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澈走了许久,岑令溪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满桌子的膳食,岑令溪也并未再动,只是扫了一眼,便绕过屏风到了内殿。
这处原是宫中为闻澈准备的寝殿,一切用度都是最好的,她来赴宴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今夜会被闻澈留在宫中,更没有想到在他为自己准备的鸿门宴上走进了他的圈套,并且毫无回圜之地。
想到这里,她颇是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落在榻上地那块绢帕。
是她当年送给闻澈的那条,也是闻澈用来给她包完伤口,并随口一说“不要了”的那块。
岑令溪想了想,还是捏着那块手帕,指尖抚摸上那朵自己曾经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兰花,明明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却还是没有松开。
她其实并不擅长女红,当年绣这块绢帕的时候绣坏了好多次,青梧当时也劝她,若是实在为难,不如找个绣娘绣了,让她在结尾的时候补上两针,也算是尽了心意,但她却拒绝了,她想着,既然是要送给心上人的绢帕,自然是诚意最重要,还是坚持绣完了。
可惜如今她和闻澈之间再也回不去那样少年心事的时候了。
岑令溪便将那枚绢帕随手一扬,丢尽了榻边点着的炭盆里。
炭火甫一接触到丝绢,便积极地涌起火舌子,不过多久,火光便吞噬了那块绢帕。
也将岑令溪和闻澈之间的过去吞噬了个一干二净,从此再也没有落魄士子与官家娘子在寺庙中因缘际会的惊鸿一面,也没有白衣士子于街头卖无人问津的画作,而被路过的娘子以重金购下,更没有榜下捉婿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对于闻澈而言,这些早已被掩埋进了六年前岑宅门口的那场大雪里,于岑令溪而言,则是在这一片小小的火海中,被尽数吞灭。
不知是体内尚未消散的迷药的作用,还是寝殿里熏香的安神作用,岑令溪刚躺在榻上,便觉着眼皮子分外的沉重,不消多久,就没了意识。
一直到翌日早上,天色微亮,她才转醒。
岑令溪才将床帏掀开,便听见了敲门声。
是一群宫婢端着崭新的衣物首饰以及铜盆巾帕一类的物事。
为首的宫婢朝着她行了个礼,道:“问岑娘子安,奴婢们是闻太傅遣来伺候岑娘子梳妆的。”
岑令溪一惊,她以为昨夜她被闻澈带回来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晓,如今看来,是她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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