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神的教皇所在之处，世人呼为圣座。

无论刀耕火种，或高楼摩天；无论率土之滨，或飘洋过海；无论村夫走卒，或王孙贵胄——圣座都不因时空人事变化而更改。

这是一种因信神敬教，而自然产生的对永恒的模仿。

三军可夺帅也，圣座不可夺志也。

万世不易，唯神命是从，唯神言是举，唯神迹是礼。

这当然也可以算作一种顽固。

从古老的过渡时代，世人认知魔法之始，只认神明作唯一大魔的圣座，便给了窃取魔界奥秘者永世不得翻案的恶名。

“曰：罪阶，贪食智慧谓之罪；曰：厄阶，洪水方舟谓之厄；曰：歧阶，变乱巴别谓之歧。”

提丰闭目翻览着草莎纸扎钉成册的教义经释，默诵不知何方角落的掌故。

一字一句，沉顿不止，不见感情，亦不见无情，只是沉顿均匀地说着。

“你说，为什么到了这般境地，魔法使又不必再负此诅咒般的恶名了？”

莱辛放下沾满咳血的手帕，萎靡虚乏中，勉强抽出一点精气：“罪阶魔术师和魔剑士，习于一级，最多不过三级，匹夫怀璧其罪；厄阶魔法使，熟于三级魔法，极限五级而已，可笑蜉蝣撼树；歧阶，精于五，限于七，难通天人，不可语冰，自然容易歧路亡羊。”

“天阶则不然？”

提丰瞌睡一样，点着皱纹如草纸的头，干且瘦，自问自答。

“天阶则不然矣。异禀之人，魔法似行云流水，早已臻至现界之极点。甚者如你，四重禁忌加身，还能侥幸活命与我对谈。若再多些进取之心，游历名胜神迹，神阶奇迹信手拈来也不在话下吧？可惜了，怎和我辈一般，困在这塔里……”

“我总觉得已经有许多人这样叹惜……但又何止魔呢？青春、容丽、财富、大权，在这里没有什么不蹉跎的——陈腔滥调罢了，多一个人便多叹惋一遍，还是一样的陈滥。我才到这里几天时间，就快被这样的话磨出耳朵茧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提丰抬起枯木枝样干瘪的指头，指着莱辛说道：“除了在绝色魔女的领地，其他人都瞒不过我。骑士的要素在我时代中便已经开始退潮，你想再克己复礼，不过徒劳罢了。国王尽可以支配他的子民，但只有神能放牧美德与高尚。倪克斯有许多你这样浪漫的年轻人，复古者亦多之，一代又是一代，这是这片土地的基因，但他们却终归折戟沉沙。”

“我不想谈天国、救赎之类的教务。”莱辛中断了这个话题，“就算要谈，也是管教的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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