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御傘(十一)天湖鏖戰_现代武侠任侠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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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瀚笑道:「哈哈!既然是這樣……」臉色陡變冷煞,雙眼瞪視賣國叛賊,道:「你憑甚麼認為是你困住我們啊?」

話才說完,遠方傳來驚天轟響,原路上空暴起彌天火光……

眾人回頭望去,矗立在林木掩蔭間的基地台盡成一片火紅,眾賣國村民訝異之餘,就聽于瀚一聲斷喝:「放倒!」喝聲未歇,刀光已現。

過去經年累月的武鬥訓練、看似玩樂的實戰經驗,再加上將近一整天無止無歇的海戰,已將十八歲的青少年淬煉成以一擋百的高手。眾賣國村民即使明知不可有輕敵之心,仍不免被眼前優勢所惑。一來己方人多勢眾,料想必勝;二來對手甫歷戰事,身心俱疲,更有傷者,實力大打折扣。過度的自信轉變成自大,對情勢做出錯誤的判斷。

站在前線的三人被他猛然一喝,還未回神,身體連同手上的武器已被快刀斬斷,于瀚的身影頓時衝破前線,兇猛刀式直往賊首謝常營攻去,務求立斃此奸。

誰能想到一把年輕的刀可以這麼快!

謝常營先是被突乎其來的爆炸聲震攝,回頭一看,爆炸的竟是傳訊救命的基地台,退路斷去,悔怒攻心,當聽到那聲斷喝,回過神時,身邊五人已然身首異處,于瀚的刀已來到他身前兩步之地。

賊首悔怒轉驚,連忙撤身後退,慌忙之中,嘴裡力吐,一根針飛射而出,直往于瀚面門射去。

于瀚正傾全力相攻,陡見他嘴邊銀光一閃,知道他這種人專使下三濫的手段,但前衝勢頭難以收回,一刀仍然劈出,憤然刀勁將那枚銀針帶偏軌道,雖避毒針,身形終究不免略微一滯。

生死就在此一瞬,如此動作一滯,四周賣國村民重整旗鼓,開槍以對,于瀚無奈,趕緊著地一滾,來到房舍掩體之後。

突聽一聲哀號,頭上墜落一具屍體,右臉遭硬物擊得皮開肉綻,左胸上一個透明窟窿,鮮血如泉湧般噴出。

但見一人飛越半空,右臂上魚矛索連著腰後鎖鏈捲收器,左腕上的袖箭例無虛發,雙拳虎虎,在二樓奮戰槍手,正是方運辰。

原來于瀚那聲斷喝響起的同時,方運辰右手上的魚矛索已然射出,當即射穿一名房上槍手的心臟,右手力扯,兩腳一縱,飛身上了房舍二樓,挺起雙拳,憤擊而攻。

但見他拳招兇猛,索矛如龍,袖箭紛射,彌補速度上的不足,眾槍手起先還可開槍反擊,但到後來見他身法敏捷,袖箭神準,無不心顫膽裂,各個越跑越遠,意圖拉遠距離,卻哪裡能夠,到得後來開槍只存威嚇的效果。

另一邊廂,一樓廣場的于瀚左衝右突,刀影過處,必聞慘聲哀號,即使對手以人海戰術輾壓,于瀚仗著身如遊龍,展開遊鬥,眾賣國村民疲於奔命,人數銳減。

于瀚想不透,到底有哪個龜孫子能夠棄國家人民於不顧,只為一己之私,便可賣國求利。甚麼國家認同不一樣;個人道德標準不一,諸如此類似是而非,強詞奪理的理由都在他腦中閃過,但……只讓他手中的刀更加兇狠,因為這些只不過是泯滅良心,喪絕人性的藉口!在他認知當中,此時此刻他殺的不是人,只不過是一群畜生,就跟竹簍裡的魚和爛泥巴裡的豬一樣,甚至比之更加不如……

酣鬥之中,撇眼望處,村長謝常營站在人群後頭一個無論是逃跑還是應戰都屬最佳的位置。對這畜生之最,無良之總,任何人都該切齒痛恨,無奈這個時代反而是無恥主流,畜生當道。

于瀚殺紅了眼,手中海盜刀橫掃而出,一招「四海生風」逼退周遭村民,挺刀便往謝常營劈去。

前方已無人馬,再沒有人肉屏障,謝常營大吃一驚,正準備翻身逃跑,突聽槍聲響起,射在前方地板上,同時四周圍殺聲震天。于瀚攻勢遭截,暗叫不妙,沒想到村外的東和鬼子來援的這麼快。

但聽遠方有人用擴音器大聲說了一串東和話,就聽謝常營呵呵冷笑道:「東和本國已經包圍這裡了,你們絕對沒有機會離開的,勸你們……」話沒說完,就聽後方原路轟的一聲,又傳驚天爆炸。

人眾中有人高喊道:「是橋,橋被炸啦!」

方運辰聽了雙眼一亮,虛晃一招,復回于瀚身邊。

就聽來路傳來一聲「嘿!你們最好叫那些東和鬼子別亂動啊!不然我一槍幹掉這個假暖男!」

于瀚聽了這話一喜,轉頭看去,臉部表情卻由喜轉驚,卻見程正崙一身血汙槍指右肩滿是鮮血的陳錫麥,與老鄭緩緩走入廣場中央……

原來程正崙與老鄭依照方運辰的計畫,帶著所剩不多的爆裂物,打算炸了島上基地台,斷絕國賊與鬼子之間的聯繫。卻不料竟巧遇陳錫麥來到基地台,後方還悄悄跟著一名身穿卡其軍服的人,料想陳錫麥必然是與東和鬼子接頭的重要人物,便打算將這賣國賊斃於當場。

看到他殘殺白貓的暴行,程正崙氣得差點衝出,老鄭趕忙阻止,在他耳邊如此這般一番,程正崙點了點頭,依令行事。

當陳錫麥藉由針孔攝影機察覺不對勁,正打算前去阻止,就見程正崙擋在門口,滿腔怒火,緊握狼牙望遠鏡,二話不說,當頭就打,一式「草莽定王朝」亂棒而出,招出狠絕,毫無花俏,每棒每式樸實無華,直指要害,使到極處,連眼球下襠都是攻擊目標,招意直指「草莽」二字。

面對高舉民主大旗卻實施獨裁專制的朝廷,人民若還篤信法治規則,相信朝廷的言論,那只能說人民已喪失自己的中心思想,全然淪為盲信盲從的白痴。

草莽所為意在安定朝野,百姓太平,手段就不需要好看,需要的是直接快捷,更需要狠絕!

但見棒影滿室,金光閃爍,金棒挾風帶勢,直往陳錫麥身上招呼。

卻見這賣國假暖男的功夫兀自不弱,倉促以東和短刀應戰還勉強支撐得住,到後來還一度搶佔上風,可想而知,要比狡詐陰險,草莽哪能比得過朝中奸臣?

他的招數越是陰險,只讓程正崙越發光火,正值他一刀虛劈腰間,實刺胸口之際,程正崙看出他又想以虛招相欺,怒火迸發,大罵粗話,打向他持刀之手的一棒有去無回,同時左手箕張,直接抓向刀刃。

陳錫麥大驚失色,豈料一名少年有這等膽色,連忙改刺為劃,尖銳刀刃立時在程正崙胸口留下一道口子,但卻被那一棒掃中手腕,東和刀脫手飛出。

程正崙以傷換來優勢,立馬上前,左手掄拳貫在這假暖男臉上,陳錫麥臉頰吃痛,倒臥在地,怒從心起,抽出藏在背後的手槍,便想置他於死地。

這時程正崙突聽背後一聲:「猴子,快閃開!」趕忙向旁撲倒,就聽一聲槍響,陳錫麥右肩中槍,手槍掉落在地,但陳錫麥所開的那槍也擦過老鄭的腰際,鮮血淌流。

程正崙趕忙起身將手槍搶在手中,準備料理這個欺騙人民的賣國賊,忽然聽得遠方村內傳來騷動。

程正崙奔出一看,遠方村內的路燈下人頭竄動,井然有條,不消說定是東和兵進軍向此地開來。

老鄭看了地上的陳錫麥一眼,說道:「抓他當人質,我們去救小辰和瀚子!」

程正崙本就擔心老鄭的傷勢,怕他負荷不了,老鄭怎不曉得他的心思,催促道:「我沒事,快點!我們還得炸橋呢!別婆婆媽媽的!」

所幸兩人趕到橋對面時,東和軍尚未抵達,一聲震天價響,橋墩斷去,東和軍一時難以追擊,只能攻取高地,開槍狙擊。

程鄭兩人一看難阻勢頭,便壓著陳錫麥從暗中走出。

「瀚子,方臉,躲我後面!走!」于瀚、方運辰兩人向後開路,四人疾步向村後退去。

遠遠見村後入山口叢林密布,能可做為躲避狙擊的掩體,只要躲入山坳,道路四通八達,今東明西,東和鬼子要行追捕必大費功夫,原來這就是國賊謝常營的退路。

于方兩人直衝至入山口,如虎入羊群般衝破村民防線,眾賣國村民宛若一盤散沙,一轟鳥獸散,于瀚眼看即將脫逃,回頭招呼程鄭兩人。

程正崙嫌押著一人實在麻煩,所幸直接將陳錫麥打昏,拖著他的一隻腳,翻身疾馳。老鄭左手負傷,雙腳卻是靈便,雖不及平時敏捷,倒也跟得上腳步。于方兩人殿後,待程鄭二人出村後,隨後跟上。

四人轉瞬間將追兵甩在後頭,來到山坳林蔭間,正喜計策成功,方運辰歡聲道:「前面出了山坳,我們就找路回海蝕洞……」

這時卻聽老鄭一聲悶哼,腳步踉蹌,于瀚一見,趕忙上前扶住。

三人一驚,連忙停下查看,發現並無傷痕,正自不明所以,老鄭又是哇的一聲嘔吐咳嗽。

于瀚直覺有異,藉月光凝目一看,三人頓時呆立當場,但見老鄭一臉慘淡,臉色蒼白如紙,滿口血跡,卻非腥紅,而是黑血……

「為什麼……為什麼是黑血……老鄭怎麼會中毒?剛剛還好好的……」突如其來的變數,即便多歷磨難的于瀚見了此景都慌了。

程正崙惡眼瞪向躺在地上的陳錫麥,狠道:「是他下的毒嗎……」

方運辰最為冷靜道:「不可能,老鄭腰部是槍傷,子彈射出時的火力早將子彈……」言至此處,忽想起一個可怕的可能性,頓陷沉默。

這時老鄭一陣咳嗽,緩道:「是麻粟花液……混合麻醉藥,可以讓人不知不覺中毒……」

「是那個醫生!可是我從頭到尾都看著他啊……」

「他們有心害人……早就把毒和麻醉藥混在一起了,在那種情況下,任何人都察覺不到的……」老鄭的出言安慰,反倒讓于瀚更加懊悔愧疚。

程正崙怒然道:「有毒必有解,我們回去抓那個老狗日的!」

但人人皆知,從施打麻醉藥到現在,已過去這麼長的時間,本來毒性不會這麼快發作,但剛剛歷經劇烈奔逃,加速血液運行,此時再尋解藥已是不及。

「來不及了……沒想到我居然不是戰死沙場,而是死在自己人手裡……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于瀚不肯放棄,猛一咬牙,擦乾眼淚,道:「老鄭別說了,休息一下,我們先帶你解毒再說……程猴!拖上那傢伙,方臉,你開路。」不由分說,便將老鄭右臂放上肩頭助他站起。

方運辰雖知希望渺茫,但見兩位同伴眼神堅毅,都不願放手,心中不忍,強自平復心情,當先開路。行不多時,但見視野一擴,前方地勢平坦,林木漸疏,料想是來到近海的地區。

方運辰放眼望去,但見零星月光中依稀有樓棟房舍,回望于程兩人皆是心力交瘁,恐再支撐不下,便道:「那邊有間房子,看起來沒人,我們去看看,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解毒的藥物……」

三名年輕人如黑暗中見到曙光,精神一振,加快腳步趕去,方運辰當先踢開房門,確認房內安全,打開房燈,程正崙將昏死的陳錫麥隨地一丟,便趕緊去尋醫藥箱。

老鄭才剛坐上屋中木椅,又是一陣劇咳,此時已是進氣少呼氣多,屆近油盡燈枯之境。老鄭自知無救,聲若細蚊道:「你們拖著一個死人……跑不遠的……把我留在這裡……你們才能活命……」

于瀚眼看恩師性命垂危,自己卻無能為力,眼淚再忍不住,緊抓老鄭雙手,慚愧的低下頭,不敢哭出聲音來。

老鄭識他脾性,知道他必然自責,露出一抹微笑道:「瀚子啊……如果我們沒有出海,我也看不到你們的成長,如果我沒受傷,我也看不到你坐在床邊的表情,我知道你已經長大了……現在……要靠你了,不要讓老鄭害了你們……」

「找不到啊……甚麼都沒有啊!」方運辰與程正崙分別從內室廁所跑出,一見于瀚跪在地上,低頭啜泣,便知一切無力回天,涕淚俱下,紛紛走到老鄭身邊屈膝而跪。

「我的孩子們啊……答應我……不要自責,不要心懷恨意,仇恨只會帶來更多的仇恨……接下來的路,老鄭沒辦法陪你們走了……好好活下去,追求自己的人生……珍惜你們的家人……」

「對不起……老鄭……對不起……」三人傷痛欲絕,除了認錯,除了不停的對不起以外,他們不知道能用甚麼方法喚回老鄭的命,不知道從今以後如何才能活得安心……

但聽老鄭低聲吟道:「梅綻不畏霜,水流不畏長,水流滌萬物,梅綻傳芬芳,生死壓山岳,難憾真兒郎,為人當有守,畏苟不畏強。呵呵呵……是啊,為人當有守,畏苟不畏強……」一首短詩,彷彿道盡一生的信念,似是對下一代的期許,也像是在臨終前對自己這輩子的肯定。

直到身軀逐漸冰冷,四肢逐漸僵硬,老鄭的臉上始終掛著心安理得的微笑,此時危境未解,何以老鄭有此心境,何以如此放心?太子幫三人仍舊跪在地上,似是希望此舉能償還罪行,彌補曾經做錯的決定……

突然背後傳來一聲:「哦!老的掛啦!只剩小的……」

這種毫無人性的話,用屁股想也知道定是陳錫麥說的,三人怒然回頭,但見這賣國假暖男不知甚麼時候已然醒轉,此時正抱著受傷的右肩,倒臥牆角,滿臉訕笑。

程正崙當先送了他一拳,撕下月曆紙,塞了他滿口,使他做聲不得。

他這麼一句話,使得三人由悲轉怒,于瀚說道:「去看看這房子裡還有甚麼東西有用的,我們回海蝕洞。」

程正崙默不作聲的走來說道:「我不會讓老鄭留在這裡……」說著便要去扛老鄭屍體。

于瀚舉手阻止道:「老鄭交給我,你還要看著那傢伙,目前追兵還沒到,先休息一下吧……」

兩人看了老鄭一眼,那沉穩而堅毅的臉龐,彷彿只是睡著一般平靜,想到從此天人永隔,不禁惻然無語。

這時突然傳來一聲方運辰的尖聲大叫,兩人大吃一驚,但聽那叫聲淒厲恐怖,來自屋內地下一樓,兩人對望一眼,均知方臉經此一役,並非膽小懦弱之人,莫非方臉遇上了甚麼危險!趕緊循聲追去……

于瀚與程正崙剛轉過樓梯間,便見轉角一人突然衝出,趴在牆角狂吐,卻是方運辰。幾天下來三人幾乎沒進食,吐到後來,連膽汁都吐了一地。

于程兩人方起疑問,隨即轉頭往地下一樓看去,便看到了那永生永世也難以忘記的景象。

程正崙一聲大叫,想往樓上跑,但覺四肢發麻,才跑出幾步便跌倒在樓梯間,連滾帶爬的爬上樓梯,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嚇得形同癡呆,喃喃道:「不是人……不是人……」

于瀚心智較為堅強,只是那副慘不忍睹的景象搭配鑽入鼻腔的腐臭,也使得他再難忍受,俯身狂嘔。

于瀚想動,想離開這個宛如煉獄的地方,但偏偏手腳發麻僵硬,全然不聽使喚,一個個死不瞑目的眼睛彷彿正看著自己,似是在問他為何這般悲慘的命運會降臨在她們身上。

于瀚膽汁吐盡,最後噁心到只能乾嘔,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待回過神來,一名死去的女子正張著無神的雙眼向他投來,于瀚先是一驚,隨即發現那女子的左手握拳只存食指伸出,形狀非同一般,掌中好像握著甚麼東西。

于瀚似有所感,走來打開一看,頓時一股怒氣席捲全身,取代悲傷驚駭,翻身回頭便往樓上衝。還沒到一樓,便聽一陣悶聲大笑。

就看倒臥在角落的陳錫麥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程正崙一把抽出他嘴裡的紙張,便聽他大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是這個表情,哈哈哈哈!好玩啊好玩!」

于瀚圓睜怒眼,把女子掌中之物擺到他面前,怒道:「你認識她?」

原來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印著一男一女,男的一看便知是陳錫麥,女的正是死去的女子。

「那可不關我的事!她是自願的!你都沒看到那賤人被玩得多開心……」

曾幾何時,人的嘴可以吐出這麼無恥的話語,哪怕只有一次,人可以聽到這般毫無人性的說詞。

于瀚雖知「一樣米養百樣人」,但若非親眼得見,自己也不相信這世上還有這樣毫無血性,卑鄙無恥之徒,一時間怒極難言。

程正崙見他訕笑,早已氣得失去理智,再聽他此言,怒不可遏,狂罵道:「我打死你這狗娘養的王八蛋!」掄棒欲打,被方運辰及時抓住。

「放開我!我要殺了這不是人的傢伙!」程正崙兀自叫罵,于瀚就見陳錫麥臉上泛起不屑微笑,便即了然,上前抓住程正崙手中金棒,低喝道:「他就是想看你崩潰的樣子,他就想讓我們自亂陣腳,你想如他所願嗎!」

一句話當頭棒喝,程正崙如乍入冰窖般瞬間冷靜,口中喘著大氣,舉在空中的金棒憤然放下,惡狠狠地瞪著陳錫麥那好戲被打斷的表情。

于瀚深知老鄭去世沒多久,軍心正亂,絕不能因此失了方寸,但看這毫無人性的畜生如此倨傲。思之來氣,將紙狠狠塞回他的口中,說道:「我們沒時間幫那群女人好好安葬,但起碼別讓她們吊著。把她們放下來,火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方程兩人一想起還要回到那個的地方,不約而同打了個寒噤,但隨即想起這些女人的遭遇,自己連這點忙都不肯幫,那還算是人嗎?鼓足勇氣,下樓幫忙。

三人忙乎一陣才驅逐了成群鼠蠅,期間見眾女子身材曼妙,正值青春年華,料想是漁村裡的少女,遭受這等不幸,實是蒼天無眼,均臉顯不忍。只有于瀚面無表情,神色漠然,待所有女子皆安放妥當,就聽于瀚冷道:「把那渾蛋拖下來……」

方程二人聽他語氣陰狠,便知接下來會發生何事,卻不因于瀚所散發的殺氣而感到害怕,反倒是一陣暢快。

一陣連拖帶打,陳錫麥被一把丟在地上,于瀚冷然站起,走去將那名女子抱了過來,貼身安放在他身邊。

一股屍體腐臭鑽進陳錫麥的鼻腔,便覺渾身麻癢,身上的傷痕也自不少,不一會兒便覺蛆蟲蠕蠕而動向他身上爬來,急得他慌忙大叫:「喂!把她拿開,姦她的是東和鬼子,不是我啊!我只負責帶她來而已,我是被逼的……」

于瀚對他的叫喊充耳不聞,只看著手中的照片,冷然道:「除了真愛,我想不到任何她看上這個雜碎的理由……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送她最愛的人去陪她……」說著刀指畜生。

但聽陳錫麥咬牙哼道:「說得真好聽,事實證明你跟我根本沒有兩樣,你也是個為了私情罔顧人命的傢伙……」

「你是人嗎……?你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是屁……那我該把你當人嗎?」語畢,刀光一閃,在陳錫麥右大腿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痛得陳錫麥狂呼亂叫,汙言穢語不絕。

「喔,不好意思……我的刀快,但好像不大準,再給我一次機會……」于瀚操著毫無情緒的口吻,下手發起狠來,第二刀故意砍在原傷口的下方小腿,不將痛源斬去。隨即回頭道:「程猴!左腳給你!」

但見一道怒火閃過程正崙明亮的雙眼,金棒在手,狠狠敲在陳錫麥的左膝上,就聽骨骼碎裂的聲音奏起一陣痛聲哀號。

陳錫麥差點痛暈過去,誰想得到幾個年輕小夥子下手這般兇殘!不禁一改態度,哀告求饒道:「不……不要,求求你……都是我的錯,都是那些東和鬼子……求你……放過我……」

這些話不出口還好,一出口,惹得程正崙怒火更熾,一把拉起他的斷腿,將他拖到一名女屍旁,掐著他的臉與女屍相對,怒吼道:「你看著她!你看看這些女人!當她們求饒的時候,有人放過她們嗎!!」

「我……我……」

「那你給我一個理由,我為什麼應該放過你!!」程正崙切齒痛恨,甩開他的臉道:「殺你這種畜生,簡直髒了我的武器!」怒哼一聲,砸碎室中的木椅點起火炬,開始在各屍體和房間各處放火。

房子本就是木頭所建,遇火即燃,不到一會兒的功夫,火勢已蔓延半室。

陳錫麥槍傷右肩,斷了雙腿,想要掙扎求生,已全然無望。程正崙連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逕自回轉樓上,與于瀚一同在樓上點火。

方運辰從頭至尾都站在原地,冷眼看著這虐殺的場面,剛開始雖覺此人罪有應得,但最終還是不免興起對生命的憐憫,隨即聽到于瀚上樓時對自己說的那句:「如果你願意,就給他一個痛快吧……」

但看陳錫麥臉上哀求的神色,再看倒臥在一旁那名深愛並且深信陳錫麥的女子,方運辰不知是該怒還是該憐,突然問道:「你愛過她嗎?」

陳錫麥聽他口氣稍緩,現出一線希望,趕忙點頭如搗蒜,是人都看得出來那是為求存活而表現的謊言。

「你有後悔這麼對她嗎?」

又是那將貪生怕死淋漓展現的點頭,方運辰沉痛的閉上雙眼,無可奈何的搖著頭,他無法理解,是什麼樣的環境,是什麼樣的教育,又是什麼樣的際遇,才能讓一個人自私自利、毫無人性、卑鄙無恥到這種境界?

他更沒想到,殺一個這樣無可救藥的人,竟也能讓他百般猶豫,一條罪惡的生命該不該受盡折磨而死,就在他一念之間,腦中浮現船上那名東和兵叩頭乞憐的臉龐,左手袖箭一如首次殺人時一般沉重,心裡也第一次對所謂「善良」興起懷疑。

最終仍舊敵不過良心的譴責,就在陳錫麥哀告的同時,一支袖箭咻的一聲正中陳錫麥的腦門。就當陳錫麥屍身倒地的同時,在旁邊已燒得半焦的女屍,她的眼皮彷彿也慢慢闔上了……

夜月影長,乍然迸出火光,太子幫三人披星戴月而行,于瀚在後壓陣,程正崙負著老鄭屍身居中,由方運辰在前開路。

三人施起輕功,小心翼翼在沿海山林裡穿梭,後方火光處殺聲震天,料想東和鬼子已趕至木屋現場,趕緊辨明海蝕洞方向,疾步而行。

奔出片刻,但見前方燈光閃爍,數十名手拿手電筒的東和兵向他們走來,方運辰心想眼下不宜正面交鋒,當下揮手示意于程兩人伏下,三人趕緊躲在山林斜坡上,躺地躲藏。

就見那幾名東和兵走來站在遠方,壓根沒有馬上離去的意思,程正崙心頭發慌,忍不住抬頭偷瞄一眼,就見頭上光芒閃現,立感不妙,手中狼牙金棒向上格擋。刀棒相交,鏘然有響,但見一名蒙面刀客死命將刀刃往程正崙頭上按下。

程正崙想都不用想,這種偷襲暗殺的熟捻度必然是東和本國的慣用手段,背後老鄭,上方殺手死客,擠在兩人中間,都快被夾死了,趕忙奮起一腳,踢在那殺手腹部,將他頂過頭去。

程正崙翻身而起,想也不想,回身便是一棒,逼退那人,重新將老鄭屍身負起綁在身上。

周圍數名蒙面殺手將三人圍起,方運辰見這批死客為數不多,料想是東和軍知道夜裡以槍炮武器瞄準較為困難,便派出天刀流的殺手先行刺探。

但見程正崙一式「師相策千里」手中金棒東指西揮,在周身舞成一團金光,使得眾敵近不了身,招式間形攻意守,如山停嶽滯般穩守當地,顯然身負顧慮,難以盡展身手。

那邊廂于瀚單刀抵敵,面對三人包圍,依舊昂然無懼,一套「斷流刀」正是老鄭精研東和本國各派招式,並反思破解而成的刀招絕學,意即斷盡東和所有流派。刀光來往之間,仍有餘力開槍相助程正崙。

方運辰在後方一邊以袖箭魚矛拒敵,一邊眼光如電,快速思索對策,眼看遠方東和兵招來援軍,各個提槍上膛,擺好圍勢,若是讓對方佈好陣線,那兄弟三人便成了甕中之鱉。

情急智生,靈光一閃,當即射出兩枚袖箭,鏘鏘兩聲箭頭擦過坡上石頭,迸出火星,隨即滅去。

這兩箭來得突兀,于瀚偷眼乍見,微微皺眉,以為敵人已攻向後方,方臉支撐不住,出招混亂,但隨即見他又發兩箭,準頭偏移得離譜,同樣火星迸發,這才知曉其策。偷眼望向程正崙手中揮舞的狼牙棒,靈光乍現,虛斬一刀,逼退周遭敵人,刀尖劃地,疾步向程正崙衝去。

坡上佈滿長草尖石,刀身快速劃過滿地石塊登時火星四濺,于瀚一刀劃地生火,隨即上斬,接過攻向程正崙的兩把長刀,大喝道:「程猴,用棒子!!」

程正崙一見地上火星迸冒成一線,立曉其意,腳下施起「一葉渡江」,金棒劃地,狼牙棒頭面積更大,刷的一聲,如同劃亮火柴般,在地上留下一道火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程正崙覷準己方三人的退路,在其前方快速來回穿梭劃地。天刀流眾殺手起初兀自不明,敵人為何做出這怪異舉動,等到金棒摩擦尖石所迸出的火星點燃坡上野草時,這才大呼糟糕。

星星之火便足以燎原,此時火勢雖然不大,但也足夠阻擋坡下持槍陣線,方運辰見時機成熟,大喝一聲:「瀚子!程猴!往這裡!」

于瀚聞言猛下狠招,逼退殺手,轉身上坡,突聽背後程正崙驚呼一聲:「老鄭!」方運辰大叫糟糕,反向縱身而出。

原來混戰當中,不知哪兒射來一顆流彈,好死不死恰好射斷綁住老鄭屍身的繩子,程正崙大吃一驚,恩師貴體如何能玷汙在鬼子手裡,也不管情勢危急,立即回身相救。

雙手才剛碰到老鄭,便聽得一聲怒吼:「洗內!!!!」一把長刀從空中怒劈而下。程正崙只覺一陣刀風撲面,眼前人影閃現,噗的一聲,一蓬鮮血濺上他的臉龐。

程正崙大驚呆立,卻見方運辰左臂擋著劈下的長刀,但對手力道太大,刀刃已然砍入他的左肩,鮮血長流,差點便砍到鎖骨。

方運辰咬牙忍痛,大喊:「程猴!走啊!」

程正崙方自回神,又見人影從後閃出,正是于瀚趁那殺手一瞬失察,飛起一腳踹在那人臉上,隨即落地,左挽方臉,右拉老鄭,連同程正崙一起向坡上山道逃去。

三人各自負傷,恩師屍體半抬半拖,慌不擇路,終尋到一處低窪山谷,耳聽人聲遠去,月夜復歸寂靜,三人吊在嗓子的心臟總算能暫且放下了。

過了良久,三人身心疲創,甫失支柱,相對無語,于瀚撕下原有的衣袖為方運辰止血療傷。

方運辰見程正崙將老鄭屍身重新綁回身上,心雖不忍,實話卻不得不說,便道:「程猴……老鄭說得對……我們拖著一具屍體是逃不遠的……」

程正崙臉顯驚訝,略帶鄙視的向他望去,見他為己受傷,只能強忍怒意道:「這是甚麼意思?要我丟下老鄭,自己逃命?這是老鄭教我們的道理嗎?你還是我認識的方臉嗎?」

數句激問,勾起方運辰對自己軟弱的羞愧,心頭微慍,但深知眼下最需要合作才能活命,忍氣冷道:「剛剛那批只是先鋒部隊,如果讓鬼子的主力將領追上,我們鐵沒命的,你揹著一具屍體無法發揮……」

程正崙聽他左一句屍體右一句屍體,說來說去,只為己命,忍不住怒吼道:「那是老鄭!」

「我知道!!」一聲怒喝,牽動氣脈,肩上傷口又自疼痛,深吸一口氣,調順氣息,冷靜續道:「……程猴,老鄭已經走了,我們抱著他的屍體一起送死,他也不會回來的,這是事實……」

程正崙猛一咬牙,憤然站起,便往來路走去,本一直不出聲的于瀚這時閃身擋住去路,冷然道:「你打算去哪兒?」

「連你也支持這狗日的!連你也一點人性都沒有!我沒有你們這種怕死的兄弟!你們怕死是你們家的事,別攔著我……」孰料刀光猛然一閃,海盜刀奔騰而出,直往程正崙項頸砍去。

誰也沒想到值此關口于瀚會對兄弟拔刀,程正崙一來背負老鄭,二來瞬間被于瀚那股直取人命的殺意所震懾,閃避不及,呆立當場。

方運辰見刀光閃處,大吃一驚,還沒來得及出口喝阻,事態已然發生。刀芒閃盡,但見刀刃停在程正崙脖子前一指的距離。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這樣做就能原諒你自己嗎?」

耳聽于瀚操著冷得令人發寒的口吻,說出心裡那最深層的聲音,也是最嚴苛的自責。程正崙不願面對,更不願承認他所言正是自己的心聲,心亂如麻,口不擇言道:「別跟我說什麼大道理!如果不是你沒注意,老鄭怎麼會死……」一句方出,便覺後悔。

自從老鄭去世,已再無任何事物能打擊于瀚,但聽他冷靜如手中之刃,道:「對……你說得對,是我害死老鄭的,我已經害死我的師父,我不能再害死我的兄弟!」說著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雙眼堅毅直視:「所以我必須保證你們能活著回來,把老鄭送回故鄉!不然怎麼對得起自己,怎麼對得起老鄭!」

語態冷然,但言語乃至於雙眼,都表露無比熾熱的意志,一字一句都刺中程正崙的心聲,那誓死同歸的眼神澄澈透明,曾經的迷惘消失無蹤,彷彿正是當下一片黑夜中的月光。

「把老鄭放下,我們會回來,前提是我們要活著……」

真正的無畏,莫過於承認生命的有限,無懼的原因,是因為知道自己的生命為何存在。

一席話彷彿在程正崙眼前開出另一條路,緊抓屍體的雙手已緩緩鬆了開來,他悵然若失的回頭來到一棵梅樹下,動手開始掘土。

「不能讓老鄭曝屍在外,最少給他一個暫時安息的地方……」

方運辰正欲開口,卻聽于瀚搶下他的話頭:「時間不多,趕快幫忙吧……」

三人戰戰兢兢的為恩師做完這人生中最後一件事,深夜已轉變成晨昏前的灰暗,隨著最後一抔土掩蓋老鄭的臉龐,三顆少年的心也隨之埋葬,換來三條因殺伐戰爭而破碎的生命。

一陣晨風吹來,梅樹颯颯而動,彷彿是給三名年輕人的祝福,三人回頭望它最後一眼,皆知接下來的求生之路將異常崎嶇,對梅樹深深一鞠躬,懷想那曾經擁有的單純,感念那教會他們世間殘忍的人……

天亮的第一道曙光撥開雲霧,從山間縫隙探入魚龍台西北邊的山谷,太子幫三人一夜無眠,舉步維艱,雖說憑三人輕功,後方追兵已難覓其蹤,但三人為除去自己的足跡,費了不少工夫,也耽誤了腳程。

使以當三人重新回到海蝕洞後方森林時,天已然全亮,時逢潮水退去的乾潮,海蝕洞旁白沙遍布,三人從原本壩岸上躍下沙灘,步行走回海蝕洞口。

但見老鄭的船擱淺在洞中,太陽篩撒在外,照不進洞中漁船,三人想起老鄭,又是一陣愴然,只聽于瀚冷道:「這裡還算隱密,我們先吃點東西,先放心睡一覺吧……」

三人彼此皆知,表現得有多冷漠,心裡的傷口就有多痛,連少量的乾糧都吃不完,便各自躺在船上各處休憩。

于瀚來到主控室,坐在案前,看著桌上狼藉的保養物品,誰知道才幾天的時間可以發生這麼多事,雖說悲愴使他毫無睡意,但深知為了應付眼前艱困的生存挑戰,每一分休息時間都極為重要,便強迫自己閉眼休憩。

幾日征伐,使他肉體再難支撐,即便一閉眼就會看見他最不想回憶的畫面,他的眼皮還是累得閉了起來,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對于瀚來說好像只有一眨眼的時間,突來一陣搖晃,將他從惡夢中搖醒,下意識手握腰間刀柄,卻聽得主控室外傳來叫喊聲。

「方臉!方臉?」

于瀚走出一看,但見漁船已漂浮在一片汪洋之中,只存左方地勢較高的泊岸岩石所形成的道路,洞中響徹程正崙叫喊的回音,就見他站在船桅瞭望台上,正俯視尋找。

「程猴!怎麼回事?」

「方臉不見了!」

「你都找過了嗎?」

「我沒看到他在洞裡啊!」

程正崙翻身下了船桅,續道:「你一個人在這裡,我怎麼放心自己出去找!」隨即想起前一晚的爭執,自己衝動之言似是刺傷到他,皺眉道:「他不會自己跑去找鬼子吧……」

于瀚白眼一翻:「你以為他像你一樣衝動嗎……別瞎猜了,我們出去找找!當心點,別被鬼子發現了!」

兩人心懷戒懼,潛身出了海蝕洞,方到洞後的森林處,便聽得林中隱約傳來方運辰的呼喝聲。兩人吃了一驚,難道鬼子居然能找到這兒來?連忙戒備趕往。小心翼翼來到聲音源頭,揭開大片樹葉,映入眼簾的讓于程兩人看傻了眼。

但見方運辰雙手合抱著一顆比他更高更大的石頭,正往來路緩步而行。忽然眉頭一皺,砰然放下手中巨石,左手調轉箭頭,便準備瞄準發射。

程正崙見狀一驚,喊道:「喂喂喂!你冷靜一點,是我們啊!」

方運辰微鬆一口氣道:「嚇死我了,你們幹嘛不出聲!」

「別說我們,你已經快嚇死我們了,你在幹嘛啊?不會是在練功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方運辰喔的一聲道:「先把它搬回去再說,我找好久才找到這麼大塊石頭,你們還在睡的時候,我已經搬了兩顆回去了……」

于程兩人盡量收起兄弟瘋了的表情,依言幫忙。兩人屏氣運勁,抱石抬起,但石頭之重,壓得兩人走不到十步,便已抬之不動。兩人不禁暗暗敬佩,方運辰休息的時間比他兩人還來得少,居然能獨自一人搬兩顆巨石回洞,定海樁氣功果然非同一般。

最後仍是方運辰協力,于瀚護航,這才安然將巨石抱出森林,三人見潮水漲起,無計可施,只能暫且將巨石留在壩岸上。

程正崙一路疑問難耐,這時已按耐不住,問道:「你到底搬石頭做甚麼?」

但見方運辰向他倆招手道:「來來來……你們還在睡的時候,我就有發現了……」就看他來到右方密林處,撥開林木枝葉,露出一道可供人側身而行的石頭裂縫。

于瀚首先露出醒悟而喜的微笑,對方運辰比了個讚,側身鑽入裂縫,橫著走出幾步,來到一處崎嶇走道,蜿蜒行去,過不了多久,便看到石壁上一個類似門形的出口,但聽海聲隆隆,正是通往海蝕洞的出入口。于瀚見那出口有人工雕鑿過的痕跡,笑著望向方臉。

方運辰搖手道:「不是我弄的喔!我猜可能是很久以前的海盜做的吧,萬一我們被發現,還有這個密道可以當作退路。」

程正崙道:「就這樣嗎?」

「當然不只,來!這邊……」

三人回到海蝕洞左方地勢較高的石岸,卻見靠近洞口的前段地勢較低,一片平坦;中段則有一座小石林,其中還有數顆中空的巨石聳立,使得道路方向更為難辨;而後段則是一片高地通向後方密道。

但見方運辰領著于程兩人來到中段石林,突然縱入一顆中空巨石,于程兩人見那顆巨石空間不大,只能一人伸展,程正崙幹話道:「三個大男人在同一個洞裡,不嫌擠嗎?」

「你下來就知道擠不擠了啊!」

于程兩人對望一眼,眼顯疑惑,方運辰的聲音明顯悶了一點,不似在洞中大聲說話所引起的回聲,正猶疑舉步,便感覺一道光由後段石岸照來。

兩人吃了一驚,舉目望去,但見方運辰似笑非笑的站在後段,喊道:「有那麼恐怖嗎?」

「你是怎麼跑到那裡去的啊?」

「那顆中空石頭底下有一個石道,低著頭走,就可以直接通到後段低窪的地方,我早在那裡擺好上下的石塊了。」

于瀚見狀,低頭若有所思,似是明白他的用意,問道:「你打算怎麼安排?」

方運辰把頭向上一抬,說道:「到瞭望台上,那裡視野最清楚!」

三人赴回船上,攀上瞭望台,面對海蝕洞口,洞中景象一目了然,但見左方岸上尖石遍布,右方低窪處海水漫漫,似有意似無意的分成兩條道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就見方運辰從口袋拿出一張紙,在瞭望台緣攤平,紙上畫得正是海蝕洞內的詳盡地圖,連左方小石林裡有幾顆中空巨石都標示得一清二楚。

程正崙見那圖之詳盡,讚嘆道:「哇賽,我們是睡了多久……」

方運辰嗤笑道:「一個早上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此時于瀚再無懷疑:「你想將這裡設置成可以抵禦的基地……?」

方運辰點頭道:「唯一能載我們離開的船在這裡,這也是老鄭的船……我不想放棄它……」吸了一口氣,隨即指著圖上左方石林的位置,說道:「首先鬼子只會從前方洞口進入,我打算在前方平坦的地方多擺幾顆巨石,當作掩體;並且可以掩護我們進入中空巨石裡。」

但見石林中數處實心圓圈,于瀚指著唯獨一顆空心的位置問道:「這顆就是可以通向後段低窪的中空石?」

「對,我們其中一人可以埋伏在中空石裡,等敵人走近,就跳出開槍攻擊,攻擊後馬上落入另外一個中空石,讓鬼子捉摸不到;若是鬼子攻到後面,還能從這顆中空石底下的石道通往後段截殺……」

程正崙說道:「這不就像打地鼠一樣嘛!只不過我們成了地鼠……」

于瀚哼道:「我們是地鼠反過來打鬼……更貼切應該說一個蘿蔔一個坑,要想安全就不能在同一個洞裡停留太久。」

方運辰指著圖上道路右側的五處圓圈說道:「那也不一定,這五個點都在道路右側,彼此距離比較近,如果我們能鑿通五個點,那變化就更多了……」

程正崙突然指著道路左側的三個圓圈,道:「這三個距離就比較遠,而且從左側要跳到右側的距離怎麼算?」

「我都試過了,依我們的功夫是可以跳得過去的,不過我也只是試而已……不能確定在實戰底下,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于瀚道:「那倒不擔心,即便只用其中一側的中空石,也夠鬼子受的……」說著指向圖上右方水路,問道:「你搬這麼多石頭就是為了水路吧?」

但見圖上右方低窪處畫的紅色圓圈,恰好形成一條引導至船邊的路,中央數顆紅圈圍成一個圓,後段和底部沿途有三處寫有「槍」字。

就聽方運辰道:「其實右邊這方面比較麻煩,因為有退潮漲潮兩種情況,我的打算是這樣,我們一人守左邊石岸;一人守右邊水路;一人留守瞭望台,我猜想通常人都會選擇從石岸那條路進行攻堅,守水路的那個人就能利用沿途設置好的槍對石岸上進行助攻。中間那個圍起來的圓圈是我打算堆起的高處,用來避免對方選擇漲潮時攻堅,水路方無法援手的麻煩,也供人晚上休息。」

「中路瞭望台能俯視全局,左右兩方都能幫忙,也有晚上守夜時的最佳視野。」

于瀚略思一陣,覺得此計可行,說道:「可以,就是輪流而已,只是程猴不大會用槍,可能需要教一下,不然他很難守左邊石岸。」

程正崙突然說道:「等等,這裡有問題……如果鬼子發現這裡不選擇攻堅,而直接選擇開炮呢?」

方運辰以大拇指指了指後方,說道:「如果發現苗頭不對,我們可以從後面密道逃掉……」

「那船怎麼辦?」

「…………」

「沒了這艘船,我們怎麼逃出去啊?」

方運辰無言以對,如果在生命關口的當下,自然只能捨去老鄭的船,想辦法逃命才是,但這種話又怎麼說得出口?

于瀚見狀,立即說道:「這就是接下來我們要討論的,方臉已經把防守策略擬定清楚,但沒有進攻策略……」

「進攻?」三個人要進攻全島的敵人,那是瘋子在做的事。

只見于瀚露出一抹緬懷的微笑,隨即豪氣高漲,道:「攻擊永遠是最好的防守……」

是夜,星月無光

岷靳村內散發著戰後的平靜。

現在每位村民都是贊成入籍東和本國的人,所以對那些因為不贊成而遭到殺害的其他人,並不抱一絲憐憫。

更別提東和本國的軍隊已然進駐岷靳村,對手也只是老幼殘兵,根本沒有什麼擔心受怕的理由。

所以即便是住在曾經死過人的木屋裡,這些人也不會感到害怕。

此時岷靳村內那唯一的醫生,梳洗已畢,正準備上床休息。在這偏遠落後的地方,高知識族群通常倍受禮遇,要說物以稀為貴也好,要說人才難求也罷。總之每逢非常時刻,帶頭向前去死的都是些學歷比較低的人。

但誰說學歷低就比較能夠犧牲,學歷高的就沒有畜生?

眼前這個學歷高的,就是一個用自己的專業害死一條命,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畜生。這種禍國殃民的人在這世道,不知繁幾……

照理說這樣的人理當食不知味,睡不安寢,但他不到兩秒鐘就睡著了。

睡至夜半,突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山間偏遠的村落,房內有老鼠動物那是習以為常之事。醫生雖被吵醒,但卻不以為意,翻過身去,準備再夢周公。

忽來一物摀住他的口鼻,嚇得他瞬間清醒,若是老鼠爬上床榻,那也夠恐怖的了。但當他睜眼看去時才了解,老鼠是多麼可愛的動物。

只見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怒氣,抵在喉嚨的刀比屋外的寒風更加冷冽。

「害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死得不冤,讓你記清楚我的臉,下輩子別再被我遇見,不然……我不會讓你再死得這麼便宜!!」

暗中那人向前一步,窗外燈光照上他剛毅冷峻的臉龐,醫生認得這個年輕人,因為自己的麻粟花液就是在他面前打入那名受傷老者的身體裡。

醫生本能性的掙扎求饒,口中嗚嗚亂叫,但口鼻遭堵,即使夜晚靜謐,也不會有人聽到。

隨即便覺項頸一涼,一股溫熱還沒漫到咽喉便逐漸變冷,變得跟屋外的夜一樣冷……

隔天,一聲尖叫驚醒全村,但見木屋外的樹上掛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用醫師服所撕成的白布垂在兩旁,血書殷然:「辱國當誅,喪權當戮,岷靳鬼奴,罪無可恕!」

在講究人文精神的現代社會,怎會有這種高掛人頭,跡近原始的野蠻行為?

岷靳村民沒有想到甚麼人文不人文的問題,此時心中只有害怕二字,害怕失去生命,害怕面臨死亡的痛苦。敵人如此神出鬼沒,使得村中瀰漫一股未知的恐懼。

嘉元信太郎見狀,明白岷靳村已成敵人首要目標,當即命令進駐軍隊退出岷靳村,名義聲稱凡爾莎外援已至,海上需要增援,但實際上的意思不言可喻。

國賊謝常營見醫生死得如此悽慘,這時又見東和軍撤出,大為著急,拉住嘉元將軍的手,以東和語道:「將軍,這些人殺人不眨眼,連陳里長都死在他們手上,小村現在都是老弱殘兵,不足以與他們抗衡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嘉元冷哼道:「我東和男兒都是智勇兼備的英雄,你們想入籍我國,就看這次結果如何了……對方人數不到五人,就算你們岷靳村成為目標,也不足為懼吧!」

「可是……」

「我會派天刀衛來保護你,任你差遣……」語畢,邁步便行。

謝常營聽了,雙眼露出狡詐的自信,不再多言,前往幫忙安撫村民,吩咐無論在村中村外,都要配戴火力武器裝備,暗中安排一半天刀流侍衛加強巡邏。

另一方面,村中正屬非常時期,身為村長也必然多有動作,關心村民,撫卹傷者,只是這幾日的動作比之以往都要大上許多,甚至刻意選擇安靜無人的地方獨處。

連過數日,都不見對頭尋來,也並無大事發生,對頭彷彿從未出現一般,村中又逐漸恢復平靜,只是這等平靜,更加深謝常營的警戒,終日價提心吊膽,總以為埋伏就在身邊,因為他曉得那老者的死可說是他一手造成的,對方想殺他,勝過想要毀掉岷靳村。

這種日子當真度日如年,又過幾日,出外巡查的天刀衛回報,村外五千米步的疏林中有人類紮營的痕跡。謝常營如聞喜訊,當即連同所有天刀衛前往查探,發現當地極為隱密,是個人跡罕至之處,幾乎可以確定這是敵人用以監視自己的秘密基地,便派天刀衛埋伏各處,自己則躲在基地入口處,等待獵物上門。

陣仗之大,很難相信這是為了要抓三名年輕人。

時至晚夜,三人皆未出現,天刀衛早已埋伏到開始懷疑人生,謝常營額上眉頭皺得像橘子皮,思緒亂得如海上波浪,難道這三個小鬼已經猜到他的計策嗎?

