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了嘴巴,眼睛却透出一股愤懑。
令月无声笑了,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场上唯一的“病人”身上,她不会去问沈徽白,人都是会骗人的,可是记忆不会,他命运线里的过往不会骗人。
当她清透的目光扫过来时,沈徽白狠狠打了个激灵。
令月微微眯眼——
山明水秀,山岚如黛,潺潺流淌的小溪自山涧飞流而下,弥漫出浅白色的水雾,百灵鸟般婉转的歌声与溪水合成一曲,穿着休闲装的英俊男人出现在山水之间,令月本能知道,这人就是沈徽白。
一身皮囊倒还看的过去。
他在一群戏水的苗女里,直勾勾地盯着上游,孤零零一个人梳洗的女生——
她是灵秀山水孕育出的精灵,纤细雪白的手握着枣红色的木梳,长长的乌黑的头发下,是叫人惊艳的姣好容貌。
几乎一瞬间,沈徽白捂住心口:“真漂亮。”
常驻这边的下属瞬间皱紧眉头,小心翼翼地提醒他:“这些都是苗寨的姑娘,性格泼辣,本事惊人,咱们这些汉人,千万不能去招惹她们。”
沈徽白正在兴头上:“如果我非要招惹呢?”
“少爷,会出大事的!”
沈徽白笑了一声,很显然,他并没放在心上,反而说:“究竟能出什么大事?难道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下属根本劝不住他,沈徽白回去后满脑子都是苗女的美貌,他本性花心又浪荡,交过的女朋友,双手双脚加起来数都不够用。
花心惯了,对感情更是随心所欲。
他开始狂热追求单纯的苗女,亲自采摘鲜花,插成一大束礼物,知道她喜欢读书,直接买来最新款的平板电脑,甚至为苗寨扯来了网线,却打着义务援助的名头。
陷入自己热恋的沈徽白并不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更没发觉其他人对苗女的古怪态度。
他炽热的目光盯着漂亮的苗女,想她所想,做她所做。
他告诉她玫瑰花的花语,一起在月色下谈心,可以说,满足了对方的全部幻想,一个英俊,善良又赤诚的贴心恋人。
一个是情场浪子,一个是单纯姑娘,就算她的心比冰山还冷,也早就被他一次一次的追求融化成一汪春水。
终于,在某个夜晚,姑娘的家里,他被带进门,初初进去,遇到一个穿着苗衣的老婆婆,不声不吭地站在身后,突然对上她满是褶子的老脸,沈徽白吓了一跳:“你、你是谁?”
桑茹主动握住他的手,羞怯地说:“是我奶奶,她眼睛不好,你快走。”
说着走,手指却指向楼上,沈徽白瞬间明白,露出温文儒雅的微笑。
“好茹茹。”他在女生耳边呵气,全副心神都在她僵硬的身体上,并未发现,眼盲老太太惊怒交加的目光。
等他离开后,木板传来噗通一声。
桑茹跪在地上,方才的眼盲老太太定定看着她的好孙女:“这就是你看上的汉人?”
“你知不知道,作为我的传人,下一代生苗,你怎么能看上一个汉人!”
桑茹倔强地看着她,她们苗寨唯一的草姑婆,也是唯一的生苗,抿紧嘴唇,一声不吭,一双漂亮的杏眼却比天上的明星还要璀璨漂亮。
僵持半天,终究是老人叹息一声,后退半步道:“算了,我老了,我管不住你们,但是,如果他敢辜负你,拼了我的命也要把他留在这儿!”
单纯的苗女笑意盈盈,笃定道:“不会的,他不会对我这样的。”
“既然这样,那你听奶奶的,给他下情蛊。”
她提着裙摆上楼,发出轻盈的脚步声,听见这句话后,她猛地一顿:“我不需要!”
“你需要。”拐杖落地的笃笃声让她捂住耳朵,一只花椒颗粒大的蛊虫从她手腕上的银饰里爬出。
“下他情蛊,我不会再管那么多。“
桑茹心脏一跳,知道自己心动了。
她们生苗一族,为了维持血统的纯粹性,从来不与外族接触,更遑论婚嫁恋爱。
心情乱糟糟地桑茹刚进去,便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吓了一跳,拧上他的腰,蛊虫借着痛意的遮掩钻进男人身体。
沈徽白拧着眉头,还以为是自己太过分。
接下来的一切水到渠成,月光也羞得躲进云层。
桑茹靠着他:“我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
沈徽白一怔,笑了起来:“我也是。”
他搂着女生,心里很是不屑,什么山盟海誓,他从来不相信,会把这种情话挂在嘴边,纯粹是那些傻姑娘喜欢。
他想着的时候,心口突然传来一点刺痛,沈徽白并不知道,蛊虫已经爬到他的心脏边缘,如果没有人催动,它会在这里沉眠一辈子。
沈徽白和桑茹过了一段很甜蜜的日子,然而很快,他就厌倦了这样单调乏味的生活,初来,他觉得山明水秀的风景很好看,采摘一朵高岭之花更是有趣,可一旦得手,他便开始放松。
想念大城市的灯红酒绿,想念各种各样的女人,人不能吊死在一颗树上,沈徽白准备跑路,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瞒过热恋的桑茹,却瞒不过眼盲心不盲的老太太。
他怎么知道自己招惹的是谁。
是这千户苗寨里唯一的草姑婆,是唯一的生苗传人,是苗疆蛊女!
沈徽白甚至假惺惺地留下一封信,他辜负了对方,让她拿着百万赔偿重新开始,坐上列车的瞬间,他心口猛地一痛。
苗寨吊脚楼,怀孕的惊喜和被抛弃的双重消息同时传入桑茹耳朵里,她攥紧信封,半天没有出声。
他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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