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他?!
心跳倏然加速,他深吸口气,点开聊天框。
silenaves:被收到呢。
漫不经心,毫无内容的句回复。
但想象中的那个声音又耳边响起,这样颇有距离感的句敷衍,竟和想象中的那个声音完全重叠。
-qzfxr:今天的信号也收到。
-silenaves:被收到呢。
窦晟着那条消息发呆,直到屏幕黑,映出他微微翘起的唇角。
眸中有光,淡,但是许久未见的点光。
他又戳开手机,某乎上也弹好多条消息。也是没想到,那条简略的答案竟然吸引来大片安慰和鼓励,还有人写上千字小作文安慰他,把他看得有点傻眼。
好会,窦晟又自己回复自己。
这次他犹豫好久,每个字都是仔细琢磨才敲下去的。
“谢谢大家的关心。没有那么撕心裂肺,但确实觉得空。人刚没那阵是难忍受的空,但现是种趋平静的空。嗯……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因为找到另种陪伴吧。”
他打完这段,另起行:“推荐个youtube的小提琴博主,他……”
——打到这里,他又突然把前半句话删,只发出去上面那段。
似乎是种微妙的心——他抵触把silenaves分享给别人。隔着国界线,隔着山川与大洋,他和s之间的那条隐秘的“通道”,专属他自己。
窦晟着手机茫然好会,啧声,拿起水杯推门出去。
客厅灯又亮着,赵文瑛刚好拿瓶酒和支高脚杯出来,裹着睡袍,头发『乱』。
她往上扫眼自己儿子,平静道:“要喝自己拿杯。”
有些妈的,又要带娃起酗酒。
上次深夜伙作案只是个多星期前的事,但此刻窦晟突然觉得有些荒唐,荒唐之余,又有些好笑。
他没动地方,站楼梯上『摸』出手机,又某乎上追答条。
“还得照顾我妈,她比我废得多。”
发完这条他走下楼梯,拿起那瓶红酒。
“找个开瓶器去,我忘。”赵文瑛缩沙发里说,“醒酒器也拿来。”
窦晟嗯声,拎着红酒进厨房。
而他把红酒塞回酒架,开冰箱,拿牛『奶』。牛『奶』倒进胖乎乎的陶瓷小『奶』锅里,打火加热。
细小的火苗轻轻『舔』舐着锅底,牛『奶』不能空腹喝,他又撕两片吐司装盘,而关火,挑个赵女士之前喜欢的艺术家马克杯,把凝着层『奶』皮的热牛『奶』倒进去,吐司上抹勺花生酱。
回头,赵文瑛就站厨房门口,看着他。
那是个窦晟永远都忘不掉的眼神。
怔然,讶异,泛着片微茫的泪光。
他和赵女士起经历晴天霹雳,看着她暴怒痛哭,看着她颓废失意,看着她深夜酗酒,但这是第次,他真的感受到妈妈的柔弱。
他清楚地意识到她需要他。
“长点心吧。”是他低声说着,端着杯和碟从赵文瑛身边擦过,把食物拿到客厅去。“大没大样,老公都死绝,不好好赚钱养儿子,还拉儿子起半夜酗酒。”
客厅里安静,安静到他几乎能听到身赵文瑛那声低低的抽泣。
但赵文瑛快就敛起泪意,没事人样走过来,捏着松软的吐司,吹吹杯面上那层颤巍巍的『奶』皮。
“们班主任今天发消息,说又没去上课。”她撕块面包丢进嘴里,“好意说我吗?”
“赵女士,我才十岁。”窦晟瞟她眼,“我还是个孩子。”
久违的,赵文瑛噗声笑。
她笑出眼泪来,“不仅是个孩子,还是个从学年第嘎嘣掉到倒数第的孩子,还是个明年要中考的孩子。”
“我知道。”窦晟语气严肃下来,“快。”
赵文瑛喝口牛『奶』,“什么快?”
“快要好起来。”窦晟说着,把那支空空的高脚杯也收起来,“明早上学要送我,早点睡。”
赵文瑛端着杯牛『奶』,有些愣怔怔地看着他。
“说让我送去上学?”
窦晟深吸口气,“嗯。老爸都死绝,不拼自己,还能拼谁。”
他顿顿又嘀咕道:“但我可能暂无法专注学习,抱歉,可能让失望。我只是……想努装装合群吧,也许之哪天突然就想学……”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要上楼,走到楼梯口又回来,把耳机塞进赵文瑛的耳朵,戳戳手机。
“短暂地,和分享次我喜欢的,就这次。”
赵文瑛手摁上耳机,“这是什么曲子,小提琴?”
窦晟嘴上嗯着,但却摇摇头。
“这是信号。”
“什么信号?”
那晚,窦晟没有回答。他只是给赵文瑛听完首曲子,然宝贝似的拿着手机回房间。
来他开始上学,赵文瑛开始接送他、做饭、处被搁置的生意。
又过久,久到他已经鲜少主动想起死去的那个男人,久到他已经完全习惯s的陪伴,也习惯从每次的新视频中收取那个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信号、日常给s发私信流水账,只偶尔获得几句话回复……
而的某天,视频里的绿叶梧桐突然枯,那仿佛是个代的结束,他突然地福至心灵,决定回到他的人生该的地方。
那也是s油管上消失的日子,往两年,再无声响。
直到,他来到他的身边。
岁月将他们之间的连线牵起又缠绕,光荏苒,却从未扯断。
……
门外响起的琴音忽然打断窦晟的绪。
他猛地回过神,哗啦啦的水顺着头顶流下,泡沫早就冲干净。
是他关闭花洒,换上衣服出来。
谢澜刚刚打开直播。
屏幕上滚动着气势排山倒海的弹幕。
-谢澜天下第!!
-谢澜天下第!!
-谢澜天下第!!
谢澜刚好拉完段热身的旋律,撇下嘴,“还没开始呢,弹幕不要吵。”
观众,脾气大得。
明明久没营业,被催命似的催来直播,但却没有点点愧疚,反而还不高兴似的样子。
要换成别的up主,窦晟会痛骂其给脸不要脸,故意凹人设。
但那个人是谢澜。
是谢澜就可爱到爆。
“今天我要拉六首曲子。”谢澜真营业起来还是认真的,“五首是自己写的比较成型的原创,还有首是即将给裴青导演新番做的ed,工作室已经宣过,所我直接拉没问题。”
-好耶
-好耶
-好耶
谢澜把琴弓搭琴弦上,还没拉,突然扭头朝窦晟看过来。
“洗完?”他挑下眉,“不擦擦头发么,头发还滴水呢。”
-哦哟哟,豆子来
-内场就位
-铁粉登场!!
-笑死,豆子急忙赶来
窦晟笑笑,“没,就出来看眼。我进去擦擦头发,不开吹风机,省得影响。”
谢澜嗯声,“我等?”
“不用,我里头也能听到。”
谢澜开始拉琴前,窦晟淡定地又回浴室,关上门。
『毛』巾盖脑袋上,下下地『揉』着。
片刻,外面琴声起,清晰地传入耳膜。旋律轻快又热烈,听感新奇,是谢澜尝试的新风格。
窦晟愉快地翘着唇角,继续边擦头发边听小提琴演奏。
晃就是这么多年。
昔年远隔山海的那条通路已经年久失修,但通路另端的那人亲自降落他身边,他的界栖息久驻,还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
每谢澜拉起琴,他都觉得那是发送种名为“爱意”的信号。
现,他又发送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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