念頭到此,突感一陣不祥,忽聽一名天刀衛驚聲道:「那是甚麼?」眾人舉頭回望,卻見岷靳村上空煙雲密佈,火光沖天。

「是村子!村子起火了!他們發動攻擊了!咦……?」眾人吃驚同時,便聽周遭傳來嗤嗤聲響,一道火光如煙火竄起般,沿著四周樹幹盤旋燒上,原來周遭樹幹上早就綁滿了引線,只是周遭林蔭如蓋,夜晚天色昏暗,根本看不出來。

數聲砰然,粗如圓柱的樹幹應聲炸斷,火焰竄燒,遇木即燃,轉瞬火勢綿延化成一片火海,高頭樹木倒塌,掩蓋通向外頭唯一的通路……

就在謝常營和眾天刀衛亂成一團,慌忙找尋出路時,自然不會注意紮營地點的落葉掩蓋下,一個通訊竊聽器安安穩穩的擺在當地,通訊器那頭傳來兩名青少年的對話。

「我還以為他們從頭到尾不會發現呢!」

「我越來越佩服方臉了,還真被他料中,這隻謝青蛙真的用自己當餌,想引我們出來,不過……方臉怎麼知道謝青蛙會跟著一起去踩陷阱啊?」

「他不去踩更好!我們就在這裡把他連同整個岷靳村一起做掉!忙了好幾天做的陷阱就是要把他身邊的鬼子都除掉,東西都拿了吧?」

「有!這裡的軍火老狗日的可真不少!」

「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夜中一片紅,火星半空騰,血刀祭冤魂,國賊不超生。

于瀚與程正崙兩人從已成火海的岷靳村走出,不向海蝕洞方向前進,反向東北而行。

原來方運辰料想于程兩人這番斬下醫生人頭,所鬧風波並不算小,對方必有防備,又聽于瀚回傳消息,東和本國撤出岷靳村,回防海上。

雖說他也不信東和本國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岷靳村煞費苦心,用計埋伏,但要他相信一個死不認錯,死不服輸,不擇手段都要取勝的國家,所教育出來的將軍會夾著尾巴,落荒而逃,那可說比登天還難。

最有可能的便是東和本國要他們三人與岷靳村兩邊互咬互鬥,藉機找出他們的藏身處。

使以當下吩咐于瀚,用岷靳村的軍火炸村,用最快的速度結束戰事,搶來軍火和各種資源後,無論東和本國有沒有費心埋伏,都先別回海蝕洞據點。

于瀚眼看即便村中每一戶都安放一個炸彈,軍火資源仍綽綽有餘,拿著大批軍火東奔西走,實屬不智,不如物盡其用。

早先查明岷靳村東北方有幾個東和本國駐紮的軍營,既然不能回海蝕洞,不妨拿這幾個軍營開刀。於是火燒岷靳村後,便和程正崙一同前往,也好讓這衝動猴子洩洩精力,發發怒氣。

此時已將近拂曉時分,天色還未全亮,于程兩人來到軍營外林中,于瀚暗打手勢,準備將手雷投入營中,忽覺情勢有異。

但見黑夜壟罩,不見星月,風吹林葉,亦是杳然無聲,若是營中有埋伏,理應連夜聲蟲鳴都不會有。凝神細聽下,此時營中還能聽到一些夜間動物所發出的窸窣聲響。

于瀚趕忙揮手阻止,這時突聽腰間對講機傳來急驟的手指敲打聲。

兩人聽出那是與方運辰約定的通訊暗號,趕忙接通,便聽方運辰悄聲道:「鬼子好像發現這裡了……」

兩人吃了一驚,程正崙道:「我們又沒回去,他們是怎麼發現的?」

「我也不知道,我從瞭望台看出去,遠方一直有鬼子的船經過,巡邏的次數好像增加了……糟!有船靠近了……」隨即通訊斷去,無論再怎麼敲擊也不見回應。

于瀚和程正崙心下叫糟,當下也不管是否有人埋伏跟蹤,趕緊趲程赴回海蝕洞……

夜空高懸,波濤陣陣,一道光亮由海上直往海蝕洞行來……

數名東和兵遠遠瞧見洞中粼粼波光照射,似有船形帆影,甚是可疑,便駛進一看。

入洞時見洞中另有天地,心中一喜,待見多日搜尋的漁船赫然在望,更是驚喜莫名,趕緊指派一人留守船上,通知海外援軍,其餘人馬向石岸船上探索。

這時忽見右方岸上石林處人影閃盡,全員皆是一驚,抄起武器,警戒前進。

那人影正是方運辰,他見敵人走近,知道于程二人一時半刻回轉不來,只能見機行事,極盡拖延。當下稍露行跡,興起敵人的警戒心,拖慢其進攻的步伐,藉此機會從石林密道通往後方,鑽入水中,來到水路擺槍處,暗地裡向石林岸上狙擊。

只聽一聲玻璃破碎聲,正拿起船上通訊器的東和兵應聲而倒。

忽來異響,引來岸上東和兵回頭查看,眾人回頭走出石林道時,落在最後面的兩人猛覺一陣冰涼感從背後透至前胸,隨即眼前視線向上一飄,便即魂歸冥府。

方運辰狙殺欲行通知的敵人,立馬回轉石林處,腕上漁矛一招即止,兩名巡邏兵透胸而死,悄悄將兩具屍體踢入洞內低窪處,而後鑽入中空巨石中,觀察敵情。

眼見剩下東和兵尚存六人,知道現下理應快刀斬肅,當即覷準對面一顆中空巨石的落點,提氣縱身而出,臨空袖箭連發,兩個起落,嗖嗖嗖三聲,走在後方的三人後腦中箭,登時了帳。

另三人尚未回神,便聽一聲輕喝,方運辰縱身而出,左拳指虎招出無情,直接將左首一人的槍口連同下巴一同砸爛,身軀迴轉,右腕漁矛索燦然生光,劃過右邊一人的咽喉。

餘下那人見勢頭不妙,趕忙回身往船上跑,就聽刷的一下帶有鐵鍊橫飛的鏘叮聲,一物猛擊背部,一股冷風由背部灌入肚腹當中,當自己被拉得仰天癱倒時,他已感覺不到那份冷意及劇痛了。

方運辰料理完九名敵人,方才鬆一口氣,洞口忽來一陣刺眼強光,但見一艘熟悉的巨型船影緩緩開近,不料東和巨鯨艦上清楚記錄了每艘巡邏艇的位置,立即發現其中一艘巡邏艇的動向甚是奇怪,當即前來探察。

方運辰暗叫不妙,強自鎮定,將死在地上的三人拖至暗處,縱身回到水路上所築起的高處,凝神等待第二波攻勢……

不一會兒,探照燈照入海蝕洞中,數十名武裝東和兵踏上石岸,但見石岸地板上血跡斑斑,警戒立起。

方運辰見敵方人數是第一波的數倍有餘,單靠水路一方的槍枝,無法拖慢敵人陣腳,當機立斷,潛游上岸,來到石林道後方,從水中找出一條粗樹藤,用力向下一拉。

但見各處中空巨石裡同時探出一道人影,眾東和兵身處敵境,精神繃緊,忽見人影閃現,群起開槍而攻。

一陣咻鏘聲盡,但見那些探出的人形被打得千瘡百孔,仍屹立不動,走近一看,原來是一片片裁成人形的樹葉和樹皮。

如此一驚,板機赫然扣得忘我,將近一半的東和兵直扣得彈盡援絕,不得不停下重新裝填。

就此數秒的時間便成了生死的關鍵,方運辰待敵人彈援盡處,手提半自動機槍自密道中空巨石探出,一陣掃射,幾近半數敵人中槍倒地,其餘為閃子彈,皆避入掩體之後。

方運辰深知情勢嚴峻,絲毫猶疑不得,掃射已畢,當即丟下機槍,縱身躍向對面中空巨石,左手袖箭不止,三名躲在石頭掩體後的東北兵立時中箭身亡。

臨空眼角瞥處,看準另兩人的位置,身子甫落,壓低身子鑽過鑿通五個中空石的通道,再次縱身而出,袖箭再發,又是兩人身死。

只是這次東和兵有了防備,一見高處黑影閃出,便即開槍以迎。流彈四射之中,方運辰的手臂一痛,一顆子彈擦過他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方運辰深知不能在同一地點久待,一邊撕下衣物裹住傷口;一邊悄悄探頭偷覷敵軍動向。

幾名帶頭東和兵眼見敵方攻勢停滯,揮手通知隊友前進,一行人已然通過石林中段。

方運辰見狀,趕緊趁敵不察,縱身潛至密道,直通前段。如此一來,便是方運辰攻其項背,東和一方從獵人變成了獵物。

方運辰雖是孤身一人,單打獨鬥,但頭腦思路清楚,當地的一瓦一石皆是由他親手布置,對環境地利熟悉無比,哪裡能行暗殺,哪裡方便躲藏都了然於心。

當即認清道路,利用轉角或掩體的死角進行暗殺,右腕的尖漁矛認準敵人心臟,倏出倏回,左掌摀嘴拖拽,便是一具屍體被丟至石道暗處,下手乾淨俐落,毫不遲疑,此時的他已不是那數天前在漁船上,為傷人命而涕淚縱橫的少年。因為他已切身體悟一個道理──在戰場上唯一的仁慈,就是殺!盡早結束戰爭,提早阻止戰爭的人,才是仁慈!

數息之間,落在隊伍後方的數名士兵皆遭暗殺,敵軍人數驟減至個位數,仍渾然未覺,兀自向前,來到後段船泊處。

方運辰見對方人數極少,自己已可輕鬆料理,當下不再潛行暗殺,直接從後攻出,就見一道灰影乍然閃出,漁矛晃晃,直接洞穿落在隊伍後頭一名東和兵的背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走在前方的人還未回神,方運辰著地一滾,右手揮處,漁矛劃斷右邊一人的腳筋,左拳隨上,將那人的鼻子砸得稀爛。

但見前方敵人已然回頭舉槍,連忙射出漁矛索,捆住左方一名士兵,將他拉了過來擋在身前。

持槍者還未反應,板機一扣,受制那名士兵登時身中數彈而死,方運辰趁對方槍斃同袍,難壓驚駭之際,奮起力氣,將擋在身前的士兵屍體向前丟去。緊接著一招「直來直往」漁矛連同那具屍體一起貫穿了前兩人的胸膛。

尖矛拔出,一股血腥撲鼻而至,如此一鼓作氣將一隊人馬殲滅,就算方運辰身負老鄭絕學也並非易事。

深知東和援軍隨後就到,岸上的屍體是來不及處理了,可能還要挺過兩到三波攻勢,敵方才會注意到水路一方,到時又該如何應戰?也許石林道路窄狹長,要以寡敵眾較為容易,但若敵數再增,自己獨身一人,恐怕也是吃不消……

正自藉機盤算歇憩,突聽一陣怪異的嗖鏘聲響,方運辰只覺那聲音像極了漁矛索飛出的聲音,心起不祥,趕忙起身一看。

但見數條鉤索從洞外射入,鉤拉住漁船,正緩緩向外拉去。

原來洞外巨鯨艦上的軍官見派出的士兵一去不返,心起懷疑,但卻不敢貿然開砲,所幸乾脆將敵船拉走,斷卻敵方雙腿,使其寸步難行。

方運辰大吃一驚,本想漁船隨潮汐載浮擱淺,便沒放下船錨,沒想到這時成了奪命鎖鏈。

眼看恩師的船被強行拖走,腦中縱有千百計策也不敢稍用,因為無論是哪一個方法都可能使漁船被毀。

即使聰明如方運辰,在這情急危難之下也只想到一個最笨的方法。就見他縱身上船,抄起擱置在船邊的鐵鍊,將其兩頭綑在左右兩邊船沿,拉著鐵鍊來到船泊處後方,右手漁矛索再發,飛來鎖住船頭中央,當即沉腰坐馬施起定海樁,竟欲以一人之力將漁船拉回!

腰間鐵鍊瞬間收緊,一股巨力將方運辰往前扯去,方運辰自小修練氣功,神定氣清,當即腰背一挺,全力施為,定要護漁船周全。

方運辰當下也沒想到,也許能及時弄斷洞外投來的鎖鏈,也許任巨鯨艦拉他出去,憑他的功夫指不定能大殺四方,搶來一艘巨艦。那時他甚麼也沒想,只想著他們唯一能逃出此島的就只有這艘救命船,一艘擁有他兒時回憶,更是恩師老鄭唯一留下的船,自己說甚麼也不能任它被拖行強搶。

只此一個堅定信念,使他忍著全身顫抖,忍著腰上沁出的鮮血,怒喝一聲,腳下岩地簌簌而動,兩道拖行足印變成兩塊向下塌陷的岩地,前拖之勢竟硬生停滯。

方運辰趁此重提一口氣,上身拱背,重心後移,緩緩拉退一步,船頭主控室的行船紀錄器清清楚楚的錄下此間情況,後人有詩讚方運辰:

金鎖長錨湛韶光,銃火槍鉤懸錦囊,一滴丹血志吞鯨,狂鯊過處盡海疆。

值此一鼓作氣,難以稍動的危境,突聽左方石林道人聲大作,東和軍下一波攻勢已然攻到!

方運辰心叫完蛋,氣隨念動,腳下差點一個踉蹌,隨即趕緊站穩,這時想提起左手再發袖箭禦敵,卻哪裡能夠?

眼看左岸邊人影晃動,耳聽腳步聲越來越近,方運辰心想自己一條命便要交代在這裡了……

正當方運辰千鈞一髮,突見兩道黑影由後衝出,隨即石林道槍聲四起,方運辰只覺手中鐵鍊略為一沉,其中一道黑影竄上船直奔船尾鎖鏈處。

方運辰就見左方追兵被槍彈射住陣腳,不停後退,眼角瞥見一人,手槍板機不停,單手開槍卸匣,手法甚是熟稔,另一手握住腰間刀柄,待距離拉近,剎然出刀,展開近身攻擊,正是于瀚。

方運辰見援軍來得及時,鬆了一口氣,隨即精神大振,再提真元,做逆天搏鬥,就聽洞外喊聲震天,腰間鐵鍊微微鬆脫,料想巨鯨艦前拖之勢已然止住,趕緊放脫鎖鏈,助陣石林道。

這邊廂,于瀚藉地形躲過眾軍攻擊,神出鬼沒般殲敵,甫攻上岸的東和兵不知此地道路四通,處於地利劣勢的一方,霎時死傷泰半,這時又聽一聲槍響,一個躲在掩體後的人中槍倒地,抬頭一看,漁船上的瞭望台亮光閃處,久處戰場的人都看得出那是狙擊槍的瞄準鏡。

此時眾東和兵耳聞洞外騷動,眼前險境難涉,前後失據,不知進退,遭于瀚、方運辰兩人攻個措手不及,多數身死,部分昏厥,潰不成軍。

于瀚轉頭看扣在漁船上的鎖鏈依舊,大聲道:「方臉!把錨放下,我去幫程猴!」說著縱身上了鎖鍊,奔馳攻去。

洞內鏖戰方歇,出得洞來方知東方既白,已是凌晨五點左右,但見洞外巨鯨艦上兀自鬥得熱鬧。

于瀚沿著鐵索踏上甲板,卻見船上死傷一般慘重,槍聲不斷從船尾傳來,一道人影沖天上了甲板二樓,沿船廊飛奔,但見他身法快捷,子彈在他所經之處肆虐而過,卻始終沾不上他半片衣角,正是程正崙。

于瀚見他所去方向,知道他想直衝主控室,當下一挺手中刀槍,由船頭向後掩殺。刀招如風馳電掣,槍法快捷精準,即使東和一方倚仗人數優勢,但先有方運辰一人擋關,後來程正崙怒棒闖船,船上狙擊砲手或死或傷,各崗位軍士陣腳大亂,又如何阻擋兩名武藝高超的少年好漢。

程正崙掣棒在手,一路殺惡棒的「飛鷗鑽天勢」竄上二樓船廊鏖戰,忽覺後方槍彈斗減,偷眼一看,見是于瀚這支奧援,當下不做拼鬥,一路「鐵鼠穿山勢」勢如破竹,擋開槍林彈雨,直闖主控室。

就聽框啷一聲驚天巨響,一人撞裂主控室的窗口,甲板眾人不由自主轉頭望去,但見那人是個東和軍士,一條繩索連著鉤爪貫穿他的胸口,撞上窗外旗桿,高高吊起,鉤爪鮮血涔涔直下,那名手持金棒的少年從破窗口漫步而出,一臉凶煞,環顧甲板。

被他眼神掃中的人皆是一陣慄然,再見那軍士滿臉血肉模糊,爛得如同被剁碎的豬肉,死相慘厲,登時嚇得魂不附體,士氣大挫,本在圍攻于瀚的眾天刀衛亦驚愣當地,被于瀚一招「千葉斷」給斬去首級。

其餘殘兵見訓練有素的天刀衛都不是對手,心膽俱寒,紛紛跳海逃生,半數投降成俘。此一戰役,竟是以僅僅三名少年擊退數以千百的東和軍,其因天時有之,地利有之,人和有之,但……天運命數亦有之,自古邪不壓正,即便持仗多數暴力,仍逃不過天道循環。

降者槍砲落了一地,程正崙紛紛將其集中踢到角落,洗劫船上的軍火食物,于瀚則沉心凝氣,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以防漏網之魚橫加偷襲。

此時方運辰也從後方沿索趕來,眼看戰事已平,戰俘百數,便悄聲吩咐道:「把一部分人集中到一處,放個遙控炸彈;其他人叫他們沿著窗戶船沿站好,我們好看管!」

「我們自己都快管不來了,還要分神管他們?」

方運辰聞言一驚:「他……他們已經投降了……他們身上都有血,會引來鯊魚的!」

于瀚不作應答,仰頭傳聲道:「程猴!把船開出去!」

方運辰一把揪住阻之,咬牙道:「他們已經投降!我們不能殺投降的人!」

于瀚知他性善仁慈,當下不以為忤,說道:「我知道……但這是戰場,是戰爭,不是他們就是我們……」

「可是……」

「我最多每人給一把手槍和三顆子彈,讓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可以自保……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我們沒有時間了……」

方運辰知道這樣丟人下海,比殺了他們還更加殘忍,但聽于瀚這麼做法,確實已是最大寬限,眼下情勢也無暇再多置一喙,自從進入戰場,道德的底線不停遭受挑戰,在原始生存的危機面前,自己只能後退,直到退無可退的時候,來臨的便是死亡。

回想過去看到那些假借生存之名,實為謀奪利益的黑暗人性,只讓自己對其更為不齒,更加嫉惡如仇。事出無奈,腳下的底線只能再次往後挪。

一份掙扎念想間,船已開至海上,清晨陽光似也害怕接下來要發生的可怕景象,不敢太快露臉的悄然探出。

于瀚橫著海盜刀,抵著士兵的脖子,方運辰則負責將他們的保命武器塞到他們的身上,隨起一腳將其踹落海中。

後方眾人見狀,起了一陣恐慌,一名受傷略重的東和兵急得滿口亂叫,似是在說:「我不下去,我不要下去!」飛身抓起放在一旁的槍械武器,打算反擊求生。

說時遲,那時快,金光閃爍,槍響轟然,登時鮮血四濺……

那東和兵一聲哀號,撲倒在地,一枝袖箭射中他的小腿,撲倒的瞬間躲過了打他臉面的金棒和一顆子彈。

但見于瀚舉著海盜槍,凌厲眼神在眾人臉上掃過,眾人看出他那一槍是瞄準士兵的腦袋,明顯是要置他於死地,不敢再多做反抗。因為任誰都知道,被踢下海還有機會存活,彈穿大腦那是穩死的。

于瀚深明眼下非常時期,必須採取極端手段,但也不願兄弟雙手沾染無辜鮮血,這冷血惡臉不如就由自己承擔。

哪曉得方運辰一枝袖箭,既成全他當黑臉的用意,同時保住那人的性命,就不知是誰在幫誰承擔。

正準備繼續「執刑」,就聽程正崙縱上高台,喊道:「東邊有鬼子來啦!」

方運辰倏然一驚,暗叫不妙,順勢往西方望去,但見數艘巨艦從海平線那方駛來。

回頭見于瀚閃過一道銳利眼神,隨即平復,舉頭向上喊道:「程猴,你下來一下!」

程正崙微一錯愕,這時要不撤回洞中;要不衝出拼命,值此緊張時刻,怎麼還突然叫他離開崗位?

趕忙縱身下來,便看于瀚望著前頭遠方的幾艘巨艦,好像看到甚麼東西,伸手道:「借我一下望遠鏡……」

程正崙不疑有他,將手中狼牙望遠鏡交在他手上,但見于瀚接過向前探查,忽然一個閃身來到程正崙身後,棒柄敲在他的後腦上。

程正崙但覺後腦一痛,眼前一陣模糊,昏倒在地。

方運辰見狀一驚:「你幹甚麼啊!」

卻見于瀚咬牙切齒,雙手捏得喀喀作響,難掩怒意,將望遠鏡交給他,下八向遠方群艦一點示意:「你自己看……」

方運辰隨著鏡筒望去,見遠方八艘戰艦中央的一艘上,巨型船桅高高聳立,站在船桅旁的卻是本應燒死在陷阱裡的國賊謝常營!

兀自奇怪于瀚為何生這麼大的氣,轉眼又見船桅上吊著一人,一身襤褸,下半身潰爛不堪……

方運辰凝神一看,當即恍然,失聲叫道:「老鄭!!」

原來那日三人葬下老鄭後,匆忙之間,只將自己行跡抹去,忽略了梅樹下翻土挖掘的痕跡。過不了數日,便有東和巡邏兵發現異狀,立即動土,挖出屍體。

時過幾日,屍體已然蛀毀難辨,東和兵見老鄭不似島上其他人,墓上有碑,同葬一所,偏偏葬在這荒僻之地,心覺可疑,將其帶回上報,卻被老奸巨猾的謝常營給認了出來。

于瀚早已遠遠見狀有異,拿起望遠鏡看見恩師死後還被這般糟踐,心中如何不怒,但眼下危機未除,不能衝動行事,深知程正崙性情火爆,見恩師受辱,必然拼命,是以出此下策,將其打昏。

方運辰不料竟有這般毫無人性的作為,將已逝去之人拖出墓穴,使其死不得安寧,悲怒交併,難以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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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巨鯨艦緩緩後移,踢人下船的暴行也隨之停止,因為不能再增強敵軍的人數,只能扣留他們作為人質。

太陽終於露臉了……

「船上的人聽著,這裡已經被包圍了!你們絕對沒有機會離開的!限你們一天之內,釋放全部人質,棄械投降出來!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謝常營賣國求榮的聲音透過擴聲器遠遠的送了過來,于瀚與方運辰將搶來的巨鯨艦停泊在海蝕洞外的沿海處,再把所有人質集中到甲板上,便於看管,兩人共同商議應對之策。

于瀚說道:「如果現在衝出去,勝算不大,我們有的籌碼,就只剩這些人質了……」

方運辰憂心道:「但我們只剩下一天時間,況且船要是被他們奪走,不出一個月我們也得餓死在這座島上……」

「老鄭還在他們手上,要我逃走不可能!那個賣國賊肯定知道我們不會丟下老鄭不管,所以才敢這麼囂張……」

「就算我們肯走,程猴也一定不肯!」

「那只能再把他打昏啊……」

這時轉角處傳來一句:「你以為再把我打昏有這麼簡單嗎……」但見程正崙神色慍怒的走了出來。

「你都聽到了……」

程正崙撫著頭說道:「是你說的,我們活著就是為了要把老鄭帶回去,現在老鄭在他們手上,我們不是應該要救他出來嗎?」

這時就聽海外那骯髒沒品的聲音持續不斷:「老先生啊!你的孩子都不敢出來救你啊!為了你的孩子,可能就要委屈你了……」

程正崙聞言一驚,搶過望遠鏡看去,就見國賊謝常營手持一根末梢燒紅的鐵圓餅,刺燙老鄭的屍體,甚至用皮鞭抽打,長刀揮砍,只將屍體砍得更加殘破不堪。

程正崙狂怒而起,連聲咒罵,便欲提棒相救,但隨即一怔,回頭就見于方兩人已經準備動手「打昏」了,知道自己的火爆性子可能壞了大事,強忍怒意,盡量不注意傳來的酸言釁語,殘忍暴行。

方運辰腦中計策連閃,當即附耳于瀚,悄悄如此這般一番。

于瀚聽了皺眉道:「不行……這樣太明顯了,一定會被他們發現……」

就聽甲板人群中忽然傳來道:「你們絕對沒有機會的,最好趕快投降,也許我們將軍還會看在你們年幼的份上,放你們一條生路。」三人循聲看去,但見說話者一身軍服,跟其他士兵不大一樣,肩膀上掛有軍階,想來官屬指揮級別。

三人聞言一愕,沒想到一個鬼子居然聽得懂人話,程正崙怒火正熾,吼道:「你給我閉嘴!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打死你這臭鬼子!!」怒棒上舉,作勢要打。

那士兵昂然不懼,雙目有神,抬頭看著他道:「打啊!你打死我啊!看我死了對你們有甚麼好處!」

噹聲巨響,金棒怒揮而下,狠狠砸在那軍官身旁船沿,火星迸現,但見他毫無懼色,雙眼連眨都沒眨一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動作雖狠,但程正崙打從心裡敬佩這名敵手,死到臨頭,仍不改其色,比之旁邊東和鬼子的欺善怕惡或是賣國求利的岷靳村民都好得多。

于瀚心知眼下情勢不利,外頭強敵環伺,想要活命,就必須付出代價。見此人頗具膽色,一副慷慨赴義的模樣,肅然起敬,伸手擋住狼牙望遠鏡。

那人見所言似有其效,真切道:「你們都還年輕,不需要打這場根本不會贏的戰爭……我是政戰官,可以向將軍求情,我可以保護你們,請相信我是真的想幫你們……」

于瀚盯著他的雙眼,在那雙眼中他看不到任何狡詐,只看到真切的關心以及情感,喃喃道:「鬼也有人性,人難無鬼心……」隨即問道:「先生,貴姓啊?」

「我叫八田孝帶……」

「八田先生,我欣賞你的骨氣,我也願意相信你……所以我現在放你出去,麻煩告訴你們將軍,如果他明天肯把岷靳村長謝常營的狗頭掛出來,我就舉白旗,把船開出去還你們,要不然……即便是死,我也要外面八艘船陪葬!」

「我們東和本國不會幫你們殺人……」

于瀚冷笑一聲,以刀面拍著自己的胸口,說道:「你看我們像甚麼?」

但見于瀚手拿海盜刀,腰配海盜槍,藍袍背心,黑色長褲略帶襤褸,站在中央,氣度橫霸,宛若船長,只差一頂船長帽;程正崙肩扛金棒望遠鏡,一身灰白布衫,寬敞水手褲,站在左方,幹勁十足,似是領航水手;方運辰活動雙腕,身披破爛短披風,氣質沉穩,像是大副。三人站在一起,就像是橫行海域的海盜。

八田孝帶將三人從頭看到尾,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你們可以把他的死推給海盜,因為我們三個海盜他才會死,這樣也不算說謊!」

八田孝帶驚訝的望著這名年輕人,是什麼讓一名本有大好青春,大好前程的年輕人如此放棄所有的美好,從容赴死?他不明白,明知會輸的一場仗,為何還要去打?他看著三名因飢餓而瘦削的臉龐,身上衣物也因奔波而襤褸不堪,他想幫這三名年輕人,也對他們的遭遇深表同情,但畢竟各為其主,各有立場。但見于瀚面容堅定,毫無轉圜餘地,只能哀嘆一聲,點了點頭,坐上巨鯨艦上的救生艇,獨自來到外頭覆命。

三人看著開向大海的小艇,臉上呈現整齊劃一的面無表情,也是不約而同的淡然平靜。

于瀚淡然問了一句:「這樣他們就會降低一點戒心了……方臉!程猴!你們怕死嗎?」

「不怕!」

「怕!」

于瀚和程正崙側頭看向只說出一個字的方運辰,方運辰卻雙眼直視,一點羞赧恐懼也無,于瀚霎時明白,微笑道:「是啊!我也怕……」口中言怕,但眼中也與方運辰一樣,沒有絲毫迷惘。

程正崙看他倆的對話互動,彷彿知道其中之意,嗤笑道:「被你們一說,我也怕了……」

「你也要去讀哲學了嘛?」

在三名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之間,這應該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也應該有一個整齊劃一的答案,但誰說不同的答案就一定沒有相同的心境?

國賊謝常營本就是嘉元信太郎佔領魚龍台的一枚棋子而已,那日嘉元帶著人馬撤出岷靳村,目的就是希望藉這國賊釣出太子幫三人。結果不但沒把人釣出,還致使眾多天刀衛身陷火海,若不是他見島上莫名起火,趕緊派出侍衛並及時趕到,恐怕這些人早已葬身火海。

失卻岷靳村,謝常營自知身價已然不高,非有所作為不可。這時東和兵送來一具屍體,他立時認出那是與三名少年關係匪淺的老者,便主動獻策,以這老朽屍體引蛇出洞,甚至達到離間敵方內部的效果。

不料八田孝帶回到己方船艦上,見此人如此泯滅人性,毫不尊重死者,對其甚是鄙夷,便實話脫出對方的要求:以他之命,換敵投降。

用一個人能救兩三百人的交易,自是再好不過,更何況死的又不是東和本國人。

所以隔天清晨,謝常營那顆罪惡的頭顱便被血淋淋的掛在巨鯨艦船桅上,終其一生,找不到他存在過的證據,彷彿這個世界只是從此少了一隻細菌一般,沒有任何差別。

海蝕洞外的巨鯨艦上,太子幫三人遠遠看見謝常營的頭顱隨海風吹擺,偶爾引來鷗鳥啄食,皆知關鍵時刻來了……

于瀚眼神銳利,說道:「等一下不管發生甚麼事,都照著計劃走……」

方程兩人見于瀚又散發出那股攝人殺氣,異口同聲道:「你小心點!」

于瀚冷笑道:「這些鬼子不用些骯髒手段,根本贏不了我……況且現在用詭計的是我們……」

方運辰聽了,對程正崙點頭示意,但見程正崙縱身上了船桅,單臂一抖,繫上一條白布。白布迎風招展,船艦緩緩航向海外。

嘉元見對方言而有信,但又擔心此舉背後有鬼,不敢輕敵,便命兩艘巨鯨艦一同迎了上去。

三艘巨鯨艦將高掛白布的船艦圍住,眾槍以對。但見一名少年坦然站在甲板上,舉著雙手,正是于瀚。

眾東和兵確定沒有埋伏,便興起機械橋墩,霎時間站滿船沿,正準備往船艙搜去,突聽于瀚大喝一聲道:「老鄭呢!?」

跟來的八田孝帶為嘉元翻譯一遍,知道他說的便是那具屍體,冷笑一聲說道:「他現在憑甚麼跟我們談條件?」

八田聽了一驚,言下之意,嘉元是想要出爾反爾,心中掙扎,但到了這步田地,已無法再行信義,頹嘆一聲,翻譯道:「等人質安全之後,會把親人還給你們的!」

于瀚冷哼一聲道:「八田先生!我知道你將軍根本不是說這個,不過沒關係……」說著揚了揚手,現出手中的遙控器。

八田見狀,心中叫糟,還沒翻譯,便聽于瀚大喝道:「所有人質身上都綁有炸彈,只要我按下這個按鈕,你們就通通跟我一起死!」

嘉元一見那遙控器,不用人翻譯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頓顯殺氣,抽刀在手,縱身而出,幾個起落來到敵艦甲板,舉刀怒吼道:「我平生最討厭沒有誠信的傢伙!你該知道你的結果是什麼……」

八田翻譯道:「說好投降,你們為什麼不守承諾?」

于瀚冷笑依舊,道:「我只說舉白旗和把船開出來而已,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投降的?況且……看你們將軍的態度,也根本沒有想要信守承諾的意思吧!」

八田孝帶幾經回想,他說的皆屬實情,嘉元也並沒有要放過他們的意思,頓時啞口無言,難言隻字。

「現在情況變了,條件當然也跟著變!把老鄭還來,並且叫外面那些人讓路,不然大家就一起死!」

事已至此,再無轉圜,八田孝帶趕緊傳訊讓遠方艦隊讓出一條路,並將那具屍體妥善運來。

誰也不敢懷疑一個能以寡敵眾的少年所設置的炸彈,連將軍都不敢稍動,因為兩三百條人命的責任,誰也擔負不起。當下一刻也不敢耽擱,趕忙將那具屍體送至。

待于瀚看見老鄭那殘缺不全的屍身放在眼前,將其抱來的士兵又是一副只聽從上級指揮,毫無良知血性的機械人模樣,眼露不忍,神情悲怒,似是用盡全身力氣才按壓迸發的情緒,隨之眼神一沉,興起一種任何事都不再重要的黯淡。單手一揚,遙控器飛出落入海中,伸手便將屍身抱起。

此時本默不作聲的嘉元信太郎,見他雙手無暇自保,破綻百出,陡然化作一道刀光直往手無寸鐵的于瀚撲去。

八田一見他拔刀,驚叫道:「小心啊!!」

危急剎那,天外突然飛來一道光芒,鏘的一聲巨響,阻卻嘉元進襲的腳步,一把海盜刀釘在甲板上。

但見于瀚雙手一送,將老鄭屍身擲入海中的同時,一道人影伴隨著耀眼金光衝上右方船艦,手中不停拋出點燃火信的炸藥,正是程正崙。

中央于瀚拔刀而立,右方艦上又現敵蹤,眾狙擊手一時慌了手腳,不知該把準心對著哪裡,頓失目標。

嘉元信太郎驚怒回頭,果然又是另一場騙局,就聽轟隆聲響不絕,己方船艦火光大盛,被炸得幾乎沈船,船員們不是紛紛逃往鄰船,便是被迫跳海逃生。

八田孝帶勉力站穩腳步,眼見無論自己再三努力,情勢還是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對著泰然立於場中的于瀚悲吼道:「難道你們真的都不想活了嗎!!」

此時眼前人影閃現,隨即耳邊傳來一聲:「八田先生,謝謝你的關心!我們是求活,但不是……」語末為何,八田孝帶已經聽不到了,他只覺身體一輕,彷彿騰雲駕霧一般飛起,噗通一聲,落入海中……

「八田先生,謝謝你的關心!我們是求活,但不是苟活!」

于瀚目送程正崙將八田孝帶送離險境,露出一抹心安理得的微笑,左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型引爆器,拇指按下,所在船艦的艦身船沿頓時爆起驚天爆炸。

這著連程正崙都訝然回頭,但隨即回神鎮定,繼續向左方船艦投擲炸彈──一切按照計畫走。

餘波震盪,火勢蔓延,斷去敵軍上船之路,自也將退路封死,圍在四周的三艘巨鯨艦登時受到波及,亂成一團。

過不多時,只存于瀚與嘉元被烈焰圍在中央。于瀚神情泰然,右手拔起釘在甲板上的海盜刀,遙指嘉元信太郎,怒道:「你侵占我的國土,殺害我的人民,姦辱我的百姓,更殘害我的至親,你認為我會讓你活著離開這裡!」

嘉元信太郎雖聽不懂他說什麼,但就情況看來,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微微冷笑,神情鄙夷,抽出藏在腰後的手槍,隨手丟入海中,雙手握刀,呼出一口氣,氣脈頓時沉穩下來,化為無聲無息的濃烈殺意。

光這一手,于瀚便不敢小覷這東和鬼子,此人刀法確實在自己之上,狠下決心,橫刀一擺,腳下猛踏,刀招直取中路,先發制人。

須知東和本國自戰伐時期暗殺事件頻傳,相傳下來的刀招多半融入暗殺及防暗殺的偏鋒招式,以及講究一擊必殺的力量與速度。而天刀流意即天與人合、人與刀合,招式如天一般廣闊無邊,涵蓋所有,使人防不勝防。

這時于瀚先行動手,看上去實屬不智,實則暗藏誘敵之計,誘使敵人露出破綻,一舉破敵。眼下那一招「九斬斜陽」一連九刀都招正式闊,但刀刀暗藏後著,若引出嘉元破綻,後著便如山洪暴發瞬間迎面直撲。

嘉元看出其中厲害,暗讚這小鬼居然有這般刀招修為,每一刀都彷彿奕棋一般在引導敵手走到他預測中的位置出招。當即貫氣刀上,猛然出刀,雄渾刀勁,將于瀚的九刀給劈亂。

于瀚見狀,刀招立刻化繁為簡,一招「四海生風」盪開瀰天刀勁,飛身右側,刀交左手,一刀「龍斷神川」斬他大腿。

嘉元不閃不避,屹立不退,倒拿刀柄,以攻為守,長刀直刺于瀚。于瀚一刀依舊揮出,只上身前傾,避開要害,一派以傷換傷的打法。

嘉元不料這小子這般胡攪蠻纏,心神略挫,刺下的一刀幅度偏得更大,僅僅只對換了一道血痕。

雙方你來我往,人影倏忽來去,鮮血互換,刀光閃爍,兵刃交擊,一邊是年少懷仇承龍志,一邊是天刀用計拓疆土,少年身強力壯,天刀沉著老練,皆攻不破對方的刀網,只鬥得傷痕累累,鮮血長流,卻不致命。

此時忽來一聲炮響,擊中左方船艦,相鬥兩人各吃一驚,嘉元還在船上,外頭軍艦怎麼敢開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兩人詫然回望,但見嘉元本船的主桅上一面國旗隨風飄揚,卻是凡爾莎國的「青天白星旗」。

嘉元一看金陽降下,青天高掛,立時恍然,外頭友軍見船陣烈焰衝天,這時又見友軍船艦上敵軍國旗飄揚,定以為將軍身死,這才開砲攻擊。

回頭見于瀚仍裝著一副愕然回神的模樣,殺意狂起,怒聲一喝,舞起長刀,激起重重刀浪,威逼而來。

于瀚雖處驚怒,也知眼前此招並非易與,面對刀浪勁風,沉心靜氣,屏除雜念,雙眼直視狂刀衝來的嘉元信太郎,心中除了目標再無其他,彷彿靜到極處反為動;動至極處歸於靜,純淨無礙的心靈使他下意識劈出一刀,這質樸無華的一刀看似單一,卻又像是千刀萬刀的化身般迎向漫天刀浪,如龍入海,直劈嘉元面門要害。

卻見嘉元信太郎臉泛獰笑,刀浪剎然褪去,長刀圈捲敵刃,鏘然聲響,海盜刀脫手飛出,緊接著噗的一聲,武士長刀刺入于瀚左肩窩,

遭人戲耍的狂怒與力挫強敵的得意,使他力推刀柄,用東和語怒聲大罵道:「你們這些凡爾莎次等賤民,就該跪伏東和天皇腳下!!」

但當于瀚徒手緊緊抓住刀刃時,他才感覺到不對勁,明明自己是刺向他的心臟,怎麼是肩頭中刀?

「梅綻不畏霜……水流不畏長……水流滌萬物……梅綻傳芬芳……」但見于瀚緩緩挺起身子,舉起著地的單膝,喃喃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生死壓山岳……難憾真兒郎……為人當有守……畏苟不畏強!!!!」

就聽于瀚怒喝一聲,挺身直進,一聲刀穿肉體的聲音格外響亮,整支長刀插入他的左肩,直末至柄。

嘉元難以想像,一個他口中的賤民居然有這等不畏死的氣魄與膽識,驚怒之中,更興起一份膽怯,還來不及反應,便覺右手腕一緊,被于瀚緊緊抓個正著。

于瀚失了兵刃,左手緊抓敵手,以右掌代刀,挺身推進,一陣怒劈狠斫、直刺橫斬,單手打得嘉元骨折筋斷,鮮血狂噴。

砰的一聲巨響,嘉元被他推得直撞上船桅,就見于瀚突然一拉垂在一旁的鐵鍊,嘉元便覺胸腹一緊,整個人被扯上天,吊掛在船桅之上。

原來這些都是于瀚早就設計好的局,炸斷退路,單挑天刀,故意讓他震脫兵刃,都只是為了將他推入陷阱,于瀚唯一沒想到的是,在臨危之境,居然能使出那質樸無華的一刀。

于瀚抬頭望向被打得渾身是血的嘉元信太郎,老鄭會死,此人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也是原因之一。此番談判言而無信,藐視他國子民生命,總總惡行劣跡,實是罄竹難書。此時岷靳村後無辜遭人姦殺的婦女臉面又浮現腦海。

當下怒極,伸手拔出插在肩頭的長刀,狂喝縱起,揮刀便向嘉元信太郎的頭頸砍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此時遠方船艦好似也因看到將軍並未身亡而停了砲火,每人遠見刀光一閃都是大聲驚呼,只是鞭長莫及,誰也救之不到。

刀芒閃爍,一頂軍帽從空落下,整整齊齊的被切成兩段……

于瀚縱身而落,鮮血淌流,但嘉元的頭還是好好的在他脖子上。因為一物乍然出現在于瀚眼角──青天白星旗。一面代表老鄭為了什麼而犧牲的國旗……

于瀚渾身發抖的凝視著手中的刀,在他瞥見國旗的瞬間,他才忽然醒悟國旗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也因此知道這一刀他絕對不能斬。

因為這一刀下去,所有東和本國的人都會知道,嘉元信太郎的死是凡爾莎所為。死一個岷靳賣國賊,還可以將問題推給海盜,但若死的是他國將軍,那便不是三言兩語便可了結的。

屆時東和本國大作文章,藉題興起兩國征戰,無數生靈塗炭,還有更多像自己一樣的男生必須被迫走上戰場,體驗這毫無人性道德的殺伐生活,如此對他們又何其公平?

可是老鄭的命怎麼算?自己失去從小敬愛的恩師怎麼算?兄弟三人受傷的生命又怎麼算?

于瀚心知該如何取捨,更知道如果是老鄭他會怎麼做,但就是放不下手中的刀,悔恨掙扎,無以為洩,只能訴諸於口,海上登時響起一聲怒然悲嘯。

嘯聲遠揚,猶似龍吟,狀似虎吼,外頭五艘巨鯨艦上的人聞聲皆震,眼看船陣燒成一片赤紅,船上理應無一倖免,好在將軍還高掛在船桅上,還有時間趕往相救。

長嘯有盡,于瀚舉目望向遠方船艦,照這個距離,他們應該救得到嘉元,而老鄭的屍體也該被方運辰事先藏在艦底的那艘漁船給打撈起來了,趁東和本國忙著解救將軍的同時,以方運辰的技術應該很容易就甩掉追兵……

任肩頭鮮血泊泊而流,任身旁烈火劇烈延燒,于瀚頹然坐倒船桅邊,仰頭喟嘆,即使嚮往的大海自由無邊,但自己的生命仍無法任意而為,仍是有自己不可為之事,仍是有情義無法守護,既是如此,此生何用……

正待閉目等死,突覺身體一緊,陡然騰空飛出巨艦,落入海中。一個不小心喝了一大口水,只覺一股拉力正拉著自己在海上拖行……

模糊眼中看到拉著自己的是一艘漁船,船上兩人,其中一人押著身綁鐵索的嘉元信太郎,再將他吊至船桅之上。

另一人拉著鉤爪槍嗆道:「你狗日的還給我學老鄭耍帥咧!你就給我多喝幾口海水!!」

「不要讓他上來啦!還說照著計劃走,死騙子……要不是我看出來,我們還真的照他的計畫走咧!」

「把老鄭的刀弄丟了,還需要我們幫你撿回來,你他媽就喝飽再上來……」

不消說,說話的兩人正是程正崙和方運辰,方運辰早已料到于瀚萌生死意,更打算與嘉元信太郎同歸於盡,便稍稍改變了計畫,讓程正崙高掛那面凡爾莎的青天白星旗,來提醒于瀚事後的嚴重性。

于瀚被拖行著,滿臉都是苦鹹的海水,肩頭傷口碰上海水,疼痛難當,海上又傳來響徹雲霄的一聲:「賀啦!怪拉偶喪氣啊!」(好啦!快拉我上去啊!)

