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之英听她讲到关键,忙屏气凝神倾听,岂料曹茉话锋一转,问道:“娄之英,当年你被四尊者文抒杨劫持,险些命丧荒庙,你以为其人如何?”
娄之英道:“此人心狠手辣,泯灭人性,毫无恻隐之心,对待人命如同牛马,不但如此,前时她还恩将仇报,险些又让我招了毒手!”将在野人谷救人之事说了一遍,曹茉沉吟道:“既是宗主下令格杀,那莫说是救过自己的恩人,便是亲爹亲娘,也无商量回旋的余地,此事换做是我,也必会这么做。”
娄之英心中一寒,实不愿相信自己打小结识的曹小妹会如此冷血,但她身为菠莲宗八尊者,曾做过这般无二伤天害理的事,只怕也是实情,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曹茉又道:“其实文抒杨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追本溯源,也并非毫无道理。娄之英,我来问你,文抒杨和你有新仇旧恨,你又素来瞧不惯敝宗的做派,那干么还要救她?”
娄之英沉吟了半晌,道:“小妹,你可记得,当初我大师兄厉知秋来救我们,曾一眼认出此人?他俩显然素有旧识。后来我入了师门,大师兄每每提及她来,总是一脸惋惜怅然,还说菠莲宗为祸民间,那是定要铲除的,不过若遇到文抒杨,定会努力劝她弃恶从善、迷途知返,是以那次我记起师兄的话,便毫不犹豫救了她的性命,可惜终是错付了。”
曹茉道:“原来如此,那么你知二人究竟有何渊源?”
娄之英摇头道:“那时我尚年幼,于这些事懵懵懂懂,只是对师兄的话记忆犹新,可惜我长大后,大师兄遭遇不测,瘫在床上昏迷不醒,我便想问,也无从得知了。”想起大师兄近年来的惨状,不由得悲从中来。
曹茉道:“你若想知道,那也容易,令师兄虽已身残,但文抒杨尚在,他俩的事,实则跟第三个人有关。”
娄虞听她显然知道内情,都侧耳倾听,曹茉顿了一顿,续道:“你们可知文抒杨入教之前,隶属何门何派?”
娄之英曾不止一次见人认出文抒杨的师承,都说她出身八台派,周殊更是直呼其为师姊,于是点头道:“我知道的,她是关世族关掌门的亲传女弟子,听人说她本叫做文娟,这瞿如宫的主人,正是她的师母。”
曹茉道:“不错,文抒杨出身八台派,她却并非关世族唯一的女弟子,其中还有一个,叫做文婉,正是她的亲姊姊。
关世族早年行走江湖时,曾与一人结为异性兄弟,此人后来遭仇家毒手,夫妻两个双双殒命,留下一对女儿,那便是文氏姊妹了。关世族感念结义之情,将两个女孩收养,传她们武艺,教她们本领,待到长大,姊妹二人已出落的亭亭玉立,成了川内一带有名的侠女。
文氏两姊妹虽只相差一岁,但性情却大为不同,姐姐文婉温柔乖巧,什么事都逆来顺受,从不与人争执,妹妹文娟则张扬泼辣,一丝一毫也不容人,从不肯吃半点亏,是以关世族对姐姐很是疼爱,对这个妹妹倒不怎么放在心上,饶是如此,文娟却没半点嫉妒吃醋,对姊姊又敬又爱,有时姊姊在外面吃了亏,她定要去讨公道找补。她二人虽得八台派掌门照护,可毕竟也算寄人篱下,是以姊妹之情自小就极深,便是到了成年,也依旧这样。
两个女孩慢慢身大袖长,到了婚配的年纪,但江湖儿女性情豪迈,也不讲什么媒妁之言。文娟就曾放言,定要姐姐嫁在前头,八台派的师兄弟们都暗暗好笑,均想文婉腼腆内向,必定会在妹妹后头出阁,岂料大伙都猜错了,文婉有一次到恭州府送信,在外面与人一见倾心,娄之英,你可知此人是谁?”
娄之英心中早有答案,只是想到这事牵扯文抒杨身世之变,不免有些惴惴不安,颤声道:“是……是我大师兄么?”
曹茉点头道:“嗯,那时令师余仙尚未参加英雄大会,武林中几乎无人识得,倒是你师兄厉知秋常年行走江湖,闯出了些许名头。那一次他去恭州府公干,无意间和文婉相遇,两人一见如故,就此私定了终身。恭州离八台山不远,厉大侠便跟文婉约定,办完事后他就去拜山,求告关掌门,于是文婉兴高采烈回到家中,和师父述说实情,原以为定会被大加赞许,岂料关世族大发雷霆,言明不同意这门亲事,文婉不解其意,哭着追问原由,关世族说桃源观不见经传,厉知秋籍籍无名,又不知此人品行本领如何,怎能轻易草定终身,文婉却说过几天厉知秋便会上门,关世族则不置可否,此事便暂且搁下了。
过了三天,厉大侠果然登门造访,关世族见此人仪表堂堂,气先消了大半,后来与其攀谈,见他学识颇丰,为人正气,心中也不那么排斥了,只是关于亲事仍不肯松口。厉大侠亦觉得自己这般贸然上门,确是过于草率唐突,于是言明三个月后,带着师父余真人正式拜山提亲,他为了避嫌,和文婉只匆匆见了一面,并未过多交谈便离去了,没成想二人见的这一面,竟成了永别。”
娄虞俱是心头一震,齐声问道:“此语何意?”
曹茉道:“因为三个月后,厉大侠并未再到八台山来,关掌门直言此人无信,众师兄弟也说其始乱终弃,是个朝三暮四的小人,就连妹妹文娟也说,普天下的男人都靠不住,这个厉知秋也不例外,只有文婉自己不信,只说她的心上人绝不在此列,她在房中谁也不见,苦苦等了十天,终是没有等到厉大侠来,悲羞绝望之下,竟悬梁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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