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孟和你有病吧？”卓云鹭听完他一番“谬论”，直接炸了毛，吼道，“你干嘛把这些破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是自虐吗？”

孟和死命地咬着嘴唇，眼圈通红，但是一滴泪都没有流。

卓云鹭真是看不得他这样，急得抓耳挠腮：“孟和，你听我说，这些和你都没有关系，真的！那个哈森，他就是个混蛋，有没有你，他都这么混蛋，你明白吗？他奸诈、他残暴，他为了对付你们兄弟谋划多年。你也是受害者，你可以恨、可以痛，但不能自怨自艾，懂吗？”

孟和没说话。显然，他陷入自责的绝境之中很深，不是凭别人几句话就能走出来的。或者说，孟和这样怨恨自己、不放过自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赎罪。

当一个人在灾难后幸存下来，别人都认为那是幸运，是劫后余生。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种幸存其实背负着极大的负罪感。他会对其他丧生的人感到内疚，对自己的存活感到羞耻。他会不停地埋怨自己，为什么死掉的不是你？为什么别人拼了命让你活下来，你却什么都做不到？

只是从卓云鹭的角度，他还不能理解孟和这样做的原因，他继续劝说：“你打起精神，总有一天会把失去的都讨回来，手刃逆贼，报仇雪恨！你看，你不是来我身边了，你那个侄儿苏德，不也好好地在长安活下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你相信我。如果你心里难受，你就放声地哭，或者摔摔砸砸都好，只要你能发泄出来，都随你！”

孟和只是摇头：“我的眼泪都流干了，我的愤怒一无是处。我在你这儿，只会让你们的皇帝疑心重重。苏德想要活命不被哈森追杀，想得到皇帝的庇护，就要老老实实做个质子，更不能和我见面。大仇能否得报，也不得而知。我就是个累赘，连累你们每一个人。”

他就像是魔怔了，在那一场噩梦里跌跌撞撞，就是不肯醒过来。

卓云鹭心疼地快要炸裂了，却束手无策。孟和的心魔太重，不可能被他三言两语就解开。该怎么让他重新振作，重新去接纳这个世界呢？

卓云鹭苦思冥想了几日，始终没找到答案。

只要不是他当值的日子，卓云鹭都会趁着夜深人静时，溜去找孟和。起初他几乎每天都在苦口婆心地劝说，孟和一开始还听，后来干脆就如老僧入定一样了。任凭他磨破了嘴皮，孟和始终无动于衷。

这条路行不通，卓云鹭就又换了一条。

他找来成书韵当说客，让自己的母亲没事多去照拂孟和，温言劝说他好好吃饭、好好生活。面对卓夫人，孟和很是恭敬。对于她说的话，孟和也都答应着。只是答应是一回事，照做是另一回事。卓云鹭看着他日渐消瘦的模样，就知道这条路显然也没什么效果。

他又找到唐平川和程子言，让这两人借着探望的由头，去同孟和聊聊天。他们因为在苍狼时受到孟和不少照顾，早就想来看他。本以为会是一场久别重逢的相谈甚欢，结果就是唐、程二人一直不停地追忆过往，孟和只是客气地接待他们，礼数上没有一丝不妥，但情绪上始终很低落。

后来程子言走的时候，还对卓云鹭说：“阿鹭哥，小王爷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任谁经历国破家亡、死里逃生的事，性情都会变的。”唐平川倒是能理解孟和如今的样子，但他还是感叹，“就是，以前那么好、那么耀眼的一个人，现在这么郁郁寡欢，真让人惋惜。”

程子言也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一向大大咧咧、像少根筋一般地无忧无虑，今天却因孟和周身低沉的气场受到影响，打不起精神。

三人相顾无言，对于孟和的事，都是既难受，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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