有了嘉元信太郎這個人質,任再多巨鯨艦也只能分路讓道,漁船順利脫離險境。

太子幫三人將老鄭的屍身火化,裝起骨灰,準備帶回故鄉安葬。

但行出不到半個小時,便見前頭遠方艦影幢幢,全然沒有要讓路的意思。太子幫三人戒心又起,趕緊停船,紛紛埋伏船上,徒留嘉元信太郎吊在船桅上作為誘餌。

外頭傳來幾句聽不懂的東和語,便派出小艇靠近,一名大漢輕輕縱上漁船……

躲在主控室上層的方運辰見那大漢身高膀擴,龍行虎步,舉步落足卻輕盈無聲,若不是親眼所見,根本感覺不到此人氣息,知道來人是個勁手,正打算用計偷襲。

突聽呼的一聲,一人從桅上跳下,手裡一招「蟠龍徹地勢」,金棒無聲無息的直搗而去,正是程正崙。

那名大漢似是尚不知覺,在金棒離他後腦只存三個指節時,乍然回頭,右手抓向棒柄,左手拳掌倏出,正打他臉面。

程正崙不料自己輕身提蹤還會被他發現,立即變勢,圈棒成花,棒柄躲過他那一拿,棒花金芒高漲,裹住那大漢。

那大漢見他勢猛招活,變招奇快,忍不住喝采一聲「喔──」腳下輕點向後,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伸縮鐵棍,棍花一抖,疾點而出,正好迎向程正崙必救之處。

程正崙吃了一驚,此人似已看穿他招中虛實,無奈之下只能翻身落地,勢頭再變,著地一滾,「蜃蛟翻江勢」專攻下盤。

那大漢棍如奔雷,數棍連環虛點而出,看似輕描淡寫的數棍過處,便將此攻勢後著給截斷了,程正崙興起此招再使不下去的感覺,剎那間進入進退不得的窘境,登時手忙腳亂。

但見大漢身形虛晃,單棍圈轉,猛然倏出一棍打向他的項頸,程正崙霎時被眼前棍花攪得眼花撩亂,任憑他多高輕功皆無用武之地。

這時一根連著鎖鏈的漁矛射來,噹的一聲恰好射中打出的鐵棍,漁矛準頭打偏的同時鐵鍊圈甩,正好纏住棍頭。棍棒去勢,鐵鍊纏處,皆計算得恰到好處。

那大漢首次露出驚訝神色,隨即單棍一抖,從船艦上層拉出一人,但見那人借他一拉,飛縱而來,颼颼兩聲,兩枝袖箭當先射到,接著猛拳隨後。

原來是方運辰見程正崙有性命之危,顧不得謀定後動,趕緊出手相救。

那大漢揮棍擋下袖箭,猛然退了一步,單棍由下而上,橫掃狂鯊上顎,勁力蓋有倒山拔樹之威。

方運辰只覺左手震麻,右手機關調整鎖鏈,一收一放,登時放脫棍頭,漁矛收回腕上,重振旗鼓,狂鯊顎左上右下,狠嚙大漢。程正崙倏然回神,立時揮棒加入戰團。

那大漢以一敵二,似還留有餘裕,反觀方程二人鬥得汗流浹背,氣喘如牛,不禁心中納罕,東和鬼子怎有這麼厲害的高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恰逢方運辰一拳虛貫胸腹,實射魚矛之際,那大漢一棍點來,棍頭圈轉纏住鎖鏈,同時抵住他掌中機關,使他收放不得,隨即雄勁一提,方運辰整個人臨空飛起,直往由後攻來的程正崙身上甩去。

程正崙反應奇速,仰頭躲過,左手在方運辰腿腳處一拂,改變勁力方向,順勢向那大漢下盤揮出一棒。

方運辰得兄弟一拂之助,臨空一扭,安然落下,就聽程正崙啊的一聲,昏倒在地,

瞬間不明就裡,方運辰只覺眼前人影連閃,如影如魅,不料那大漢體魄雄壯,身法竟也能如此快捷。這時便聽右方傳來一聲:「方臉!快閃……」但已經來不及了,方運辰項頸一痛,便即人事不知。

原來那大漢眼看當下情勢不明,不宜久戰,當即用上殺手鐧,力甩方運辰,分散程正崙的注意,跑圓成陣,趁他一瞬失察,單棍倏出,先行制伏。

只是他沒想到船上居然還有第三個敵人,于瀚因左肩受傷,遠火難救,只能拿槍待命,這時見那名大漢閃身敲昏方運辰,顧不得兇險,板機連扣以對。

那大漢不慌不忙,手中鐵棍輪轉成盾護在身前,擋住子彈,腳下貼身欺近。

于瀚見現代武器宛若廢鐵,又見他欺身攻近,把槍一丟,抽出腰間海盜刀,力拚反撲。

刀浪泛起,霎時化作一道長虹,豁盡全力的刀路,那大漢也不敢小覷,猛然一喝,凝氣棍上,一口氣打出精妙絕倫的十八棍。

于瀚耳聽叮叮噹噹響成一片,直覺攻勢堵絕,心叫完蛋,心神氣餒之際,背後穴位遭點,氣脈一滯,當即昏厥。

意識模糊之間,隱約聽到數人上了漁船,口裡叫著:「常大哥……」

那大漢不消說,正是任俠協會創始俠員,代號「鐵棍」的常郁沖。

凡爾莎的海軍在事件發生後當天凌晨便開往魚龍台,在外圍與東和軍對峙了將近一個星期,每日都向前推進一段距離,勢要逼迫東和本國撤出領土。但他們不曉得當時嘉元信太郎正忙著對付魚龍台內部的太子幫。

長時間的對峙,雖無零星戰火,但也使得情勢越趨僵化,這時又見一艘意圖不明的漁船靠近,凡爾莎海軍不敢貿然行事,常郁沖便自告奮勇,單人乘艇前往探查。不料,卻找到戰爭結束的契機……

這時凡爾莎海軍上了漁船,看見地上倒著三人,問道:「常大哥,這三個是……?

「聽他們說的話,應該是我們的漁民,但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裡也太奇怪了吧……?」

就聽一名士兵突然指著船桅問道:「那……那個是誰啊?」

所有人就見一人懸吊船桅,幾乎奄奄一息,怒氣頓起,指著地上三人罵道:「我說這還是人嗎!」

「小小年紀就這麼殘忍!」

只有常郁沖心起懷疑,忙幫忙將人救下,但見那人一身東和軍服,比對資料之下,竟是東和本國的指揮將領。

眾軍只驚得瞠目結舌,面面相覷,看著昏倒在地的三名青年人:「我說他們還是人嗎?」

「小小年紀可以做到這種事啊?」

三個十八歲的年輕人能在百萬軍中,生擒敵軍上將,並且全身而退,這種近乎傳說的消息,如果沒有實質證據,有誰會信?

東和本國將軍嘉元信太郎不慎被擒,消息傳回,東和本國當即命令全軍撤退,一併發了道歉聲明,希望凡爾莎國能將上將放回,使兩國維持友好云云。

凡爾莎政府內有近民黨散播謠言,帶起風向,說是應國黨海軍先行和談卻又臨時變卦,引誘東和將領上當,東和本國之所以出兵魚龍台是為了保護其不被鄰近的萬朝天國侵擾,是為守護我國疆土,岷靳村是如何毀在萬朝天國的手裡,手段如何兇殘無道等加油添醋的延燒話題。但對國內漁民利益受損,遭到攻擊,險些喪命等事,隻字不提。

國外有各大國施壓,紛紛以和平為由,要求凡爾莎執政當局應國黨放人,重修舊好。總統馬雄文雖有心進一步談判,迫使東和本國做出承諾,但實在敵不過被操弄的民意,只能尊重民主,交辦遣返事宜。

至此,時過近一個禮拜,但話題延燒將近兩三個月的「魚龍台事件」總算告一段落……

清晨

碧瑩西城警察總部拘留室

于瀚從迷濛中醒轉,記憶停留在船上的日子,使他豁然驚起,雙手在身上摸索找他的防身武器,但甚麼也沒找到,卻碰醒了躺在旁邊的程方二人。

三人雖遭打昏,但警覺性仍在,歷經生死存亡的戰事將近十天,任何人都不敢睡得多沉。

三人見自己身在一個小房間裡,以為被抓到東和本國囚禁,神經頓時繃緊。

這時聽得門外傳來開門聲,三人各個拱起背脊,準備攻擊。

但見門扉開處,三人也不管身上有傷,分站三角,掄拳便打,就見白影一閃,鐵棍平舉,棍身抵著喉嚨,將三人壓得雙腳離地,貼身牆上。

「好啦!你們回來了!夠啦!!已經沒事了……」

聽了眼前那白衣大漢語末的溫言安慰,三人兀自掙扎揮舞的雙拳這才緩緩垂下,從沒想過人世可以這般溫暖,這般充滿人情,這樣富有血性及同理心。

不知是高興還是感動,還是害怕這失而復得的生命機會又在下一秒消失,三人也不知為何,四肢無力,頹然坐倒,眼淚不停從眼眶流出,哭得像是午睡起床卻發現雙親不在身邊的嬰孩一般慘烈。

常郁沖眼見三名青少年淚如雨下,暗嘆戰爭禍人,溫言道:「沒事了,這裡有些剛買回來的麵包,你們先吃一點吧……」說著放下手中的袋子。

三人早感飢腸轆轆,狼吞虎嚥的把麵包和著眼淚一起吞下肚去,只覺得一個從前再尋常不過的麵包居然可以如此美味。

麵包果腹,淚水宣溢,三人心情平復不少,方運辰開口問道:「這位大哥……我們的東西還有我們的船……」

常郁沖安撫道:「我叫常郁沖,是任俠協會的俠員,你們的東西和船都在港口,放心,一樣都沒少,包括……那個罐子。」他所言自然是裝著老鄭骨灰的罐子,昨日他看到三名少年身上又是槍又是刀,加上罐子裡的骨頭粉末,微一聯想便可猜到十之八九,三人身上的武器也屬違禁品,便自作主張,將東西留在船上,沒有上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三人舒出一口氣,壓在心裡的巨石總算放下了。

但聽常郁沖說道:「現在可以說一下你們家的聯絡方式嗎?警察好通知你們的家長來接你們……」

三人一聽,想來過了像一輩子這麼長的七天,近鄉情怯,見到父母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登時面顯難色。

常郁沖見狀微笑道:「你們都可以在那種險境下生存,還會怕見家長?」站起身來,隨即又道:「不過……相信我,現在還有更大的問題呢……」

趴擦趴擦的快門聲不絕於耳

「請問你們三個人為什麼會到那裡去啊?家人知道嗎?」

「這一個星期你們是怎麼過的?」

「事情發生,三位有什麼感覺嗎?」

碧瑩西城警察總部外頭擠滿了採訪記者,眼看三名從魚龍台歸來的青少年從大門走出,立即蜂擁而上,錄音器近遞遠舉,東問西問。

太子幫三人在常郁沖的護持之下,穿過人群,走向等在外頭的雙親。

于瀚父母一見兒子沒事,立即快步走來,于媽媽緊緊抱住兒子,眼淚從明顯憔悴的臉龐流下。

看著兒子瘦削的臉龐,遍布傷痕的身驅,于爸爸也不忍再作苛責,輕輕拍著兒子的背,一家人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

于瀚始終不敢正眼看向父親,只默默低著頭,回想以前自己是多麼不重視眼前這般得來不易的親情,一句話脫口而出:「爸……媽……對不起……」

聽聞此言,連情感內斂的父親都忍不住流下眼淚,手抱愛兒,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人沒事就好了……」

這時就聽旁邊傳來「嗚啊」的一聲哭號:「你他媽的,你這死孩子是死哪裡去了!」程正崙的父親程四海臉上流著豆大的眼淚,緊緊抱著兒子哭道:「你想氣死我啊……沒氣死我你也嚇死我啊……嗚啊!!!」

程正崙差點沒被父親「抱」死:「老爸……對不起啦……你你你輕點啊…」

旁邊方運辰的父母眼看程四海身邊的記者都跑來自己身邊「躲雨」了,心想兒子平安回來,理應開心才是,揩了揩臉上淚水,微笑對著兒子道:「我們回家吧……」

方運辰點了點頭,轉頭向于程二人揮手道別,亦向常郁沖拱手致謝,邁步欲行,卻被身旁記者給叫住。

「欸欸欸……方小弟說句話吧,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有什麼感想嗎?」

方運辰看了他一眼,眼簾低垂,淡淡的說了一句:「這就是戰爭……」

簡簡單單一句話,道出的也是簡單的道理,但這是新聞媒體會報的嗎?這是安逸的現代人喜歡看的嗎?

那記者看著他邁步離去,只嘟囔一聲:「就一句廢話,這怎麼寫啊……」

戰禍平定,人心難癒,即使回到過去的生活,生命的傷口一時也難以撫平。

時過七日,新聞仍不時播報有關魚龍台的一切,位於港邊的水手酒吧街,晚夜依舊熱鬧,程正崙從門外臨海桌位收拾了杯盤,回到店內,百無聊賴的做著吧檯工作。

突然砰的一聲,各船廠水手的醉酒鬧事仍是一如往常……

「就是有你們這些只會栽贓造謠的東和餘孽,國家才會這麼亂!」

「總好過你們這些萬朝舔狗!」

「你們上舔東和,右舔聖國怎麼不說!」

這時程正崙身旁的服務生都已經備好短棒,就等程正崙一聲令下,便即發難。

但見程正崙撕下收銀機所印出的收據,手拿兩杯酒,逕自漫步走到兩幫人馬之間。

酒瘋眾人不由自主的向他看去,紛紛讓路,因為誰也無法忽視他身上散發出的怒殺之氣,這才想起這家店是誰的,自己踩在誰的地盤上……

程正崙走到中間,左右各看一眼,將手中兩杯調酒放下,一邊冷然道:「這是兩位的帳單,你三千五,你兩千六,歡迎下次光臨……」

兩方人馬愕然相對,雖只短短七天,但太子幫三人勇闖魚龍台並生擒敵將的消息不脛而走,青達漁港沿岸地帶誰不知道太子幫的名號,當下只默默的把錢如數放在桌上,卻不想比對方早離開,失了面子,待在當地,作聲不得。

程正崙見兩方不動,便道:「兩位還想喝?那就請坐吧!」

凌厲眼神掃過,兩人喉頭同時咕嘟一聲,依言閉嘴坐下,程正崙揮手做了個「繼續」的手勢,酒吧中再次響起和諧的音樂。

程正崙一臉無聊的走回吧檯,繼續工作,此時一名服務生走來在他耳邊說道:「正崙哥……有客人抱怨小姐沒回去,好像在運辰哥那間……」

一個十八歲的人被尊稱為「哥」那也算新奇了,程正崙帶著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知道了,我等一下去找他……」

戰爭中的死亡,有時不單單只是生命的死亡,也包括心靈上的死亡,過去的自己已然消逝,從此不再單純,發覺了肩上的責任,從此不再自由。

在這將近一個星期的戰伐生活,程正崙學會了冷靜,而方運辰則學會了放鬆。

當程正崙敲門走入包廂門口時,便見方運辰懷中窩著兩名艷麗的女人,正如視英雄般的仰望著他。

方運辰一見他走入,立即在左邊女人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只看得程正崙白眼翻到後腦勺,冷道:「小枚,你這台也轉太久了吧……」

程正崙懷中的女人立即嘟起小嘴,大表不依,身子縮得更緊,絲毫不留縫隙的黏在方運辰的胸懷裡。

「你辰哥跟我還有約,要玩明天再說……」說著死盯方臉不放,方運辰此時竟顯出一絲羞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懷中女人正待撒嬌,方運辰冷然站起,一語不發的走了出去,在那一刻,照在他身上的光彷彿比剛才更亮了一點……

也許經過再多的紙醉金迷,仍舊騙不了對自己誠實的心,但世上有多少人連對自己誠實都做不到,仍在為自己錯誤的選擇開脫,沉浸在自己永遠是對的幻想裡。

誠實面對錯誤往往痛苦……程正崙也並非不了解,也是因為太過了解兄弟的個性,所以這幾天才把自己當成瞎子,任他放鬆。

「我還在想你到底要裝睡到什麼時候……」

方運辰淡淡一笑:「也許我真當不了那種人……換一種活法,也能看清楚自己……」

兩人一邊說一邊向港邊走去,煙雲從停泊在港邊的漁船飄上天空,一人手拿海盜刀,獨倚憑欄。

「瀚子!」

語末,于瀚擲了兩瓶啤酒過去,三人走入主控室,圍坐在一張擺在香案前的桌子旁,相對默然,各顯憔悴。

「看你們這幾天應該都沒睡好吧。」

「最好是睡得著啦……」

「方臉最誇張好不好!」

「我到哪裡都聽得到那些聲音……不如找個比較吵的地方,讓自己有點事做,是也該醒了……」

于瀚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平放桌上,移向程正崙,程正崙一看,紙上寫的是學校志願填寫表,最上頭寫著「海洋學系」

「我爸就是這樣把它拿給我的,從頭到尾一句話也不說,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了,父母不給念,就拚死拚活的要念,現在父母都不說話了,反而有點失落,是我們這些小孩犯賤嗎……你爸呢?」

「我爸的店還是要顧啊!往好的方面想,餐飲也蠻好玩的,出社會就不怕沒工作了,起碼是在大海旁邊……」

方運辰舉杯道:「我就照舊了。」

「等一下……你說的『照舊』是在我們店裡的『舊』嗎?不好吧……」

這話連于瀚聽了都忍不住白他一眼,仰頭杯乾,重添新酒,暢談至天明……

東方霞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撒在香案上的骨灰罈和靈位木牌上,三人面光凝視,回歸正題,方運辰問道:「老鄭……你打算怎麼辦?」

于瀚思量一陣,站起身來,雙手捧刀,恭恭敬敬的放到香案之上,說道:「海龍王是應該回歸大海,但……老鄭他一輩子都沒有家,我不希望他死後還是一個人在外流浪……這裡是他的家,我們是他的家人……」

「所以……你想買一塊墓地嗎?景山那裡不便宜耶……」

于瀚笑道:「那不正好給我們一個目標嗎……」

突然外頭傳來一聲:「你們的目標只有這個嗎?」但見一名白衣大漢和一個紅帽梯小孩走了進來……

「欸!你們紅咧!」帽梯小孩在桌上丟了一份報紙,雙手合十恭敬的對靈位行三鞠躬禮。來者正是任俠協會的鐵棍常郁沖及血紅帽小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常大哥,感謝你幫我們繼承了這艘船。」于瀚伸手與常郁沖相握。

「別客氣,比起我們,你們的貢獻更大!」

「靈目蒼猿?」程正崙看著手中報紙,喃喃驚疑:「東和本國聲稱凡爾莎海上治安不穩,疑有海盜肆虐,需加強警備,一同守護海上居民安寧……老狗日的,又找理由來侵略……屠鯨少年?這是在說你吧,方臉!」

但見報紙上刊登著三人的畫像,左方是程正崙手拉鉤爪槍飛越半空,右邊是方運辰緊拉鐵鍊,中間是于瀚仰天長嘯。

于瀚聽了似有所悟,問道:「剛剛常大哥說的是……?」

常郁沖微笑道:「這是我們任俠共同商議的結果……」轉頭望向老鄭靈位,續道:「有鑑於這次魚龍台事件,讓我們察覺到面對未知的大自然,我們只能被動的防護,無法採取主動,協會需要再進一步,才能夠對社會乃至於國家都有所貢獻……」

小寶聽他文謅謅的說了半天,沒說到半句重點,不耐煩的搶著道:「唉呦!意思就是希望你們能夠加入我們任俠,在西城這裡也開任俠分會,可以方便服務西城居民,又可以藉你們海盜的身分保護海域!打打東和鬼子,查查沿海走私消息,維護西城秩序之類的!」

程正崙聽了,指著小寶道:「他說得比較容易懂……」

于瀚轉頭看著老鄭,眼前乍然現出老鄭的背影,那身影彷彿不再像以前那般遙不可及,好像只要再踏出一步,便能與他並肩迎向前方的風景……

這時只覺肩頭一沉,一隻粗厚的手掌搭上他的肩,于瀚一個回頭赫然看見老鄭拍著他的肩膀,送給他一個充滿信心的微笑,隨即如煙雲般消逝幻化成常郁沖的臉龐。

此時常郁沖正帶著溫和豪爽的微笑,說道:「雖然我知道這樣的任務會有一定的危險,但……我想這應該是鄭前輩生前想完成的目標……」說著在桌上放下三個雙魚形的通訊器,續道:「決定權在你們。」

三人沉思一陣,程正崙當先拿起一個通訊器,說道:「既然沒辦法當真的海盜,偶爾在自己家門口當假的也不差,也給我們一個出海的好理由……」

接著方運辰也拿起一個道:「才經過一個禮拜的戰爭,又要回歸這種生活嗎……」說著淡笑一聲:「算我一份吧!」

「欸!船長的意思咧?」

眾人轉頭看向于瀚,但見他回望方程二人,三人心領神會,異口同聲道:「不航海,毋寧死!」語畢,于瀚笑著嘆了一口氣,問道:「那我們應該做甚麼?」

「首先,我們不是要去興起戰爭,所以不能傷害到兩國的人民,包括軍隊也一樣,當然,你們出海的時候,身分也必須保密,所以為了方便起見我們都會有一個代號,這個代號在通訊及接洽任務的時候會用得到。」說著常郁沖揚了揚他手中的報紙。

方運辰看著程正崙說道:「靈目蒼猿……你本身就叫程猴,還算符合!至於我的就……」

話沒說完,程正崙已經笑倒在地了:「屠鯨少年!那你以後怎麼辦?屠鯨老年嗎?」

「屠鯨少年……屠鯨少……狂鯊顎……狂鯊屠鯨……屠鯨鯊?!」

常郁沖點頭道:「靈目猿、屠鯨鯊,可以啊!有你的特色……只是這上面好像沒稱瀚子叫甚麼……」

只見于瀚一直看著香案上的靈位,說道:「老鄭叫海龍王,我們是太子幫,不如就叫龍王太子!」

眾人聞言一震,程正崙當先叫屈:「我怎麼沒早想到呢!」

不同於常郁沖、方運辰等心思靈敏,其餘人心頭震盪,也許只因為這名號響亮,而于瀚心中了解這四個字不單單只是代號,那是代表一輩子的責任──龍王有子,子襲王志。

後人有詩稱于瀚:

年少乘波鬥鯨浪,義聚勇結太子幫,刀槍盡訴平生志,衛國蕩寇祭龍王。

從那天起,凡爾莎四周海域不但沒有變得安寧,反而開始不平靜,多數漁民確實遇上海盜,但過程可說非常驚險,也可說非常奇怪……

一艘來魚龍台附近捕魚的漁船,正準備收網返航時,正逢一艘東和軍艦衝撞驅趕,船上皆是些手無寸鐵的漁民,趕緊一邊向後逃去,一邊以無線通訊器呼救……

這時就聽悠揚的水手歌傳來:

「藍天的海洋,兇猛的大浪,它正是我的故鄉,只是沒有養育我的爹娘,沒有盼著我的姑娘。

藍天的海洋,兇猛的大浪,它了解我的痴狂,無須穿戴虛偽的皮囊,盡情展現真心的嚮往!

海洋啊──我的夢想,沒有人生的迷惘

海洋啊──我的自由,沒有流浪的悲傷

只有一顆雄心,天邊海角到處闖……」

歌聲熱血雄壯,卻略帶滄桑。餘音末處,一艘漁船突然由右方撞出,迎頭直擊東和軍艦,一道人影勢如飛龍沖天,縱身上艦,口中大喊:「海裡的魚蝦!你們有口福啦!!」手中海盜刀招無虛發,只斬得艦上東和兵人仰馬翻,卻只傷皮不傷筋。

連珠袖箭射住東和陣腳,一名白衣面罩的水手射出手中的鉤爪槍,飛盪上艦,一根金棒直搗東和軍。

眾東和軍紛紛驚聲大叫,狂呼後撤,霎時間撤得乾乾淨淨。

多數的漁民自然都聽不出來他們喊的正是:「靈目猿!是靈目猿!!」

「龍王太子!龍王太子來啦!!」

只知道東和鬼子終於走了,卻來了三個海上強盜,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但聽那拿著金棒的海盜脫口道:「陳叔!今天的漁獲不錯……」話沒說完,立即被戴著黑面罩的強盜一推打斷。

這口音,這稱呼,在陳叔所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符合,本蹲在一旁的陳叔忍不住指著他,喔的一聲站起身來,為首那人立刻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怎麼了這位先生!你認識我們這些海盜嗎?」

這動作又讓陳叔不大確定了,搖著雙手道:「不認識……不認識!」

「那就對了嘛!我們是海盜,來打劫的!錢拿出來!」說著伸手就討。

陳叔心不甘情不願的拿出皮包放在地上,卻不料那人僅從錢包中抽出一張面額只有一百的紙鈔,又把錢包還給他,說道:「打劫啦!知道回去怎麼說吧?」

世上有只搶一百幣的海盜?陳叔討海討了那麼多年還真沒見過,愣了一會兒,才點頭如搗蒜的道:「知道知道,這裡有海盜,我被搶了!」

那人點頭嗯了一聲,用刀指著其餘的人又問了一次:「你們都知道怎麼說了吧!」餘下眾人怕他反悔,趕忙又說了一次。

那人這才揮手喊撤,陳叔喜出望外,站起脫口道:「謝啦!瀚子……!!」

那三人聞言一驚,赫然回頭瞪視,陳叔話一出口便覺不對,趕緊抱拳,改口道:「好漢……謝啦!好漢子!」趕緊收拾東西,目送那艘漁船遠遠離去。

海上多了海盜,陸上卻多了三俠,碧瑩西城的任俠協會在沿海酒吧街正式開張,白天負責任俠業務,晚上便成了水手酒吧。

目前負責業務的三個俠員正是勇闖魚龍台的三名年輕人,眾鄉民及道上兄弟紛紛慕名而來,只不過這三名年輕人正是前身作為海盜的海龍王傳人,這其中的關聯,因為沒有直接證據,有心之人很難置喙,善心之人當然也就心照不宣了。

只是世事皆如此,在媒體的汙衊掩蓋下,曾經的事實最終也變成了傳說,淹沒在眾多謊言及假新聞裡頭。

多年以後,海上傳說中「海龍王」的故事已然鮮為人知,但「龍王太子」、「靈目蒼猿」和「屠鯨狂鯊」的盜海事跡仍盛傳不斷,據說他們的足跡踏遍全球,成為各國政府的頭痛人物。

而東和本國更時不時傳出「幽靈漁船」的消息,東和漁民來到魚龍台附近捕魚時,總能似有若無的聽見那首<海上水手>,晨霧瀰漫間,彷彿有船影在後尾隨,但停下觀看時卻甚麼都沒有,就不知是確有其船,還是因為人包藏鬼心了。

(完)

銀袍繡甲擎白龍,萬里征戎入槍鋒,亂世浮雲蔽朝野,蒼龍恆飛怒騰空

「漢道之難,難於上九天,三朝與聖賢,如今義茫然

古來五萬三千載,不見西塞有人還,西有七山祁平嶺,縱觀雲野於山巔

鬼斧削壁靈漢駝,而後山棧天闕相通連

上有神鑾回天之逆繞,下有怒濤折波之激湍

仙鶴之飛尚不得過,蒼猿幾度無可攀,泥濘何盤桓,百回千折視無岸

青苔銀石佈崎嶇,捫心枕肢喟長嘆,問天何以漢道難,志友遠隔總無歡

但見孤雁鳴幽壑,豺虎成雙逗林間,時聞傲者嘯日月,空月觀。

漢道之難,難於上九天,使人聽此消朱顏

巒峰連綿勢比天,松枯柏凋附崖壁,飛瀑白練亂鏡湖,白龍橫越葬於淵

其險亦如此,喟吾行道之人何為苦來哉?

冬冰封山而巍峨,一日之寒,三尺之冰

所居非近鄰,擬為鬼神怪,朝避猛獸,夕避毒物,利牙吸血,過往不來

長仙雖不老,不如落凡胎

漢道之難,難於上九天,獨身仰天長喃嗟。」

古詩所著,不只是古人對於山川萬物的崇敬敬畏,也是對自己所處世界的反應,如這首<漢道難>,所描述的是萬朝天國西陲川都一帶的白霧谷道如何崎嶇難行,連三朝戰將也望而生畏。

雖吟漢道難,但同時也在說行這世道有多難。

只是時至今日,古詩在現代人的耳裡往往都是傷春悲秋,長吁短嘆,之乎者也,文謅難懂,其中深意,自然「如今義茫然」。

詩中「白龍橫越葬於淵」所言,當然是此道深淵的誇張形容,但多數人不知道曾經真有一條白龍,落入淵中,從此不為人所獲。

正常人都知道,所謂的「白龍」當然不是指真正的龍,而是一柄槍。

古時候無論多難行的道路,到了現代都會變得簡單許多,此時機械的嘎拉聲就在白霧谷道上響起……

一個固定在道中央的升降梯緩緩從深淵白霧中升起,兩名工人搬著一個長形箱子,其中一名工人說道:「小心一點!古文物碰壞了誰也賠不起!」

另一名工人起疑道:「這柄槍不是三朝時期趙昇龍將軍的槍嗎?怎麼看起來還頗新啊?」

「傳說這是天外殞鐵打造而成的,鋼鐵不傷,塵蚊不染,當然啦!傳說而已……我們還是要防範這是贗品的可能性。」

「不會吧……那我們不是又白忙了嗎……」

正說間,兩人已搭升降梯回到谷道之上,所有人停了動作,靜靜的看著運上來的長箱子,彷彿一切努力的成果都在此箱當中。

箱盒開處,突見一道白光沖天而起,宛若白龍回天一般在靜謐星空中泛起一度光彩,亮得眾人睜不開眼。

待光芒稍褪,但見銀白槍芒如夜中明珠般璀璨生光,槍紋獨特,連槍纓都像是新的一般赤紅如血。

團隊為首一名帶著眼鏡的教授翻起資料,幾經比對,歡聲道:「對……對!就是它!槍頭龍紋,龍筋紅纓,赤膽白龍槍!」

眾人一聲歡呼,趕緊妥善裝箱,向南方運去,準備搭上等在那裡的直升機。

正逢眾人收拾裝備,準備撤離,人群中忽然閃出一道人影,就聽兩聲痛嚎,守護古文物的兩人被踢倒在地。

那人影跳上車後,一把掀開箱口,手中長兜一抖,將眾人辛苦尋獲的白龍槍揣在兜裡。在場眾人大驚失色,以為這偷寶賊要逃,趕緊圍攏上來。

孰料那人手持長兜,一個縱身直接跳入白霧谷底,那名眼鏡教授氣得跳腳,忙派人作大片地毯式搜查,但卻遍尋無果,彷彿冥冥中真逃不出那句「白龍橫越葬於淵」的箴言……

只是傳說中的龍都不見得會死,更何況是一柄握在人手裡的槍。

眾人急於搜索,自然誰也沒注意到,谷底白霧瀰漫間隱約有一道白光直往東部竄去,像極了一條飛向大海的白龍……

轟聲雷鳴,一道閃電劃過漆黑雨幕,獨領肅殺……

照理說,這種惡劣的天氣下,不會有人敢張帆行船,但這時卻見一艘漁船逐漸航向凡爾莎北部碧瑩西城的青達港。

成倒凹字型的青達港灣,分為通往北邊山脈的北岸、包含港灣市場和通往碧瑩西城的中部和酒吧街及各海運工廠的南岸。

港灣北岸靜謐無聲,連浪潮衝上消波塊的聲音都比平時來得小,一人身著白衣,獨立房頂,以一支長滿倒刺的金色望遠鏡遠眺那艘漁船,左手按著耳邊對講機說道:「欸!狂鯊,好像來了!太子準備好了沒啊?」

內耳式耳機傳來「狂鯊」的聲音,道:「你站在制高點,麻煩看清楚動向再行動。」

那名「太子」想來是首腦,此時也傳訊說道:「蒼猿!記住我們的任務,盡量不要跟條子起衝突!」

「這就有點難了……」

「好了!別廢話!有動靜了……」

就見那艘漁船停入青達港之後,過沒多久,一群人從海中探出,從港灣北岸荒僻之處攀上消波塊,踏石而來。

突然四周一陣大亮,數座探照燈照下,將消波塊處照得亮如白晝,遠方警察透過擴音器大聲道:「所有偷渡者原地趴下!」

石上眾人赫然一驚,頓成鳥獸散,四下奔逃,警方亦派出人馬緝拿,場面登時大亂。

須知鳳鳴洋以南的國家,常有偷渡來凡爾莎謀求生路的「鳳南僑民」,其中也會混有亡命之徒的可能性。凡爾莎政府從不鬆懈,緝拿偷渡要犯,只不過難免連累了眾多為求活路的僑民。

那名「蒼猿」此時臥居高處,綜觀全場,立時發現幾名偷渡客下手凶狠,毫不留情,便知目標在哪兒,趕緊傳訊。

「太子」登時下令道:「動手!」當先衝出,就見一人臉掛面罩,身穿藍衣背心,左挺手槍,右持寶刀,從港邊的船樓上縱身而來,藉著光源的死角,刀柄槍托連環撞出,但被撞昏的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偷渡客。

但見他手法熟稔,刀槍撞出後,隨即拖拽,把人安放在各船密艙暗處,不一會兒的功夫,眾偷渡僑民盡皆敲昏藏起,耳裡通訊器「狂鯊」也傳訊過來:「北邊幾批搞定!」。

「太子」答道:「好!現在幫條子對付凶的!蒼猿,你去找狂鯊!」

這時卻聽「蒼猿」說道:「欸欸欸!有幾個凶的跑了,不過……這情況有點怪!」

「怪甚麼?」

「好像是五個凶的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打起來了,其中一個跑了!另外四個在追他,一路往景山去了……」

「太子」心起疑竇,有聽過偷渡客襲警,還沒看過偷渡客在警察抓人的時候自己起內鬨的。

便聽「狂鯊」當機立斷道:「蒼猿,你去看看!我跟『太子』解決中央這些凶的!」語音自信,指令斷然,料想是三人中較屬智謀型的武者。

「蒼猿」甫一得令,應了一聲,收起金棒望遠鏡,腳施輕功,手中一把鉤爪手槍射出,爪住鄰樓牆沿,盪躍北行。

雨,更大了……

卻說「蒼猿」一路往景山方向齧尾追蹤,偷眼望去,但見前方那偷渡客背著一長條布兜,神色冷煞,疾步而行,身上色調簡單的緊身白衣都因傾盆大雨而顯得暗沉。

後方四人身形不一,但看得出都是江湖老手。

山道泥濘,崎嶇狹窄,道旁墳墓高築,過不多時,便進入景山入山口的一處亂葬崗,夜雨傾盆,葉林密布,加上緊促追趕的腳步聲,氣氛之緊張詭譎連「蒼猿」都不禁為之慄然。

此時警兆斗起,男子神經緊繃,只覺危機逼近,下意識俯身前撲,就聽兩聲槍響,兩顆子彈從他頭頂射過。

就此身形微滯,三道人影立時縱身落到前頭,擺開陣仗,嚴守入山口。

男子見現身的只有三人,料想還有一人躲在暗處,頓時戒上心頭。

就聽擋在入山口的那人冷然說道:「識相就把東西交出來,也許我還能留你一條命……」

男子心想眼前情勢難以善罷,把背上長兜一抖,一把銀白長槍釘在地上,冷道:「朋友,有多少本事就做多少事,勸你還是別逼我的好!」

眾人眼神各自一亮,怒而不語,紛紛掣出兵刃,左邊一人掣出鋼爪,右首一人拿出雙枴刃,擋住山道那人拔出一把東和刀,凝聚精神,斷去退路。

那男子見對手有所準備,不敢大意,舞起長槍,緊守面門,疾步向手持東和刀那人攻去。

但見夜雨之間銀光閃爍,宛若一條白龍飛舞而撲,熠熠槍芒壟罩東和刀各處要害。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眼前斗大槍花不僅斷去退避之路,且槍身碩長,遠距而攻,東和刀只能飛退一步,縱身而起,由上亂刀劈下。

槍花勢衰,招式用老,刀鋒已然臨身,但見那男子靈槍上挑,勢如白龍沖天,挑向如雨狂刀,東和刀未料他變招之速,趕緊撤回刀招,翻身落地。就見槍頭順勢在空中劃過半圓,指向身後圍攻上來的鋼爪雙枴。

爪拐兩人見他槍到,立即分向左右,一攻上路,一攻下盤,配合無間。

男子見狀,不閃不避,銀槍一掃,槍勁雄渾,蓋有橫掃千軍之勢,圍攻三人兵刃護面,亦被掃退數步。

兵招互換,對敵方技藝皆有了底,三人似是忌憚對手兵刃,手上兵器始終不與銀槍相交,那男子槍藝高超,變化多端,如騰龍迴旋,銀芒揮灑,佔盡上風。場中鏖戰,卻是悄然無聲,只存淅瀝大雨與槍刃破風之聲呼嘯不斷。

三人倚多為勝,卻難迎槍鋒,鋼爪心中漸起焦躁,手下強硬出招,一個疏忽被刺中小腿,踉蹌跪地。

雙枴趕緊出招相護,東和刀一陣搶攻,獨挑大樑,卻哪裡是對手!

鏖戰數合,東和刀奮起雄力,刀刃橫斬,那男子正舉槍格擋,卻見東和刀縱身後退,頓時詫然不解。

念頭電閃,猛然叫糟,就聽一聲槍響,一顆子彈穿過那男子的左腰,那男子啊的一聲慘呼,鮮血長流,暗嘆失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就見東和刀一聲獰笑,趁他失察瞬間,一刀砍在他的大腿上,回身飛起一腿將他踢倒在地,勝負登時逆轉。

「他媽的!害我們追這麼遠,再跑啊!老子剁了你這雙腿,看你有甚麼本事!」說著東和刀高舉欲斬。突然又聞槍響,東和刀吃了一驚,趕忙向旁跳開,咻鏘兩聲,原本所站之地擦出兩點火光,東和刀轉頭對著遠方一棵大樹大聲道:「你搞甚麼……」

話沒說完,便見一人從那樹上落下,確切來說,他是「掉」下來的,因為當那人身體接觸到地面時,他已沒有了生命跡象。

場中三人各自一驚,就聽一人洪音嘹亮:「仗著人多欺負人少,還埋伏狙擊手偷襲,我說你們要不要臉啊!」

那東和刀為人粗曠,但耳聰目明,立時聽出聲音怪異,大聲道:「是哪個不要命的搞鬼啊!!」

那聲音笑道:「我們不搞鬼的,我們只殺鬼!尤其最愛殺鬼子!」語音末處,一道人影由後方飛縱而來,手裡金棒直往鋼爪與雙枴猛打。

雙枴立時發覺,伸出右柺格擋,噹的一聲,火星四濺,但見來者一身短褐白衣,身法快捷,一棒打下,隨即落地,單腳倏出,踹上雙枴的腹部,直踹得他倒摔出去,落在東和刀腳邊,那人面罩蔽臉,難辨神貌,正是「蒼猿」。

鋼爪腿腳受傷,趕緊著地一滾來到同伴身邊,又見兩道人影閃出,一名腕挺魚矛索的披風蒙面客護在那名倒地男子身前。

原來早在場中鏖戰時,「太子」和「狂鯊」便已趕到,即使兩人身法不如「蒼猿」,但場中正專心應敵,自是誰也沒察覺到。

右持寶刀,左持手槍的「太子」從樹上跳下,閒散漫步而來,說道:「我倒還沒想到偷渡客的功夫可以這麼好……看來可以換個好價錢!」

三人一聽此話,駭然驚覺:「是條子的走狗!」此念方過,便聽得警笛聲大響,怒然瞪了持槍男子一眼,不說二話,雙枴左手拉起鋼爪,東和刀從懷中丟出一顆煙霧彈。

「太子」見他單手探懷便已察覺,奈何變在頃刻,阻之不及,槍口以對之時,白煙已然散出。

「蒼猿」凝神提氣,提升五官感應,只覺白濛一片當中,兩道疾風向景山入口竄去,當下大喊道:「山道口!!」卻沒聽到任何追擊跟蹤的聲音。待拍散煙霧,早已不見對手人影。

「你沒聽到我說他們往山道口去啊?你就瞄準前面一點就好了嘛。」

「大哥!剛才一片白,你的聲音就從山道口傳來,我哪敢開槍啊!」

「你們兩個別抬槓了!這裡問題大條了……」就見那披風蒙面客「狂鯊」蹲下探視那倒在地上的男人。

那男子腰間中槍,單憑一股求生意志死撐,這時見陌生三道身影靠近,緊緊握住手中長槍,仍想頑強抵抗,但敵不過風霜傷痕,痛得昏了過去。

三人見他臉部瘦削,風塵滿面,想來偷渡過程中必然歷經苦處,這時腰部鮮血直流,恐有性命之虞,「蒼猿」道:「我們總不能送他去醫院吧!他是偷渡客欸……」

「先帶回協會,幫他止血,通知東城總部……」

「呵!聽你這樣講還真不習慣。」

「鐵棍不是要我們小心隔牆賊耳嗎?」

好在有這句:「隔牆賊耳」,要不然他們三人的真實身份便要曝光。

因為當「蒼猿」負上傷者,縱身疾馳;另兩人亦提氣跟上,護航左右的時候,一雙冷煞的眼睛從墓穴旁的暗處,直瞪著遠去的三人,悄悄邁步跟上……

時值神州曆215年二月十四,剛過了初春節氣,凡爾莎北部碧瑩西城港邊的水手酒吧街,剛剛結束了晚間營業,興起清晨的安靜,回歸平淡。

卻只有一家酒店沒有關燈歇息,反而掛出另一面招牌,繼續營業,但見招牌上寫著:「碧瑩西城任俠分會」,正是不受任何營利組織和政府單位管轄,以公平道德為原則,以人民為主的「任俠協會」。

誰也沒想到昨晚在三名偷渡兇徒手中把人救下的,居然是三名年僅十八歲的少年,而且還是兼任任俠協會俠員,名震西城港灣的太子幫三人。

此時三人正坐在酒吧裡向一名白衣大漢說明昨晚的情況,那白衣大漢正是任俠協會的創始俠員,代號「鐵棍」的常郁沖。

「就你們所說,昨天那三個人應該是黑市裡的殺手,拿刀的號稱『風刀皇』,雙枴的叫『鬼火輪』,戴爪的叫『藏虎手』,你們用警笛嚇跑他們還算聰明,不然你們在他們手下也討不到便宜。」

「靈目蒼猿」程正崙聽了略感不服:「有老鄭教我們的功夫,正面單挑誰會贏還不知道咧!」

「屠鯨狂鯊」方運辰解釋道:「常大哥的意思就是這些黑市殺手肯定會用小人手段,裡面那個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龍王太子」于瀚看了包廂門口一眼,說道:「他還可以一打三,看來功夫也不簡單,他用的那柄槍也一樣,感覺蠻特別的……」

「廢話!現在有誰會帶著那種長柄槍在街上到處跑啊?」

「我怎麼覺得那柄槍有點眼熟……」

「你又是在哪本書上看到的嗎?你不應該叫『狂鯊』,應該叫書蟲吧!」

「方臉說的應該不是圖片,是描述……」

此時包廂門口喀拉一聲,一名身穿樸素馬褂,手拿長煙斗的青年人走了出來。

常郁沖上前問道:「謝兄弟,他情況怎麼樣?」

那青年人正是詺哥雜貨店的老闆,也是百毒門的後裔,人稱「白霧探花」的謝詺。

「是沒什麼大礙,子彈直接穿過腰部,沒有留在身體裡,只是臟腑稍微受了震盪,我幫他止了血,建議還是送醫院比較好啦!」說著吐出一口菸,笑道:「你們居然半夜找一個用毒的來救人,你們可真會找!」

「唉呦!藥毒一家親嘛!謝老闆!」

「可是他沒有國民證件,我們就這麼送醫院,有人叫條子來怎麼辦?」

「這倒好辦,我回去叫小寶幫他弄一張。」

「那小鬼狗日的那麼厲害?!」

「你不要小看人家,人家可是貧民區出來的,這樣想一想,我們三個出身小康的,好像沒什麼資格自稱太子幫……」

方運辰忽問道:「對了,常大哥,昨晚那些被我們打昏的偷渡客怎麼樣了?」

「沒事,我把他們交給神夜會的弟兄,由他們來安排,東南銅鐵礦山稍微缺人,雖然日子過得是苦了點,但總好過被人利用去做壞事。」

「那裡面躺著的那個你打算怎麼處理?」

「呵……我總得先知道他的名字吧。」

言至此處,包廂內傳來驚呼呢喃聲:「我的槍……我的槍!」

眾人步入一看,但見那名男子眼睛定在置放牆角的銀白長槍,瞬間鬆了一口氣,倒回座椅上,這時又見數名陌生人入內,眼顯警戒。

常郁沖見角落那柄槍紋路獨特,槍頭亮利無比,隱隱靈氣四溢,看上去絕非凡品,立時留上了心,說道:「這位朋友請放心,我們是本地的民營組織任俠協會,在外頭發現你受了傷,知道你的身分不便,才帶你回來治療,現在方便說明一下……你是誰?你來這裡做什麼?為什麼會被追殺?」

那男子雙眼一掃,警戒難消,但見眾人坦率正派,轉念一想,若這些人有意加害,自己又哪裡會有命在,槍又怎麼還安然放在牆角,便說道:「我……我叫趙飛恆,來自萬朝天國西陲白霧谷下的趙家鎮……」

「趙家鎮?槍?」

趙飛恆大概猜到他想到什麼,便說道:「你猜得沒錯,我們趙家鎮自稱是三朝戰將趙湧將軍的後代,世代守護祖先留下的兵器……就是那柄赤膽白龍槍。」

「長久以來都有人覬覦神器的威力,想來硬搶,都被先祖給打退,但隨著時代改變,族人大多出外謀生,祖上傳下的傳統,已沒有多少人記得了……」

「所以就有人來搶了?」

趙飛恆點頭道:「嗯……那天我從外地回到川都,聽說一支考古部隊來到家園附近,如果只是學者來囉嗦,要我們把祖上的神槍賣給國家博物館,那倒還好辦,就怕他們軟的不行,就要來硬的,所以我依循線索找到那支部隊,偷偷跟在後面。」

「當他們來到白霧谷道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的目標確實是白龍槍,但麻煩的不只是這個……」

程正崙忽然問道:「為什麼?」

方運辰簡潔解釋道:「因為據說趙昇龍將軍在晚年的一場戰役中丟失了那柄神槍,而那場戰役剛好發生在白霧谷道上,不好意思,請繼續。」

「經過幾天的調查,我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考古部隊,而是一個國際間的盜寶集團。呵……也怪我自己膽小,從小功夫又不好好練,他們在谷底屠殺我的族人,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眾人聽了此言都知道他是過於謙虛了,對方人多勢眾,他自己孤身一人把槍偷出,還能逃往海外,更獨對三名黑市殺手,功夫可說不容小覷了。

「我看兩個人把祖槍放在長箱子裡,搭上升降梯回谷道上覆命,其餘的人都散開搜尋活口,我想這是個機會,就偷偷摸上升降梯的底部,準備趁機把槍奪回來……」

「我見他們即將得手,胸口一熱,腦子就昏了,直接跳出來搶回祖槍,但對方人實在太多,根本脫不了身,還好家鄉沒有太大的變化,我認清方位,知道崖下有一個比較高的崖邊平台,平台上的長草蓬鬆,掉下去不會有事,我落到平台上再順著崖壁上的怪樹枝幹和藤條爬到谷底,才勉強保住了一條命。」

