏温拾的的嘴角上扬的实在显眼,开心的不得了。
“没笑什么。”温拾摸摸自己的嘴角。
“是不是想到明天要结婚了,高兴的?”温浪猜了个七八分准。
看来他哥对这场婚事还挺满意的。
美中不足就是他那嫂子是个男人。
虽然温浪自己喜欢男人,却还是难免站在世俗角度去评判温拾的婚事,原因大概在于,温拾和宋庭玉的差距在温浪看来实在是太大了,温拾大腿没有宋庭玉上臂粗,这要是以后生活中急眼起来,温浪怕他哥受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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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感觉?没什么感觉,当时就想着既然怀上了就生下来,没什么特别的。”温浪大咧咧道。
“你这么快就能接受吗?”就这么自然而然想要生下来?
“没想过打掉吗?”
“打掉?”温浪毫不犹豫地点了头,“也想过,时不时就觉得,这样挺着个肚子,实在耽误我做工,要是没肚子就好了。”
“不过,我也就是瞎想想,做不来这样的事。”
温浪和温拾这样幸运的一早就发现肚子里多了个崽不太一样,他到将近三个月的时候,才发现这码事。
当时孤零零一个人的温浪到小诊所偷偷去看过,大夫说这么久了,孩子在肚子里都已经成为有血有肉的一小团了,要是打掉,要终止妊娠,然后引产。
如果还没有人模样,温浪兴许一狠心就流掉了,但听到那孩子已经是一块活生生的血肉,温浪顿时就如泄气的脾气,再没那种冷血狠心的果决。
“有这种念头的那段日子,我就一直做梦,梦里一个小娃娃喊我爹。”温浪笑出一对酒窝,“那个梦,我总是乐醒的。”
“虽然我平时总嫌弃这肚子,”温浪摸摸自己的肚皮,他也嫌弃过这东西的碍事,将他从农田中的一把好手拖累成做点活就要腰酸背痛站不直的懒汉,但,“比起我想见到它的期待,一切都值得。”
“期待?”
“是啊,我很期待它长大是什么样子。”会像他多一点,还是像那位先生多一点,会和他一样勤劳能干,还是会像那位先生一样聪明博学,“像谁都行,但还是像我多一点好,毕竟这是我的孩子。”
“我还以为……”温拾怔怔望着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的弟弟,他一直以为,温浪留下这个孩子,是为了薛仲棠。
但其实,这只是他这个看客站在上帝视角,纵观全局得出的片面想法。
眼前的温浪压根不知道他以后会和薛仲棠重逢,却已经坚定想留下肚子里的小东西了。
“这孩子是我现在最宝贵的东西。”
温浪的童年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温成头年轻时候就天天跟媳妇干仗,温浪五六岁时,总算将老婆打跑了。
那时候他娘哭着抱着他,说带不走他,如果带走他,那她也走不了了。
温浪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挽留,打那之后,他就再没见过自己的妈妈。
后来温浪长成少年,从温家村的庄稼地走到桃花镇做工,什么活都干,就为了攒钱,他不讲自己多累多苦,因为这都是他应该的。
他的梦想就是在镇子上买套房子,将来能在那房子里组成自己的小家,结束他有点孤零零的生活。
现在,这个买房子的梦虽然还没能实现,但他有了孩子,却能提前结束孤零零的漂泊生活了。
只要他们父子俩能好好地在一起生活,比什么都强。
温拾没想到弟弟竟然只有着这样单纯的念头和打算,“那要是找到孩子的另一个爸爸呢?到时候怎么办?”
“看他愿不愿意认这个孩子吧。”提起薛仲棠,温浪脸上的笑消失了,语气也平淡了许多,“如果他愿意认,我也不会拦着他和孩子见面。”
温浪眼下还没如原著般被生活蹉跎到窒息的地步,现如今他还相信,能靠自己的双手把生活打理的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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