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窗下望去,不夜城灯火通明。江云天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开始咳嗽。他把烟灰抖落在价格不菲的玻璃缸里,掐灭。
他记得沈子芥刚才看他的眼神,惊恐万分,像当年他满手是血看着他的时候,他不喜欢这样的目光。
但江云天又深深为那对火焰中闪亮的双眸而痴迷。燃灭的余烬在空中肆意飞扬,如同黑板上擦落的粉笔灰,炽烈的热气焯烫,残破建筑轰然坠成彻底的废墟,可当光华流溢的灰黑瞳仁直视他时,泥沼中人对光明的向往和绝望,藏在唇边勉强笑意里未落的泪水,赤裸裸撞在心头。令它爆炸与崩塌,也飞蛾扑火,在所不辞。
他始终没看清倒在地上的死人,那日放学后,他尾随沈子芥来到破楼,在底下等候半天没有动静,踩着木板来到房门前,推开便见到了这一幕。
渐晚霞光下,草木生辉,十六岁的少年手里握紧匕首,刀尖滴血,一具男性尸首平躺在地面,双手扭曲在空中抓够。沈子芥挡在尸体面前,下半张脸和领口上都溅上血渍,纯白校服上沾了泥灰,满是褶皱,袖子连腕边一道骇人的划痕,却纹丝不动坚决不让他进去。还不及询问,沈子芥一下子泪眼汪汪,江云天无暇他顾,只得抱住少年,擦掉他脸上的血与泪。
他们放了火,把一切烧了个干净。
自此之后,他进了少管所,作为十七岁的青少年,多方协商因为放火罪待了一年不到。由于烧的只是一栋烂尾楼,事后江东直接买下来,便不属于公共财产了。要不是他江云天不愿意改名,坚持做守法公民,那他连少管所都不用踏进去。
不过,警察当时的确没从火灾现场找到尸体。江云天曾怀疑是江东命人处理了,甚至以为那个人压根没死,醒来后失忆逃走了。可直到最近才发现,搬运尸体的另有其人。
也正为此,他陷入了这场是是非非。
比起掩盖从前的罪恶,更令他忧心的是沈子芥为什么会和警察待在一起。
“江先生,有个自称是雕刻师的人找你。”
“知道了。”
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响起,沈子芥还以为是医院的闹钟,他迷糊地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六点整,放到耳侧,不知道这么早谁会打来电话。
“喂?”
“沈师兄?”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少年音,沈子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小温?你怎么想到打电话来。”温轻弦比他小四届,在他当研究生时辅助教师讲课认识的,温主修的是医学,选修了心理学。
“你还在病院里吗,我最近要来一趟东城,好久没见了,有空吗?”
“最近吗,都还行。不过你不是在北国待得好好的,突然到东城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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