眾人看他滿臉風霜,強抑悲怒,知他所歷苦難不可謂輕,見他三十歲不到的年紀,竟有為祖上奮戰至此的毅力與勇氣,盡皆讚服。

常郁沖這時問道:「所以昨晚那四個黑市殺手就是盜寶集團派來的囉?」

「這個我也不清楚,那四個人是我在船上認識的,在船上的時候他們就是大家的領導人,還幫大家擬定遇上警察的逃跑計劃,可能是後來看上我身上的祖槍,才臨時起意攻擊我的吧……」

于瀚聽了說道:「常大哥,這樣我們還是不能排除盜寶集團已經潛入國內的可能性耶!」

「所以這幾天你們可能要辛苦一點了,不但要輪流保護趙兄弟的安全,還要留意海外是不是有可疑的人入境,也要注意在西城的歷史博物館,裡面的文物遭竊,那可是國家的損失……」

「哇靠!就算我們都已經有學校讀了,也不能這樣玩我們啊!」

「你少說兩句吧!三朝演義你都沒看過,都不知道你書讀去哪裡了!」

「我是餐飲的,又不像你是讀語文的!三朝演義關我屁事啊!」

「那是基本好不好!」

「好了啦!這裡有病人,你們幹嘛在這裡上演猴子跟鯊魚吵架啊!走走走,我們出去……」正逢謝詺舉手送客之時,就聽常郁沖咦的一聲,眼露警戒,回頭便往門外縱去。

鐵棍衝出分會大門,但見門前冷清,長長的酒吧街一個人影都沒有。

這時于瀚也追了出來,問道:「怎麼回事?」

「剛剛門外有人……」常郁沖戒心不去。

「不可能啊!剛剛我們在裡面應該聽得到啊!」

他當然感覺不到,因為連內外兼修的鐵棍常郁沖都沒及時察覺此人進門,直到撇眼看見門外稍閃即逝的人影時這才驚覺。

「我盡快把證件弄到手,讓趙兄弟恢復,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你相信一個偷渡客說的?」

「……現在我們知道的事太少,還不能斷言,我會再多打探消息,最近你們要小心一點,剛剛那個人的目標可能就是那柄槍……」

「你打算怎麼查?我們有的線索好像只有裡面那個人耶!」

常郁沖笑道:「江湖有江湖的查法,學術也有學術的查法,我們是任俠,最適合多法齊下……」

唰唰的翻頁聲在碧瑩市立圖書館響起,無論是為了知識,還是為了考試,人總有一段時間會待在圖書館裡。

如同這個時候,任俠協會中師承協會創辦人,一襲紅帽梯的「血紅帽」小寶,正悶著頭翻閱資料,他只知道他放學之後按照吩咐,想辦法弄出一張偽國民證件之後,便被拉到這裡找有關於三朝戰將趙湧的資料,只翻得拳頭比腰間的短紅刀還硬。

「欸,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們到底為什麼要查這個?」

坐在身旁一名氣質非凡,美貌絕倫的女學生,正是碧水普通學校校花,任俠協會年輕俠員,代號「銀月小仙」的柳玥寧,見她微啟朱唇,悄聲道:「聽說昨天晚上圍捕偷渡客的案子有涉及到古董文物,好像還有盜寶集團入境的消息,為了更了解案情,常大哥才要我們來找文獻資料,他自己從道上消息查,而且西城分會也有事要忙,我們已經算輕鬆的了。」

「那為什麼不讓我去道上查啊啊啊!!」

「噓!!!!」小寶抱頭苦喊,卻引來周遭更大聲的噓聲,只搞得他更加心煩氣躁,見坐在右邊的柳家二弟柳正浩,挺著寬胖的身軀,雙手捏著一張小字條,正仔仔細細的翻找桌上資料。

「浩呆!我說你真的看得懂嗎?」

柳正浩自小憨呆,沒有自信,聞言垂首囁嚅道:「姊姊說,只要出現字條上那兩個字的都要留下來……」但見字條上寫著寬寬正正的兩個字「趙湧」。

實際上小寶問這句也並非想取笑他,只是見桌上凌亂不堪,到時候查到了這裡忘了那裡,越幫越忙,努力後的挫敗可能更打擊他的自信心。這時見他頭都快要垂到地上,趕緊安慰道:「好好好……那你慢慢查……我們靠你啦。」

柳正浩裂嘴一笑,又喜孜孜的緊對字條查找起來,忽然喔的一聲驚呼:「找到了!!」四周響起的噓聲又把他噓得坐了回去。

「真的假的?這麼快!」

就見柳正浩緊緊閉著嘴巴,指著眼前一篇陳舊資料上的兩個字:「趙湧!」

小寶小仙兩人凝目看去,但見資料上寫著:「西疆不敵,以通婚為降,疆王幼女年近志立,尚未婚嫁,言文才不卓者不嫁;武略不長者不嫁,今視群臣,唯趙湧能當,遂列吉辰,擇日成婚……」

小仙柳玥寧側頭一想,道:「不對啊……平定西疆的時候,趙湧將軍應該已經五十幾歲了吧?」

「哼!現在一堆五六十歲的有錢人都嘛在娶十八歲的老婆,趙將軍娶一個將近三十歲的也不奇怪啊!」

「我的意思是西疆人的輪廓好像跟外國人一樣深耶……,小寶,你不是有那個人的照片嗎?」

「有啊!幹嘛……咦?對耶!他的眼睛是藍色的!」

「喔!那他說的可能是真的,他可能真的是趙湧的後代……」

「唉喲!浩呆,你不簡單啊!這樣都被你找到了!」小寶拍著柳正浩的肩膀以示嘉許,柳正浩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傻笑起來。隨即又聽小寶說道:「不過都過幾千年了,這樣判斷準嗎?」

小仙聳了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

言至此處,小寶手中的通訊器突然發出收到訊息的震動,打開一看,卻是常郁沖傳來訊息,只看得小寶滿頭問號:「西城的東同醫院附近好像還沒有警備系統,去幫忙安裝一下。」

其實待在任俠這段時間,俠員彼此早有默契,小寶知道此話暗語,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要去做這件事。

小仙問道:「怎麼了?常大哥說什麼?」

「他要我去東同醫院附近打點一下關係,你也一起來幫忙吧!」

柳玥寧點了點頭,轉頭對坐在二弟左邊的柳家么妹柳玲香說道:「玲香,我先去忙,你查完資料就先帶哥哥回家。」

「喔……好!」

小寶看柳玲香微托香腮,一臉百無聊賴的模樣,笑著走到她身邊,說道:「繼續幫你哥哥查資料啊!」

柳玲香聞言一愣,隨即嘟嘴道:「有……有哥哥就行了啊!」

小寶笑著在她耳邊悄聲道:「你當我跟你姊都瞎了是吧?」伸出手指輕輕推了她的小腦袋一下。

柳玲香偷偷看向姊姊,但見姊姊給了自己一個溫柔放心的微笑,跟著小寶邁步離去,本就紅潤的臉更紅了……

卻說小寶和柳玥寧兩人來到碧瑩西城,並不往東同街三段的東同醫院去,而是先行前往東南方東末街的電子商圈,但見各式電子專賣市場開滿長街,招牌掛得快看不見天。

小寶領頭轉進一條小巷,走入一間較為破舊的電子商店,來到櫃檯不說買什麼,對著老闆便道:「老闆!今天海上有賊嗎?」

老闆是個中年男子,抬頭看了他一眼,續道:「正在抓!你不也一樣?」

「你是做什麼的?」

「血頭刀挖陸上寶!」

「今天缺狗眼!」

「點子有貓膩!」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這番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一旁柳玥寧知道這種開在暗巷裡的商店通常做得都跟違法的生意有關,老闆為了確定客人沒問題,所以不但有通關密語,還必須用江湖黑話交易。

但聽小寶說道:「沒有貓膩啦!做的也跟藍線尚黑的沒關係!」

「你屁啦!哪條流子跟尚黑的沒關係!」

「照這樣說,你這陸上寶怎麼討?」

「說得也是,狗眼是吧,要幾個?」

小寶回頭看著柳玥寧問道:「你覺得要幾個?」

「啥?」

「對喔!你聽不懂……」壓低聲音到她耳邊續道:「針孔監視!」

「喔……不用太多吧。東同……」

話沒說完,小寶便先搶白道:「那先來十個吧!」

就見老闆走向店鋪後方,拿了十個像是飛針的機器,用袋子裝好,慢吞吞的拿了出來。

小寶拿出紙鈔,付了帳,順口問道:「這不會有菜味吧?」

「有菜味你就拿回來,我幫你消,順便還你橙子。」

「老闆!我們下次可不可以別再玩這套了!」

「你現在是任俠欸!」

「拜託!我都在你這裡買多久了!」

「那請問我姓什麼?」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

「呿!說得好像你跟我很熟一樣!有需要再來吧……」說著又躺回後方躺椅看起節目來了。

寶寧兩人步出店外,就聽小寶感嘆道:「這任俠的身分有時候還真不方便……」

柳玥寧笑道:「所以常大哥才另外組一個『任俠暗衛』啊。」

「哈!要是讓人家知道我們任俠有個『暗衛』而且還是國際大盜,我們還不全被偵訊!」

兩人一邊聊一邊向東同街走去,待到了東同醫院之後,兩名少年先將醫院前後看了一遍。就見小寶將那袋針孔監視器交給小仙,說道:「安裝就先交給妳!」

「那你要做什麼?」

「現在我們手上是有機器了,但最重要的是人,我去附近打點一下,等一下就來幫妳,我們通訊聯絡!」說著便向一群坐在巷口的街友們走去。

柳玥寧淡然一笑,深知他出身貧民區,熟稔各種道上的交流方式,這樣布置眼線打交道的事情,還是非他莫屬,便提袋往後方停車場走去。

來到停車場中央,柳玥寧看準方位,手捻三枚針孔監視器,縱身而起,纖手一揚,颼颼聲響,將針孔分別射至能綜觀停車場的三處位置。

正準備往停車場旁邊的巷子而去,美目撇處,隱約一道灰色斗篷身影從轉角閃過。

柳玥寧甚感眼熟,因為任俠中便有一名招牌造型是斗篷加寬束褲的人,好奇心起,緊隨其後。

卻見那人來到醫院右側,抬頭望向病房樓層,柳玥寧雖然沒有看見那人的神色表情,但卻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人散發出的怒殺之氣,登時戒上心頭,難道是常大哥說的黑市殺手?

那人似是感應到有人窺視,大膽轉頭看來,柳玥寧吃了一驚,閃身牆後,正準備再行窺視,這時忽聽背後小寶的聲音傳來:「欸!妳怎麼還在這裡啊?」

柳玥寧趕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偷眼望去,但見那人已然消失無蹤,當下將所見所聞陳述了一遍,問道:「你覺得那個人是不是衝著趙先生來的……」

小寶向上看了一眼,說道:「有一個方法可以確定……」說著傳訊問明趙飛恆的病房位置,入院上樓。

兩人進入病房也不多說,立馬走向窗邊往下看,只搞得病房裡的趙飛恆和方運辰滿臉不知所以。

就見寶仙兩人臉色一沉,方運辰心覺有異,好奇走來,問道:「怎麼回事?你們在看什麼?」

但見樓下空蕩一片的醫院右巷,靜得沒有生氣……

就聽小寶說道:「最近可能會有客人來喔!我們要好好準備一下……」血紅帽此語末處,略帶笑意……

時過數日,東同醫院也是傷者進、癒者出,一切照舊,平靜無波。位於碧瑩東城的任俠協會總部,櫃台林曉玉正一邊獨自處理接到的民間委託,三不五時還必須盯著螢幕上傳來城市各處死角的監視器畫面。

其中幾個畫面正是來自東同醫院四周的巷弄和旁邊的停車場,螢幕顯示一切正如小寶所說──最重要的是人,所以畫面上一切如常。

而說這句話的人,正在東城的碧水普通學校,上著日復一日的課,應付著不知道有甚麼意義的訊息轟炸。

正逢老師還在講台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小寶暗藏在身上的雙魚通訊器發出訊息傳來的震動。

小寶佯裝趴在桌上,偷眼一看,但見螢幕顯示一封來自未知通訊人的訊息寫著短短一句:「三黑繞醫院,特徵都相同!」

小寶雙眼精光閃過,懶洋洋的舉手道:「老師,上廁所!」

「剛剛下課為什麼不去?」

「沒辦法啊!因為學長要捶我啊!」

「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啊?這個學校哪一個人能捶你?」

「老師,我在尿急的時候,任何人都可以捶我!更何況現在是屎急,所謂的屎急就是……」

「好!可以了!快去!」

此番言語逗得全班笑出了聲,小寶一聲:「謝老師!」便拿著通訊器奔出教室,真往廁所跑去。

只不過到了同樓層的廁所,他便藉水箱爬上天花板,掀開夾層,拿出招牌紅帽梯換上,悄悄從窗戶翻牆出校,用通訊器發出消息:「狂鯊!客人可能要來囉!照計畫,我找人!」

「你不是在上課嗎!」

「翹課聽過沒!」

「你也太誇張了!」

「你們動作快一點就好了啊!在一個小時之內抓到人,我再趕回來,不然我是要怎麼上一個小時的大號啊!是便祕嗎!」

「就說了,這裡有我們!」

「對對對!我知道你們很厲害啦!多一分準備好過沒準備嘛!」

這時通訊那頭傳來一陣吵雜,方運辰警戒的聲音傳來:「好像來了……我們就定位,你快點!」

小寶一聽,立馬傳訊給所有任俠俠員,加緊腳步,趕赴西城。

同一時間,碧瑩西城的東同醫院病房樓層……

但見三名黑衣分別進入各病房,引起病房內驚呼連連,正是那晚逃脫的「風刀皇」等三人。

三人來到趙飛恆的病房外,鬼火輪眼睛雪亮,立時認出放在病床旁邊的赤膽白龍槍,趕忙招呼:「找到了!在這裡!」

三人一喜,隨即戒上心頭,暗握兵刃,警戒入內,但見病房內帷幕連連,遮住隔壁病床,眼前病床上被褥微微鼓起,藏虎手被他刺了一槍,致使腳傷未癒,心中恨極,鋼爪起處,刷的一聲,攔腰爪去,頓時棉羽飛舞。

鬼火輪見只有棉羽,卻無血濺,便知中計,順手便要抄起白龍槍,但見一把海盜槍忽然從隔壁床底伸出,抵住他的胯下:「別動!否則轟爛你的卵蛋!」

風刀皇反應最快,正待抽刀斬向海盜槍,突覺利刃架頸,魚矛索從背後伸來,瞬息之間壓制住兩人。

藏虎手見情況不對,立即向白龍槍撲去,勢將奪槍出逃,說時遲那時快,病房衛浴裡衝出一人,右手金棒阻他奪槍,迴旋一腳,將他踢向鄰床。

于瀚身在床下,聽到藏虎手撲跌上床,腳下不容情,單腳一揚,立馬將床踢翻,就聽框啷巨響,藏虎手被頂得破窗跌出。到底是黑市高手,臨危不亂,窗破同時,右爪探出,爪住窗沿,順勢一盪,飛往鄰樓而去。

房內太子幫三人未聽驚呼叫喊,立覺不對,程正崙立即踢開病床,射出鉤爪槍,飛身追出。

程正崙方才出窗,房內眾人便聽得窗外響起一陣槍砲連環,于方兩人一驚,三名黑市殺手肯定跟盜寶集團有關,不然不可能有這等火力和人力。

高手對峙,哪容一絲分神,就此心神乍分,風刀皇的刀便已劈向躺在地上的于瀚。

兩名黑市殺手雖是無情,但相處日久,默契甚佳,風刀皇一刀劈出,鬼火輪便扭身及時避開于瀚扣下的一槍,抖出雙枴,直取方運辰。

變起突然,于方二人雖及時擋架,卻也失了先機,加之病房狹窄,難以騰挪重整旗鼓,被兩名殺手一陣搶攻,落在下風。

兩名殺手皆知志不戀戰,將于方兩人逼至門口,同時虛晃一招,回身便奪那柄赤膽白龍槍。

于方兩人即時縱前相攻,卻阻之不及,眼看鬼火輪即將得手,就聽一聲怒喝,一人從天花板的夾層躍下,單腳阻敵,龍槍入手,迴槍橫掃,雄勁奔馳如龍,兩名殺手甫一照面便輸了一招,被掃退至窗邊。

就見來者一身病服,但握槍之手卻沒有絲毫頹病之態,身上散發的殺氣更不似槍傷未癒之人,正是龍門傳人趙飛恆。

兩名殺手見抵敵不過,喝了聲撤,雙雙縱身出窗,雙腳猛踏牆壁,改往鄰樓而去。

于瀚聽外頭槍響不絕,說道:「快!出去幫程猴!不能讓他們跑了!」

就聽背後一聲悶哼,趙飛恆跪倒在地,腰部鮮血淌流。

但見趙飛恆的腰部沁出鮮血,想來氣勢高漲的一招,使他初癒傷勢又行迸裂。

于方兩人吃了一驚,眼下情況刻不容緩,否則必將前功盡棄,但對頭的目標正是這柄神槍,絕不能任其留在原地,若敵方仍有後著,又該如何是好。

方運辰當機立斷道:「瀚子!你跟程猴去追,這裡有我,小寶他們應該快到了!拖住他們!」說著戴起耳內通訊器。

于瀚深知兄弟能耐,絕對能護傷者周全,自然也曉得外頭黑市殺手和盜寶集團聯手之下的凶險,程正崙又是那不服輸的火爆性格,非出手援助不可。當下戴齊裝備,縱身出窗,往鄰樓投去。

方運辰趕緊將趙飛恆扶起,來到窗邊準備做幕後軍師。但窗外情況卻使他皺起眉頭,摸不著頭腦。

只見盜寶集團的槍林彈雨不斷向三名出逃的黑市殺手招呼,程正崙也被射住陣腳,只能展開身法在人叢中騰挪周旋。

剛才蹤身出窗的于瀚見了也是一臉問號,黑市殺手和盜寶集團不是一夥的嗎?

耳邊傳來方運辰的提醒:「小心左方!」

于瀚向右閃避,右手海盜刀一揮,削斷襲來的槍管,左手槍板機連扣,逼退天台攻來的數人,縱身來到程正崙身旁。

「欸!這什麼情況啊?」

「你問我,我問神明嗎!」

「那現在怎麼辦?」

卻聽方運辰傳聲道:「瀚子,用旁邊的曬衣桿和床單!」

兩人過命交情,一點即通,于瀚輕笑一聲,說道:「程猴,等一下我掩護你,你看到我丟出去,就馬上動手。」

隨即見他扒下曬衣桿,用床單捆了個結實,探頭口裡大喊:「大哥!帶著寶槍先走!這裡我們扛著!」說著一邊將曬衣桿向風刀皇三人擲出,一邊子彈連發阻敵。

風刀皇三人何等歷練,大罵這小鬼狡猾,眾盜寶集團眼看寶槍將落敵手,紛紛撇下于程二人,調轉槍頭,全力猛攻黑市三人。

程正崙手中殺惡棒一式「黑帆罩夜風」隨後掩殺,棒勁雄渾如長江大浪,棒式詭秘如海中暗流,將戲演好演滿。

如此不但牽制風刀皇等人的腳步,亦使盜寶集團腹背受敵,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于瀚正欲舉刀掩殺,準備趁機制伏一名盜寶集團成員,藉以審問,就聽警笛震天,由遠而近,瞬息之間警方便已趕到醫院四周。

眾盜寶黑衣見情況不妙,只能暫且按下盜寶之事,佈署突圍,眾人分成三組,井然有條的向東北南三方四散撤退。

即使風刀皇等人功夫了得,但雙拳亦難敵四手,幾乎被打得無力回擊,這時警方的來到,使得壓力驟減,迸現生機,三人精神一振,奮力抵敵,力量集中一點,向西北突圍而去。

于瀚在混戰之中,見三人要逃,趕忙招呼程正崙一同阻擊,力求生擒一人。

就在此時,耳內傳來方運辰的一聲驚呼,隨即兵刃鏘然,呼喝掩耳,想來方運辰已與人交上了手。

于瀚心中一驚,沒想到盜寶集團居然來個聲東擊西,難怪剛剛那欺敵戰術可以生效。回身上望,但見一襲灰色斗篷被一團紅影逼出窗口,直落鄰樓。

紅影中夾雜刀光,居高臨下,如雨亂擊,于瀚認出那是「血雨刀步」的一招「降血雨」。

那團紅影正是「血紅帽」小寶,他早警方一步到達東同醫院,一邊與方運辰聯絡,一邊衝上病房樓層。

來到病房門外,卻見房內一人身穿灰斗篷,滿身殺氣,方運辰和趙飛恆皆受傷跪地,那人正緩緩走向持槍跪地的趙飛恆,伸手便要奪槍。

小寶救人心切,也不管敵人強悍與否,便即拔刀相攻,那人顯然也沒料到仍有後著,兩人登時撞破窗戶,直墜下樓。

眼看便是墜樓人亡的下場,就聽樓上方運辰大喊一聲:「小寶!」腕上魚矛索射來,定在鄰樓牆壁上。

小寶與那人同時旋身翻轉,雙腳踏上魚矛索的鐵鍊,借力一點,翻上鄰樓屋頂,得脫險境。

「哇!嚇死寶寶了!」眼看敵方身手了得,小寶不敢大意,倒持血軍,凝神應付。

那人臉戴面具,難辨真容,但眼神銳利,似是思考下一步行動,小寶眼尖,一看他眼睛往樓下一瞥,便知警方的到來,使他有了退意,當下先發制人,一招「血飄蹤」虛中帶實,直擊那人胸口。

于瀚見他發難,亦從旁夾攻,一招「橫斷北海」阻他退路。

就見那人不慌不忙,認清虛實,單手圈轉,竟以肉掌迎向血紅刀鋒,掌尖彷彿生出一股黏力,硬生生將飄蹤血刀往斷海之刃帶去。

就聽噹的一聲響,寶于兩人各自一震,那人一個借力,向左方縱出,直追風刀皇等人。

小寶哪肯放過,但又擔心對頭仍有埋伏,剛才已中了一次計,這次可斷不能再置人於險地。正自猶豫不決,猛然人影閃落,方運辰與趙飛恆同時縱落。

趙飛恆腰間鮮血雖已止住,但臉色仍是蒼白,說道:「我也跟著去……」

方運辰略受輕傷,所幸並無大礙,擔心道:「可是……你的傷!」

耳邊傳來常郁沖的聲音說道:「小寶!你看著趙兄弟,瀚子你們三個找到黑市殺手的行蹤立刻通知我。」

方運辰道:「趙大哥說……」

話沒說完,小寶立即搶白道:「好!你專心抓盜寶集團,這裡交給我們!」也不等常郁沖回答,便喀的一聲斷去通訊。

「喂……你幹嘛?」

小寶說道:「你讀那麼多書,沒聽過一句話叫『將士在外,王令有所不受』嗎?」

太子幫三人不約而同瞥了趙飛恆一眼,方運辰悄聲在小寶耳邊道:「你真要讓他去?」

「這種殺你全家,還要搶你傳家寶的仇,你不會想要親手報?……」

所謂江湖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假以他手,不成英雄,即使方運辰再理性,也明白這個道理,當下獻策:「好!東城有一條路通往景山,瀚子、程猴由景山入山口追,我、小寶和趙大哥一路,從東城背後夾擊,把人鎖定在景山。」

趙飛恆知他心意,舉手阻止道:「既然是安排奇兵,人數就不能多,我自保沒有問題。」

眾人見他一語道破心頭所慮,若是再拂其意,明顯小瞧於他,那便無禮了。

方運辰點頭道:「好吧!你們小心點!我們通訊聯絡,難保盜寶集團不在景山裡,如果遇上敵人,先通知我們,千萬不要衝動!」策略擬定,五人分頭行事,各別往東西兩方而去。

卻說寶趙兩人一同由碧瑩東城西北方的入山口進入景山,料想殺手正遭通緝,絕不至於蠢到逕走官道,是以從荒僻之處找起。時值下午,但見山壁巍峨,叢林處處,山中僻徑雖是茂林如蓋,仍能見暖陽篩撒。

兩人一路向東北找去,來到山腰疏林處,趙飛恆忽然伸手略阻,眼露警戒。

小寶也感四周有異,本有的蟲鳴鳥叫,已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如入死境般寂靜,不知危機會從何處而來。

趙飛恆凝神傾聽,緩步向前,陡聽腳下喀擦一聲,咻咻破風聲傳來,趙飛恆立時警覺,趕緊叫道:「小心!」回身一掌,欲阻小寶踏入陷阱,自己藉此掌力向旁躲避。

小寶反應迅速,聽得暗器破空聲響,便即上躍騰空,就見數枚刀刃尖石從腳下飛過,定在叢林樹幹上,心想這種陷阱有一必有二,層層疊疊,使人中伏者防不勝防。

雙腳觸地同時,趕緊再次縱身翻滾,向前躍去。不料前方颯然一聲,一張粗繩網由下而上彈起,小寶身處臨空,身不由己,登時一聲粗話,被網個正著,吊在半空。

這時趙飛恆咦的一聲,猛然向林蔭中看去,大喝一聲:「站住!」跑出幾步,復又停下,回望兀自掙扎的小寶,躊躇不前。

「你先追,我等一下就來!通知瀚子他們!哇!」

語聲未盡,便見趙飛恆捻起尖石,射斷垂吊的粗繩,右手提槍追去。

小寶雖知情況無暇顧及溫柔,但由高處摔下,仍是滿身疼痛,一邊揮刀割斷粗網,一邊喃喃道:「需要這麼粗魯嗎……!」

趙飛恆疾馳一陣,出了林間,眼前一亮,山巒谷峰間透出的陽光射入一處斷垣殘墟,青苔雜草蔽處,一條往下的石階赫然顯現。

趙飛恆復仇心切,立即順梯而下,來到底處,但見四周石牆如斧鑿刀削般光滑如鏡,全然不似自然之物,後方道路通往他處,彷彿是一座陵寢,氣派非凡,莊嚴靜謐。

只可惜此番氣象全然不入趙飛恆之眼,凝神捻槍,戒備步入殿前,但見雕像栩栩,生動卓立,猛然一道刀光飛旋捲來。

趙飛恆立時驚覺,單槍一挑,盪開旋刃,刀光飛旋而回,一人單手抄起,落在雕像肩膀上,正是鬼火輪。

「你這人倒是死纏著我們不放……」

「不幹掉你們,我怎麼對得起我自己!」

「你真當我怕你嗎!就算只有我一個,一樣可以把神槍搶到手……」說著縱下身來,雙枴刃上手,環步而遶。

趙飛恆見他一副孤注一搏的模樣,冷哼道:「對付你這種人……」話沒說完,冷不防化作一道長虹,槍芒迸現裹住鬼火輪身側。

鬼火輪見他出手毫無顧忌,微吃一驚,右手拐刃揮出,一根細線斷去,木樁暗器向趙飛恆襲去的同時,一邊按下左手中的機關按鈕,一邊向後方通道退去。

就聽一陣叮叮噹噹聲響,但見龍槍改刺為舞,銀光如盤,暗器落了一地,又聽砰砰兩聲爆炸,身旁幾尊石刻雕像應聲而倒,正好倒向前衝的趙飛恆,時機距離計算得極其精確。

趙飛恆早有防備,見他左手一動,腳下加勁,旋身而起,一連三腳,將倒下擋道的雕像踢開,腳方落地,立即向前衝去,一招「白龍過隙」後發先至,直刺鬼火輪。

原來黑市殺手三人知道身後有人追擊,便分頭而行,甩掉追兵之後再回到藏身處會合,鬼火輪便是最先回到藏身處的人,本擬引趙飛恆進入陵寢,依仗地利之勢,炸彈陷阱,殺其奪寶,不料他槍法如此通神,大駭之下,不及按下炸掉頭頂石壁的機關,趕緊揮刃迎擊。

只嘆凡鐵如何與神槍爭鋒,噹的一聲,拐刃斷去,槍鋒直搠腹部,鬼火輪暗叫完蛋,眼看便要肚破腸流,斗見銀光乍現,一道人影從旁而來直撲趙飛恆,雙爪接下龍槍悍招,便是一陣搶攻,正是藏虎手。

趙飛恆雖是戒心不懈,但這攻勢蓄勢待發,突如其來,即使武藝高超,一時間也難以還手,登時被攻退數步。

鬼火輪死裡逃生,甫一回神,當機立斷,按下機關,轟隆震天,頂上石塊坍塌,往場中兩人蓋下。

殺手心思如出一轍,藏虎手猛下殺招,力逼趙飛恆步入陷阱,耳聽轟隆聲響,立馬抽身急退,若是寶槍有損,只要事後找回,仿擬製作贗品即可。

怎料趙飛恆早看出他們所施伎倆,對他虛晃之招置之不理,閃身趕上,龍槍橫掃,藏虎手本就有傷在身,行動略有窒礙,閃避不及,槍斷右腳,跪伏在地,這時頭上巨石落下,趙飛恆飛身縱出,脫去群石壓身之厄,名揚黑市藏虎手就此葬身落石之下。

鬼火輪見如此精密的陷阱都難困敵手,這時回頭再見同伴慘死,鬥志盡喪,慌忙向後方通道逃去。

就聽咻的一聲,赤膽白龍槍夾帶雄霸槍勁由背後襲來,透體而出,將他整個人釘在通道口的石壁上,槍尾微微顫動,餘勁未消。

鬼火輪瞪著從胸前穿出的寶槍,觸手可得的寶藏此時卻成為奪命利刃,頭向旁一垂,逐漸黯淡的雙眼仍睜得大大的,始終不肯閉上。

對付此等奸邪,不只鬥力更是鬥智,趙飛恆力斃雙惡,只覺心身俱疲,呼出一口長氣,走來拔起寶槍,卻聽通道那頭隱約傳來呼喝之聲,微一細想,警戒又起,連忙舉步欲往。

就在此時,忽覺背後勁風襲身,吃了一驚,趕忙回槍抵擋,尚未看清來者是誰,便覺手中槍身一震,氣勁震盪,竟自拿捏不住,龍槍脫手飛出,鏘的一聲,釘在身後曦光照射的亂石上。

一隻手掌無聲無息的按上他的胸腹……

鏘的一聲,通道那頭傳來相同的兵刃交擊,原來太子幫三人從景山入口處追入,無孔不入的地毯式搜查,終於追蹤到風刀皇等人不及抹去的足跡,進而尋至山中陵寢。

三人兀自驚嘆山中竟有如此秘境,奪魂陷阱頓現,程正崙差點掉入插滿倒刺的坑洞裡,幸好方運辰魚矛索及時救援。

忽爾眼角瞥處,一道黑影竄向陵寢內部,三人立時警覺,戒上心頭,兵刃在手,緩步探入。

太子幫三人年紀雖輕,歷練卻深,耳聰目明更兼交情過命,心意相通之下,深藏暗處的黑影也無所遁形。

就見方運辰眼神微一示意,程正崙獨自一人繞過巨石,果然一陣破空之聲傳來,數十枚暗器由右上方襲來,左方勁風斗起,一條粗繩吊著一塊巨石由左方盪砸而下。

于方兩人不慌不忙,一右一左,輕巧應付,但見方運辰右手魚矛索伴隨磅礡拳勁而發,魚矛穿石,矛索抖處,石塊頓時破裂。

那邊廂于瀚右手海盜刀圈轉舞耍,斷流刀一招「神風護航」橫擋豎格,盡擋襲來暗器,刀鋒生出黏勁,將最後射來的一支袖箭甩向前方。

鐸的一聲,袖箭差點射中一道縱出的人影,後方金光迸現,程正崙殺惡棒式緊逼其後,那人被袖箭所阻,身形一滯,差點被一棒掃中,趕忙掣出東和刀擋了一記,正是風刀皇。

太子幫三人連袂夾攻,即使黑市殺手經驗老道也難敵三名年輕力壯的少年好漢,不過數合,被方運辰甩出的魚矛索給捆了個結實,倒在地上。

就聽他倒地冷笑道:「哼!人多欺負人少,手段下流成這樣,真不愧是警察的走狗!」

程正崙訕笑道:「哇賽!又是陷阱、又是暗器的,還捆個大石頭亂砸,你真好意思說我們耶!」

「我懶得跟你這種人廢話,狂鯊,綁他走人!」

這時便聽後方通道傳來一聲哀號,三人吃了一驚,立即拖著風刀皇往通道深處一探。

但見通道盡處,曦光從上而下照入殘墟,一人撫胸跪伏在地,狠狠道:「你應該殺了我的……」卻是趙飛恆。

那名灰衣人背對著他,緩緩走向定在亂石中的白龍槍,太子幫正準備出手阻敵。猛然一道紅光宛若金烏盤旋般旋飛而來,在白龍槍周邊旋飛一匝,刀勁翻滾逼得那名灰衣人停下腳步。

「他媽的,你當老子是魚啊!設這鳥陷阱網我!」一道紅影從上方縱落,臨空抄起飛回的紅光,落在白龍槍前,手中「血軍」短紅刀向旁一擺,怒賁待敵,正是血紅帽小寶。

這著換那灰衣人腹背受敵,眼看武鬥衝突一觸即發,眾人忽覺腳下地板起了異樣,地牛翻身,越晃越大,地下殿堂石塊簌簌搖晃,轉眼之間變成天搖地動,上方石塊經爆炸已然脆裂,再經搖晃,立時崩落,整個陵寢彷彿世界末日降臨般向下陷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那灰衣人眼看情況不利,先發制人,單掌力打小寶,小寶踩穩腳步,只覺這掌一點殺意都沒有,立時察覺他此掌意在退敵,真正的目的是背後的白龍槍。

反應即在轉瞬,小寶矮身躲閃之際,右腳飛起,將身後白龍槍踢得沖天飛出危境。

那灰衣人立即撤招,左掌虛劈,逼退小寶,縱身向上躍起,小寶哪會任其如願,雙腳猛踏左方岩壁坍落的巨石,隨後趕上,臨空便是三刀。

就見身處臨空,本無處借力躲避的灰衣人身腰扭轉,避過血刀,翻身單掌回擊,再藉此掌之力上騰,不料這掌卻打了個空。

小寶略為一側閃過,左手在他右掌上一按格開,血刀隨即劃他項頸。

血刀快捷,但那灰衣人反應也是神速,右腳踢蹬,身腰仰挺,血紅刀光貼著他的胸腹劃空,左腳倏出,踢向小寶。

小寶縮腹相避,左手在他這腳上又是一個借力,再次縱高,卻不料灰衣人這腳乃是虛招,待小寶縱過頭頂,居高臨下之際,右掌撮手成爪,拿住小寶持刀右臂,渾身扭轉,主客易位,一把將他甩回地面,自己藉此力騰空上移。

兩人你來我往,竟是臨空纏鬥,數招過去,只在轉瞬,就在這一轉眼,灰衣人影已脫出地下陵寢,往白龍槍落處縱去。

剛撇下血刀,腦後猛然奏起狂飆,那灰衣人立時警覺,單手回身一收,扣住射來的魚矛索,借勢向上一提,背後傳來一聲:「謝啦!」兩道人影後發先至,落在他的前頭,正是于瀚及手挾俘虜的方運辰。

原來太子幫三人見突陷險境,又見小寶不敵,方運辰便即射出魚矛索,讓于瀚踏索縱上助陣,程正崙護著趙飛恆與小寶一同脫離險境。

那灰衣人見于方兩人擋住白龍槍,後方奧援又至,仍是腹背受敵的劣勢,怒哼一聲,右掌一擺,橫面掃出,所生氣勁激得林中樹葉飛騰亂舞,閃得眾人難辨東西。

就聽砰砰砰數聲槍響,于瀚凝神感應他逃離的方向,開槍欲阻,卻是徒勞無功。

「媽的!又讓他跑了!」小寶先前中伏,心有不甘,此時又讓敵人脫逃,忍不住咒罵。

方運辰安慰道:「還好槍沒被他奪走,我們也抓了一個黑市殺手!」說著便把風刀皇給拖了過來。

此時就聽趙飛恆哼的一聲,怒然瞪著跪在地上的風刀皇,只是受傷沉重,這聲怒哼由口中而發,反倒像是傷重喘氣,強忍咳嗽。

程正崙見他傷重,問道:「趙大哥!你沒事吧?」

「沒……沒事……哇!」話才說完,立即吐出一大口鮮血,昏死過去,只見血呈暗紅。

此狀一見便知是中毒之象,眾人大驚失色,想必是那灰衣人下的毒手,只是何時下毒,如何下毒,眾人一無所知。

小寶趕緊聯絡毒物專家「白霧探花」謝詺,太子幫三人忙著將傷者扛起,亂成一團。此時卻見風刀皇滿臉訕笑,一臉幸災樂禍。

小寶見了罵道:「你笑屁啊!等一下把你交給警察,有你受的!」

「說!那灰衣服的是誰!再笑老子賞你一棒子!」

「是不是你下的毒?解藥拿出來,我們也許會幫你跟警察說幾句好話……」

好說歹說,高壓懷柔,但風刀皇始終頂著一張似笑非笑的臉,絲毫不變。

方運辰見他表情僵硬,心中起疑,伸手探他脈博,只覺氣息全無,竟已氣絕身亡。

小寶再吃一驚:「欸,怎麼會這樣啊?」

方運辰最為冷靜,思忖沉吟道:「是那灰衣服下的手嗎?殺人滅口?」

小寶道:「所以那傢伙是盜寶集團的囉?」

于瀚卻知道方臉提出這疑慮的原因,指著屍體道:「他能殺掉他,為什麼不把我們都殺光……」話才說完,忽覺眼前一陣模糊,一口氣提不上來,一驚非小,正欲開口相告。

就聽砰的一聲,卻見程正崙摀著胸口,單膝跪在地上,咬牙道:「你這烏鴉嘴……」

「哇嗚嗚嗚──我的媽呀!這這這是怎樣……」就見小寶一陣踉蹌,倒在身旁樹幹上,臉色宛若白紙。

方運辰見狀,驚駭莫名,微提真氣,也感體內稍有不對,擔心敵人仍窺伺左近,趕緊負起小寶,左扶程正崙,右手魚矛索捆住風刀皇的屍身,回頭對于瀚問道:「你還可以嗎?」

于瀚點了點頭,左扶趙飛恆,右持白龍槍,心知此時若有敵人來犯,恐怕真的只能束手待斃。

一人重傷,四人中毒,直是快也不是,慢也不是,方運辰所負傷者最多,氣力流失也最劇,隨著氣力流失,毒素侵入也越快,眼看當下還有一半路程,意識已開始模糊。

五人一路無話,再行一陣,方運辰就聽後方呃啊一聲,于瀚再撐不住,跪倒在地。

方運辰本想出言激勵,但覺氣息一洩,便即難以支撐,跟著倒在路邊,一陣黑暗瞬間漫上眼簾,不料毒發得如此之快,就在即將失去意識時,眼角餘光隱約看見一道人影向自己靠近……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吵雜的聲音使得小寶自昏迷中悠悠醒轉,只覺頭昏腦脹,丹田虛無,仍舊是一口氣也提不起來,隨即想起眾人中毒一事,大驚而起,卻見「白霧探花」謝詺笑吟吟的坐在一旁。

自己身處東城協會總部的二樓,太子幫三人七橫八豎的躺在沙發上,獨不見趙飛恆,便問道:「發生什麼事?」

「先聞一聞這個,把身上的毒解了再說,還好我跟你常大哥到得早,不然你們全都得掛在那裡……」

「趙大哥在哪?誰曉得那傢伙會用毒啊!早知道就叫你一起去了!」

「他中毒最深,正躺在房間裡面,目前是沒什麼生命危險,還需要觀察……你們是怎麼中『幻蟾散』的?」

「什麼鬼?」

「一種用不同的蟾蜍毒液所煉成的毒,因為世上蟾蜍千百種,所以中毒的狀態也都不一樣,但多半會氣力全失,神經錯亂,最後直接死在幻覺裡。不過……你們中毒的情況好像跟書上記載的不大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毒途徑的差異,所以我才問你啊!」

小寶立即想起那黑衣人最後激起地上樹葉的那一掌,問道:「會不會是由體內氣力激出毒素,散到空氣裡,讓被掃到的人中標的那種方法?」

「你說的就是像毒功那類的玩意兒,那就難怪你們身上沒傷口卻中了毒。」

「那黑市殺手的屍體咧?」

「還是方臉想的周到,知道把屍體帶回來查驗,一樣的結果,線索全都斷了……」

言談之間,太子幫三人相繼醒來,皆知此役使得線索全數斷絕,必須從頭查起,眼下敵暗我明,要想查緝盜寶集團,保住至寶,恐怕更加困難,眾人相顧漠然,士氣低迷。

這時常郁沖與柳家三姊弟一同步上二樓,就聽常郁沖豪邁一聲:「怎麼大家一副死厭厭的模樣,毒沒清乾淨啊?」

于瀚見眾人不只餘毒未清,還心灰意懶,帶頭便道:「現在所有線索都斷光了,常大哥麻煩帶點好消息來吧!」

小寶說道:「先說盜寶集團的消息,我再讓你洗耳朵……」

常郁沖知他歷經挫折,此舉無異於認錯受教,還是橫了他一眼,道:「很可惜……無論是警方還是道上,通通沒有盜寶集團的消息,這組織背後的靠山可能很大,把所有的消息掩蓋得乾乾淨淨……」

就見小寶直起身子,兩手掏了掏耳朵:「你可以洗了……」

銀月小仙柳玥寧抿嘴笑道:「常大哥也沒少唸你啊!這次你又中了毒,他哪有這麼不近人情?」

此語看似求情,實為雙方鋪好安全落地的台階,常郁沖兩眉上挑的看了小仙一眼,道:「辦法是你想的,你說了算。」

眾人聞言,似有轉機,目光視線都落在柳玥寧身上,柳玥寧也不推辭,微啟朱唇道:「剛剛我跟常大哥把事情整理了一遍,雖然現在斷了線索,但我們還有一項優勢……」

程正崙略沉不住氣:「我們這次命都快沒了,哪還有優勢可言啊……」

「為什麼盜寶集團會找上趙大哥?如果他們真的毫無顧忌,為什麼他們不直接來協會這裡找我們的麻煩,而是跟著黑市殺手一起到醫院去?」

方運辰聞言想了一陣,答道:「……不論是盜寶集團還是黑市殺手,他們的目的是把赤膽白龍槍弄到手,但又不敢這麼張揚,如果惹上媒體或政府的關注,之後在這裡的生意可能大受影響,所以盜寶集團才跟在黑市殺手後面,等適當的時機把寶槍奪過來,這樣一方面得寶,一方面還能把殺人盜寶的罪名嫁禍給黑市殺手……」

于瀚喔的一聲,接口道:「喔!難怪那傢伙想把我們都毒死,目的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我們都死在那裡,他只要事後回來取槍就好,就算我們的屍體被人發現,等警方查到,他們早就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柳玥寧見大家重回信心,嫣然一笑:「他沒想到你們不但沒死,還把他最想得到的白龍槍帶回來,現在換盜寶集團被動接招了。」

方運辰會心一笑:「妳打算用白龍槍引他們出來。」

程正崙搔了搔頭:「聽起來是好辦法,但實際該怎麼做啊?難道把槍插在一個顯眼的地方等人來拿嗎?」

小寶忽道:「常老哥剛剛說啦!盜寶集團背後可能有大人物撐腰,很可能就是些有錢人。你想想看,一個有頭有臉的人要做些見不得光的買賣,他第一個會去哪裡?」

「……!黑市!!」

「你這猴子也不算笨嘛!」

這時于瀚略作沉吟道:「先不說盜寶集團會不會上當,趙大哥那邊就不好解釋了吧……畢竟是他的傳家寶!」

小寶笑道:「第一,就算盜寶集團知道這是陷阱也一定會踏進來,因為如果他們不買,不擔保別人不會買,到時候轉手又要囉嗦一番,最有可能的是他們會派個跟他們有掛鉤的有錢人來競標,我們只要循著這條線就可以查到盜寶集團了……」

「第二,老兄……誰說我們要用真貨的?我們只需要讓白龍槍露個相就行啦!」

常郁沖見他這麼快恢復本性,不禁搖頭苦笑,續道:「上流社會的買賣當然要有個有錢人牽線,這件事讓小寧去交涉,你們就好好的把毒解了再說,別再添亂!」

程正崙微訝道:「妳去交涉?妳認識有錢人喔?」

「呃……算是個保母工作的雇主……」

「誰啊?」

「北凡爾莎首富──謝松齡!」

世事皆如此,只要是越見不得人的事物,往往都被人裝飾得光鮮亮麗,黑市亦復如是。

碧瑩東城西側的天晴大道,五星級飯店中的地下會場,明亮的燈光普照場中央典雅的圓桌,政商名流坐滿席次,各個華服出眾,戴珠配玉,爭奇鬥艷,面對台上羅列的物品,手下護衛皆著黑衣,隨侍在側。

台上的拍賣官正說道:「現在拍賣的是產自西北海岸的礦石結晶──『天水鑽』,底價是五百萬,請出價……」

「五百五……六百……七百……八百……」

「一千兩百萬……」但見一名穿著連身風衣,戴著紳士帽,帽沿壓低,完全看不到面貌的棕衣人舉牌冷道。

「一千兩百萬!!一千兩百萬一次……兩次……一千兩百萬三次,成交!感謝這位先生,請等會兒到櫃檯進行交易……」咚的一聲,敲槌定案。

化身黑衣人的「鐵棍」常郁沖按著耳內式耳機悄聲道:「看到了嗎……?」

耳邊傳來「血紅帽」小寶的聲音:「欸欸欸!再過去一點……對對!就是他嗎?看起來不像啊!」

常郁沖一邊悄悄移動黑衣上的鈕扣,一邊悄聲道:「還不確定,但行為可疑,等一下看他會不會爭著競標白龍槍。」

「這裡面哪個人不可疑,哪個白癡會花一千兩百萬買一顆石頭,這不是嫌錢太多嗎……」

「別廢話,你們那裡情況怎麼樣?」

耳內于瀚傳訊道:「我在東面,程猴在西邊,方臉守住南方,都就定位了,到現在都沒什麼可疑的事情發生……」

「盯好,一有動靜先眺著,務必跟到幕後黑手……」

這時就聽拍賣官朗聲道:「接下來要拍賣的是本店近期所獲得的至寶,經專業人士鑑定為三朝時期趙湧將軍所持神器──赤膽白龍槍,傳說為天外殞鐵所製,底價五千萬……」

常郁沖拉了拉席上謝松齡的衣角,謝松齡立即舉牌出價,既是專家鑑定為真品,又是還未在台面上出土的古物,現場名流自想暗地裡據為己有,爭相舉牌,價格一下從五千萬跳到將近一億。

