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自来熟,光寒暄就能跟章雪扬说上好几句,苏婷听着章雪扬带些沙感的声音,才想起来:“雪扬总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开几小时夜车,精力再好的人也顶不住。
苏嵩很醒目,立马转头看苏婷:“姐你先上去吧,爷爷他们知道叫了你回来都担心得很,你去看看他们,扬哥我来招待。”
苏婷看眼章雪扬,章雪扬对她点点头:“去吧,别让长辈等。”
“……好的。”苏婷心里确实也惦记要上去,于是叮嘱堂弟几句,自己转身进了医院。
她小小地跑几步,风吹脖子的时候打了个冷颤。他们这里温度比广州要低,晚上尤其,回头看章雪扬身上只有一件短袖,就怕要感冒。
胡思乱想中到了医院里面,爷爷躺在病床上输液,奶奶一见她就要站起来:“阿女。”
“阿嫲。”苏婷赶紧跑过去:“阿嫲怎么还醒着?身上伤还好吗?”
“阿嫲担心你啊,一直叫她睡都不肯,非要看到你安全。”苏爸爸在旁边解释:“她以为你打滴滴回来,看多了社会新闻,说容易出事,一直在骂我们。”
终于平平安安团聚,一家人围着说了会话,苏爸爸问:“不是说同事送你回来吗?同事呢?这就走了吗?”
“阿嵩去帮我招待他了。”苏婷坐在病床边,给爷爷把脚盖上。
“那就好,夜车太难开了,来回几个小时全在凌晨还要高度专注,很辛苦的,要让人家下车休息一下。”
但很快苏嵩回来,说章雪扬回去了。
“他接到电话,好像是家里的狗把什么东西碰坏了,所以赶回去处理。”苏嵩说。
家里的狗,苏婷很快想到那只叫lion的边牧,又想到章茹,低头发了条微信过去问,但章茹没回,可能在收拾残局。
奔波一夜,全家人都累了,留下在医院看护的,其他人送回家休息。
路上苏嵩问苏婷:“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你们老板在谈恋爱?”不然人家大老远开车送?什么中国好老板,广州市活佛。
“别乱猜,就是刚好在一起吃饭,听到家里出事才送我的。”苏婷说。
“还一起吃饭喔,约会吧?”苏嵩小小声:“放心啦,我会保密的。”说完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苏婷拿手机敲了他一下:“好好开车。”
跑来跑去苏婷也累了,加上今天突发事件也多,回家后,她很快钻被子里睡着。
隔天起来收到章茹回复,说lion把章雪扬家里沙发给抓烂了,还碰碎一台灯。
“那条傻狗是真的傻,我去厨房找吃的它跟过来,一脑袋磕到移门上,后来闯祸了还跟我叫,狼一样汪汪的。”章茹气得打了个喷嚏:“还狗眼看人低呢,跟我两个怎么都搞不服,我哥一回来它就怂了,像湿了水的炮仗响都不敢响。”
苏婷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我以为你受伤了。”
“你怕它咬我啊?那不敢,lion到底是经过训练的,不咬人。”章茹在那边哈欠连天,问了问苏婷爷爷奶奶身体情况,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过两天吧,我刚跟兰姐提了调假。”这次回来,要提前把中秋假给休完了。
讲完电话,苏婷起来吃过早饭,又跟着往医院跑。
还是堂弟苏嵩开的车,车上放着一首活着Viva,很炸街,是他偶像谢霆锋的,英皇版权回归的时候,他还为这个跟朋友抱着哭过两嗓子,小镇青年简单又中二的快乐。
摇头晃脑跟着电吉它嗨完一整首,苏嵩扭头,冲苏婷叫声老板娘。
苏婷先是一愣,接着挥手打他。
苏嵩任她打,咧着嘴乐:“我没说错啊,你这么好环境,现在泡到老板,以后难道不是老板娘?哦不对,”红绿灯口他刹住车,手放在鼻子下面深沉地想了想:“我说错了,扬哥是你们大老板儿子,是少东家,那你是少奶奶才对。”
他讲个不停,到医院停车场了也还在问章雪扬,逼得苏婷这么文静的人也问了句:“你个脑系咪搭的士走佐啊?[你脑子是不是搭计程车跑了?]”跟章茹学的,她曾经拿这个骂过章雪扬,当然,后面自己又怂了。
苏嵩笑哈哈不当回事,忽然看见个熟人,但又不太确定:“那是不是薛伯?”
苏婷看了两眼,的确是薛茵茵爸爸,不怪堂弟不敢认,她都差点认不出来。
印象中高大威猛,天天骑着摩托车跑工程的薛伯伯,现在头发白了好多。
“薛伯。”苏婷走前面去打招呼。
薛光义回头,也是有点久才认出苏婷:“哦阿婷,你回来啦。”
苏婷看他手里提的一堆片子:“薛伯怎么了?”
“没事,来做做检查,定期要的。”薛光义跟她说了两句,自己欲言又止的,半晌憋出一句:“你回来过中秋的吧?”
苏婷摇头说来看爷爷奶奶,想了想,又提起薛茵茵:“茵茵在天河那边上班,我们经常见面的,她什么都好,您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早就当没这个女儿了。”薛光义表情一下变得冷硬,朝她挥挥手:“走了。”
苏婷站在原地,看他背身离开,后脑勺在太阳下发白又漏光,一条腿也不太灵活的样子,走不快。
明明也只是中年人,却有一种迟暮感。
“你给他拍张照片吧,拍了发给你那个姐妹。”苏嵩忽然提议。薛家父女什么过节他也是听说了的,而同样听说的,还有薛光义越来越严重的病情:“回不回来是她的事,姐你发照片就行,其它的不用讲。”
苏婷迟疑了下,还是举起手机拍一张背影,然后发给薛茵茵。
晚点进到医院,爷爷已经醒了,精神不错。
医生早上查房,拿了检查报告的片子看过,说问题不大,在医院吊几天水回去好好休养就行。但也说了这回真是运气好,老人家骨头脆,真摔胳膊断腿的,手术风险都要高很多。
这些话是当着爷爷面说的,老人家也后怕,表态说以后肯定小心,再不去山地了。
“是就好喽,不然下回又要阿婷连夜跑回来,多辛苦。”就苏婷一个工作离得最远,都拿她告诫老人。
下午温度高了些,日头把干净的地面照得反光,虚惊一场,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来。
一家子人在病房里陪着老人,说说坐坐的,苏婷忽然被问起感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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