不知是否錢怎麼賺都不夠,還是說一個人的奢侈總有盡頭,價格升到兩億的時候,舉起的牌子已逐漸稀少,連謝松齡都開始臉露不忍,一副再喊下去就要破產的可憐樣。

「兩億八千萬!兩億八千萬第一次!」

「三億!」

常郁沖一聽,立即轉向出價那人,但看他孤身一人,帶著墨鏡,身材修長勻稱,毫無富貴豪門那般奢糜張揚的氣質,似是代人出價的管家下屬。

常郁沖一邊對著滿臉苦瓜的謝松齡示意停止出價,一邊悄聲對耳邊道:「清楚嗎?把影像傳回去給曉玉,查查這個人的來歷……」

眼見現場工作人員將展示出的白龍槍推回後台,拍賣繼續,一切如常,皆無異狀。

常郁沖本以為盜寶集團必會有所動作,阻人競標,眼看一切出奇的順利,料想真正的戰場應該是在會後,暗中聯絡任俠眾人,小心應付。

小寶傳訊道:「曉玉剛才進警備系統查了一下,那個人沒什麼問題,蠻乾淨的……」

通常太乾淨的往往最容易藏汙納垢,常郁沖還沒說話,方運辰便已說道:「事後我去盯著他,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麼……」

這時忽聽後場有人大聲驚呼:「喂!!有人搶東西啊!」

在場眾人聞言盡皆愕然,作聲不得,身旁護衛趕忙護在雇主身邊,以防突來變數,一時之間,群起躁動。

常郁沖當先按耳道:「外面有沒有發現?」

「……有!一個人出來了!就是那灰衣服的!」

「看到了,他往城西去了!」

「這傢伙還真不會做賊,明明來偷東西,連衣服也不換一下……」

「老狗日的,還真當我們都棉花做的……」

常郁沖當然知道任俠裡沒有一個是棉花做的,但有了前車之鑑,知那灰衣人並非易與,自是不敢托大,瞥眼見買得白龍槍那人也是臉顯驚惶,心下不排除是他下令奪寶,引起騷動,藉以撇除嫌疑的可能性,心思斗轉,吩咐方運辰留下支援,趕忙急步追出……

卻說于瀚守在飯店東邊居高觀望,耳聽會場起了一陣騷動,過沒多久,便見一道灰色身影從出口跑出,立即留心尾隨,一邊傳訊道:「程猴!他往你那裡去了,別衝動,先釣著他,我們隨後就來!」

「我知道啦!你們快點,他現在說不定就是去找他的主子,等一下直接全部抓起來!」

卻見那灰衣人絲毫不停,一路直奔西城,看樣子應是先行前往藏身處,待風波過去,再與盜寶雇主會合,程正崙知他功夫了得,不敢太過靠近,只遠遠嚙尾追蹤,于瀚小寶隨後趕到,三人分成三角,一邊尾隨,一邊組成包圍之勢。

其時月臨半空,已是燈火闌珊,萬物休寂的時候,那灰衣人順著街道來到青達港,一個縱身上了一艘空漁船,過不了多久,便傳來推進器發動的聲音。

藏身岸上民宅樓頂的程正崙藉金棒望遠鏡瞧著真切,驚道:「欸!你們有想過他是想黑吃黑,自己翹頭嗎?!」

這個問題沒有人回答他,因為他已聽到一聲怒喝,紅影刀光從船上主控室破窗而出,原來本隱在鄰船的小寶見他打算偷船逃跑,趕緊潛身艙內,一刀阻敵。

那灰衣人一見人影,便即警覺,單掌後發先至,在他臂彎一拍,使他這刀揮灑不出。

小寶招式遭滯,連忙變招,刀交左手,直往他心窩刺去,灰衣人收回雙臂,交叉胸口,以雙腕抵住血刀護手,小寶前衝之勢一往無回,奮力前推,兩人一同破窗而出,飛落港岸,兩力對峙,一時不相上下。

小寶見他背槍不用,冷笑道:「難為你這麼認真的護著一根假貨……」

那灰衣人一聽,原來背上的白龍槍是他弄出的贗品,怒氣勃發,大喝一聲,氣灌雙掌,向前送出。

小寶只覺一股強勁迎面向他衝來,趕緊旋身後退,以柔化剛,避其鋒芒。

灰衣人氣震退敵,得理不讓,單掌強壓血紅帽,氣勁雄渾,直往小寶蓋去。武藝高如小寶,面對這宛如長江大浪的一掌也感力有未逮,儘管輕功高絕,剎那間竟不知何處可躲。

眼看掌氣臨身,猛然一聲斷喝,就見一道金光自左方衝出,與此同時,右方槍響長鳴夜空,金棒子彈雙雙阻截灰衣人,正是程正崙與于瀚出手相救。

那灰衣人雄勁不收,掣出背上贗槍,槍尖一挑,將右方的子彈擋開,隨即順勢轉向,氣灌槍尖,使得槍尖彷彿生出黏性,緊貼左側襲來的金棒,向旁帶去,化開程正崙蓄滿全力的一棒,腳下一點,槍影夾帶雄勁,再往小寶撲去。

掣槍、擋彈、格棒、再攻,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掌氣在前,槍勁在後,小寶雖欲重整陣腳,仍是被這強大氣勁壓得差點單膝跪地。眼見避無可避,一緊手中血刀,血雨刀步一招「血風暴」全力反撲。

值此刀光槍芒相交之際,小寶只覺前方壓力乍然消逝,忍不住驚疑一聲,還不知道發生何事,就見一根鐵棍曳地而起,逼退欺近的灰影,正是常郁沖的一招「醉陀倒拔柳」

那灰衣人見一招不中,回身一槍直指來者白衣大漢的咽喉,常郁沖見狀,亦是一棍點他咽喉。不會功夫的人都看得出,這招過後無疑是同歸於盡之局。

「常老哥!」

「常老大!」

小寶等三人驚聲大叫,卻見一槍一棍同時停在對方咽喉前數指之距,兩人凝立當地。

常郁沖首先開口:「見龍卸甲,蒼龍回首……這是趙湧將軍的白龍槍法!你到底是誰?」

小寶方脫死厄,聽了這話,罵道:「哇靠,你偷學人家的功夫還要搶人家的傳家寶,你是不是人啊!」

程正崙冷哼道:「為了搶東西,自己的主子都可以背叛了,他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于瀚舉槍戟指道:「把槍放下,說出僱用你的人是誰!」

這時就聽那灰衣人第一次開口:「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但見他卸下臉上的面具,露出深邃的五官,濃眉大眼,高鼻深目,一頭如銀河瀉地的長髮,湛藍的眼瞳英氣勃勃,道:「我的名字是趙飛恆,你們偷的那把是我祖上的槍!」

任俠眾人聞言大驚,面面相覷,難以置信,居然這裡又多了個將門後裔,程正崙當先搖手道:「不不不不……不對啊!你想騙我!趙湧將軍的後代怎麼會是西方人的模樣咧?」

一段文獻在腦海裡乍然顯現,小寶赫然而悟:「因為……趙湧將軍晚年跟西疆女子通婚!!」

程正崙被搞得頭昏腦脹:「等等等一下!如果你是趙飛恆……那中毒躺在協會裡的那個是誰啊?!」

話剛說完,那灰衣人忽然向他推出一掌,嚇得他慌忙後退,跌倒在地,隨即一道白光從眼前閃過……

白光閃現伴隨著隆隆推進引擎聲,險些撞上程正崙,程正崙為躲灰衣人打來的一掌,仰頭倒地,但見一名黑衣人騎著一台重型機車,回頭撞向眾人。

隨即一陣白光耀眼,引擎隆隆,數台同款機車分向追撞而來,手中現代機槍連環掃射。常郁沖當先反應,左拉小寶,右拽程正崙,飛身躲到道旁掩體之後。于瀚與那自稱趙飛恆的灰衣人亦翻進船上主控室躲避。

瞧對方數量不多,但武器精良,料想是盜寶集團循線而來,常郁沖當機立斷道:「程猴,你和瀚子看住那個人,我和小寶趕回協會一趟。」

「你相信他說的?他剛剛還想殺小寶欸!」

「如果他真的想殺小寶,小寶早就死了……剛剛最後那一槍意在誘敵出招,再來欺近制服敵人,你也一樣,如果他是假冒的,為什麼還要救你?」

「別說得我好像是砲灰一樣……」

「還嘴硬!上次他跟你交手,就知道你的功夫飄忽不定,只要給你適當壓力,一定能引你全力反撲,避過你全力一擊,要制服你還不簡單!」

言至此處,子彈掃過所在掩體,如臨戰場,眼看便要殘破,小寶急喝道:「好啦!走不走啊!」

正準備舞棍擋彈,這時猛聽一聲輕喝,一道灰影從船上衝出,手中長槍如托銀盤,揮擋射來的子彈,奮起一槍,將一名衝撞而來的騎士刺下車來,翻身上車,槍交左手,右手操控龍頭馬力,衝入車陣之中,正是那灰衣人。

其勢無往不懼,哪怕千軍萬馬也一人敢當,何況對方只有不到二十人。陣勢登時衝亂,攻向任俠的子彈頓時受制。

常郁沖見機一聲:「就是現在,走!」與小寶一同閃身而出,直往東城奔去。同時,程正崙揮動金棒;于瀚板機連扣,從掩體後縱出,加入戰團。

這時又聽引擎隆隆震地,後方一行車隊縱馳而來,于程二人一驚,現在這世道殺人越貨都不怕別人知道了嗎!

定睛一看,車上之人各個奇裝異服,手持棍棒,形貌剽悍,兩人心頭雪亮:「飆車族!」

霎時明白,盜寶黑衣藏身車隊之中,就算事有變數引來警察,也能藉此混水摸魚,趁亂逃去,讓飆車族成為頂替羔羊──又是一群被人利用的年輕人。

只見車隊縱橫,倏忽來回,棍棒招呼,對于程二人來說,雖不造成威脅,卻也箝制住了腳步。孰為盜寶無良?孰為飆車無辜?在那兵險交錯之下,怎能分得清楚?

這時但聽嘿的一聲,遠方銀光閃爍,那灰衣人手舞白龍贗槍,港灣波浪映光之下,閃閃發亮,宛若神器。

眾盜寶見他手中銀槍耀眼,以為便是所尋之物,立即撇下于程二人,駕車追搶。

眼看車尾燈都快不見了,程正崙說道:「欸!常老大叫我們看住那個人!」

于瀚反問道:「你有駕照嗎?」

「沒有!我還沒考!」

「那也沒辦法了,找車上吧!」言罷,腳下施起水上漂,兩個起落,超到前頭,覷準車隊最後那輛車,單腳旋踢,將車上之人踢下,右手順勢抄住龍頭把手,翻身上車。程正崙亦射出鉤爪槍,勾住道旁樓頂天線,飛身盪來,踢人下車,力催馬力,跟隨其後,一同上了通往東城的高架道路。

卻說常郁沖與小寶施起輕功直奔東城任俠總會,常郁沖道:「現在協會裡有誰?」

「應該只有謝老闆看著趙……那個人,小玲和浩呆可能也在……唉呀!我怎麼會搞錯咧!」

「這也怪不了你,是他藏得太好,也是我不夠仔細,一個人為了傳家寶都敢跳懸崖,跟一整個集團為敵,居然願意冒著傳家寶受損的危險,跟我們這樣東奔西跑……」

「他明知道我們任俠需要抓到黑市殺手逼供,查出盜寶集團的下落,以他的功夫以一敵三都不成問題,下手制服其中一人應該容易至極,但他卻把兩個人都殺掉,如果不是為了滅口,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所以……那個風刀皇也是他下手毒死的,事後他也想把我跟太子他們都殺掉,他自己拿槍閃人……」

言至此處,小寶回想起自己將落陷阱,那人回身相阻的那一掌,那時看似意出提醒,現在想起來,這提醒的一掌稍嫌過重。再來是他面對風刀皇的那聲像傷重咳嗽的怒哼,口對方向似有刻意調整。

「等一下回去的時候先別動手,把小玲、浩呆保護好,截斷他的退路,雖然有謝兄弟在一旁,但我們還不知道他是怎麼下毒的,最好還是小心一點……」

兩人一邊翻牆躍壁,一邊擬定戰策,當他們回到東城西門處時,已然是晚間九點時分,月正臨空……

同一片月色下,碧瑩東城任俠協會總部

白霧探花謝詺坐在二樓客廳,一邊啜著金露香茗,一邊翻閱先人留下的草藥資料,心頭納悶,距離趙飛恆中毒已事隔多日,至今仍不見好轉,只覺他體內毒素雖有減少,但仍無法根除,致使他至今無法痊癒,難不成是自己的毒術退步了嗎……

眼看到了該診治的時間,便起身走入房間,但見浴室的門縫透著光,便走到窗邊略作等待。

忽然一物出現眼角,在趙飛恆的衣物中躺著數枚細如頭髮的銀針,若非它不似毛髮般柔軟且閃著光芒,不凝神注意還真不容易察覺。謝詺心起疑竇,難道將門世家也傳暗器功夫嗎?

好奇的手方觸到針身,體內長期浸泡的藥血立即生出抗毒反應,謝詺只覺

體內氣息一震,忙運氣抵禦,拿至鼻前一嗅……蟾蜍毒!

趙飛恆手中怎會有毒物?如果是偷來的,為何他不拿出來幫助研製解藥?小寶他們中的也是蟾蜍毒,可是情況不大一樣,如果趙飛恆是下毒者,他又為什麼要這麼做?除非……言念及此,忍不住看向放在角落赤膽白龍槍。

忽然背後傳來一聲:「請問……一切都還好嗎?」

謝詺嚇了一跳,想不到自己太過專注,竟沒發現趙飛恆已從浴室走出,深知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即使事出誤會,也只能事後賠罪了。

當下強自鎮定,暗運真氣,轉頭微笑道:「沒事!診治時間到了,我來看看你毒清得怎麼樣了……」

趙飛恆就定位坐下,拉起袖子,坦然微笑道:「那就麻煩你!」

謝詺裝作一副若無其事,一如往常的點起百靈香,只是這次把暗藏食指指甲的迷魂粉,悄悄彈入冉冉升起的煙霧中,沾了一點藏在懷中的元馨膏,塗抹在手上,藉以避毒。

手指搭上脈搏,只覺趙飛恆脈象四平八穩,餘毒忽爾消失得無影無蹤,心頭一凜,前一天還餘毒未清,怎麼今天便一乾二淨,料想這趙飛恆肯定有問題,表面驚喜道:「唉喲!正常囉!我這天是給你甚麼藥啊?」

「真的啊!那代表我可以走了嗎?」

謝詺右手仍然搭在他的脈搏上,看了他一眼道:「當然可以,只是你不想抓住搶你傳家寶的人嗎?」

「唉……其實我已經很厭倦這些事了,想趕快帶著祖槍回到故鄉,就這樣度過下半輩子……」

「喔喔!既然是這樣,我剛剛給小寶他們每一個人一個香囊,可以完全抵抗『幻蟾散』,你也帶一個在身上吧,保證你不會再中那鬼毒了!」

聽了這話,趙飛恆似是略為慍怒:「……幻蟾散是由不同的蟾蜍毒和各種劇毒配製成的,應該沒那麼容易避免吧?」

「原來趙兄弟也對毒藥學有研究啊?」

「哈哈,人在江湖飄,多少都要有點認識,最起碼知道……迷魂香對幻蟾散一點效用都沒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謝詺聞言,凜然不懼,看著他挑釁的雙眼,微笑道:「有沒有效,等一下就知道了……」

「等一下?你確定還有時間嗎?」

謝詺手指一緊他腕上脈搏,笑道:「你說呢?」

兩人表情雖然都在笑,但卻是一點笑意都沒有,氣氛冷肅得比隆冬的凜風還冷。

這時謝詺猛覺一股毒勁從他手上傳來,臉色一變,立即運起內勁,催動體內藥血相抗。

趙飛恆一臉好整以暇,玩弄獵物般的訕笑:「看來你的時間不多囉!」話剛說完,便覺意識一陣模糊,體內勁氣竟隱隱有反噬之勢,越發難以控制,登時臉色驟變。

就見謝詺嘴角微揚:「百靈香主安神解毒,迷魂粉催發睡意,兩個加在一起的效果,不用我解釋你也知道,不過……如果再加上沸麝木呢?」

原來謝詺見他身懷蟾蜍毒針,多半長時間與毒物相處,身懷多種毒類,恐不易以毒敗他,最好誘發他體內殘留的毒素,使他自傷其身。

那元馨膏的配料中正有沸麝木,其汁液雖有抗酸防護的效果,但本身也是一種藥引。謝詺將元馨膏塗抹在手上,一來護體抗毒,二來可經體內藥血催發,讓藥性經由毛細孔侵入他的體內,引發諸毒反噬侵蝕,使其不戰自敗。

趙飛恆只覺體內本渾圓歸一的毒勁,竟逐漸分化,若再繼續下去,各種毒性便會開始侵蝕他的五臟六腑,情急之下,右掌奮起,直劈謝詺,謝詺左掌以迎,砰的一聲,雙雙震退數步。

「原來趙家傳人也練毒功啊?」

「喔……這幾天扮這身分實在有夠累的,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小弟來自萬朝天國,黑市當中人稱『玉蟾蜍』,可跟那姓趙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謝詺見他自報家號,似是有恃無恐,心中卻知,他體內諸毒奔騰,就快壓抑不住,冷笑一聲,更不搭話,修羅煙桿來到右手,霧花絕式一招「飄霧網魚」直取眼眉魚腰穴,掩護左手打他神闕穴的一招「香漫月闕」。

就聽玉蟾蜍忽然冷笑一聲:「黑市可是什麼都學得到的!」說著回身抄起角落的白龍槍,橫槍一掃。謝詺只覺槍勁臨身,趕緊舞桿擋之,但還是被掃得破門而出,胸口氣息一滯,哇的一下口吐鮮血。

門外同時響起一聲驚呼,原來是柳玥寧回到協會,手中還抱著一名未滿一歲的嬰孩。

謝詺見狀,趕忙深吸一口月蘭菸,混合口中藥物,口吐濃煙,欲阻他視線,但仍是慢了一步。

正值柳玥寧單手掣出篦梳刃,轉身護住懷中嬰兒時,只覺手中一空,小男嬰已被人奪了過去。

耳聽破窗之聲伴隨玉蟾蜍逐漸遠去的長笑:「感謝幾日的照顧,你們最好別追來,不然我可不保證這小孩的死活……」濃煙逐漸散去。

謝詺深知他為何要以嬰兒作為要脅,因為無論取棄都方便,他只不知道那男嬰是北凡爾莎首富謝松齡的私生子。

柳玥寧見謝詺嘴角溢血,急忙問道:「到底怎麼回事?趙大哥怎麼會……」

「那個人不是趙飛恆!他身上的毒功被我搞亂了,他現在要靠謝小子當護身符,我們得趕快抓到他才行,不然等他恢復,謝小子就危險了……」

「可是……你的傷……」

「這點傷不礙事,我順順氣就行了,你先跟住他,把這罐帶著,如果有中毒現象馬上吃一顆,小心點,我通知小寶他們之後馬上跟過去……」

柳玥寧年紀雖輕,但涉世已深,知所輕重,當即接過藥罐,便往樓下衝,才剛出大門,正準備拿出通訊器聯絡常郁沖,迎面一人衝向門口,差點與她撞個正著……

「唉喲!怎麼回事啊?趙大哥呢?」但見協會櫃台及總代理人林曉玉一臉狼狽的劈頭就問

事態緊急,哪容柳玥寧細說從頭,急道:「他把小謝抓走了……」

「哇!還真的啊!常大哥剛剛才連絡我說他有問題……」

「沒時間說這些了,我得趕快跟住他才行!」

「等等等等!他都跑多遠了,你知道他去哪嗎?」

眼看夜間的街道空無一人,玉蟾蜍早已不見蹤影,柳玥寧徒自心急也是無用,理清思緒道:「他現在帶著小謝,應該不方便太高調,可能會選擇比較偏僻的地方躲起來……東門嗎?還是景山?」

林曉玉雖不諳武術,但腦袋清楚,旁觀者清,說道:「你先去守在東門出入口,我用小寶之前在城裡設的針孔,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在哪裡!」柳玥寧點了點頭,領令而去。

小仙走後,林曉玉一邊打開監視螢幕,一邊通訊常郁沖,陳述當前情況,常郁沖一聽玉蟾蜍來自黑市,料想他本是與風刀皇等人同夥,後因獨吞寶槍才鬧翻。

轉念又想,既然盜寶集團財雄勢大,必然在港灣機場都佈有耳目,加上玉蟾蜍帶著一個小嬰兒更加顯眼,是以眼下水空兩路應可不用考慮,但北方的景山及通往中南部的南門卻不可不防,當下吩咐道:「我跟小寶去南門守著,你盡量注意北門的情況,有任何消息就通知所有人。太子?你們在哪?」

于瀚沒有回應,反而是程正崙回應道:「現在有點忙啊……喂!太子你幹嘛啊!」話才說完,眾俠耳內通訊耳機傳來一聲槍響。

原來于程二人跟著那名趙飛恆上了通往東城的高架道路,身後飆車族混著盜寶黑衣,緊追不捨,棍棒擲打,胡攪蠻纏,三人難分真偽,不便出手傷人,只被攪得一口氣無處可發,最終于瀚忍無可忍,抽出手槍,對著後頭就是一板機。

砰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劃過一名飆車族的臉龐,眾飆車族以為只是一般尋釁武嚇,誰知道對方居然開槍,登時嚇得陣腳大亂,只差沒有當場掉頭就跑,更別提繼續追打。

一槍過後,嚇去飆車一族,盜寶黑衣再無掩護,立時陷入進退失據的窘境,主客登時易位。

就聽程正崙怒吼一聲:「輪到我們了齁!」駕車馳來,手中金棒虛晃一招,盪開格擋,一棒砸他後輪,登時輪破氣洩,差點翻車犁田,只能趕緊停在路邊。

眾盜寶眼看不妙,車頭擺盪,意欲閃避,無奈高架道路上各種車型不在少數,稍有不慎,便是車毀人亡的下場。

正此左右為難,兩輛車馳過身旁,刀光槍芒乍現,嗤嗤數聲氣洩,前後輪分別遭殃,再無追擊能為。

喇叭長響,車輛馳騁而過,盜寶眾人赫然醒覺,嚇出一身冷汗,若不是這些市民車輛亦在路上,恐怕今天破的就不是輪胎,而是自己的腦袋。

于瀚三人絕塵奔馳,眼看到了出口,便一同向右靠,下了高架道路,進入東城信水路。方才于程二人在耳機中得知當下情況,打算先行帶領正牌趙家後裔前往協會。

程正崙忍不住道:「你剛剛還真敢開槍!如果打到人就是連環車禍耶!」

「一群死屁孩,欠嚇!不讓他們流點血,你以為他們會知趣閃人嗎!就算打到人,頂多就是死幾個沒腦子的年輕人,那也沒什麼不好……」

程正崙當然知道這不是真心話,因為如果真打死一人,引發的車禍絕對不只死幾個年輕人而已,還是忍不住回嗆道:「無聊!在我面前耍什麼狠!」

于瀚聽了笑道:「你都知道還問幹嘛!」

兩人交情過命,自然知道彼此脾性,于瀚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程正崙也再不怕傷人性命,只是把狠話說出來,可代為吐出一口惡氣,況且兩人也都沒多大年紀,罵年輕人,豈不等於罵自己?

三人正往協會方向,卻聽耳機傳來林曉玉的聲音:「我看到了!他在南門附近的南川二巷,他偷了一輛車,準備往南門去了!車牌是……VGY-1450!」

常郁沖那邊傳來快捷鐵路行駛過的風聲,聽他說道:「知道了!我們正趕過去!」

于瀚向趙飛恆喊道:「喂!有你傳家寶的消息了,跟著來!」說著調轉車頭,順著信水路轉過中央光瑩大道,直往南門而去。

一陣穿街過巷,出了南門,道旁掠過的樓宇逐漸變得矮低,數息過去,三人已奔馳於城外的村鎮。只見人煙漸稀,雞犬不聞,樹影遮月,萬籟俱寂。

順著官道再行一陣,但覺地勢逐漸開闊,正是位於碧瑩市南境,幅員廣大的瑩火平原。

就見遠方數座殘破碉堡豎立原野,值此星月高掛,彷彿重新現世的古戰場,冷風迎面吹過,使得疾步緝凶的三人也感肅殺冷煞,不禁警戒上心。

此念方過,就聽一陣咻鏘聲響,連珠子彈射在左近,三人趕忙閃避招架,舉目一望,前方碉堡上竟現出重重人影,舉槍以對。

三人正處最顯眼的官道上,四周也無林蔭掩護,儼然成了活生生的槍靶……

咻鏘聲盡,前方官道猛然下陷成坑,三人立即反應,于程二人棄車跳入道旁長草中,腳剛觸地,立感危機逼近,下意識再次騰身而起,低頭便見數隻手掌從土中伸出來,卻抓了個空。

沒想到盜寶集團有這等懂得土遁的奇人,當下不敢停步,雙雙施起輕功,疾步向碉堡衝去。

就聽道上一聲輕喝,白龍贋槍在地上一撐,趙飛恆那灰色的身影立即反縱上天,如飛龍回天般縱身上堡,槍勁掃處,登時將堡頂兩名槍手掃下。

趙飛恆登高一望,但見下方坑洞長寬均百來餘步,坑底倒刺木樁四佈,塵土瀰漫間,人影幢幢,隱有埋伏地底之象,一個名字在趙飛恆的腦海浮現,就聽他喃喃道:「殤城派……」登時心叫不妙。

轉眼看兩個任俠小夥子直往碉堡衝來,大聲喝道:「小心地底!」

程正崙「廢話」二字才想出口,便見前方數人破土而出,帶頭一人手持重型鑿刀,橫批直斫,勁風虎虎,威力萬鈞。

程正崙一在猝然臨敵,二在身處圍境,應接不暇,被他一鑿震得虎口痠麻,金棒險險脫手飛出,身旁眾敵圍攏,程正崙難展身法優勢,頓成困局。

驀然一聲斷喝,一道銀光從天外飛來,白龍贗槍釘在兩人之間,趙飛恆飛縱而下,腿掃槍頭,單臂倏出拿住槍身,順勢指向那名鑿刀漢的心窩。

那鑿刀漢本想舉兵格擋,忽見白龍贗槍銀光閃爍,銳氣逼人,嚇了一跳,趕緊改擋為攻,一邊身子略閃,避開要害,一邊刀砍他手臂。

趙飛恆彷彿早已料到他會這般應對,見刀攻到,白龍贗槍圈畫成花,將這刀卸引至一旁,正是那招「見龍卸甲」。接著槍花不斷,捲他脅下,逼得鑿刀漢不得不撤招後退。

雙方一來一往,不過轉瞬,身旁敵眾越湧越多,比之城內所遇黑衣簡直有天壤之別。

任俠眾人這才明白玉蟾蜍為何選擇從南門逃跑,而不是徑往北方百草群山,只因山路難以發揮人數眾多的優勢,且城外郊區盜寶集團才能肆無忌憚,全力而為,他的目的是引任俠與盜寶兩方互鬥,彼此箝制,自己好遠走高飛。

場中趙程二人負背迎敵,皆突圍不出,盜寶眾人似是以為趙飛恆手中的是真寶槍,有所顧忌,加之兩人武藝超群,即使人多勢眾,也不易輕取。

程正崙見敵人手中各式奇形兵器,所用招式也都奇詭難料,忍不住道:「這是什麼鬼玩意兒啊!」

趙飛恆一邊舉槍擋開攻來的一鏟,一邊說了一句:「盜墓門派的功夫!」

盛傳三朝時期,各國皆設有盜挖古墓,取其珍寶金銀,以資補軍餉之職,而後衍發出盜墓一脈,殤城派正是其一,傳至現代,則多為盜寶製贗換取鉅額賞金的盜墓獵人,派中門人各司其職,專職破土開墓有之,祭拜安靈有之,熟諳機關有之,移山填土亦有之,是以盜寶集團才敢在官道上安設大坑陷阱,如若不然,動土動上官道,這不鬧上新聞版面才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那邊廂于瀚正繞過官道陷坑,便見一手持黝黑令牌的瘦漢率人從土中縱出,舉牌就打,看他手中令牌或牌面打刺,或牌柄點撞,各種奇形怪異的招式層出不窮。即使自己招正式擴,一時之間也難以取勝。

正值雙方鬥得難分難解,後方起了陣騷動,引擎隆隆聲又起,就見眾黑衣駕著越野機車從後方山野處追來,為首一人手拿現代槍砲,儼然是專司火器的能人。

于瀚心中暗叫不妙,這時敵軍奧援又來,此戰恐凶多吉少,正思如何脫身,卻聽那瘦漢驚咦一聲,身手微微一滯,被于瀚一刀砍飛手中黑牌。

猛然轟隆震天,嚇得眾人停下了手,舉目一看,便見那名司職火器的黑衣人正下令開炮,對準從後方撞出的一輛箱型越野車。

這個時候還有誰會跑來這形同戰場的鬼地方?眾殤城門人見它橫衝直撞,子彈加諸也不減其速,趕緊紛紛趨避讓道,場中圍勢登時被衝散。

于瀚一看便知來者是誰,趁眾敵心神乍分,斷流刀一招「四海生風」劈退眾人,腳施水上漂奔到車旁,左手一探,抓住車窗,隨車突圍而出。

那車駛過官道東側平原,救起于瀚,方向一變,一路不停,直往西路衝來,在趙程兩人身周甩尾一圈,逼退敵眾,一名大漢探出頭來大喝一聲:「快上車!」

程正崙一見那大漢,便幹話道:「你們居然還有時間找車!我們都快被打死了!」

車上一名紅衣小男孩喊道:「你知道找輛堅固的車有多困難嗎!」

來者不消說正是「鐵棍」常郁沖、「血紅帽」小寶及「屠鯨狂鯊」方運辰。

原來方運辰本在東城天晴大道看住那名標得白龍槍的富商,聽得消息,立即棄了富商,從天晴大道直往協會趕去,途遇從西城復回的常郁沖及小寶,得知小謝被綁作人質,趕緊連袂赴往南門。

常郁沖料想此番追逐戰不利於己,但事關一名小生命的安危,不可輕忽。剛好看到一名貌似釣客的人走入店家,車卻直接違停在門口,見事態緊急,這才違心偷車。

三人剛上了車,便聽後方一陣亂槍射擊,趕忙低頭以避。常郁沖眼看車後微微冒出黑煙,急喝道:「這台車撐不了多久的!」

只覺後方越野機車的引擎聲越發逼近,恐怕還沒救到小謝,自己便已成了蜂窩。

這時就聽趙飛恆說了一句:「奪車!分頭走!」

程正崙大表不好:「我們的人已經夠少了!還分頭走!」

常郁沖歷經事故,知曉其意,雖不願他獨自承擔,卻也無可奈何。正打算設局奪車,卻聽方運辰道:「我們分開走,他們當然也必須分開追啊!」

這個自信的聲音所有認識方運辰的人都熟悉,轉頭欲問有何妙計。就見方運辰微笑看著放在後車廂的幾根釣竿……

眾殤城盜寶一邊開槍,一邊緊追不捨,歷經長久的尋寶奪寶,前有黑市殺手反叛在先,奪寶出逃,後有趙家傳人萬里緝凶,來到凡爾莎又有任俠從中作梗。如今殤城派要想重新開宗立派,收納徒眾,必須要有足夠的資金,好在背後金主承諾只要在期限內將白龍槍搶到手便投資殤城,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能錯過?

眼看一舉成名的機會近在咫尺,手中板機扣得越發積極,只不過瞄準的都是車輪,始終不敢對引擎油箱開槍,不怕傷千條人命,就怕傷了一絲槍纓。

也不知是常郁沖的開車技術好得出奇,還是車殼保護太好,彈雨過處,車輪竟沒有一絲損傷。

這時就見箱型越野車猛然一個急煞,同時左右兩邊後門敞開,兩名緊跟其尾的殤城徒眾煞車不及,登時被撞得仰天倒地。

隨即那名拿著海盜刀的蒙面人和手拿金棒的白衣人一同縱出,各揹了一個長黑布袋,拿住兩台機車的把手,取而代之,縱車疾馳,向右一轉,轉上西方通往獨角山的山路。

盜寶殤城等人一見長形黑袋,立即知道對頭計策為何,但即使知道也不得不被牽著鼻子走,事關任務成敗,實不容一絲冒險。

為中那名專司火器的漢子立即向鑿刀漢打了個手勢,鑿刀漢率領旗下人眾向右方追去。

過了營火平原,進入薰風森林,路分東中西三路,箱型越野車馳行中路,盜寶一方正準備分東西兩路超前圍堵,就見車上那名灰衣人亦身負黑色布袋,提氣撲來,又是一名門徒遭殃,機車遭奪,輪激塵沙,直往東方雁峽群嶺。

那火器男子記得那身形便是手持白龍槍的那人,料想寶槍極有可能仍在他手上,當即命黑牌漢跟數十人持續追蹤,自己率半數以上的門徒緊咬那灰衣身影。

黑牌漢方感此計不妙,但情況瞬息萬變,不容絲毫猶疑深思的時間,可勝負往往就在一瞬間。

火器男子前輪方上山道,便見箱型車一個甩尾急煞,一道人影從後門縱入道旁草叢,腕上魚矛索發出釘上對面樹幹,沉腰坐馬,鐵索瞬間束緊橫在道上。

變在頃刻,衝在前方的車陣登時被這「人工絆車索」弄得人仰車翻,後方門徒煞車不及,立即引發連環車禍,將近數十名門徒非死即傷。

黑牌漢反應較快,趕緊跳車以避,身體方落草叢,便感一陣疾風襲身,連忙扭身避開,那根魚矛射在地上,隨即一人疾拳打他右臉,正是方運辰。

黑牌漢以攻代守,右手令牌相迎,不料方運辰左拳撤回,右腕一轉,鐵鍊搭上他的右臂,黑牌漢暗叫完蛋,還來不及回擊,就見方運辰矮身閃到身後,鐵鍊圈轉,將他捆個結實,隨即一腳踢他小腿,壓制在地,為防他自盡,抓起一把雜草泥土塞住他的嘴。

首領一倒,殤城一方鬥志盡喪,立時被常郁沖和小寶兩名高手殺得四散奔逃,紛紛前往另兩名首領的所在地。

這時常郁沖的通訊器響起,甫一接通,便聽程正崙說道:「常老大!對方好像知道我們手上的不是真貨了!」

「你們有找到玉蟾蜍嗎?」

「目前沒有看到他留下的痕跡,現在那些盜寶的也在這附近,如果他走的是這條路,應該能拖慢他的速度!」

「你們小心點!」語畢,掛上通訊。

常郁沖說了當下情況,小寶聽了說道:「他不會跑到首都吧?」

方運辰手押黑牌漢,說道:「不會,他現在得了真槍,應該是要趕快逃跑,才能方便找買家。首都距離太遠了,而且也不是逃跑的最佳途徑。所以他的目標應該是角鹿市或南部海港市。」

常郁沖沉吟道:「現在看起來只剩下我們這條路和雁峽群嶺那條,我們這條還好找,雁峽群嶺範圍太大了!」

小寶猛然醒悟,道:「烙人啊!」

常郁沖眉頭一皺:「還能有什麼人?」

「你通訊器都是給假的喔?」

「你說……冷兄弟喔?人家過的是山上清修的日子,我們這樣打擾人家不好吧!」

方運辰聽了這話,任俠似在中部也有認識的人,忽然說道:「那我們幹嘛不直接聯絡中部警方就好了!」

「虧你剛剛還這麼聰明,人家謝小子是私生子,你還直接報警,你就這麼想把事情鬧大是吧!況且你怎麼知道警方裡面沒有盜寶的眼線?」

「這樣講,在現在這個社會上不就誰都不能信了!」

「只能說你早點習慣吧!」

被一個年紀比自己還小的人說這句話,方運辰心裡著實不是滋味,但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確實沒錯。打從加入任俠之後,所經歷的事情都一再刷新對這世界的認識,但在方運辰根深蒂固的觀念裡深信,在無可奈何的黑暗裡才能顯出那一絲光明的珍貴。

常郁沖見事已至此,多拖一刻,謝小子就多一份危險,就算擾人清修也顧不得了,當即找出通訊器裡的一個名字「鯤鵬道侍」,吩咐方運辰將黑牌漢押送回碧瑩市,自己帶著小寶仍於薰風森林向南追蹤。

話說趙飛恆聽從方運辰的指示,以黑布袋包裹白龍贗槍,拿著那獻策小夥子的雙魚通訊器,奪車逕往雁峽群嶺馳去,聽在地人言道,雁峽群嶺千峰連綿,道路肯定錯綜複雜,那玉蟾蜍所逃何路著實說不準,當下只能嚙尾追查,何況玉蟾蜍手中還掌握一名嬰孩的生死,那白衣大漢常郁沖更將此子性命託付予己,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竟願將性命相托,自己怎能辜負這份信任?

一腔熱血滿溢胸臆,差點忘了後方還有大批殤城盜寶窮追猛打,火器子彈如雨直襲,趙飛恆縱車在野林山谷間左右閃躲,坡行顛簸,樹木阻路,難作回擊,正悶氣難發,前方山坳處引擎隆隆,數十輛從前方衝來,後方追兵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前方截堵。

當下再顧不及隱藏虛實,趙飛恆輕輕縱起,右腳踏住右龍頭把手,腳面前後拖曳,操控馬力,左腳站穩坐墊藉以平衡,擎槍在手,單槍赴會。

殤城眾人見白龍槍果然在他手上,見他舞槍以對,嚇得停了砲火,掣出短兵刀棍,欲打他下車,阻其去路。

趙飛恆一邊舞槍衝陣,一邊依通訊器上的地圖尋路向南,事關人命,下手再不容情,手中贗槍化成一道白光,左刺右掃,橫挑直戮,如入無人之境。

殤城盜寶一來武藝不及,二來擔心傷了珍寶,登時被殺得如潮開浪裂,破開一條血路。

時值深夜,明月臨空,群嶺高聳,路燈照不到的山郊野地,飛濺的鮮血映著月光,瞬間的戰伐一觸即止,靜謐的夜裡彷彿只有越野機車的引擎兀自喧囂,形同戰場的爭鬥也如藏於深水的暗潮,無聲無息的洶湧翻騰,不知何時方息,不再奪人性命。

也不知過了多久,奪走多少人的性命,高台的地勢逐漸下降,變成較為平坦的山坡地。

趙飛恆只覺腳下的路無止無盡,身前永遠有敵人阻路,即使家傳武藝高絕,久戰人海也感氣空力盡,身上多添傷痕,精神也不似初時那般飽滿敏銳。

兩軍交戰尚且兵不厭詐,遑論今日之敵是以盜墓維生的兇徒,怎能期待一群連鬼神都敢偷敢騙的人會講什麼武德道統?

值此一分懈怠,一顆子彈從上方山嶺處直射他太陽穴,同時前方一把大鑿刀狠砍他坐下車輪,正是上不飛天,下不入地的困殺之局。

趙飛恆雖然靈覺已察,側頭相避,但疲累軀體卻跟不上靈覺,子彈射中左肩外臂,只能順勢打滾,跳下車來。

趙飛恆雖傷不亂,滾座下車之際,右手贗槍循著子彈軌跡向山嶺樹叢間飛擲而去,便聽一聲震天慘嚎,顯然只傷其人,不傷其命。原來正是那火器男子,他見人海戰術難以阻敵,便獨自繞上嶺巔以遠狙偷襲。哪料一隻斷臂之龍還能斃敵於千里之外,只是準頭略偏,槍尖穿過他的肩窩,將他定在樹幹上。

滿身泥濘、渾身浴血,散髮隨風,左臂垂在一旁,即使失了兵器亦不減其威,迸發的殺氣直使人不寒而慄,連遠來截堵的鑿刀漢都心生怯意,就見他對著耳邊通訊器說道:「老大!槍在三哥那裡!我在蕩陽谷附近,快派人過來,那個傢伙……」

話沒說完,卻聽趙飛恆一聲驚呼:「後面!」

鑿刀漢猛覺背後一股冷鋒襲身,下意識向右閃,仍是避之不及,後腰一陣劇痛,低頭一看,一根白銀槍頭穿腰而出……

鑿刀漢那巨大的身軀還沒著地,白銀槍已化作一道長虹,直擊趙飛恆。

趙飛恆認出那是家傳槍法一招「騰龍擊」,立即撮手成掌,圈臂成圓,隨即迴身掌掃,一招「巨龍盤山」盪開騰龍長虹,藉此力著地一滾,來到鑿刀漢身旁,一摸他頷下,只感脈搏微弱,知道刻不容緩,此戰非速戰速決不可,當即以掌代槍,凝神應戰,看向來者時,心頭卻是一驚。

來者不消說,正是黑市殺手玉蟾蜍,但見他手擎白龍槍,左手空空,謝小子已然不知去向,趙飛恆厲聲喝問:「小孩呢?!」

「你還有時間管別人的死活喔?等我確定安全之後,你就會知道他在哪裡了!」

趙飛恆一聽,微一細思,不由得怒從心起,此人為了一己之私,已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

原來玉蟾蜍脅嬰兒出走,一路不停有殤城巡視,嬰孩一來腹中飢餓,二來不見熟人在身旁,不禁大聲啼哭,招來追兵疑忌,甚是麻煩,但又是生存護身符,當真拾之危急,棄之可惜。

入山逃至將近中部,本以為脫離險境,不料殤城盜寶早一步守住角鹿市各處要道,正思忖間,又見身穿藍白修行道袍的玄者四散搜索,若是遇到玄者說不定可以用這小鬼作要脅,若是遇到殤城盜寶,誰會管你這小鬼的死活?

正自寸步難移,靈機一動,何不將小鬼藏在一處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如此玄者和任俠那幫人為了要救這小鬼,不但不會橫加相害,還必然要出手護援。

但想敵方能人眾多,若自己不小心遭擄成擒,難免被他們屈打成招,必得有第二條後路才行,想來想去,便把主意動到趙飛恆身上。料想他長途跋涉,一路與盜寶殤城周旋,就算不是半命懸掛,也必是傷疲一身,此時敗他,易如反掌,便回頭來尋,恰逢趙飛恆臂受槍傷,滾下車來,鑿刀漢心怯氣餒,見機不可失,當即出手偷襲。

趙飛恆心頭盛怒,卻不失理智,深知此人熟諳家傳槍法,並非易與,但人命關天,刻不容緩,只能務求在數招之內制服此人。

念頭方止,掌出無情,凝氣掌尖宛如槍鋒,刺中帶掃,直戮中路,第一招便是不再試探,立見真章的殺著。

玉蟾蜍亦提槍反擊,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不再留手,拚盡全力,兩者都不敢傷了對方性命,所攻之處都是手腳關節或經脈穴道,一派斷筋鎖脈的打法,欲封鎖對方功體,使其再無反擊能力。

一者寸長行強,一者寸短走險,一個銀槍飛舞,一個單掌劈斫,使的都是那套白龍槍法,同樣的招式,同樣的心思,一時難分勝負。

玉蟾蜍本擬對手先經千里奔波,精神頹散,後又彈穿左臂,重傷在身,自己又有神器白龍槍在手,理應輕易取勝,但這時戰局卻是五五之分,只覺對手每招每式,心與意和,意與氣和,氣與招和,招與天和,宛若天意昭彰,不拘於形,雖是手無兵刃,卻是無槍勝有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玉蟾蜍見久戰不下,心中焦躁,憤然一招「龍掃千鈞」逼退對手一步,隨即縱身上天,居高臨下,最後一式「蒼龍降世」撒出漫天槍影,灌滿氣勁,其勢彷彿萬龍奔騰,氣吞乾坤,悍霸槍勁過處,樹木皆催,頑石崩毀,就連身邊矗立的山峰也都簌簌而動。

眼看槍勁臨身,趙飛恆氣沉丹田,旋身縱起,單掌以迎,同樣是那招「蒼龍降世」跟隨身旋體轉而拍出的掌影,阻斷攻近身來的槍影,在重重槍浪中破開一條路,身如單將不畏生死,衝入敵軍,掌如黑夜中的槍鋒,破開黑暗,映放光明。

玉蟾蜍耳聽掌槍兩勁相交,叮叮噹噹響成一片,與此同時,忽覺持槍之手被他拍在一旁,胸腹門戶大開,隨見萬千掌影化作一指,點上胸前膻中大穴。

玉蟾蜍大驚失色,慌忙左手打出一掌,力挽頹勢,但仍難逃散功之厄,單指過處,玉蟾蜍慘嚎一聲,身上凝聚半生的功力隨此指宣溢四散,趙飛恆亦被他反撲的一掌打得口溢鮮血。

不料同樣的一招,卻是截然不同的結果,玉蟾蜍咬牙切齒:「怎……怎麼可能……!」

趙飛恆冷然站起道:「蒼龍降世,是為救世,是為護世,你學了招式,卻沒學到招意精髓……」

徒具形式的一招怎比得過深得神髓,合乎天意的一招?

玉蟾蜍滿溢鮮血的嘴角充滿笑意:「我沒輸……你也沒贏,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趙飛恆見他狂聲大笑,以為他要尋短自盡,趕忙一指點他穴道,卻見他全身禁臠,黑氣漫上臉龐,七孔流出黑血。

趙飛恆大吃一驚,不料廢他武功的一指,竟引發他體內毒素失控亂竄,諸毒蔓延全身,趕緊問道:「你把孩子放在哪裡!快說!」

但見玉蟾蜍臉部表情似笑非笑,禁臠顫抖的身軀逐漸鬆弛,睜著難以瞑目的雙眼,毒發身亡。

趙飛恆見他身死,只能將他屍體放下,深吸一口氣,欲重整思緒,忽覺一陣暈眩,下意識看向左胸中掌處,只見胸口一個掌印略為泛青。料想這就是玉蟾蜍所言之意,此番對敵,自己也沒有獨佔勝場。

這段萬里漂泊的歲月,各式風浪的考驗,使他鍛鍊起不驕不餒的心境,承蒙任俠信任,怎能有負所託。料想玉蟾蜍在此地設伏偷襲,想必沒時間將嬰兒藏得太遠,小孩應該還在附近。

這時就聽身後一聲呻吟,鑿刀漢倒臥樹下,左摀腰間傷口,右持鑿刀意欲自保。趙飛恆見他身負重傷,隨時可能喪命,便自撕下衣物,替他裹傷止血。

鑿刀漢見他走來,以為他要橫施殺手,趕緊舉刀,被他輕輕一掌撥開,待見他撕衣裹傷時,才發現自己冤枉好人。沒想到自己的一條命,居然是被這個自己追殺了一個晚上的人所救。

趙飛恆助他止血之後,從他身上摸出通訊器,按下通訊鍵並擺到他的嘴邊。

通訊器傳來殤城老大的聲音:「四弟!剛剛怎麼了?你在哪?」

「我……我剛剛被敵人刺傷了,我在蕩陽山腳……」

「你沒事吧?槍咧?」

鑿刀漢看了趙飛恆一眼,見他並沒有撤回通訊器的意思,半信半疑的答道:「槍……槍還在那個人身上!三哥那把可能是假的,他……他應該在蕩陽山裡……」

「好!你待在原地,我帶人去找你!」說完,通訊斷去。

趙飛恆不發一語,拔起地上的祖槍,舉步便要往山裡尋去。就聽身後鑿刀漢說道:「你知道就算這樣,我們也一樣要搶那把槍!」

趙飛恆冷然回了一句:「戰場上無父子,你做得沒有錯……」

「那你為什麼還要救我?」

「因為你已經不在戰場上了!」說完身形一閃,消失在月色之下。

鑿刀漢呆呆的看著篩灑到地上的月光,旋又拿起通訊器,接起通訊道:「所有破土旗的人聽著,見到一個斷了左手,拿著白龍槍的人,不准放冷箭,只許奪槍,不許殺他……」

坐落於鄰近中部鹿角山脈的蕩陽山,內望山脈群峰下的神鹿谷,西眺連接杏湖村的鹿野坡,山路崎嶇,野林密布,尤其是偏離了官道的野地,林蔭如蓋,星月不入,伸手不見五指。

趙飛恆右手擎槍,一邊躲避滿山搜尋的盜寶殤城,一邊提升五官感應,四下尋找,暗自運氣抵禦侵入體內的幻蟾毒性,只覺眼前黑影幢幢,樹影婆娑,瞬間閃過一絲模糊,心知毒素漸發,非得加緊腳步不可。

只是幻蟾毒變幻萬千,即使趙飛恆熟知基本草藥,卻又如何應付得了這淬煉毒功。使得他踏出的腳步越發沉重,神識越來越模糊,最終真龍亦敵不過惡毒幻象,背抵樹木倒臥下去。

右手緊緊握著祖上的神槍,遙想千年以前,祖上一人一槍馳騁沙場,獨戰千軍,勇憾三朝,但他的後人卻連一個小嬰兒都救不了……

當下的趙飛恆不僅對自己失望,對任俠有負,更對祖上有愧。

也許這正是自己以及其他年輕一輩的趙家人一直想往外地跑的原因,這份千年傳承的責任和龐大的名譽壓力,無論對誰來說都太過沉重。

但浪子總要回頭,遊子也必然有回家的一天,當發現自己在外浪了一圈所追尋的答案或意義,都與家中長輩或祖先所經歷的相差無幾,除了感到對人生的無奈,同時也發現對家族的責任。

事到如今,趙飛恆不禁想到,如果自己再早一點回家,早一點認清自己的責任,也許根本不會走到今天的下場,

持槍之手仍是緊握,但眼睛卻再不敢看向自己萬里追尋之物,連頭都好像再也抬不起來,眼前視線逐漸模糊,兀自思潮翻湧……

「年輕人!你沒事吧?」突來之聲,使得趙飛恆猛然驚醒,但見一名身著素衣,看起來七八十歲的老人笑吟吟的看著他。

這和藹可親的慰問使得趙飛恆身上的傷都彷彿不痛了一般,勉強撐起身子:「沒事……老先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看你臉色不大對啊……中毒的話要趕快切斷氣脈流動,不然讓毒侵入臟腑就不好了!這不需要我老頭子教你吧?中府……極泉……大椎……」

本以為一名老先生對於這種江湖毒殺之事理應束手無策,不料身體穴位從他嘴裡道來如數家珍,且對傷者患部瞭如指掌,所說的穴位盡是鎖毒於左臂的穴道。

趙飛恆滿心懷疑,道:「我的傷沒事,老先生,你住在附近嗎?現在這裡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老人聽了笑道:「你還有時間送我?你不想救那小朋友了嗎?」

趙飛恆聽了一驚,心起戒備:「你……你怎麼知道?你是誰?」

老人也不回答,逕自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啊,有時候都快到目的地了,反而想著放棄,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卻選擇看不見……」

「你祖持我一生,你也尋我一世,你居然不認得我?」

此語方畢,趙飛恆戄然吃驚,抬頭定眼,哪裡有什麼素衣老人,自己仍坐在樹下,右手的赤膽白龍槍映月生光,隱隱傳送一股溫暖的氣息,只覺傷痛迷幻大減,精神為之一振。

趙飛恆凝望著熠熠生光的祖槍,回想方才所見,也不知那是毒素發作所產生的幻覺,還是此槍真有靈性,竟顯神蹟,指引迷途。四下通訊定位一番,方知眼下身處蕩陽山中的曲桓澗附近。當下點住身上穴位,阻毒於臂,再次提氣,靈覺探出,方圓百步之內的風吹草動都彷彿盡收眼底。

潺潺水流,風過樹梢,蠱蟲點水,草木芬芳,種種五官感應,彷彿在眼前編織出一幅幅畫面,這時忽然浮現一股異於野外森林的氣息,隱隱察覺是股初哺乳香,初時還以為是山間野地裡的幼獸禽崽,但隨即一股痱子粉香味過處,立時打破這個推斷。

這個時候在荒山野嶺會出現的痱子粉只有一個,趙飛恆驚喜莫名,趕緊循味找去。

走了約莫百來步,來到一處林間,但見前方澗水潺潺向西方奔流,水邊一棵巨木老榕,鬚根如簾,枝枒茂盛,浩大樹體上坐落一間小小木屋。

趙飛恆把槍刺在樹下,雙腳縱起,單手在枝幹上一盪,飛身上樹,卻見木屋內蛛網深結,灰塵滿布,顯已久無人煙,炕上一條白布包著一名不滿周歲的小嬰兒,閉著雙眼,死寂一般沉睡。

趙飛恆吃了一驚,忙探他鼻息,感覺略有氣息,這才放下心來,猛然聽得遠處又傳來引擎隆隆,心知敵援將來,如何能帶著一名小嬰兒涉險,正準備通知任俠具體位置,一物忽現眼前。

月光透過窗櫺照在謝小子的手臂上,清清楚楚的現出一點淡墨綠色,白布下一根銀針閃閃發亮,針頭透著一股慘綠邪芒……

原來這才是玉蟾蜍的最後一步,就是要讓追擊他的人緩不濟急,疲於奔命,就算不小心淪為俘虜,也可以此為要脅,使人無暇思考,受制於他。

趙飛恆驚怒攻心,差點守毒不住,趕緊抱元守一,以靜其心,一把扯下身上衣物,將謝小子連同左臂一同包起,護於胸懷之中,輕拍安撫。

心知勢如火燒眉睫,遲慢一步,一條小生命可能就此慘死毒下,輕輕緊了緊懷抱嬰兒,縱身出屋,落下樹來,綽槍在手,腳施提蹤,直往南方角鹿市衝去。

他思忖一時之間難覓解藥,不如往大城市去,完善的醫療資源興許能為謝小子續命。

只此一份信念,腳下提蹤升至極限,憑虛御風,足不點地,身掠曲桓澗,衝下山中曲道,絲毫不隱蔽身形,只求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目的地。

殤城門徒遍佈山中,如此高調行動自然引來敵火,眾門徒不分遠近,紛紛圍籠,只有破土門人因旗主親下命令,不敢偷襲遠狙,其餘子彈連發,毫不容情,一時火星紛飛,槍聲四起。

趙飛恆把心一橫,視鎗林彈雨於無物,舞槍護身,腳下不停,一招「龍躍天雲」銀光連閃,槍勢飄逸,臨空畫出數道完美的軌跡,猶如白龍遊雲,騰挪自在,飄忽自然,使得迎面攻來的數人或挫腿腳,或傷腰間,再無法追擊。

就在此刻,便聽左右上方驀然兩聲斷喝,刀牌兩刃飛擊而來,趙飛恆一招不及用老,一招「旋龍舞」再起,右腳猛踏,縱身飛起,旋身一匝,槍尖環掃,臨空將兩人掃回地面,隨即一槍「釘龍首」氣灌槍尖,釘在前方一人肩頭,直將其釘在地上,氣勁震地,四散衝盪,震得射來的子彈偏了準頭。

一個倒下,十個再來,前方數以百計的門徒如蟻聚蜂擁,勢必殺人奪槍不肯罷休。趙飛恆擔心戰火波及懷中嬰兒,且戰且走,每招每式,全力施為,槍刺密集,橫掃衝盪,只戰得渾身血跡斑斑,血染河川。

鏖戰數刻,氣血流動,鎖於左臂的毒素又自壓抑不住,只覺人影晃動,口中湧出一股惡臭,趙飛恆不用看都知道血成漆黑。一口毒血洩出,神識略醒,但四肢卻微感麻痺,知道毒素開始擴散到身體各處,眼看懷中謝小子兀自沉睡不醒,呼吸似有若無,情勢甚是危急,龍槍在地上一抵,高縱脫出重圍。

過不多時,身形轉出山坳,上了一處向上坡道,眼前景色一擴,晨昏光線之下,丘坡連綿遠方村鎮,一座巨型石橋赫然在望,橋左一道瀑泉白練,水氣靄靄而升,橋下水聲隆隆,傾洩奔流。

後方坡處槍聲震天,追兵將至,趙飛恆趕緊向橋上奔去,這時忽聽後腦破空聲響,趙飛恆立生反應,俯身以避,凝神看去,一輪鐵盤旋飛而回,一襲黑袍縱身上天,臨空接盤再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趙飛恆這次連頭也不回,刷的一下倒持龍槍,槍尖向後疾點,噹的一聲,震開鐵盤。槍盤相交之際,趙飛恆立時察覺,攻來的鐵盤不只有旋飛擲勁,還帶有一道內力牽引,心知來了硬手,無心再戰,回身虛晃一槍,奪路便走。

才剛上橋,卻見一隊白衣從橋的那頭奔來,暗自叫糟,不料殤城佈署如此神速,眼看前有人牆,後有追兵,體內毒素侵蝕,嬰孩命在旦夕,趙飛恆猛一咬牙,計上心頭,腳步加勁,奮起雄力,對著領頭一名白衣便是一槍。

那名白衣吃了一驚,忙抖出一條白巾招架,砰的一聲,軟巾撥開槍頭,怒槍狠狠砸上橋沿,聲若爆炸,立時敲出一個大洞。隨即銀槍迴旋,順勢回掃,向後指去。

後方手持鐵羅盤的殤城老大不料這槍來得如此巧妙,右手慌忙舉盤硬挫,盪開來槍,又是轟然有聲,槍破右邊橋沿,就見趙飛恆以一敵眾,前後抵禦,單槍狂舞,槍勁激射衝盪,其勢猶如狂龍翻騰,毀天滅地,其人銀髮散亂,狀若瘋狂,招式之間再無章法可言,就聽橋中央砰砰連響,龍槍雄勁掃得石橋東西殘缺,簌簌而動。

前後兩方看他七孔溢出黑血,招出瘋狂,皆道他中毒已深,神智錯亂,直到腳下石橋發出隆隆龜裂,這才意識到他意欲為何。

殤城老大趕緊喝令:「退!快退回去!他想毀橋!」

那為首白衣人也喝道:「趙先生!你冷靜一點!我是任俠的朋友,我們是來救謝小子的!」

原來趙飛恆本擬做出毀橋之舉,意欲逼退前後敵眾,自己再向前衝殺,定能脫出圍勢,但一來身中幻毒,強用氣勁之下,毒發更快,二來心中惶急,殺紅了眼,心神散亂,自然沒想到白衣人正是任俠之友,師承玄真道,名號「鯤鵬道侍」的冷清楓。

此語猶如暮鼓晨鐘,趙飛恆聞言驚醒,回頭望向白衣玄者,見他眼露關心,絕非扯謊作偽,心中重燃希望,忽覺腳下一陣不穩,石橋已被白龍槍勁催得幾欲崩塌,數道裂痕已蔓到腳邊,趕忙向彼岸跑去。

但才跑出數步,便覺腳下一空,石橋轟隆一聲從中斷折倒塌,情急之下,趕忙扯下左手裹布,豁然扭身,口中大喊:「接著!」奮力將謝小子拋出,連人帶槍掉下橋去。

冷清楓趕忙縱身接起謝小子,右手甩出白巾向橋下捲去,只嘆巾長莫及,根本救之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趙飛恆落入靄靄水氣之中。

紛紛世事紅塵亂,豈容蒼龍就此眠,猛聽身後一聲輕喝,一道人影閃出,縱身下橋,兩腳在白練兩方左右點踏,隨即一根鉤爪破霧而出,勾住斷橋橋沿,緩緩拉升。

其時鄰近清晨,懸陽露臉,篩灑破霧,但見橋下一人左手緊緊抓著趙飛恆,右手扣著鉤爪槍的板機調整升降,正是星夜趕來救援的「靈目蒼猿」程正崙。他與于瀚擺脫殤城派的追擊後,得到消息,欲先行一步,來到中部與玄真道會合,經由趙飛恆身上的雙魚通訊器定位,方才找到位置,及時救援。

「喂!老兄,你自己的東西抓穩啊!我只管救人,不管救槍的!」

耳聽這句幹話,趙飛恆看了看右手握著的白龍槍,哪管得了抓得是否緊穩,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就此人事不知……

橋斷路遠,門下旗主兩傷一俘,殤城盜寶至此大敗潰輸,殤城老大只能傳訊撤退,設法營救同伴,盜寶一夥亦紛紛撤離,有的從此遠遁,有的隱於地下,看準時機,伺機再起。

時近午時,趙飛恆在角鹿市的市立醫院裡醒轉,眼神尚且迷濛,便聽一聲「救命啊!」

程正崙抱著嚎啕大哭的謝小子衝入病房,後頭于瀚跟入,渾身大包小包的盡是嬰兒用品。

「好好好!謝小子最乖囉!馬上換屁屁囉……欸欸欸!幫忙啊!這尿布怎麼脫啊……」

「就跟你說請護士幫忙你就不聽……」

「他出院了啊,而且又一直哭!你好意思喔!」

「你們跑那麼快有事嗎!我在打給寧姊了嘛……」就見小寶拿著通訊器,慢吞吞的連同常郁沖從後面走入。

嘟聲長響,視訊接通,小寶便是生無可戀的一句:「喂!救人啊……」

通訊那頭傳來柳玥寧訝道:「這麼快就好了?」

程正崙一陣手忙腳亂:「廢話,昨天毒就清了,今天才出院!妳怎麼不一起下來咧?」

「你們都跑下去了,協會要有人留守啊!西城方臉哥那邊都快忙死了……唉呦!不是那樣啦!尿片旁邊不是都有黏性膠布,從那邊撕開……」

忙乎一陣,一群久處江湖的英雄豪客好不容易才免除一場屎尿之災,卻面臨一哭二鬧的摧殘。謝小子一見幾乎全是陌生人,即使奶足飯飽也同樣大哭大鬧,只搞得任俠一群大老粗七手八腳,又唱又跳。

「來飛高高啊!耶──!耶──!」

「老大!你想嚇死他啊!給我給我!謝小子在哪裡啊……在這裡!謝小子在哪裡……在這裡!」

「你一臉猴樣,還敢說別人!呃……還是不要我來好了……找你小寶哥去!」

「挖哩咧哩!啊啊啊啊啊!救人啊……給你!」小寶一陣慌亂,順勢將謝小子放進趙飛恆的左臂彎中。

也不知是似曾熟悉的安全感,還是已然哭累,本嚎啕大哭的謝小子一入臂彎,便逐漸收起哭聲,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望著趙飛恆,嘴成嗚型,好似看見了什麼稀世奇景,不可能的奇蹟。

群俠見狀皆鬆了一口氣,程正崙幹話道:「欸!看來小寧要失業了!他的左手比她更好用!」

常郁沖及于瀚不但異口同聲,連動作都整齊劃一:「你在說什麼啦!」一左一右,掌掃後腦。

程正崙趕緊縮頭躲過,仍未察覺自己所言有失穩妥:「幹嘛!你看趙老哥的左手多好哄!」眾人笑鬧成一片,使趙飛恆興起久未有過的安逸歸屬。

眼看謝小子已在他臂彎當中沉沉睡去,常郁沖言歸正傳道:「趙兄弟,您的祖槍已經拿回來了,根據我們查到的情報,盜寶集團的老闆出了點意外,最近失蹤了!很可能已經不在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失蹤……?」

小寶看他一臉懷疑,舉手道:「欸!這可不關我們的事喔!聽說那個人本來就已經染上絕症,近年一直在找些古怪的方法續命!」

于瀚聽了插口問道:「妙了!那他幹嘛搶白龍槍?一把古槍能治好他的絕症嗎?」

趙飛恆立即想起在蕩陽山所看到的素衣老人,那股從槍身透來的溫暖似是真有療癒的效果。

這時便聽小寶訕笑道:「你沒聽過古人常常嗑一些金屬類的液體,說什麼能夠延長壽命,說不定那傢伙就是想把白龍槍給融了,然後嗑掉。人為了活下去,還真是什麼鬼方法都願意試……」

「總而言之,盜寶集團應該不會再為難趙兄弟了,就不知道趙兄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趙飛恆知道自己一名偷渡客,身分特殊,在凡爾莎沒有國民身分證件,即使要回到家鄉都是件麻煩事,不禁沉吟不語。

常郁沖鑑貌辨色,說道:「如果趙兄弟想回國,我們任俠也是有管道可以幫你回家。」

小寶接口道:「現在回去?萬朝天國的『剿派政策』不是還在繼續嗎?白龍哥也是練武的,回去會被找麻煩吧……」

眾人皆知小寶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其時萬朝天國似為鞏固政權,將習武的各大門派逐一剿滅,舉凡文、禪、玄等主流教派的習武之人皆為目標,各大派門為求活路,不是歸順萬朝政府,便是東渡至凡爾莎另立宗派,使得流傳千年的思想及文化在萬朝天國這個發源地上變得參差不齊,更甚於從此斷絕。

對於自己的國家發生這樣滅絕文化之事,趙飛恆只能喟然長嘆,也許現在真的不是回家的時候……

常郁沖見他沉默不語,便說道:「如果趙兄弟還沒計畫,可以到我們任俠安頓一陣子,再做打算。」

小寶也讚聲道:「對啊!我們任俠有贊助古早雜貨店、酒店、寵物店和法事生意,你再多一個武術館也不錯啊!」

程正崙笑道:「你在逼人入幫啊!」

常郁沖知道他心有所向,道:「趙兄弟,你幫我們救了謝小子,這份恩情任俠不敢忘,只要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聯絡我們。當然啦!逢年過節的時候也歡迎你來找我們喝一杯!」說著放了一個雙魚通訊器在他手中。

趙飛恆手握這份沒有血緣的羈絆,遠渡他鄉所遇的熱情,銘感五內,點了點頭道:「多謝,也許武術館是個好提議,但我想帶著祖槍到處看看,感覺……它也悶得夠久了。」眾俠聽他說這話時,語氣便像白龍槍是有生命的一般。

任何人有了如他這般經歷,都會對萬物興起敬意,正是因為相信萬物有靈,對萬物有敬,才願為萬千生靈付出己命,但挺一身俠膽,俯仰無愧天地。

常郁沖微笑點頭道:「那祝福趙兄弟,不打擾你休息了!」伸手與其相握,小寶抱起謝小子,率領太子幫二人魚貫出了病房。

這時趙飛恆忽問道:「嘿!常先生?請問……那孩子本名是什麼?」

常郁沖眼露微笑答道:「謝靈傑,靈活的靈,傑出的傑……兄弟保重了!」語畢,一個點頭示意,轉身出了病房。

小寶見他從後追上,問道:「怎樣?他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們任俠多了一個朋友!」

「那……他會來找我們囉?」

常郁沖笑道:「你怎麼知道是他來找我們,而不是我們需要去找他?」話才說完,便聽程正崙一聲粗話:「靠!奶粉忘了拿啦!等我一下!」風風火火的化成一道黑影向原路竄回。

「不好意思啊!白龍……哥?」腳步方回病房,就見房內已無人影,本放在牆角的赤膽白龍槍也不知去向,窗戶大開,一條用床單被褥結成的繩索綁在窗外的樹枝上……

從那天起,凡爾莎中南部的各大廣場及夜市出現了一位街頭藝人,手中一把銀白長槍耍得出神入化,據說那人耍槍起舞時,銀白槍頭竟伴隨龍影,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彷彿是一條白龍於空中騰舞,只不過經好事者上傳至各大社群平台的影片看來,又似是無稽跨大之詞,鄉民想肉搜此人,卻又搜之不到,到底是有心人故意炒作話題,還是確有奇人隱於市間,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觀三朝時期趙昇龍將軍的故事經世傳唱,其為人俠膽忠肝,義薄雲天,尤為榜樣,他所使的槍法亦流傳後世,人稱「趙家槍」,據傳此槍法大成者,似是一名人稱「白龍」的神祕武師,聽說這人五官深邃,根本不像東方人……

(完)

火眼曌陵稱風雅,笑睥富貴睨榮華,掌上明空分真贋,盡現塵俗鏡中花

滴答滴答……桌上的古鐘發出清脆的時間流逝,泛黃的照片在乾淨的相框裡呈現兩名少年的面孔,忽然一陣珠光寶氣閃過,原來是室內燈亮,照上玻璃櫃中的各式古玉珠寶。

就見一人身材修長,臉頰如削,看上去不到三十歲,一雙眼睛懶懶散散,瞇眼成線,彷彿入眼的盡是紅塵俗物,皆事不關己。此人坐在櫃檯之後,手拿一根精緻厚框的放大鏡,正百無聊賴的鑑定一塊古玉,似渾然未覺一人急步衝入門內。

咚的一聲,一顆閃閃發亮的靈鋼石落到櫃台上,看來價值不斐,聽那人劈頭就問:「老闆,這顆值多少?我想直接當了兌現。」

年輕老闆連看都懶得看,自顧自的做手邊的事,想也知道當鋪這種地方自然不講究什麼江湖救急,借急救窮的道理,你越急著用錢,他便拖得越慢,如此價格才能往下調,他才有得賺。

那人見他愛理不理,拿了石頭便要走,果聽年輕老闆「欸」的一聲,做了個「拿來」的動作。

那人冷哼一聲,順從的將石頭放在他手中,卻見年輕老闆接過石頭,也不鑑定估價,順手將它放在一邊,又開始看起報紙。

那人怒氣勃發:「欸!你這什麼意思啊!不讓當就還來!」

年輕老闆看了他一眼,問道:「石頭哪兒來的?」

「我從山中礦區挖來的啊!」

「挖來的?」年輕老闆眼瞇一線,拿起那顆石頭,指著它較平滑的那一面說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一顆挖來的純靈鋼石其中會混有其他礦石的成分,而且混得比例這麼剛好,只出現一個小小的黑點?還有……」

「如果你是挖礦的,為什麼你的手這麼乾淨,連點礦垢結繭都沒有?你千萬別告訴我你運氣有這麼好,第一次挖就挖到了……」

一席話說得那人冷汗直冒,誰想得到一雙懶散的眼睛居然可以看得這麼細,這時凝神細看,眼前這年輕人的雙眼不知何時竟忽然變得炯炯有神,銳利如刃,與剛剛懶惰散漫的模樣判若兩人,畏懼心起,忙思脫身之計……

「前些日子才有人來我這裡問,沒想到你就拿來了,兄弟,缺錢也不用偷人寶石啊!」

那人以為到了當鋪只有價錢上談不攏的問題,沒想到做賊碰上行家,趕緊陪笑道:「朋友你還真識貨,那你也知道的嘛!那傢伙買來的寶石是見不得光的,不然怎麼不去報警,跑來你這裡問呢!所以嘛!不如你給我個好價錢,你再把東西拿去還,說不定會有更豐厚的報酬,你也不虧啊……」話沒說完,一個探手便想抄起寶石逃跑,身手之快,顯然早已打定主意,壓根沒有想要合作的意思。

沒想到他快,年輕老闆比他更快,就見他手起鏡落,放大鏡柄底部尖銳,正好刺中他探來之手,將他一隻手掌釘在桌上,痛得那人鬼吼鬼叫。

就聽年輕老闆沉聲說道:「我雖然底子不乾淨,但還沒有你這麼髒……就請你小睡片刻好了!」說完就見放大鏡拔起時瞬間長了數倍有餘,原來是根伸縮法杖,厚框杖頂敲在他肩頸處,賊人登時昏厥。

此時門外傳來一聲:「卿哥!你的底也沒有很髒啊……」一名身穿紅帽梯,看起來一臉鬼靈精的小男孩站在當鋪門口。

那小男孩看了看昏死在地上的賊人,說道:「我說你這杖錐兩式的身手不加入我們任俠也太可惜了吧!」原來正是不受任何營利組織或政府機關管轄,以道德公平為原則的「任俠協會」,那小男孩正是協會中以人小鬼大著稱的創始俠員「血紅帽」小寶。

「這我們不是已經……」

「唉呦!你不過就是盜過墓而已啊!那算的了什麼!」

「說實在我已經不想再搞這些事情了……你讓我靜靜過完這輩子,為我師門贖點罪刑,將來掛了還不至於受苦!」

「盜墓而已……有這麼嚴重嗎!!那些專幹殺人放火的怎麼辦?死了不更慘!」

「盜墓是對死者的不尊敬,也是對天理自然的一種傷害,所以我們曌陵派的都會先跟死者打聲招呼,取得同意之後才敢動手,說是這麼說啦!有多少人遵守我就不敢說了……」心灰意懶的垂下眼皮,續道:「相傳盜墓者都比較短命,死後還要到地下冥府中受刑,失去自由,待在一個黑暗無比的地方,等到罪業償還完了才能再行輪迴,所以說……你讓我一個人好好的為師門服刑,不然你以為我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幹嘛?」

「你也換個想法,對社會國家有所貢獻,也是贖罪的一種啊!你做的好事越多,不就越快還清罪刑嗎?」

「我一個盜墓的,是能夠有什麼貢獻……能不惹事已經是最大的貢獻了!」

「欸!你這樣講就對不起你這名字?莫言卿,莫說人微,莫說人輕,這句可是你自己講的喔!」

就聽年輕老闆莫言卿說道:「好了,別廢話,找我什麼事?是之前的國民證件有問題嗎?」

小寶見他不願再談,也不勉強,話鋒一轉:「開玩笑!你誰啊!『火眼神官』耶!你做的東西怎麼可能有問題?你那個贋品超像真的,連主人都認錯!哪裡弄來的啊?」

莫言卿笑道:「這世界上除了博物館裡或皇室家族裡的珍品以外,市面上有九成是假的!多數都藉名聲仿冒賣到市面上,再加上有你這種傻蛋,明知道是假的還要買,才會有這麼多造假的事情。」

小寶打蛇隨棍上:「所以世界上才需要像你這樣辨別得出真假的人啊!欸,最近有個案子……」

「你給我等一下!我才剛說完你馬上談案子,會不會太順啊!你任俠的案件少來煩我!免談!」

「厚──卿哥!我是這種人嗎!我只是覺得這件事你一定感興趣,特別找你聊聊天嘛!順便把我們任俠的通訊器給你,你之後如果發生像今天這種事,可以直接連絡我,會有專人馬上替你服務,你就不用擔心影響生意了嘛!」說著指了指昏死在店中沙發上的賊人。

莫言卿看他放在櫃台上的雙魚通訊器,冷眼說道:「我拿了這個不就代表我加入任俠?你真當我是白癡啊!」

「欸欸欸!這誤會可大囉!我送通訊器是代表我把你當成朋友,也代表任俠想交你這個朋友,可不代表我們有什麼主雇關係,還是你覺得我不夠格當你朋友?」

「唉喲!現在來感情綁架了喔!小小年紀玩這套……」

「我沒有喔!不論今天你怎麼決定,我們任俠是不會變的,你需要幫忙還是可以來找我,決定在你……」

小寶攤開雙手,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莫言卿枕著雙臂,兩人四眼互看,長達數息之久,好似兩方都在等對方先動。

最後小寶見他不為所動,便先行說道:「好吧!其實那件事情也不用我說,你只要看個新聞就知道了,我就先帶這傢伙回去啦!之後再來找你玩。掰──」說著便拖著賊人離去。

莫言卿目送他瀟灑來去的背影,回頭看著被他留在櫃台上的雙魚通訊器,冷冷一笑,隨即閃過一絲安慰,伸手將雙魚通訊器收入懷中。

這時猛聽破空之聲響起,一道疾風由右方窗外直襲他頭部,來勁狠絕,似是意欲取命一般。莫言卿雙眼精芒一閃,右手食中兩指捻處,立時將襲來之物夾在手中,那是一只信封,莫言卿認識這道勁氣,腦中浮現了一名既熟悉但又完全不想認識的人……

剛走出不遠的小寶耳聞破空之聲,立即回頭,從窗外問道:「卿哥!你沒事吧?怎麼回事啊?」

莫言卿拿出信封中的幾張紙,是一張博物館導覽和一份報紙,但見導覽上寫著密密麻麻的東和字,報紙頭版大大寫著:「凡爾莎元宮鎮院之寶『言氏家書』出借東丘博物館,引學界兩派論戰。」

「我猜猜……這就是你說的案子?」

「對啊!怎麼這麼巧啊?」

聽到這話,要不是因為認識這破空勁氣,莫言卿都懷疑這封信是小寶找人射來的,嘆了一口氣道:「如果是這樣,我可能得委託你們任俠一件事了……」

「等等等一下!你確定你的委託跟我們要做的事情是一樣的嗎?」

莫言卿指著報紙上『言氏家書』疑道:「……不就是保護它嗎?」

「是……是也沒錯啦!但這次的保衛任務,我們任俠不能讓人認出來!」

莫言卿滿臉狐疑:「民間團體派人保護國寶還要偷偷摸摸的?」

「這也就是我們任俠覺得這次出借一定有問題的原因!」小寶緩了緩理清頭緒後續道:「這次出借是在野近民黨提出的,目的是跟東和本國修補關係,說什麼博物館文物出借在國際間是常有的事情之類的……」

小寶還沒說完,便聽莫言卿道:「放屁!這種真跡,尤其墨寶這種出展一次傷一次的文物,哪經得起他們這樣亂折騰!不過也真奇怪……言氏家書是萬朝天國勝朝時期書法大家言真慶的真跡,怎麼莫名其妙到了凡爾莎?」

「哎呀!這還不是他們自己『剿派政策』搞的,以為墨寶文物這些玩意兒有記載功夫秘訣之類的,有些愛護文物的就趁亂帶過來囉……喂喂喂!離題了!回來回來……總之呢!現在執政的應國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要說毀損的可能性,在場幫忙的都是一流的文物專家,要說可能被仿製作出贗品,這話要說出來國際的關係會更爛,就正中近民黨下懷,說應國黨的外交失敗,總統沒辦法就只好出借囉!」

莫言卿看了看手中的報紙嘆道:「看得出來結果是什麼……那你們任俠是怎麼想的?」

這次換小寶嘆氣,道:「我們家老大有去跟相關人士洽談,說我們任俠可以擔任這次出借的保衛工作,但……想也知道,被鄭鄭重重的拒絕。說民間團體不具備公權力,到時候只會礙事……」

「讓我猜猜看……元宮院長陳齊楠說的?」

就見小寶右手一攤,雙眉揚起道:「相信你也知道是誰在背後拱他上位的吧!」

莫言卿斜眼瞟著他,笑道:「你一個小朋友懂這麼多政治合理嗎?」

「你以為我想懂嗎?沒辦法啊!政黨太爛了嘛!」把手一攤續道:「所以呢!我們任俠就打算自己偷偷跟著去,畢竟多一個防護這樣的要求居然會被拒絕,肯定有問題,但任俠檯面上的俠員都太醒目了,一定會被人發現,那就起不了監視的作用,檯面下的暗衛又分不清文物的真假,也沒辦法一整天守在目標旁邊,所以……我就想到你了!」

莫言卿聽他將任俠檯面下的暗衛都據實以告,可見對己信任,相信也是看不到桌上雙魚通訊器的關係,看了看手中的信封,想起那個完全不想認識的人,嘆了口氣道:「我這裡也有事情要處理,所以我們目標是一樣的……」

小寶一聽,喜道:「你答應啦?」

「你先聽我說完,我不確定那個人的目標是不是『言氏家書』,這很可能只是一個幌子。」說著揚了揚手中的東丘國立博物館導覽,續道:「你們任俠還是要有準備,等有消息我再通知你……」眼復成一線,滿臉疲憊,彷彿壓上雙肩的無奈又更加沉重了。

小寶見好就收,說道:「好吧!先謝啦!我先閃人囉!」

「嗯……」

過沒多久,小寶的頭又從門口探出來問道:「欸!那要不要我先把你編成暗衛啊……」但見莫言卿右手戟指,雙眼瞪大,一副「你不要太過分了」。

不等他說話,小寶趕緊道:「好好好!當我沒說,掰──」咻的一下,撒腿閃人。

莫言卿右手撫額,只感無比心累,復嘆一口長氣,看著手裡形同戰書的報紙,抄起放大鏡法杖,簡易收拾了細軟,邁步走出門口,砰的一聲,拉下明空當鋪的鐵門,莫言卿猜想如果那人目標真是言氏家書,那他最有可能出現在一個地方……

元宮博物館,位於首都凡爾莎市北城

城市北面群嶺聳立,天然的青水峽灣連接北部百雁關口鎮,建構通行北部碧瑩市的水路交通,山中的快速道路、高架道路以及環貫山脈的鐵路,使得各地商旅貿易更為方便,青水峽灣更是旅客的必遊勝景。

莫言卿心想既然離展覽日期尚有一段時間,何不藉此放慢腳步,沉澱心思,好擬思對策。於是說走就走,從臨海的碧瑩西城搭上前往東方百雁關口的公車,來到關口鎮後的渡輪碼頭,從水路進入首都。

但見山遼水綠,波光粼粼,青山夾岸,綠水長遠,時值春季,四週崖壁上怪樹生花,雀鳥逐飛,伴隨激湍泉鳴,一派欣欣向榮。數艘快速渡輪交相來去,為過往商旅呈現精緻自然的峽灣之美。

莫言卿內襯素白短梯,外披輕便短皮衣,下著工裝戰術褲,揹著簡易旅行背包,卓立船沿,心裡思忖:「元宮博物館的守備嚴謹,他想下手恐怕有困難,最有可能出手的時機點是出展至東和本國的中途,還是不能排除他現在直接下手的可能性……」轉念回憶:「怪了,以往他都自己下手,這次怎麼還先通知我?這意思是不是代表他的目標根本不在文物上?還是……目標不是言氏家書?」

腦內訊息紊亂,不由得皺起眉頭,心起埋怨:「這傢伙真是搞不清楚事情嚴重性,竟然打國寶的主意,而且還是近期要出借國外的文寶,搞一個出問題,造成政黨的麻煩就算了,還可能把外交搞爛,這傢伙遲早被這愛玩的個性給害死……」

過沒多久,莫言卿收回飽覽美景的雙眼,看向遠方即將抵達的水岸港埠。但見前方地勢大敞,形成一湖,左方山勢環抱,順應峽灣支流,右方渡輪港埠,提供快速渡輪停泊,港外便是連通凡爾莎北城的街道。

莫言卿走下渡輪時已是午時剛過,當下一刻不停,依循指示搭上公車直往城中的元宮博物院。

倚山而建的元宮位於山腳,分西廂的第二展區和長階梯上的第一展區,博物館外型以東方廟宇的型式建成,因應近期國寶出展的風潮,展區雖不算是人山人海,但也算熱鬧非凡。

莫言卿不急著隨人潮進入,將外頭地理環境摸了清楚,見長梯上的第一展區左右兩旁皆是停車場及公共廁所,西廂第二展區的對面是由兩座小橋連結起的池中亭。

所有雕棟飛簷,亭台樓榭,小橋流水,玉梯長階,共同組合成和諧的東方建築之美,在莫言卿眼裡看來則是哪裡可以躲藏,哪條路線可以侵入,哪個轉角可以擺脫追逐。既然要阻人偷盜,自然須看清盜者可能侵入逃脫的路線或地點。

莫言卿看準幾處可供侵入的位置,想來今晚可能得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摸清地形後便是目標,當即買了票券,進入博物館。

雖說仍不知道對方的目標到底是什麼,自己一人總不可能看住所有文物,只希望能藉此行得到更多線索。

學界公認的「言氏家書」為天下第二行墨字帖,是勝朝時期乾貞年間發生「胡祿之亂」時,墨寶大家言真慶聽聞親侄言瑋明開城降敵,痛心疾首,揮寫家書,規勸親姪不可忘卻忠君之道,做人之本。只因行寫時滿心悲痛,對親侄所為不可置信,又回憶與侄子的過往,心中五味雜陳,致使錯誤塗改,筆墨樸拙,全然是真心與筆功的流露。

莫言卿自然知道此墨寶的背景,信步走入第一展區深處,就見展示「言氏家書」的玻璃櫃中一長形宣紙,色成土黃,儼然年深日久,但紙上筆勁猶在,下方簡介處寫道:

「維勝源元年,九月下(旬)朔三日,腰青承祿,掌節安州諸軍御檢使,輕軍督統,丹鳳開國侯真慶,以赧羞血筆,告於吾侄左善大夫瑋明:叔曾師之句讀(字讀),知爾幼善文,天性聰慧,嫻熟古意,夫人立於天地,應守一生忠信,誠以正心,戒慎恐懼。(當)理作漢河明珠,(應)外為夜曲白星,和眾威而不屈,義排奸佞讒聽。

叔六十猶(又)二,聞爾放土門降賊引關,宗廟疾首,同族痛心,何奈與侄兵戎?勿忘配玉之意,勿信身畔邪郎,猶記二四成禮,與侄同消千苦,望侄回(頭)首,猶未時晚,勉之誡之。」

閱畢,莫言卿忍不住微微冷笑一聲……

兀自探索古意,忽聽周遭警聲大響,隨即館內廣播響起:「各位館內的來賓請勿驚慌,館內警備系統出了一點狀況,請暫時待在館內,並配合館內人員指示行動,造成您的不便,敬請見諒……」

這話是人聽來都知道出了什麼意外,莫言卿看了文寶一眼,心念電轉:「難道是想趁亂盜寶嗎?」隨即轉念一想,想到一個極為可怕的可能性,礙於當下館內人員已到轉角處,趕緊悄悄抄起隨身物品,藉館內柱樑掩蔽身形,閃身來到館內公共廁所,躲進隔間。

先將身上檢查了一遍,確認並無異物,再行檢查行囊,這時便聽外頭兩名館內警備走入,問道:「請問裡面有人嗎?麻煩配合到外面集合喔!」

是什麼嚴重的事需要把所有入館來賓集合一處?莫言卿一聽此言便知自己所料不差,不及檢查行囊,覷準上方天花板的夾層,悄悄將隔間門鎖打開,凝神提氣,腳下一點,無聲無息的縱上天花板,躲入夾層中。

但聽下方兩名警備人員說道:「欸!你知道這是什麼事嗎?剛發生沒多久就被叫來了。」

「聽說是個女的丟了戒指,咬定是被人偷了,堅持要封鎖全場……」

「是什麼來頭……這麼不講道理?」

「能任性的還不都是些有錢人,好像是跟黨派有關係,所以院長只好照她的意思……」

「欸……你說會不會是反對派的來找麻煩啊?」

「你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

「不一定啊!最近新聞鬧那麼大,輿論一直在說耶!說不定反對派想把文物偷走,就是不讓出借東和本國!」

話說到這份上,兩人一陣沉默,隨即乾笑釋疑,一人趕緊道:「好啦!這間沒人,我們繼續巡吧!」語氣已不似剛剛那般輕鬆愜意,顯然戒上心頭。

莫言卿耳聽他倆談話,在夾層中將背包行囊檢查一遍,確定並無異物,這才知道是虛驚一場,直到聽得那警備人員的猜測,料想眼下所有警備的注意皆在外頭賓客上,此時若有人想動手盜竊正是最好時機,待人聲盡沒,輕腳縱下夾層,小心翼翼閃身出了廁所,前往護寶。

此時館中空無一人,莫言卿藉輕身功夫和館內各處死角,躲過監視器的眼線,潛身至言氏家書那區。就見展示櫃中一切如故,慶幸對方尚未動手,正尋思何處既隱蔽身影,又可暗中照看。

突然背後一聲:「嘿!別動!把手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莫言卿不動聲色,藉展示玻璃櫃的倒影看見後頭那警備人員,強忍顫抖不已的持槍之手,明顯做了這麼多年警衛,還沒真正抓過賊。猛然心頭一凜,此時所有警備應在外頭,這小警衛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難道自己的行動都在對方的掌握之中?

就聽背後警衛對著對講機說道:「找到一個可疑人物,我在24區,你們快過來……」

莫言卿聽得此言,心叫不妙,此時成虜,雖說清者自清,但一番囉嗦調查再所難免,事關國寶,說不定還要扣留多日,到時墨寶早已遭竊,自己還白當了人的替罪羊。

正值那警衛走到身後,莫言卿抄出藏在懷中的放大鏡法杖,回頭一招明心錐的「明心見血」放大鏡底部刺向那警衛胸口。嚇得那警衛一聲驚呼,趕緊後退,不料莫言卿收錐撤招,人影一轉,來到他身後,變成空靈杖的一招「空穴靈風」厚框鏡緣打他後腦玉枕穴。

那警衛只覺後腦一痛,連對方的臉都沒看清,便被敲暈在地。

此刻便聽人聲漸近,莫言卿心知不宜久留,潛身出館,藏於暗處,一邊思忖一日所見。

就聽博物館附近人聲嘩然,警備人員來回巡視搜查,過不多時,連警察軍隊都來到現場,圍得全館水洩不通,警戒更加森嚴。

只搞得莫言卿莫名其妙,心想:「這傢伙製造了機會卻不動手,還把守衛搞得更嚴謹,說要陷害我,箝制我的行動,這未免也做得太過頭了吧!除非……」

念頭方止,忽覺懷中的雙魚通訊器發出震動,按鈕接通,果是小寶,便聽他說道:「欸!元宮出事咧!那是你搞的嗎?」

莫言卿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說一句:「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我等一下打給你,不過我看這趟東和本國我是去定了……」

「今日稍早,元宮博物院內部傳出疑似盜寶的消息,軍警雙方都已介入調查,院長陳齊楠表示,此次事件並不影響日後出借國寶的行程,呼籲有心人莫再造成社會動盪,政治意味十足,再起國民兩黨論戰……」

行腳旅館裡簡易的房間中傳出新聞快訊,莫言卿拿著雙魚通訊器做在室內沙發上,一邊通話道:「我判斷他的目標確實是言氏家書,但他目前不會動手,至少到東和本國以前都不會……」

「你怎麼知道?」

「請問有哪個想偷東西的,會先讓目標周圍警戒升級的?」

「聽你這樣說,怎麼感覺是東和本國在背後故意搞出事情,讓出借的聲音更加堅定。」

「我是不知道那傢伙跟誰合作,但我想他的目的應該沒那麼簡單,他故意傳信給我,引我到元宮去,應該是想讓我幫他背這個黑鍋,方便他之後下手。」

在此之前,小寶始終不願探人隱私,見莫言卿不說,自己也就不問,這時出了這檔大事,想來不得不問了,當即問道:「我說那人到底是誰啊?你認識他喔……」

「我很不想認識他,他是我師弟,在盜墓這一行還蠻出名的,『御陵神風』邢如風,也許你聽過……」

「不好意思喔,還真沒聽過!」

「這傢伙把錢當命,只要是珍寶都想得到,我們曌陵的髒事,多半是他搞出來的,唉……」

聽這聲嘆息,小寶便知火眼仍顧師門之情,如若不然,那什麼神風早就被打成神經發瘋了,便說道:「好吧!我跟我家棒槌老大說一下,如果我們抓到這傢伙,先交給你打兩拳。」

莫言卿與他相識頗深,自是曉得他有意相助,心下感念,嘴上說道:「師門的事我這個做師兄的,還是得親自處理,你們任俠有準備要走東和本國這一遭嗎?」

「準備是有啦,但就像我說的啊!去了也不見得分得出來真假……」

話沒說完,便聽莫言卿說道:「反正我得跑這一趟,你們就別忙了,等我消息!」言下之意,是有意代任俠出這次任務。

「有你師弟,又有東和本國,你確定你自己一個人不會有危險嗎?」

莫言卿回想所見,道:「我自己一個人方便行動,就算要跟那傢伙較量,我也比較了解他的功夫。況且……我也不一定就是一個人。」

「啥?!什麼意思?」

「叫你念書不念書,麻煩你仔細看看言氏……」話沒說完,驀地落地窗外陽台人影閃動,火眼立時察覺,抄起放大鏡,直闖出去。

但見陽台空無一人,一片衣角消失在樓上的窗沿,莫言卿立即腳下一點,單手攀處,翻上樓層,對著右手的通訊器說了一句:「等等!我有客人了!」掛斷通訊,收入懷中。

腳方落地,右上那層陽台一道黑影又向上竄去,莫言卿趕緊提蹤跟上,兩道人影直往樓頂竄去,雖說夜晚靜謐,旅館陽台一方又處偏僻,仍嚇得幾對在陽台浪漫的情侶魂飛魄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莫言卿認出那確是師承曌陵派的輕功,深知師弟習練有素,後更自行變化衍伸,輕身功夫獨創一格,不愧「神風」美名。

不料這次動上國寶的腦筋,還擲信相邀,正好一次問個清楚。不到一會兒,兩道人影竄上屋頂,莫言卿腳還未著地,便見銀光閃處,一把連著鎖鏈的攀岩斧向他飛擲而來。

莫言卿冷哼一聲,手中放大鏡杖頭噹的一聲將其砸開,斧刃深嵌入地,就見一名黑衣人按下鎖鏈另一頭的斧柄機關,如鐮刀般的斧刃登時縮起伸直,隨他力扯而回。

莫言卿剛落在地上,立感數道殺意自四方向他投來,不料同門竟設伏困殺,表面不動聲色,法杖頓在地上,道:「師弟!這麼久不見,功夫進步囉!」

那黑衣人呵呵冷笑,扯下臉上面罩,就見他與火眼年紀相仿,目眶凹陷,但眼瞳精光湛然,一道小疤痕橫過左頰,卻不引以為醜,反而有股歷經事故的魅力。

就聽他攤手說道:「我早就想找師兄敘敘舊了,是你不理我的!你沒看……」

莫言卿不等他說完,便搶白道:「你帶這麼多人來找我敘舊,不嫌吵嗎?」

邢如風聽了此言,臉色一變,隨又談笑道:「從以前就很佩服師兄的眼睛,難怪咱們曌陵得罪的人不少,你還能活到現在。」嘴上談笑,右手卻按上腰後刀柄,左持攀岩斧鏈,眼看動手在即。

莫言卿冷哼一聲,忽道:「就不知道是他們保你,還是來被保的……」語音甫落,放大鏡法杖陡然伸長,杖頭一揮敲在牆邊磚頭上,雄勁激處,登時將一塊磚頭打得向東邊飛去,隨即便見東方一棟公寓樓頂的水塔上掉下一人,一顆偏離準頭的子彈打在身旁的磚牆上。

邢如風見狀,趕緊擲出斧鏈,阻他向左揮出的另一杖。不料此杖急速,一塊磚頭向西飛出,又是一人中磚落地。

莫言卿見他斧鏈捲到,一按杖上機關,法杖登時縮短成匕錐方寸,使斧鏈捲了個空,斜身一步趨前,尖銳杖錐刺向同門心窩。邢如風持刀橫至身前封擋,卻不聞金鐵交鳴,反而一陣疾風襲向右腰。

原來莫言卿一招倒持錐刺變為正拿揮劃,邢如風左手一抖,斧鏈飛回,噹的一聲,火星濺出,險險擋了一記。

邢如風深知此一錐法詭變難測,隨即舞起斧鏈,企圖拉遠距離,但見斧鏈狂舞,如影隨形,將火眼圍在場中。

莫言卿見師弟單手舞鏈接斧,操控自如,遊刃有餘,鎖鏈如織鐵網,攻守兼備,無懈可擊,許久不見,這小子的功夫居然練得這麼厲害,一邊心中暗讚,一邊舞杖抵禦。

師出同門,師弟都厲害如斯,師兄怎能被削了面子,就見莫言卿手中鏡杖倏忽長短,錐式杖法,轉換自如,靈杖剛強而不失風雅,明錐陰柔而不落詭狠,揉合兩種武功特性的招式盡擋來勢,在鎖鏈陣中不落下風。

四周未知敵人環伺,若被困在原地,恐有狙擊之危,莫言卿猛然倒轉杖頭,杖底橫出,圈纏斧鍊,向旁帶去,阻卻斧鏈去勢,隨即單腳一踏鎖鏈,縮杖成錐,欺近身去,倒持錐匕,刷刷兩錐,錐匕如刃,橫劃胸腹。

邢如風這次不再封擋,金刀劈出,以攻代守,孰料莫言卿不等招式用老,招式再變,杖錐陡長,厚框杖頭向上一砸,盪開金刀,杖底劃去,邢如風防範不及,腰眼中招,登時鮮血淌流。

這時就聽槍聲陡起,子彈咻鏘,莫言卿趕緊俯身躲避,邢如風雖敗不亂,收鏈撤刀,藉勢飛退,腳下一點,斧鏈勾盪,身影已在霓虹盡處。

莫言卿火眼一望,記曉敵蹤,揮杖擊磚以攻,奈何距離甚遠,要想擄敵嚙尾已是不及,只能作罷。

但見他佇立樓頂,眼望城中的闌珊燈火,神情無一絲慨然,反而臉顯疑惑,生平與人廝殺拼鬥不在少數,但回想方才同門對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彷彿少了什麼……

時過一周,已來到二月底,距離言氏家書出展的三月只剩下三天時間,據任俠所知,言氏家書將出展一個月,但想讓一份墨寶從此消失或損毀,一個月已然綽綽有餘。

經那晚一役,旅館收到旅客申訴,維安方面加強層級,莫言卿料想師弟那幫人不敢來犯,便留在原地。幾日裡,莫言卿暗忖眼下情勢,推想各種發展。

此時他坐在旅館對面小公園的長椅上,抬頭望著旅館頂樓,心中思忖:「照那天晚上的情況,師弟應該有跟某個組織合作,如果只是一般民間的盜寶集團,最有可能動手的時間點是運送與交接中途;如果背後是像國家政府那樣強大的勢力,不可能讓自己國家境內發生丟失國寶的事。」

回想那日交戰,心中又起疑竇:「那一錐,以他的功夫絕對避得了,血腥味並不重,應該是藏在身上很久的血包……所以我的猜想沒錯?可又何必引對方來找我?要說是為了讓警察來調查我,箝制我的腳步,這場鬧得也不夠大啊……」

兀自思潮翻湧,背後突來悄然一聲:「欸!有消息給你……」

莫言卿微微一驚,回頭看去,便見一人渾身包得緊緊的,還帶著墨鏡,一副深怕別人不知道他身上有秘密的模樣,大咧咧的坐在長椅另一側,正是小寶。

莫言卿白眼一翻:「你這是在拍哪一齣戲啊?」

「媽的,要不是有任務,有誰會春天包得跟肉粽一樣!」

「又什麼事?」

「我們任俠商量了一下,想出了個方法,喏!你看……」說著莫言卿便聽通訊器傳來提示音,打開一看,螢幕顯示一張瞇眼闊嘴的男人照片。

「他叫勝國鼎,是個考古學者,在各大教學平台都有上傳影片,被邀請參加這次出展隨行,我們的想法就是請他留在凡爾莎一個月,由你假扮他去一趟東和本國,你也方便就近保護國寶。」

「你要綁他綁一個月?!」

「……在你眼中,我們任俠就這麼野蠻是吧?他跟我們一位朋友認識,他也不同意這次出借,只是沒辦法,剛好我們找上他,正好給他自己放一個月的假,這段期間任俠會照顧他的起居生活,避免消息走漏。他現在正好就在北城,我等一下就要去找他,安排他回碧瑩市,不然我包成這樣幹嘛?」

莫言卿撇了他一眼,任俠做事果然出人意表,找個十四五歲的小鬼來出這種偽裝任務,小寶跟一名大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對父子出遊一般,絕對不會引人疑心。

故意幹話道:「你怎麼不出展前再告訴我……要我三天學會模仿一個人,到時候穿幫怎麼辦?」

「照理講是不會,你是反對派的一方耶!這麼多話幹嘛?除了到達目的地接受媒體採訪時需要你說幾句屁話以外啦……這點兒事應該難不倒你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你說得輕鬆,又不是你穿幫,算了……誰叫我拿了那個通訊器……」

「就是讓你有事聯絡我啊!我家棒槌老大說了,月中讓一個暗衛過去接應,不然如果你出事,我們可就真對不起朋友了!」

莫言卿冷哼一聲:「你們來也不見得就一定沒事啊……」

「唉喲!你怎麼這麼敏感啊……又不是小看你,多個人多份力量嘛……」隨又問道:「對喔!那天你說什麼不一定一個人啊?」

莫言卿不答反道:「你先查查言氏家書寫什麼……」

小寶只感莫名其妙,仍依言利用通訊器找出原文,問道:「幹嘛?」

「麻煩看一看第一段的最後四句……」

小寶喃喃唸道:「……理作漢河明珠,外為夜曲白星,和眾威而不屈,義排奸佞讒聽……然後咧!怎樣?」

「四句的頭一個字分別是什麼?」

「理……外……和……義……裡外合一?!」

「那根本不是什麼家書,是軍書……」

「欸欸欸!這也太牽強了吧!」

「你再看看啊!第二段所有的數字,分別是什麼?」

「六十……二……二四,你千萬不要告訴我這跟上面有關係!」

「二四成禮……你有聽過古人是二十四歲的時候才行成年禮嗎?回頭上第一段『理外和義』四個字,分別就是第一段倒數第六、十二、十八、二十四個字……他前面寫『師之句讀』,所有的句讀符號是後世自己加上去的,後面又寫『望侄回頭』,把『頭』劃掉,再寫『首』,就是想起提醒的作用。」

「哇靠!這別說其他人看不出來,可能連他侄子本人都看不出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其實這個說法早就在學界流傳很久了,只是很少人去鑽研那幾場不是這麼具有影響力的戰役。根據記載,當時胡祿之亂前期有一場戰役在瑯琊河,勝軍大破叛軍,收復土城失地,日期是九月二十三日……」

「等等等等……等一下,你幹嘛開始講古啊?」

「第二段的『勿忘佩玉之意,勿信身畔邪郎』……『邪郎』兩個字旁邊分別配上一個『玉』字,倒過來念,是不是就是『瑯琊』?」

這著連小寶都不得不信了:「這是在通知地點!那時間咧?」

「第一段的『九月下旬三日』,把『旬』給劃掉,改成了『朔』,朔字代表一個月的一號,旬字是以十天為一個單位。下朔三日,意思是在九月三日寫的,下旬三日,就是九月二十三日。就算一個人再羞愧再悲痛,也不可能把月初跟月底搞錯啊……後面的『猶未時晚』,不用我解釋吧……未時。」

「哇賽!那還說什麼是筆功和真情的流露,根本到處都是心機嘛!所以……」隨即豁然曉悟:「你猜是你那個神經發瘋的師弟在做內應?」

「這樣想,很多問題都解釋得通了,只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天晚上他要帶人來找我……」

小寶一臉狐疑,指著言氏家書,道:「這會不會只是巧合啊?」

「也有這種可能性!所以我還是必須就近保護國寶,不然他在空中攔截就全完了!」

「這次負責運國寶的是凡華航空的最新雲艦,艦上好像還有武器系統,防範措施應該沒有問題吧……」

「我們能混上去,他也能啊……」

兩人沉思一會兒,小寶忽道:「欸!我在想國寶出展,那什麼掌紋指紋的防護機關肯定一堆,就算你師弟混上艦去,一時也不可能破解,況且只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如果他想硬來,肯定把國寶和防護機關一起撬走。」

「嗯……沒錯啊!所以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小孩才做選擇,我們都多大了,乾脆一次給他網起來!」說著晃了晃手中的通訊器,螢幕顯示一台雙翼斜長,身如艦型的飛天雲艦……

二月二十八日,晚間十二點

凡爾莎北城邊的隆湘機場,停泊數架雲艦,其中最新型的一架,早上才剛剛運來,即將在明日載著國寶,遠赴東和本國。

即使星空高掛,夜幕低垂,機場裡的作業仍舊不斷,比平時略減的人潮川流來往,返鄉出差,提升了夜晚城中的生活步調。

就見一人戴著一臉口罩墨鏡,手拖行李箱,隨著人群來到一道掛著「非工作人員請勿進入」的門前,身形一轉,轉入門內,順手把衣一脫,立時變成機場的地勤人員。

他一邊卸除裝扮,一邊按著耳內通訊器,說道:「這不是你的主意嗎……為什麼就我一個人來?」

耳裡傳來小寶頑皮的聲音:「誰叫我一點都不像地勤人員咧?」

「你怎麼不說就你矮呢!」

「你再囉哩叭嗦的,我就讓警衛直接去找你……你走錯了啦!往右邊!」

「你這小鬼是從哪兒弄來的機場地圖啊……連最新雲艦的構造圖都弄得到,你到底怎麼辦到的……」

「拜託,現在這個社會軍火毒品都弄得到手了,雲艦構造圖算什麼……而且這艘雲艦對我們來講是新的,對別國來講可算是舊得不能再舊了,知道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一番話,莫言卿的身形已轉入停機坪,但見各式地勤忙呼起降,搬運行李,莫言卿腳下略施提蹤,藉機體巨輪作掩護,避過現場作業人員的耳目,兩三個閃身便來到位於中央的新型雲艦下方,覷準上方起落架,拔地而起,竄入機身。

甫入艙室,便按耳道:「我進來了,監視器那些都關了吧?」

「已經關了,欸!依我現在學到的技術,頂多主導系統十分鐘,你得快一點啊!」

「如果你帶的方向是對的,預計進去三分鐘,設定三分鐘,出來三分鐘……」

「見鬼了!那還有一分鐘咧?」

「總要留一點彈性時間吧!」

「隨你啦!反正別被抓就是了……喏,把你前面那扇艙門打開,走到底,左邊有一個向上的梯子,爬上去……頭頂那個艙鎖,順時針轉半圈,推開之後你就已經在乘客艙的正上方了,接下來麻煩爬上你右邊的通風口……欸欸欸,你這樣我要怎麼看啦!把你胸前的針孔掛到你額頭上,這才對嘛……」

趴在通風道的莫言卿忍著一股想從這小鬼頭上巴下去的衝動,乖乖聽從指示。

過不多時,便聽小寶道:「就是這裡了,左轉!那裡有個活動的板子,把它掀開,下面是艦上廁所,板子記得要恢復原位,小心點,別踩到馬桶裡去了……」只聽得莫言卿翻盡白眼。

莫言卿依言落到艦上廁所,見連廁所都比一般雲艦來得大,雖然艦上漆黑,但仍能看見乘客艙座寬廣無比,足見此雲艦之奢華。

莫言卿不讓身子的任何一處碰到艦上設施,深怕日後留下線索,小心翼翼的來到艦艙後方,但見一室寬敞,室中艦壁皆安有防護機關,中央空出一塊四方空間,似是安裝一箱型底座之用,不消說便是明日裝載國寶之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莫言卿拿出藏在懷中的數枚監視針孔,安裝在此間各處角落,同時測試其是否能發出訊號。

方安置一半,莫言卿雙眼一亮,忽覺箱型底座有異,似乎有點前高後低,仔細一看,底座前頭地板略微隆起,安設著兩個類似門軸之物,恰好被地毯擋住。

莫言卿心起疑竇,按耳問道:「小寶!你有看到嗎?」

「那裡烏漆抹黑的,我是要看什麼啦?」

「……這一艙下面是什麼?有其他保護措施之類的嗎?」

「你等一下喔……照構造圖上畫的是沒有啊!」

莫言卿伸手敲擊地板,聽得「空空」「叩叩」兩聲,便知箱型底座下藏有暗艙,當即拿出通訊器叫出照明功能,尋找開啟之法。

小寶見鏡頭東晃西晃,直晃得頭都要昏了,問道:「你在幹嘛啊?時間不多咧!」

「放國寶的底座下面可能有暗艙,你有辦法駭進系統打開它嗎?」

小寶聞言一驚,隔天要載國寶出國的雲艦上有不公開的機關,而且還是在安放國寶的底座下面,誰也不會相信這是什麼鬼巧合,趕忙凝神辨識。

「……這看起來好像是獨立系統,跟艦上系統沒關係,我傳給你一個程式,你試試看能不能駭進去……」

通訊器螢幕顯示駭入程式啟動,卻聽外頭警鈴大響,莫言卿吃了一驚,暗忖時間還沒到,怎會這麼快就洩漏行蹤。

小寶一聽警鈴,頓顯慌張:「警鈴怎麼響了?!他們還沒發現我啊!」

莫言卿沉著以對,眼睛緊盯螢幕上的駭入進度,問道:「還剩下多少時間?」

「再過一分鐘防盜系統就會發現我!」

莫言卿當機立斷:「你先撤!」

「那你怎麼辦?」

「我得搞清楚這暗艙是幹什麼的!等會兒外頭見!」說完趕緊切斷耳內通訊。

這時駭入進度顯示80%,但外頭巡查人聲已上了雲艦,轉眼便到乘客艙,莫言卿雖是心焦,但一探究竟的決心使他目不稍動,緊緊盯著螢幕,90%。

耳聽人聲越發靠近,照時間算來不可能來得及,莫言卿探手握住懷中的放大鏡法杖,準備門扉開處,便即發難,就算暴露行蹤也要摸清其中蹊蹺。

砰!

艙門被機組人員一把推開,數人闖入門內,卻見室內空空如也,四處探查一番,確定無人,方往他處搜去。當下四下漆黑,入門眾人自然沒有發現,箱型底座的鐵板悄悄向上合了起來。

待得艙外人聲盡去,莫言卿手中才泛起螢幕光亮,他看了一眼螢幕顯示的那100%,呼出一口憋蓄已久的長氣,喃喃道:「從90直接跳100!老天爺!連你這程式也玩我……」

眼下危機未解,稍作喘息後,便再負起護寶重任,四下照明,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狹長的陡坡上方,料想如果今是國寶落入暗艙,必定向下滑去,結果不是被偷便是遭毀。

莫言卿抬頭望著合起的暗艙入口,手中捻著兩枚飛針監視器,提氣擲出,叮叮兩聲,飛針去勢甚急,勁灌針頭,斜定兩角,將暗門釘死。

接著順坡溜下,莫言卿既見暗艙隱密,料想下方應是能可藏起真品的密室之類,但來到盡處,卻見景觀大敞,竟是艦尾一個不起眼的小口,離地三樓高,下方停機坪的燈光和人影來往都使神官看傻了火眼,只覺越深入挖掘,整起事件就越是模糊,趕緊趁底下眾人未察,雙腳踏上雲艦尾翼,翻上鄰樓遁去……

「感謝所有人員及媒體蒞臨現場,現在吉時已到,我們馬上為各位揭幕國寶,預祝這次出展能順利平安。」

隔天三月一日,凡爾莎各大媒體在隆湘機場的飛天雲艦後圍成一圈,手中快門不停捕捉安放在透明防彈保險櫃裡的「言氏家書」。

元宮院長陳齊楠連同隨行出展的八位學界教授和鑑定師排在國寶後方,行揭幕儀式已畢,親眼目送機組人員將國寶推上雲艦,見證歷史的一刻。

裝扮成學者勝國鼎的莫言卿,一邊承辦登艦手續,一邊暗中注意其餘眾人的神情舉止:「師弟很有可能就在陪同隨行的人裡,但戒備成這樣,連空軍第八聯隊上將都隨行,他要怎麼把墨寶偷走?難道從那個小口?」

他看向雲艦,心中暗忖:「如果國寶從那小口摔落,別說在高空,就說是這個高度,便足以毀傷到難以復原,難道是偷盜不成,就想毀寶?」

「勝先生……勝先生!您好!久仰大名,您對原朝時期的見解讓我印象深刻,尤其您對萬朝天國及本國之間的矛盾也有非常不一樣的解釋,非常榮幸能與您一同隨行出展……」

一名戴眼鏡的學者走來攀談,拉回莫言卿的注意,勉強攀談幾句,兩人伸手相握,莫言卿為防穿幫,正思忖如何轉移話題,忽覺掌中一陣異樣,只覺那人的食指在他掌中東點西畫。

普通人遇到這種事必定認為這眼鏡學者有龍陽斷袖之癖,但莫言卿發覺他的食指畫得一板一眼,中規中矩,絕不似當街調戲那般胡戳亂搔,反倒像是江湖暗號。

莫言卿表面露出驚訝且被騷擾的表情,實則暗暗留心,那人所使並不是曌陵派的暗號,此人應不是師弟。

那人見他毫無反應,便微笑說道:「不好意思,我的手有點老毛病,食指時常抽蓄抽筋,請別見怪……」

莫言卿看他沒有絲毫羞赧,反而故意顯出一臉「我就是對你有意思」,知他是在掩飾作態,還是點頭客氣了幾句,隨後登艦。

好在小寶說得沒錯,勝國鼎並不支持此次出展,使得莫言卿易容後的表情生硬和沉默寡言都變得較為合理。除卻機組和警備人員,誰贊成出展誰又持反對意見,在艙中一目了然。

贊成的一方面露笑容,彼此攀談客套,交相稱頌敬酒;反對的一方臉色凝重,皆坐在艙中吧檯,滴酒不沾,時不時看向放有墨寶的後艙,神情戒備緊張。

莫言卿則獨自坐在位子上,暗暗觀察每個經過的人,他自信就算師弟易容喬裝,自己也能憑藉師弟的身形步伐及武功家數認出他。

瞧那眼鏡學者舉止正常,跟在場眾人都攀談過,看起來就像個中立人士。

聽小寶所言,任俠的雙魚通訊器有自己獨立的通訊系統,即使是官方也查不到他們的訊號,便趕緊傳訊,詢問有關這眼鏡學者的背景資料。

訊息才剛送出,忽聽坐在窗邊的一人喊道:「欸!那是什麼東西?!」

此語聲帶驚惶,似是有危險靠近,眾人紛紛轉頭順他所指望去,本平靜的氣氛頓時沉重。

但見窗外如白浪翻滾的雲朵間,一架深紅色的小型飛艦從右翼向後逸去,雲艦上各級警備人員趕緊安置眾人回座。

莫言卿心叫狀況來了,悄悄以通訊器與封住暗艙口的監視針孔連接,果見鏡頭一陣東搖西晃,就是一點光亮都沒有,料想根本開不了。

這時便聽艦上廣播:「各位乘客請注意,本艦疑似遇上空賊,請依循人員指示穿戴好防護裝備,所有警備人員就戰鬥位置……」

其中一位心繫國寶的學者大驚而起,嚷著要前往後艙護寶,被腳下傳來的兩下震盪給震回座位。

莫言卿心知空賊的手法是擊落目標而非毀滅,無論下方是大海還是荒島,都能以性命要脅,逼迫人質交出錢財,事後將人質棄置荒野,再行遠走。

這兩下臨空砲擊意在恫嚇,想來凡爾莎這邊應有所準備。果不其然,聽得空中砰砰作響,眾人舉目左望,兩艘戰鬥飛艦從後飛出,以機槍掃射追擊深紅飛艦,原來雲艦這麼大台,不是為了裝國寶,而是為了承載小型戰鬥飛艦,以備不時之需。

方看到戰鬥飛艦射出的導彈硝煙,眾人猛然一陣貼背,雲艦全速前進,將空戰拋在後方。

艦上廣播道:「所有乘客請繫好安全帶,我們即將脫離戰場。雲艦並無損傷,請各位保持冷靜。」

莫言卿心頭惴惴,眼見監視鏡頭停止搖晃,畫面如舊,並無異狀,看來寶物並未遭竊,那空賊是來幹什麼的?

過了不久,雲艦速度漸趨平穩,已然脫離險境,彷彿只是歷經一場亂流,平靜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命有餘時,方惜珍寶,眾人方脫死厄,便有人提議至艦後查看墨寶有無損害,隨行的空軍聯隊都上將擔心空賊再度來犯,便請艦長隨眾人前往探視,自己留守主控室。

雖說早知結果,但看到墨寶安然無事,莫言卿仍與眾人一般鬆了口氣,偷眼觀察眾人皆無異樣,那眼鏡學者也是一顆懸心安然落地的模樣,不禁心中暗忖:「這些人看起來都不知道空賊這件事,會是師弟嗎?可是國寶還在啊……」

兀自猜想各種可能性,澄澈通透的火眼聚焦在墨寶上,卻沒注意到其中一位機組人員緊緊捏著他的拳頭,捏得指根泛白……

總計兩個半小時的航程已過去泰半,當艦上廣播即將降落至東和本國的東都機場時,窗外天色暗淡,雲層濃厚,彷彿預告一場大雨的到來。

雲艦終於降落了……

「哇靠!居然連空賊都出來了!」

「雖然說國寶出展不是什麼秘密,但有空賊找上門,我總覺得有陰謀……你們任俠在國內有什麼線索嗎?」

「我們知道的,你也知道啦!你師弟很吃得開嘛!連空賊都認識!」

「我不覺得他有辦法跟空賊扯上關係,他如果這麼有錢也不會打國寶的主意……誰在背後指使都說不通,因為丟了國寶對誰都沒好處……」

「喔!對了,你說那個戴眼鏡的,他出自興文社,叫劉傳笙,背景之乾淨的咧!」

「那他肯定有問題……一個人背景不可能這麼乾淨!」

「可是就我所知他也是反對派的耶!你們反對派的過去應該有什麼『特別待遇』吧?」

「怎麼沒有!所有隨行的都被安排在東都伶室町的五星級飯店,我剛剛進房間的時候就有看到門前上方藏有針孔,我猜其他反對派的也都一樣!」

「喔,那你怎麼處理?」

「很簡單啊!用你給我的那個程式駭進針孔,擷取一段時間的門前影像,讓它循環撥放就好了。」

「你這樣超容易被發現的吧……」

「我只會在出去的時候用這招,其他時間就讓他監視,只可惜你那程式沒辦法反侵入,不然就可以找到是誰在背後監視我。」

「嗯……咱們家曉玉姊是有些反向侵入的程式啦,不過現在才月初耶!這麼快有動作,如果被人發現了,到時事情更不好辦……對了,東丘博物館你覺得怎麼樣?」

「博物館位置在東都西郊的山上,那山叫『雲岳山』,西邊連接群山,北邊是斷崖谷地,南面山腳下是一座湖,叫『富納湖』,附近有幾個村鎮,我們是從東面的纜車上去的,雖然是有山路可以進山,但看起來頗陡,而且有森林地區,路線複雜,我會找機會調查看看……」

「你在纜車上可以看到這些?你的眼睛是什麼東西做的……」

「你還好嗎……纜車上有簡介啊!」

「去你的,我還想你什麼都看得到,那還要防護措施幹嘛!」

「你當我是天眼啊……博物館的防護機關也算做得不錯,展示櫃完全防彈防火,夜間有紅外線警報器,每晚都有來自不同保全公司的人巡邏……」

「這時候大概就會有館方人員說,保全上面沒有疑慮,一切都很安全,你們可以放心參觀東都,好好休息,然後安排一系列的旅遊行程給你們隨行的,對吧……」

「呵……一個禮拜,他們安排了一個禮拜的行程,帶我們玩遍整個東都。」

「那就代表這個禮拜是關鍵。」

「我看前面幾天的行程就在博物館附近,可以藉這機會摸清地形,也消除一些人的疑心,後面幾天的行程我就裝水土不服吧!」

「好吧,我在國內查到什麼的話,再通知你!小心點啊!」

「叮咚」一聲,飯店房間門鈴響處,莫言卿切斷通訊,便即應門,但見門外來自興文社的劉傳笙,張著欲言又止的嘴,一臉疑惑的模樣。

莫言卿心頭一驚,經過一天的舟車勞頓,腦中審時度勢,以致一瞬失察,開門前竟忘了重新戴上偽裝的人皮面具。

眼看劉傳笙眼中的懷疑越來越深,莫言卿趕緊以東和話胡謅道:「勝桑歐咪租捏優以尼挖豆斯咧八優依爹斯嘎?」

劉傳笙也聽不懂他說什麼鬼話,只記得早些時候有聽一些東和人都叫勝先生做「勝桑」,以為是飯店的服務人員,便趕緊拿出通訊器喚出翻譯功能,寫下文字,拿給他看。

莫言卿看的當然不是翻譯成的東和文,便見螢幕顯示:「請告訴勝先生,晚宴已準備好,請他到一樓餐廳用餐。」

火眼見他疑心漸去,明顯鬆了一口氣,趕緊鄭重點頭道了聲:「挖嘎哩馬西搭!」敬禮目送他離去,這才把門關上。

即使火眼始終畢恭畢敬的低著頭,不讓自己露相,關門的時候還刻意將臉偏向門後,但門前上方的針孔鏡頭仍縮放了一下……

異國月照,一夜無話,隔天早晨飯店的早安服務喚醒莫言卿,趕緊戴起人皮面具,貼好變聲器,著裝已畢,下樓開演。

甫入一樓餐廳,便覺凌厲眼神向他投來,環顧餐廳,但見眾賓往來席間,在令人慵懶的早晨呈現少有的熱鬧生氣。

凌厲狠勁剎那即止,雖只一瞬,仍逃不過火眼靈覺,莫言卿故意裝作一副剛睡醒的模樣,悄悄四下探尋暗中窺探的那人。

正當他拿起餐夾,隨意揀選吧檯美食時,猛覺一股勁氣透夾傳來,此著突如其來,再者莫言卿心在他處,不及提氣相抗,意識危機同時,勁氣已然侵入。

莫言卿如遭電觸,手中鐵夾鏘啷落地,但見眼前劉傳笙手持鐵夾,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隨即趕緊彎腰賠罪道歉。

勁氣雖然入體,但明顯意在試探,並無損筋傷脈之象,莫言卿暗暗提氣化消,一邊揮手笑道:「劉先生還挺有力氣的,有練過啊!」說得劉傳笙頻頻稱歉,慚愧獻醜。

莫言卿見他眼睛始終不敢與自己相對,料想不是昨日所遇讓他起疑,便是這個人別有居心,只是沒料到一個文質彬彬、書生氣質的人,居然會這如針棉勁的陰狠功夫,回想小寶所說,此人背景必不單純。

用餐已畢,隨行出展的其中一位學者,因懂得東和語,便與外交使節一同為出展眾人翻譯:「今天的行程是早上先上東丘博物館參觀,接著會去雲岳山西面的靖岳神社,中午……」

對於一日行程,莫言卿狀似認真,實則留心劉傳笙的動靜,見他時不時便瞥望自己,神色奇怪,料想是意識到他的陰狠棉勁沒在他身上發生作用。莫言卿心知此番讓他疑心更甚,試探之舉必然接二連三,近期須低調行事,此間最難的便是收斂功夫,戒心過甚便會暴露武功路數,過於鬆懈便難防襲擊。

眼下情勢太過晦暗不明,只能被動護寶,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設法佔上先機,一邊落在隨行眾人隊伍的後頭,一邊取得謹慎自然的平衡點,隨著眾人搭上山腳纜車,前往博物館。

昨日送寶到館時,莫言卿已將東丘博物館前後裡外摸了清楚,深知此館戒備宛若碉堡重地,防範理應無慮。

此時再見館內保全和凡爾莎軍隊的配合,當真無懈可擊,數道關口嚴防縝密,來回巡邏人員一絲不苟,就連外頭平時沒人注意的死角皆站著保全,若照這個陣仗,外人想從博物館下手直是難如登天,心下暗暗放心。

眾人隨館長魚貫進入位於山頂的展區,因應國外入境的國寶,東丘博物館特別分出一間獨立展區以供出展,但見一室見方,中央玻璃展示櫃中「言氏家書」靜靜躺在紅色軟布上。

展區外頭人聲漸響,數輛衛星車駛入前山的停車場,各大媒體記者各個扛機上肩,整裝以待。館方人員拉起彩帶,準備開展儀式,待得所有人員就定位,館長領著隨行眾人到門前接受媒體拍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勝先生!我們準備開始了!請到門前來……」莫言卿正眼露疑惑的看著展示櫃,對那翻譯學者的叫喚恍若未聞,晶瑩透亮的火眼似是看見可疑之處……

忽覺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股內勁隨掌而發,莫言卿立時驚覺,心叫:「你還來!」立馬沉肩卸勁,裝作回應叫喚,上前拍照。

不消說,背後伸手那人便是劉傳笙,這時見他卸勁手法甚是熟稔,登時滿臉驚異,現於顏色。

莫言卿頭也不回,心裡暗自揣測方才所見,記者們手中的快門明滅也模糊不了此時心中的畫面:「為什麼展示櫃裡面的外框邊緣會有磨損的痕跡?」

待開展儀式結束,已是中午時分,館方招待眾人於館中美食廳用完午餐,按照行程,東丘館長與東和一方的外交使節領路,從山中步道一路向西,沿途介紹地理美景,風土民情,善盡地主之誼。

但見西方遠山連綿,內路蜿蜒,直通谷中村縣;步道旁青樹蒼翠,偶聽流水淙淙,空氣中略帶昨日雨後的溼氣,涼意沁脾,神清氣爽。

一路上,莫言卿秉持著「少話」原則,避過數回學術拷問,跟隨隊伍來到山中一處休憩的平台。隨行眾人除了凡爾莎國軍以外,其他盡是做些學術研究、平時甚少體力訓練的文人,館方鼓勵的話音未落,多數人已坐上平台旁的木頭長椅。

那代為翻譯的學者一副強自振作的模樣,翻譯道:「我們快到了!只要……只要走過這個平台,就會看到一個長階梯和拱門,往上走就到神社了,大家加油……」

莫言卿為掩人耳目,亦裝作一副疲累喘氣的模樣,那翻譯學者走來關心道:「勝先生,還可以吧?」

莫言卿說道:「還行!不錯啊,看你都不怎麼累!」

「沒有啦……咦?這是什麼?」翻譯學者本欲謙遜,語末忽轉疑問。莫言卿順指望去,就見她腳下道旁的殘枝敗葉下蓋著一節金屬軌道。

一名站在左近的館方人員機哩谷嚕的聊了起來,便見她點頭道謝。莫言卿問道:「他說什麼?」

「他說這是之前在蓋的山中輕軌,在工程中發生意外,死了好幾個工人,後來因為一些政治因素,工程停擺就變成廢棄軌道,從那以後就傳出一些鬼故事,這裡的居民常常在晚上聽到列車開動的聲音,但高速鐵路離這裡很遠,不可能聽得到,查了半天也查不出結果,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他有說這軌道延伸到哪裡嗎?」

翻譯學者見他問得奇怪,搖了搖頭道:「沒有啊……怎麼了嗎?」

莫言卿雙眼晶亮一閃,隨即復歸疲懶道:「沒事……」

休憩一陣,續又前行,走出約莫半刻鐘,就見座座拱門向上延伸,周遭竹林掩蔭,回頭望去,東丘博物館的飛簷邊輕霧繚繞,判斷此處位於雲取山西峰的山腰之上。

眾人疲懶,話語漸稀,拾級而上,不出百階,便來到拱門盡處,就見神社式成四合,宛若莊園,門前一處空地廣場,左右雕廊長達百步,往後延伸。主廳和右廂房之間一條道路直通後方。

館方在一番悠遠歷史的介紹之後,便放眾人自由參觀,莫言卿為求不露身分,便獨自一人信步遊走。順著右方雕廊轉往神社後方,寄望四周的蒼松綠竹,芳草優美能助他串起至今得到的線索,果然大自然沒有讓他失望。

正當他獨倚憑欄時,撇眼望見右廊外下方低處林地,一物閃閃發亮,凝神細看,登時靈光一閃,趕忙尋路下探。

莫言卿雙眼緊鎖下方發光目標,順路而下,來到一處小橋邊,橋的對面高牆聳立,一道封閉的拱門前放了一個「禁止進入」的標誌。

正打算暗中潛入,忽覺後方有人來到,隨即便聽一聲:「斯咪嘛先……?」

就見一名神社管理人員滿臉疑惑的望著自己,莫言卿早有準備,先是一副慌張著急的模樣,再請出翻譯功能詢問:「廁所在哪裡?」比手畫腳一番,趕緊道謝離去。

此時卻聽拱門開處,兩名工作人員從門內走出,甫一看到門外有人,皆是微微一愣。

莫言卿一面點頭示謝,一面悄悄放慢腳步,讓那兩人超至前方,瞪起火眼,凝神觀視,但見走在右方那人衣角上沾了些許灰粉,而左方那人右手中指處有塊老繭,手腕內部點點色彩隱然。

莫言卿心思電轉,看了一眼低處林地那被磨得發亮的鐵軌,又看了一眼重新封閉的拱門,心下有了推論,悄悄拿出雙魚通訊器……

「欸!你早上傳給我的那兩個人,因為不是本國人,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你不會今天晚上就要去探路了吧?你看到的到底跟這起事件有什麼關係啊?」

「我傳給你的那兩個人,一個右手中指的第一指節處長了厚繭,代表他常常用力握筆,加上他手腕上有一點抹去顏料的痕跡,明顯是個畫手;另外一個身上混有多種礦石的晶粉,還有化學藥劑的味道,我猜是一個為瓷器打磨的工人,神社周圍有經常使用卻號稱廢棄的輕軌鐵道,不難聯想……」

「靖岳神社有個造假中心……他們利用晚上造出贗品,用廢棄的輕軌做為轉移工具,這就是為什麼晚上會有人聽到列車開動的聲音,你覺得……這件事跟館方有關嗎?」

「這也是我今晚想查清楚的,如果真有邊看門邊做賊的情況,我們就得想辦法偷國寶了……」

「我說這才第一天,不稍微觀望一下嗎?就算真的有國寶贗品出產,他們也不敢在出展期間流入市面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製作過程肯定會傷到國寶,而且就像你說的,我只是去探路,要找到證據才能一舉攻破這造假公司。」

「嗯……你自己小心,還沒看到你師弟的影子,他的立場還是未知數,你可別先把他算成自己人啊……」

莫言卿自然曉得他是擔心自己因念師門之情而誤判情勢,冷哼道:「要讓我查清這件事他也有份,我一定打斷他的腿……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出發了。」

時值凌晨一點半,莫言卿恢復原貌,對門前針孔做了手腳,利用緊急出口潛身出了飯店。

身處異國之地,不知官道大路上是否有監視器,莫言卿離了飯店,徒步進入山道,小心翼翼的避開大路,盡揀偏僻荒徑,悄悄往靖岳神社而去。

時當春季,月明星稀,水氣宿葉,山霧寐石,偏徑林地宛若鬼域,稀微月光照入靖岳神社附近的平台處,遠山眺望,淵水流長,靜謐依舊,但看道旁的樹梢無風微動了一下;密林樹叢間無端端滾出一顆碎石,在火眼看來都是安插暗哨的位置,一個普通敬奉神祇的地方,怎會需要暗佈站哨?看到此景便知所料不差!

見此處設有軌道,猜想列車也必從這裡經過,與其冒著正面衝突的風險,不如趁機搭個「順風車」,潛入靖岳神社腹地,摸清地勢,便於日後尋找證據。

打定主意,收斂氣息,在平台上方的山坡樹叢待了一段時間,便聽列車行軌聲隱隱響起,一輛輕軌緩緩駛來,直往神社下方窪地而去。

莫言卿算準節奏,利用軌道聲作為掩護,悄悄沿坡滑下,藉由列車轉彎時的死角,提氣兩個起落,抓住車尾鐵欄,潛身上車。

耳聽規律的軌道聲,外頭的空山風語,莫言卿藏身列車底部,四下黑暗,目不識物,只能運氣提升餘下四官感應,努力辨別方位。

忽覺回聲漸響,空氣滯悶,列車似是進入山中隧道,接著車身猛然向前方傾斜,經過一個向下的坡道,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列車尚未停泊完成,莫言卿便聽數人機哩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便悄悄拿出通訊器,藉此收音翻譯,就聽一人說道:「今天的貨還蠻多的耶!這是在幹嘛啊?」

「貨多不就代表我們賺得多嗎!你還有臉說,趕快做一做吧!誰叫我們學歷都不高咧!小心點,碰爛了我們都賠不起!」

「上面那些傢伙不過就是會畫個畫,懂得些化學的玩意兒嘛!有什麼了不起啊!」

「你這小子!這麼不甘心,怎麼沒看到你在上面?」

「你很煩耶!囉嗦!」眾人一陣笑罵,將貨物卸下,搬運上樓。

莫言卿聽聞此語,料想眼下身處地底,剛剛那幫人所說的「上面」,想來便是早上看到的那扇拱門之後。待得人聲去遠,從底部竄出,覓路而上。

但見列車停泊的月台上一座巨大的升降機門緊閉,右方一道門上寫著「非常口」三字,意即「緊急出口」。暗忖此趟為探路,理應隱匿行蹤,一個閃身,閃入門內,來到一座向上的四方樓梯,共計四層。

莫言卿潛身直上,在每層門前留神傾聽,皆有人聲耳語,來到頂層,但聽門內語聲稀薄遙遠,料想人數不多,可能是頂樓儲放物品的地方,便大膽推門進入。卻見眼前景色一擴,自己身在四樓平台的欄杆旁。

就見一座巨型壓力反應爐矗立樓下中央,穿著白色防護衣的人走來行去,手中拿著各式瓷器古董,墨寶彩畫。

世上還有哪種證據比這畫面更直接的?

莫言卿趕緊拿出通訊器,喚出攝影功能,猛然樓下一聲:「搭咧!!鑫入假壹嘛斯!!摳摳逆梯咧!!」使得所有工作人員手中的古董墨寶通通瞬間換成了藏在公司各處的東和刀。

本來的罪證確鑿毀於這聲打草驚蛇,莫言卿一陣驚怒,赫然下望,就見一人從人群中衝出,手中護著一張以透明膜夾包住的宣紙。

莫言卿凝神一看,登時什麼風雅都沒了,暗罵:「中計了……」

卻見場中那人將宣紙小心翼翼收入懷中,雙掌以迎,一套柔拳術穩占場中上風,只是對方人多勢眾,即使柔拳靜若深潭,深不可測,一時間也難覓流入海。

莫言卿見那人掌出陰柔,暗含棉勁,料知此人身分,見他招式間攻守合一,柔中帶剛,來犯敵眾往往甫一照面,手中兵刃便被打飛,隨即棉勁入體,內傷倒地,半晌爬不起身。

造假神社一方,因貨品貴重,燃劑充斥,反應爐在旁,稍沾火星便可能引發爆炸,只能以刀棒為器,又哪裡是對手。

眼看人數遞減,柔掌猛下狠招,左手圈轉,右掌上打,三把東和刀登時被打飛上天,就見那人柔掌倏出,先行擊開持刀三人,接著單掌上舉,撥在第一把落下之刀身,刀尖順勢轉向,隨即右掌一推刀柄,東和刀筆直向前射出。

一刀飛出,二刀已落,那人收掌彎臂,腰璇體轉,以肘撥刀,肘擊刀柄,又是一刀激射。此時第三刀已然下落,那人單腳縱起,踢中刀柄,那刀登時迴旋向右飛出。

兩刀開道,旋刀擾敵,那人臨空借力,隨刀突圍,神社一方本就不是擅長功夫的武人,陡臨強敵已是陣腳大亂,何時見過這般精妙的武術,飛刀臨面,下意識左右閃避,場中登時破開一條路來。站在最後面的兩名反應不及,趕緊揮刀力劈,噹噹兩聲,如箭刀刃落地,兩人虎口各自一震,腳步尚未站穩,掌影隨後已至。

那人雙掌一分,打翻擋道二人,身影飛掠,已在人叢之外,直向大門衝去,驀地裡左方疾風勁起,一道攀登斧鏈從左飛來,斧尖直指那人胸懷。

那人立生反應,趕忙左肩後讓,嚓的一聲響,胸口衣衫被劃開一道口子,藏在胸懷中的那張宣紙掉在地上,字字黑墨,行墨揮灑,正是「言氏家書」

那人吃了一驚,翻身落地,單腳一點,回身探手奪寶,這時人群中閃出一道人影,手中金刀攔路,猛然往他探出的手劈下。那人一個縮手,身形飛退,就此一滯,人牆再次築起。

攔路者正是「御陵神風」刑如風,但聽他站在國寶前,冷笑道:「本來想釣魚的,結果沒想到釣出一隻老鼠……」

那人也不答話,撮手成掌,便要討戰,卻聽臨空噹的一聲巨響,破空之聲飛向左方,隨即人叢中傳出哀號,一道黑影從天而落,手中放大鏡法杖倏忽長短,杖錐二式轉換自如,纏鬥刑如風。

那人見來者黑布蒙面,身分不明,敵友難分,眼看斧鏈金刀受制,趕緊再行奪寶,說時遲那時快,四周響起連環兵刃交擊之聲,那蒙面黑影舞杖落在身前,把杖一擺,一字喝令:「走!」

那人頓時一陣猶疑,蒙面者知他心繫國寶,冷然一句:「別看了,假的!」

那人聞言一驚:「你怎麼……」話沒說完,人牆圍攏,再無暇證實此話是真是假。

蒙面者不消說正是「火眼神官」莫言卿,他看出場中遭人圍剿的正是白天試探他的劉傳笙,再看他手中那張偽造國寶的贗品,便知眼前是個引人現身的局,不知是什麼時候不小心露了相,也許是師弟洩漏的也說不定,再聽師弟那句釣魚釣出老鼠的話,更確信此一推斷。

此時見劉傳笙拼命守護假國寶,師弟又是殺招盡出,毫不容情,不似演戲作偽,由此推知劉傳笙確為護寶而來,眼看他復落重圍,斧鍊如盤龍捲至,趕緊舞起法杖,空靈杖一招「靈山蔽空」迅捷無倫的五杖,砸開強襲而來的斧刃。

「師兄!在我面前遮頭遮臉的就沒意思了……」

莫言卿見他說了這句,背後的劉傳笙退了一步,眼神充滿戒心,知他欲使離間之計,便冷道:「做出這種事,你覺得我還會認你這師弟嗎?你現在該做的,是好好珍惜你的腿!」起手式起,再無轉圜。

刑如風冷笑一聲:「那就沒什麼話好說了……」話音未落,突聽一聲震天巨響,身旁的高壓反應爐發生爆炸,瞬間燒成一團火球。

莫言卿驚駭之餘,心中閃過四字:「毀證滅跡!」回神一看,刑如風早已不見蹤影,火勢隨爆炸蔓延,在場眾人急於奔逃,亂成一團,莫言卿難以尾隨追蹤,正欲趁機尋找可充當證據的物品,就聽大門外警笛大作,一人拿著擴音器,機哩咕嚕的說著類似:「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的話。

原來不知何時,警方已藉搜查之名攻入神社,這時突聽爆炸聲響,趕忙前往查探。

莫言卿暗想自己未施易容,一個陌生人出現在一間造假工廠,這不被警方認成同黨才怪!趕緊混跡人群,藉機潛上高處,隱身工廠周遭的樹梢掩蔭。

就見工廠前的廣場上,大批警察壓制逃出的造假嫌犯,出入的拱門前擠得水洩不通,隨行的赫然有館方警備人員和凡爾莎軍方。

劉傳笙立時被隨行的人認出,擔保無事並協助調查,在確認國寶仍完好無傷的待在博物館裡之後,這才放下心來,只不過始終找不到那名蒙面客,兀自猜想警察應該是那人暗中通知的。

幸好消防隊來得及時,火勢撲滅後,警方在現場找到反應爐的殘片以及未完全焦黑的贗品,證實了造假工廠的犯罪行為,靖岳神社全面查封,相關人員盡皆羈押,接受調查,一樁暗藏在黑暗中的造假,終在朗朗乾坤下現出原形。

爆破火場的硝煙裊裊,在明月高照之下逐漸消逝無蹤,只是那冉冉上升的煙霧軌跡在莫言卿眼裡看來都好像太過平順了一點……

晨光難入展示櫃,唯有人工的浪漫燈光照在展示櫃裡的「言氏家書」上。

莫言卿雙臂枕胸,看著展示櫃中的國寶,並無看出任何移動或損毀的痕跡,料想昨日看到的那張贗品,應該只是仿對臨摹出的劣質品,但手工之細足以騙過普通人。

時過一日,館方以突發事件為由,對內隨行一方緊急宣布停止行程一天,對外則照樣開放參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館方一系列自證其清的動作。畢竟博物館附近查出造假工廠,難免惹人猜疑。

反看消息方面,警方一反常態,全然不壓制造假工廠的消息,東和本國境內各家媒體爭相報導,一夕之間,東丘博物館躍升成為國內熱門話題。

隨行一方雖已提出此有藉事炒作之嫌,理應立即停止出展,卻也駁不倒館方自證清白的說詞,一場不歡而散的緊急會議後,眾人各歸崗位。

莫言卿暗忖事不單純,總感覺昨晚所發生的事,不只意在引他入局,更將所有明顯的線索和合理的懷疑全數斬斷,彷彿事先安排好的一樣。從館方的急速反應,警方的放任消息到工廠現場留下的贗品殘量,都顯得頗不合理,連山中各處輕軌都被警方封鎖,站著警隊人員,使他人難以介入調查。

思來想去,著實想不出誰有這種掌握一切的能力,又能從中獲得什麼好處?這些事又跟那個不肖師弟有什麼關係?

腦中訊息紊亂,化身勝國鼎的莫言卿步出博物館,信步遊走,一邊思索眼下情況的突破口,只不過走到哪裡都能看見警方封鎖線,就像在嘲弄他空有一雙辨別真偽的眼睛,卻無法阻止造假發生。

直搞得神官心煩意亂,像是火眼進了塵沙,心想苦思無計,何不暫且眼不見為淨,當即把袖一揮,搭車下山。

耳聽清風,鼻嗅芬芳,莫言卿坐在公車上,仰頭閉眼,迫使自己暫時失去視覺感官,用其餘四官感應在一片黑暗中勾織出美麗的畫面,暗想若非俗務纏身,此山實為靜心的好去處。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空氣中略帶水氣,耳聞人聲漸雜,睜眼一看,原來已來到雲岳山南邊山腳,放眼左望,廣闊無邊的富納湖宛若大海一般綿延天際,河流延伸的水路直通西南方的神川縣。

莫言卿暗忖不能跑得太遠,便在湖岸村鎮下了車,打算在村裡逛逛就好。

但見村中樓舍簡易樸素,不似大城市中那般高樓華廈,臨湖岸邊餐酒館林立,提供新鮮的水產料理,街中住商合一,當地手工製品體現了民風簡樸,在東都這個大城市附近顯現出別具風味的恬淡,莫言卿閒散漫步,獨自享受這浮生半日閒的確幸。

逛遍村鎮,莫言卿復回湖岸,不料這一眨火眼,竟已是下午六點,趕緊尋路搭車,回轉飯店。

這時遠遠就見數艘小船由湖上駛來,停泊至湖岸邊,幾名漁人將船上的木箱一一卸船下港。本是再正常不過的景象,此時在神官的火眼裡卻顯得有些不尋常。

平時純樸的漁歌吆喝、漁獲豐收的欣喜慰勞,在這幫人裡一概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生硬的微笑和過份的小心翼翼。

莫言卿心起疑竇,凝神一看,船底吃水甚深,所載貨品想必極重──在內陸湖泊捕的魚量能有多重?

莫言卿故意走近,欲探究竟,這時前頭搬箱兩人如持至寶般小心翼翼的將木箱放在地上,箱內傳出細微的「鏘啷」一聲,火眼一聽聲響,精光一閃,心中已有推斷,料想循線跟下去必有收穫。

只是眼下不宜以勝國鼎的身分追蹤,趁四下無人,把臉一抹,恢復原貌,藉樓舍掩蔭,登高監視,悄悄尾隨。

就見那幫人把貨品分作三路,兩路分往東方及東南方而去,最後一路則行至村鎮內一處偏僻的屋舍中。

莫言卿見這幫人行蹤詭秘,暗想所料不差,運氣提升五官感應,確定屋舍四周並無暗哨或監視器,便潛身至屋旁小巷,窺眼內望。

見那幾名漁人一進屋內便鬆了一口氣,開始笑談闊論,開懷吃喝,把剛剛視若珍寶的木箱略在一旁,其中一箱箱口老開,裡頭果然放著各式寶臬玉珪的贗品。

原來造假公司不只靖岳神社一個窩而已,由此判定昨晚確是一場大戲,為的就是要杜悠悠之口,並藉警方封鎖作掩護,繼續造假生意。

莫言卿心想此刻不宜戳破,不如放長線釣大魚,暗暗記熟環境,換回勝國鼎的面貌,打算先回飯店露個面,夜晚再來此處調查。

沒想到一場偷閒竟成為事件的突破口,莫言卿精神一振,趲程回返。卻沒發現當他走過富納湖畔時,一雙身處暗處的眼睛悄悄盯上了他……

卻說莫言卿搭上公車回返飯店,公車才剛經過山腰便被警方攔下,司機乘客全被請下了車,似是前方發生了什麼大事。

莫言卿聽不懂警方在說些什麼,卻看所有員警神色緊張,稍有動靜便手按腰間手槍,所站的位置分散,大有擒拿圍捕之意。

莫言卿心頭一凜,難道是博物館出事了?當即潛身道旁叢林之中,步行趕往山頂。

只覺越往山頂,警員越多,且搜索秩序越加慌亂,想來事出突然,致使警方不及佈署,東西奔走。

莫言卿心繫國寶,飛身直衝博物館,來到西峰偏道,就聽槍聲大響,趕忙趨步潛往聲源,但凝神一看,火眼登時皺起眉頭,不知所以。

只見密林深處,一群員警正對著一名躲在石後之人開槍射擊,那人肩受槍傷,眼鏡歪斜臉上,卻是劉傳笙!

本來是被保護的關係人,怎麼這會兒突然變成在逃嫌犯似的?

莫言卿見劉傳笙雖身受槍傷,但身法騰挪仍敏捷迅速,自保應是無虞,眼看當前情勢未明,不敢衝動行事,只隱身觀望。

但見劉傳笙仗著身法閃避子彈,一有機會便欺近敵身,柔拳打落槍枝,不傷人命,如此且戰且走,人來人倒,槍響槍落,員警一方似是彈援不絕,直至北峰斷崖處,已無山壁樹叢等掩體,眼看追兵將至,正覷準對方來勢,做最後反擊。

驀地裡一道人影閃出,手中斧鏈飛斬,登時刃劃小腿,鮮血長流,劉傳笙悶哼一聲,摔跌倒地。

「御陵神風」踏風來到跟前,冷然下望,一緊腰間刀柄,劉傳笙登時命懸一線,就聽邢如風冷道:「抱歉了……」說著拔刀取命。

金刀才出半鞘,四周警聲大響,東和警方與凡爾莎軍方陣列圍上,數點紅外線在邢如風身上閃現。

邢如風驚愣當場,就此心神一分,劉傳笙四肢並用,退出數步之外,數道聚光打下,陵中神風亦無所遁形,只能緩緩舉起雙手。

莫言卿見師弟欲傷人性命,正要出手相救,卻見軍警突然駕到,隊伍中赫然有凡爾莎隨行的人,便悄悄混入人群,這時師弟乖乖舉手投降,反起警戒,就他的了解,這師弟可沒這麼聽話。

數名軍警持防彈盾牌上前行逮捕動作,果見邢如風臉上閃過一絲猙獰,身動影晃,掠過上前眾警,竄入人群之中,眾人驚呼之際,一人早已成擄,那人短髮秀利,身形嬌小,正是那名翻譯學者。

邢如風身法之快,連萬分戒備的莫言卿也難以阻截,腳下才衝前兩步,已然刀橫項頸。

邢如風將人質擋在身前,惡狠自言:「想把事情全推我身上,你們想得真美……」

隨行的凡爾莎空軍上將似是聽到他所說,料想語言相通,朗聲道:「這位先生,請你冷靜,多傷一條人命不會讓你更有機會脫逃,請你先放開她,我來當你的人質!」

邢如風冷笑道:「那意思就是多傷一條人命也沒差,所以我不介意殺了這傢伙,現在給我讓路!」

上將眼見紅外線閃爍不定,想來遠處埋伏的狙擊手還找不到能夠一舉制敵的機會,必須拖延時間,趕緊計出安撫,道:「聽你剛剛所說,我相信你不是主謀,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保你轉作汙點證人。」

「終於有句人話吐出來了……這下該怎麼辦咧?我變成汙點證人了……我怎麼知道你……」語音未畢,驚天一響,狙擊!

砰的一聲,一團血花在空中綻放,邢如風左臉滿是鮮血,順著指縫淌流,身體如同乍失靈魂般一陣搖晃,仰頭跌落斷崖之下。

「師弟!!」

雖知事態嚴重,難以善了,但不料竟是從此天人永隔,莫言卿一句師弟脫口而出,奔到崖邊,見崖下白霧茫茫,根本尋不著師弟屍身。

無論是作惡多端還是有辱師門,那到底是自家師弟,那曾經一同練功,患難與共的師弟。莫言卿呆望崖下,回首前塵,自己錯失了多少拉他回頭的機會,為什麼上天不再給他一次機會?為何不再給他師兄弟一個彌補錯誤的機會?到底是誰讓師弟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腦中思緒奔亂,神官悵然,火眼無淚。

不及悲傷,身旁那翻譯學者充滿警戒的一句,喚:「師弟……?你跟他是一夥的?」

莫言卿聞言一驚,回頭就見所有人皆投以懷疑目光,在靜謐無聲的夜空中,那聲「師弟」眾人聽得清清楚楚,乍失師門手足的悲駭致使火眼一瞬失察,竟忘了自己仍帶著偽裝面具。

就聽劉傳笙疑道:「昨晚的蒙面人是你?!」

神官趕緊平復躁動起伏的情緒,舉手道:「等等……你們聽我解釋……」

軍警見他一動,趕忙舉槍以對,這時聽得身旁一聲驚呼,那翻譯學者以為他欲行挾持,腳步一個不穩,身子後傾,便要掉落懸崖。

莫言卿喂的一聲,前撲欲救,不料手上忽來一股拉力,隨即一掌按上他的胸口,勁氣陰狠,莫言卿大吃一驚,只覺渾身氣脈停滯,身體不由自主的被帶向崖外,一聲驚呼出不了口,直墮斷崖深淵。

意識模糊之間,莫言卿彷彿看見月光之下,那翻譯學者的嘴角溢出一抹比月光還冷的冷笑……

劈啪,一陣火星閃爍

迷濛之間,莫言卿迷迷糊糊的彷彿看到前方一道火光,也不知自己有沒有往光源處走去,只覺那火光逐漸變大,照亮了身周的環境,原來自己躺在一處水洞中,身旁一人正烤著火,正是跌下崖去的師弟邢如風。

忽見師弟完好,心中欣喜,只是又難釋其惑,正欲起身,登時牽動身傷脈創,臟腑悶疼,忍不住呻吟出聲。

邢如風聽得聲音,呦的一聲道:「醒啦!我勸師兄還是暫時不要動好了!胸口那一掌你傷得不輕啊!」

莫言卿忍著痛,咬牙擠出一句話:「你不是被爆頭了嗎?怎麼沒死啊?」

「天啊!你火眼神官真的是叫假的,你覺得我會賣這麼大一個破綻給人家瞄頭嗎!我當然是故意探頭出來的啊!我早就藏一個血包在左手了,捏爆往臉上一抹就好啦!我還以為你看得出來耶!」

莫言卿強忍回嗆的衝動,問道:「你要不要從頭到尾給我解釋清楚……你到底在搞什麼!」

邢如風嘆了一口氣,續道:「事情發生在幾個月前,我接了筆生意,找我去景山探古,我看價格不錯就接下了……

「誰知道他們是東和本國的大財團,集團董事長因為得了絕症,近年來找各種方式治療,只要是任何有治療效果的事物他全不放過。結果病沒治好,反而死在地底,連我也差點把命賠進去!

「財團就把這件事怪我頭上,威脅我如果不加入他們,就要把我的資料交給國際刑警,所以我只好暫且答應他們,找到他們犯罪的證據就能脫身了。」

雖知師弟一向胡來,莫言卿仍皺眉道:「出了這種事,你怎麼不來找我?」

「我不就有丟信給你嗎!況且那時候他們在通訊器上都裝了監聽追蹤器,我沒辦法私下通知你啊!剛好這次扯上言氏家書,才用那種迂迴的方式。」

「你利用言氏家書通知我你在做內應,然後那天又帶人來找我麻煩?」

「你說在凡爾莎那一晚喔!那天我是好不容易擺脫監聽和追蹤,就想偷偷去找你,一次把話說清楚,誰知道他們在凡爾莎到處都是眼線!還好你說破之後我馬上閉嘴,要不然那晚就露餡了!」

「那空賊的事呢?不會也是你搞的吧?」

「那也是他們陷害我的一招,我裝成艦上機組人員,他們早先在雲艦上動了手腳,只要一按開關,國寶就會直接從藏寶室落到艙後,跟他們串通好的空賊就在那裡偷走國寶,事後在雲艦上揭穿我,我就變成個頂罪的……

「過沒幾天,東和本國就會上演一齣幫凡爾莎找回失落國寶的戲碼,反讓凡爾莎欠東和一個人情,並顯現國防軍武的落後,讓凡爾莎跟聖利亞合眾國購買更多爛軍武……喵咧,一招多用!」

「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們想除掉我,就算我按他們指示,在回程時偷走國寶,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甚至還可能栽贓我,所以為了進一步取得他們的信任,我才會把師兄身分跟他們說。」

「他們既然知道勝國鼎是我假扮的,幹嘛不直接拆穿我?」

「如果這麼做,不就加強出展周遭的警備,甚至還會查到財團本身,況且你扮的是隨行學者,總不能把你幹掉吧!而且他們也懷疑有其他勢力混在隨行的人當中,所以才想出靖岳神社這一招,丟出個明顯目標,一次把可能的障礙通通引出來,暗中做掉,就可以把他們的死推給靖岳神社的報復……」

「劉傳笙……」

邢如風點頭道:「我昨天晚上也是接到命令,要去殺姓劉的,本來想用刀背把他打昏,誰知道是個圈套,現在回想起來這招不只是想利用我這個師弟把你引出來,還可以一次把我們兩個解決掉……」

「難怪你一出現,本來在追殺劉傳笙的警察就全撤了,最後……沒想到居然是那名學者……」

「你沒想到嗎?你不會真以為凡爾莎出品的有多好吧……那個女的叫鄭利君,也跟財團有聯繫,這次主要謀劃的就是她!」

莫言卿回想靖岳神社附近的輕軌就是她發現的,想來是她有意暗示,自己夜間探路料想也在此人的算計當中,沒想到千防萬防,仍是防不勝防,無奈道:「我也有防著她一點,還不是因為……」

邢如風立即接口道:「因為看到我掛了,你才露餡的!我就說你這種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顧情了!」

莫言卿也有嘴硬的時候:「那是因為她演技太好,故意裝作要掉下懸崖的樣子,趁我過去拉她的時候躲開,還順勢賞我一掌,旁邊看來就像她為了躲開我的挾持不小心推了我一把的正當防衛……不過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邢如風不答反問:「師兄這幾天在博物館裡有什麼發現嗎?」

莫言卿立即想起那展示櫃外框的磨損痕跡。

邢如風見他若有所思,想來必有所獲,又問道:「靖岳神社是做什麼的?為什麼要我在回程時偷走國寶?言氏家書代表什麼?」

兩人皆知這世間所圖,無非是那最簡單也最單純的事物,但人跟人之間都有藉單純掩蓋複雜之事,遑論國與國之間。

師兄弟對望一眼,同時想到了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莫言卿緩緩撐起身來,問道:「還記得師父說過什麼人最安全嗎?」

邢如風冷笑一聲:「死人……」

死人,失去了靈魂,失去說話和行動的能力,故而沒人會去注意一個已經死掉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死人無法再死一次。

所以「死人」最能保守秘密,有時候提供最有用的消息,能夠做的事情也更多,也沒人有辦法去威脅一個死人。

是以邢如風這個「死人」為了讓師兄安心養傷,在清晨時分步出水洞,甩出掛在腰間的攀岩斧,斧刃嵌入岩壁,單臂力扯,斧鍊繃直,整個人如箭離弦向上縱去。

隨之單腳在岩壁上一蹬,斧鍊抖處,斧刃飛捲,再次嵌入對向崖壁,一套自創的「天刑飛斬法」於山崖峭壁之間騰挪飛躍,兩天前就是用這招才得脫死厄,並及時救起師兄。

時過兩日,莫言卿內傷未癒,出外探查的工作只能落在師弟身上,經過那晚之後,博物館全面停止出展,所有隨行出展的人皆遭形同軟禁的保護,其中自然包括劉傳笙和那空軍上將。

曌陵雙神知曉此事,料想財團造贗在即,必須立即行動,才能護國寶周全。只是財團對邢如風並不信任,每次帶他進入核心地區便會戴上頭套,目不視物之下,神風仍靠敏銳聽覺聽出個大概,此次護寶變成秘密潛入將寶盜出,須在短時間內把地形環境及機關全數摸清。

數步點踏,攀岩躍壁,斧鍊倏出倏回,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富納湖的粼粼波光已在不遠處。

邢如風隱身攀附岩壁的怪樹上,暗想師兄那日所見,如果村鎮內確有財團據點,倒是一個深入探查的突破口。

眼看下方地勢開闊,再無可藏身立足之地,勢必得弄濕褲子方能尋得線索。邢如風無奈一嘆,拿出一個膠囊型的小型氧氣筒咬住,悄悄鑽入水中。

入水沁涼,湖面靜謐,為求不露痕跡,邢如風故意潛入深水處,直往南岸而去。游了約莫一刻鐘,耳邊水流滾動只覺人聲漸響,靠岸而行,探頭出水,認定一處人煙較少的港埠,潛伏上岸。

一邊收好裝備,一邊運起內力弄乾身上溼透的衣物,潛行至師兄所說的巷弄。

行至中途,忽見一道人影從村鎮大街人群中轉入巷弄,邢如風瞥眼見那人影甚是眼熟,那身形步法好像在哪裡看過,神風眉頭一皺,疑心陡起,趨步尾隨。

陽光篩灑之下,就見那人一身清潔制服,口罩頭套,腳步微跛,謹慎前行,一路走出村鎮。

鄉村水鎮中出現清潔制服已是突兀,又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誰能不起疑心。邢如風雖看出那人是誰,但也不敢貿然行動,敵方勢大,不得不小心為上。

跟隨那人腳步,來到村鎮外圍人跡罕至的秘林,就聽那人朗聲道:「朋友!既然來了,何必東藏XZ的!」

邢如風自認輕功過人,且是遠遠眺著,此人理應察覺不到才對,正不知該不該現身時,猛然一股危機感襲來,下意識縱出藏身處,就聽趴擦一聲響,背後樹叢被轟出一個窟窿。

方避奪命狙擊,紅點又現,邢如風哪敢停留,將身法展至極限,連避五彈,咻鏘過處,景物皆摧,滿目瘡痍。

邢如風靈覺探出,依循這五槍的彈道軌跡,發現五槍都來自不同的位置,吃了一驚,難道又是財團所設的殺局!

隨即轉念一想,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有誰會想引個死人入局,所以眼下這局的目標不是自己?

心念電轉,忙思脫身之計,這時帶有陰柔棉勁的一掌倏忽由左打至,神風立時警覺,攀岩斧鍊來到手上,虛晃一招,拉開距離,準備再展天刑。

但見柔拳橫擺,清潔口罩上方一雙眼睛透著警戒,隨即閃過一瞬驚疑,來襲者不消說正是劉傳笙。

「是你?你不是死了嗎?」話一出口,便覺後悔,自己正行偽裝,這句無疑洩漏了身分。

邢如風知他心思,便道:「劉先生!反正你都要殺人滅口,根本沒必要怕人認出你。雖然我知道凡爾莎專門出產賣國賊,但沒想到這麼多,財團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連自己的國寶都偷……」

「財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你沒死也好,我朋友正想找你和你背後的組織,也許你可以告訴我們一些消息……」

話聲未畢,便聽砰砰砰砰數響,幾具屍體被丟在地上,數道人影隨之而落,其中一人對著劉傳笙說道:「首領!都是神念流的鬼子,看來神念流跟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我們這次的目的是保護國寶,最好不要擴大爭端,處理屍體俐落點,不要留下痕跡!不過,關於我的懷疑很快可以得到驗證了……」說著凌厲眼神投向被圍在中央的邢如風。

邢如風只聽得莫名其妙,本見他人多勢眾,組織嚴密,無論是靖岳神社之局還是那場夜間追殺的戲碼都有他的蹤跡,推想劉傳笙可能也被財團收買,這時聽他倆所說,目標卻似是同為護寶,便故意試探,訕笑道:「你不是被財團軟禁了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啊?」

劉傳笙聞言冷笑道:「你們知道就算軟禁我,我還是有辦法逃出來,於是你們打算利用我釣出我背後的勢力,但沒想到卻被我釣了出來。現在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如果我不滿意你的答案……相信我,你不會喜歡那種結果的。我知道靖岳神社只是你們其中一個造假中心,其他地點在哪裡?」

語音方畢,邢如風眼中精光一閃,刷的一聲,斧鍊急甩而出……

但見斧鏈向旁一扯,宛若活蛇一般轉入草叢中,就見一道黑影縱身飛出。此人藏身左近,在場眾人竟全然沒發覺,還是邢如風靈覺感應方才露相。

現蹤黑影輕功也自不弱,身腰扭轉,臨空換了方向,天刑斧鏈力扯左右,後發先至,阻他去路。那黑影口出驚咦,旋身噹的一聲金鐵交鳴,借力轉向,向外縱去。

邢如風斧鏈不收,靈活操控,斧刃鏈身,盡成阻敵之器,一式「困天獄」使得那道黑影數次縱躍都脫不出戰圈。

就聽那黑影怒喝一聲,背上的巨型黑兜來到手上,蓬的一聲張開,迴旋飛轉,沿鎖鏈旋斬而來,力逼神風撤招。

邢如風立即反應,左手力震鎖鏈,右手拔出腰後金刀,力劈旋斬巨物,鏘然聲響,巨物旋飛而回,那人單手抄起,竟是一把大黑傘。

傘刀相交之際,邢如風便覺有氣勁牽引,此時見場中那人雖是一襲黑衣,卻難掩一身仙骨,雙眼神光湛然,劍意凜凜,知道來了勁手,二話不說,絕式上手。

一式「碎天磔」扯鏈左右,亂鏈而發。磔者,凌遲千刀也,此招一出,就見鏈身騰躍宛若騰蛇狂舞,斧刃銀光亂閃彷彿一化萬千,風刃凌遲而攻。

那黑衣人冷笑一聲,似是鬥志高漲,手中巨型黑傘蓬的張開,旋飛擲出,傘珠尖銳,破風呼嘯,正面迎擊。

一個持鏈在手,恃之有本,一個兵刃脫手,力盡即止,就算黑傘勁大也難維持長久,必然是傘落血斧的下場。卻聽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邢如風臉色一變,頓感一股龐大壓力迎面迫來。

就見那黑衣人五指伸展,單手輕舉揮拂,手移到哪,黑傘便旋飛到哪,似是有了靈魂一般,為主人盡擋斧刃鎖鏈,雄渾靈勁催動之下就如一堵氣牆,隱有傘破千刀之勢。

邢如風大吃一驚,不料此人內功氣勁厲害如斯,竟可隔空取物,縱鏈攻了一陣,眼看難以突破黑傘的防護軌跡,收回凌遲斧鏈,化繁為一,改斬為捲,欲奪兵刃之意昭然若揭。

黑衣人靈勁一引,收傘回手,以傘作劍,抖劃劍花,朵朵劍花宛若漩渦黑洞,反將捲來的斧鏈絞入,這著以守為攻,靈動以極。

邢如風招式再變,左手加勁,轉鏈成盾,護在前方,右手握住腰間刀柄,準備展開近身兵鬥。

這時就聽劉傳笙失聲道:「逍遙傘仙談靈笑!!」

邢如風聽那黑衣人竟是在國際間有盜仙之名的「逍遙傘仙」,國際大盜竟也跟財團有關?微愣之下,手中招式微微一滯。

就見黑傘連刺,迅捷無倫的刺在鎖鏈各節處,截斷甩勁,斧鏈隨之落地,黑衣人並不搶攻,反而抽身而退,扛傘上肩,笑道:「功夫不錯啊!」

劉傳笙戒心大起,道:「沒想到逍遙傘仙也對文寶感興趣……」

這位盜仙看來並沒多大年紀,說起話來吊而郎噹,轉頭對劉傳笙道:「劉先生,沒想到你勢力也不小啊!你一定可以告訴我,勝國鼎先生現在人在哪裡?」

眾人一愣,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名字,紛紛轉頭望向邢如風。

在場只有邢如風一人知道那名「勝國鼎」的真實身分,只是眼下敵我難分,誰也不知道在場眾人裡有沒有財團的眼線,登時一陣猶豫。

逍遙傘仙將他的表情都看在眼裡,便向他說道:「不然我換個說法好了,我要找一名姓莫的朋友!來這裡是為了幫他保護想保護的東西!他人在哪裡?」

此話一出,邢如風訝然視之,國際大盜怎知勝國鼎便是師兄,難道兩人早已認識?

談靈笑心知劉傳笙等人應是同路人,便道:「劉先生,不管你信不信,我確實是為了保護國寶才來的,雖然我大概猜得到你們是誰,但彼此最好坦白一點才能有合作空間,要不要稍微自我介紹一下?」

劉傳笙見他隨意而站,全無殺意,戒心消了大半,看了邢如風一眼,道:「我們是誰,請恕我無法透露,但如果他能夠說出其他造假據點,就信任和誠意的部分,我們可以馬上證明。」

「據點就在剛剛的村鎮裡,我本來就打算說,只不過誰知道躲在一旁偷聽的是盜仙。不過……我不建議現在就去踩那個點!」

此話連談靈笑聽了也是皺起眉頭,就聽邢如風續道:「因為踩了也沒用,我得到的情報,財團的造假總部就在雲取山……」

談靈笑接道:「可以利用村鎮的據點找出總部入口,你是這麼打算的吧?」

「嗯,只是現在劉先生該回去了,如果有消息,我會留言在雲取山北崖上的石頭下。談先生,為了證明你的『誠意』,請跟我來,我會告訴你我的計畫……」

原來莫言卿與師弟一同墜落懸崖後,任俠協會始終聯絡不上,便趕緊請「逍遙傘仙」暗中前往東和本國,希望能及時阻止遺憾發生。

談靈笑依線索來到伶室町的飯店,冒險探訪之下方知當下情勢,正準備上雲取山搜索,恰逢劉傳笙等人藉清潔人員的裝扮脫出,後方還一群神念流的黑衣殺手跟著,料想此趟必有突破,便一路尾隨至富納湖畔。

且不說邢如風有何詭計,就看東丘博物館如何監守自盜,與凡爾莎隨行出展的內神通外鬼。

時過兩日,在一處隱密的機房,數十名員工緊盯監視螢幕和數據,凡爾莎隨行學者鄭利君站在後方。

回想當日派人跟蹤劉傳笙的結果,本以為照任何情勢推斷,劉傳笙都不該回歸軟禁牢籠。沒想到還沒到晚宴時間,監視螢幕上便顯示一隊清潔人員從飯店的後門進入,人叢中的一人帽沿低掩,行事低調,明顯便是劉傳笙。就見他若無其事拿著工具,進入他的房間,不到一會兒,另一名身型體態與其相似,但身法步伐截然不同的人,穿著相同的清潔服裝從門內走出。

當日派出的神念流門人全無回返,最後一次通話是回報已追蹤到目標,準備動手。

虎狼不歸山,卻回獵人陷阱之地,必然有所圖謀,這一個小時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數。

鄭利君心念電轉,趕緊聯絡各據點,宣布啟用一級戒備,加派人手保全,並將公司的自毀系統準備好,其中自然包括富納湖畔的村鎮……

緊盯了兩日,也不見對頭有什麼動作,劉傳笙背後的組織一夕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雲取山風平浪靜得過了份。

鄭利君自然知道沒這麼簡單,皆是嚴陣以待,況且時間拖得越久,對己方越有利。已有多位專家開始研究如何裁切,將那紙言氏家書一開二三,但時過千年,真跡極其脆弱,若是毀壞,那便是一切成空,必然要確定萬無一失才能動手。這也是她長期以來的準則,沒有必勝的把握,絕不輕易出手。

念頭及此,便聽通訊響起,一名人員傳來視訊,道:「報告!我是富納湖畔的船隊長,我們在船上找到這個東西。」但見螢幕顯示他手上拿著一個訊號發射器。

鄭利君心道來了,命令道:「先別回總部,一切照舊,開啟反追蹤裝置!」

在這個狀況下,在這個時間點,自家地盤出現這樣的東西,由此推知,必是劉傳笙暗中想查出總部的位置,正好趁此機會將反對勢力一網打盡。

過不多時,船隊長便傳來消息:「報告!查到了!在富納湖西向河流的下游一萬米步。」

「最好留下活口,至少也要跟到行蹤!」

船隊長領命,趕緊將訊號發射器交給另一船的下屬,便往下游開去,但見船隻從廣大的富納湖轉入較為狹長的河道,蜿蜒而下,左方峭壁,右岸樹林,反追蹤器上的紅點正是在一處遠離官道村鎮的林地。

船隻泊岸,船隊長率領神念流門人往紅點處尋去,行出千步,果有一處半破敗的廢墟,裡頭傳出數人氣息。

隊長打出手勢,下令門人包圍廢墟,數十名黑衣門人從林中轉出,閃至敗石掩體之後。方才探頭出來,便聽一聲悶哼,當先一人仰天倒地,眾人一驚,凝神看去,那人腦門開花,一顆沾滿鮮血的小石子嵌入土地中。

屍驅未落,數道人影便從廢墟中閃出,四散撤退,隊長見狀,臨危不亂,指揮隊伍分左右兩翼,包抄圍攏。

只見左翼方那人是一名壯漢,一身橫練鼎天鐘的護體氣功,無懼神念刀浪,鐵拳揮砸,狠狠砸開一條血路。而右翼方則是一名瘦子,一手摘葉飛花、彈指擲石的絕技,使得眾人攻不近身前十步。

隊長見左右兩翼戰情膠著,廢墟無人看守,便即領著三五人,向前一探廢墟。才行至中途,突聽轟然巨響,整座廢墟發生爆炸,火焰沖天,硝煙四散。

就在爆炸同時,左右兩翼中的壯瘦兩漢不約而同身形一閃,招式加重,腳下施起輕功,奪路而走,本膠著的戰事陡現破口,神念流眾登時如潮開浪裂,毫無招架之力,趕緊依照命令,尾隨調查。

即使當地偏僻,發生如此驚天動地的聲響,仍會惹人注意。

隊長被爆炸震波震得跌坐在地,耳邊嗡聲長響中傳來屬下的提醒:「……我們得快點撤退,要是警察來到這裡就來不及了!」

沒想到對頭居然準備得如此完備,連遭突襲時的撤退和抹除痕跡都做得這般乾淨俐落,彷彿一切都在他們的意料中一般。

眼看警方將至,無奈下令撤回船上,回歸總部,等候人員追蹤消息並繼續一日的「運輸」。待一行人回歸泊岸處,留守船上的門人早已做好啟航準備,當即朔流而上,返回總部。

卻沒發現花花流水中,隱隱兩道波紋跟在船後……

時至晚夜,東丘博物館後山大門

門前保全各個不苟言笑,繃緊神經,宛若凶神惡煞,這一臉殺氣要被一般參觀旅客看見,還以為進的是軍事重地。

自國寶出展以來,館內事件頻傳,凡爾莎隨行的軍隊早已被排除在外,所派守的也都是些不重要的地方,只搞得人人悶得發慌,卻又無可奈何。

一陣夜風吹過,門前響起明顯卻輕鬆的腳步聲,門前保全皆是一凜,因為這腳步聲實在大得過於刻意,彷彿是怕人沒聽見一樣。

就見山道上一名年輕人揹著一個大黑袋閒散漫步而來,手裡拿著一張地圖左看右瞄,看起來就像是個迷路的雲遊表演家。

那年輕人一路走到門口,對著站在鐵柵欄一旁的保全操著一口完全聽不懂的東和語:「斯咪嘛先!這格邀怎摸拿?」

兩名保全面面相覷,皆不知該怎麼回答,那年輕人露出理解的表情,把手中的地圖擺到保全眼前,眼神精光一閃,道:「請問言氏家書到哪裡拿?」

那保全注意力都在地圖上,這時聽他語氣斗變,方覺異樣,那年輕人的手掌已按上他的肩頭,一股氣勁透手而來,渾身氣息一滯,仰頭便倒。

另一保全見狀,大吃一驚,槍口未出,那年輕人一個彈指,指勁彈中腦門,一陣暈眩襲來,登時人事不知。

年輕人把臉一抹,黑袋抖出一把巨傘,正是「逍遙傘仙」談靈笑。

只見他身動影晃,翻身進了博物館,玄家輕功「躡雲蹤」使了個極致,轉眼便奔至主要展區。

銀樽玉器,寶刀軍牌,各式古寶珍玩琳瑯滿目的擺了一室,但盜遍世界的盜仙卻彷彿全都看不上眼,按著耳內通訊器說道:「欸!我到了,你說我有多少時間?」

話音未畢,就聽警報聲大響,隨即隆隆聲由上而下,館內各展區連接的出入口皆降下厚達五指掌寬的巨門,展示櫃也升起防彈玻璃,儼然是甕中捉鱉之局。

談靈笑不慌不忙,認清方位,腳施提縱,雙手探出,掌無虛拿,竟在防彈玻璃升起前將一把古刀和玉樽揣在懷裡,同時如箭離弦般鑽過落下的巨門底縫。

談靈笑此時近乎與地面平行,舊力已逝,勢必得著地再起,但一門落下,還有一門,哪來得及待他落地急縱?

就見盜仙右掌在地下一按,藉此更迭新力,左手順道再摸一項珍寶,再竄過一門。

如此依樣葫蘆,古玩珍寶揣了滿懷,館內監視器彷彿都沒拍到他的衣角,盜仙已然竄出大門。

不出所料,警方探照燈早已候在門外,盜仙身形登時一覽無遺,槍口織成的天羅地網齊向門前指去。

原來早在談靈笑偷入博物館時,財團方面便已察覺,立即通知警方及各守衛。

此時鄭利君正在隱蔽機房裡緊盯著螢幕,即使談靈笑已緩緩舉起滿是珍寶的雙手,她仍不敢鬆懈,若見異狀,便下殺令,以絕後患。

值此神經緊繃的瞬間,就聽緊急通訊傳來消息:「總部!富納湖據點遭到攻擊,自毀裝置失效,警方就快到了!」

鄭利君大吃一驚,山上博物館有人偷入,山下據點馬上被人攻擊,這絕不可能是巧合,當機立斷,至少先廢對方一人,搶過對講話筒,下令開槍。

就聽那頭傳來眾聲驚呼,螢幕上緩緩舉起雙手的談靈笑,臉露冷笑,把手一放,館內稀世珍寶隨之掉落,能進博物館的哪樣沒有千百年歷史,連捧起轉移都是小心翼翼,深怕誤傷文物,哪經得起他這般隨拋隨落。

眾警有的飛撲急救;有的誤扣板機,還有遭流彈所傷,驚呼哀嚎聲此起彼落,場面瞬間一亂。

就此一剎那,談靈笑矮身探手,後發先至,躲避流彈的同時,探手將落下的文物重新抄起,腳下一頓,躡雲蹤乘風踏雲,脫出重圍而去。

機關重重的博物館他都能來去自如,精銳軍警在他眼裡如同玩物,眾警驚怒之下,呼嚷喝令,封鎖全山,緝拿盜寶賊子。

只氣得鄭利君七竅生煙,想來這盜者跟劉傳笙的組織必有關係,如此同時發難,意在讓財團應接不暇,引警方介入調查。自己如此謹慎,仍著了對頭的道,忍不住大聲飆罵:「下午探查的人到底去哪裡了!不是說已經跟到他們的行蹤了嗎?!」

身旁部屬見首領發怒,趕緊彎腰道:「非常抱歉,富納湖總隊已在下午五點回歸並開始貨物轉移作業,回報派出的偵查小隊分成三組在外,定期傳來消息,追蹤到的一壯一瘦兩名嫌疑人都徘徊在同一位置,沒有異樣的舉動……」

鄭利君一聽,微一細思,「陷阱」兩字剎然閃過,登時恍然,此時總部的入侵警報器嗚嗚響起,已經來不及了……

警報器嗚嗚長響,就見兩名身穿黑色潛水衣的蒙面人,一邊將「料理」完的守衛踢下船去,一邊爬上岸來,按下打開大門的開關。

就聽回聲隆隆,山壁向兩旁旋開,月光照入,水面粼粼,峭立山壁內船隻處處,港埠儼然,竟是一處秘密渡口。

其中一名蒙面人扯下面罩,邊運起內力弄乾衣物,邊說道:「我是有想到總部在雲取山,但沒想到是在整個山體裡面,難怪他們能掌握所有消息……」卻是「御陵神風」邢如風。

另一人不消說正是「火眼神官」莫言卿,就聽他說道:「這也能解釋為什麼言氏家書的展示櫃裡會有摩損的痕跡,現在要盡快找出國寶,你知道位置嗎?」

邢如風戲甩斧鏈,道:「在外面我沒辦法,到這裡就沒問題了,不過師兄你跟得上嗎?」

莫言卿白了他一眼:「你帶路就對了!」

邢如風冷冷一笑,指著港埠後方的升降機道:「先上去吧!到了核心三層往北走,那裡是負責文墨的裁切區,我想言氏家書還沒被一開二。」

「你在這裡還認得出方位嗎?」

「大概位置啦!而且你放大鏡上面的設計不就是尋天儀嗎?不怕!」

莫言卿深知師弟就是這般不求甚解的差不多性格,一直以來,都用那勇於冒險的精神在世界各地闖蕩,真不知道該虧他能活到現在,還是說他運氣長久不衰,只能暗自搖頭。

兩人明目張膽的搭上升降機,分立左右,就聽邢如風問道:「你確定劉先生他們能找到出入口嗎?」

莫言卿知道師弟的身分資料都在財團手裡,若不把財團連根拔起,他日子哪過得安穩,便揶揄道:「你剛剛不是把門打開了嘛!又放了訊號發射器,怎麼?你還會怕啊!」

邢如風冷哼道:「你先擔心等一下外面的『歡迎隊伍』吧!成天在那破舖子當老阿宅,失了身手掛了可別怪我……」

語畢叮的一聲,到達指定樓層,門扉開處,果然一票持槍黑衣等在門前,槍彈相迎。

但槍彈未發,便見斧鏈飛斬,一式「斬天首」快捷無影,前方數人不及反應登時身首異處。

眾黑衣開槍以對,就見邢如風舞鏈成圓,一式「掣天輪」如風車般旋舞身周,不但盡擋子彈,旋舞斧鏈帶起狂飆,其中暗含牽引氣勁,眾黑衣只覺全身如風蝕剝皮般疼痛,手中槍枝直似拿捏不穩,腳步不住後退。

莫言卿舞杖成盾,由後縱出,空靈杖一招「空山靈雨」杖頭如雨點般數點而過,將眾人點倒在地。

眼看地上血跡斑斑,師弟下手如此兇殘,莫言卿忍不住道:「不是說了盡量不要殺人嗎……」

邢如風一臉滿不在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況且這種拿人把柄要脅別人,一點本事都沒有盡耍小人陰謀的傢伙,你跟他客氣什麼?」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莫言卿搖頭嘆道:「他們起碼是人……」

「喔,原來在你眼中他們還是人喔……師兄,別太天真了,你把他們當人,他們可不會感謝你,還會背後捅你一刀,走吧!」

看著邢如風逕自離去的背影,莫言卿眼露一份理解的沉痛,惋惜師弟經歷的傷口,也嘆師弟始終不懂,這從來都不是有沒有人感謝的問題。

在邢如風指路下,兩人一路潛至山體北方的裁切區,就見一室見方,室內潔白無塵,一條傳送管直通上方,管線下方真空玻璃內靜靜躺著言氏家書。

想來整座造假中心皆有傳送系統,傳送管與山頂博物館內各個展示櫃連通,白天傳送入櫃,供人參觀,晚上傳送下來,造假製贗,如果沒有雄厚資金和十年以上的規劃,哪能有如此規模。

此時當下已無侍衛在旁,只有兩名身穿防塵衣的研究員,正準備按下傳送鈕將國寶送回上方。

邢如風見狀,趕緊出手制敵,不料身旁人影一閃,倏忽兩杖搶先敲昏兩名研究員,不發一語,逕自上前小心翼翼的用真空防護袋裝起國寶。

邢如風白眼一翻,問道:「那是真品吧?」

「嗯……」

「那你確定你要這樣帶它走嗎?我們可是在東和本國耶!」

莫言卿微微一愣,自己身分已然敗露,若要回歸凡爾莎勢必阻礙重重,這時身負國寶,難保千年真跡不受旅途顛波影響。

「欸!師兄,不如用這個……」

莫言卿轉頭望去,但見邢如風從隔壁拿回一個殘破的花瓶,登時皺眉不解。

邢如風解釋道:「這裡工具這麼多,我們可以把國寶放在瓶身裡面封好,出入境海關的時候可以用花瓶來蒙混過關啊。」

不料這偷渡古物的手段居然能解國寶之危,莫言卿不知該讚他有方法,還是該罵他不學好,不禁搖頭苦笑,將國寶交予他:「要做什麼趕快吧!」

「都不知道看過幾次了,花不了多少時間……」

除卻什麼三分真七分假的造假工程,普通的殘器復原自是難不倒在盜墓界打滾多年的御陵神風。不過片刻,言氏家書便已連同真空防護袋一同封入花瓶瓶身之中。

這時便聽雜沓腳步聲逼近,料想追兵將至,莫言卿趕緊拿了長匹絹布將花瓶包了個密密實實,將其綁在身上,隨邢如風直往出口而去。

繞過外核心的「玉器區」,潛過打磨器皿的機房,來到一處懸空平台,巨大的中央高壓反應爐矗立眼前,神念流黑衣佔住內外核心的數架升降機,在各樓層搜索。

眼看前方連接內外核心的機械橋不知移去哪層,後方搜索人眾緊緊相逼,當真前望無岸,回頭無路。

這時聽邢如風指著左下方核心二樓所露出的懸空平台,說道:「那裡!我們跳過去,那個平台往前直走第一個岔路右拐的盡頭,我記得有個緊急出口可以通往一樓!」

腳步聲近,再沒時間猶豫不決,莫言卿緊護花瓶,向左縱身一個翻滾,落在二樓平台上,腳方處地,卻覺一絲異樣。

回頭一看,就見邢如風仍站在三樓平台上,一臉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你做什麼?走啊!」

「師兄……就現在的情況看來,你拿回國寶,財團就此毀滅,劉先生呢,也答應我會在國內外幫忙掩蓋我的身分,好像皆大歡喜,但……我怎麼還是有點失落啊?」說著輕輕笑了笑。

莫言卿認得這個笑容,那是師弟奸計得逞的笑容,心頭一緊,趕忙查看背上的花瓶。

就聽邢如風說道:「放心啦!我怎麼會打國寶的主意咧!你師弟我也是稍微有點良心的,只不過……」

「好不容易有個逍遙傘仙來當頂罪的,我不趁機摸走幾樣賣錢,我總覺得這結局對我有點不美滿耶……」

話沒說完,從不說髒話的莫言卿已被他氣得大爆粗口:「邢如風你他媽的給我立刻下來!」

就見邢如風攤手道:「我要去找幸福美滿啦!放心!我不會太過分的,之後再去老舖子找你聊聊囉!掰!」

「你……」罵聲未出,便聽人聲嘈雜逐漸逼近,心知眼下實無餘裕阻止他,想來這些都在他的計畫之中,不禁暗罵自己愚蠢,怎會相信這天生賊性的傢伙會回頭。

怒火衝冠之下,手上招式加重,杖敲錐刺,從搜索圍攏的人叢中闖出一條路來。所幸邢如風並沒有說謊,只不過所謂的緊急出口,居然是通風口。

莫言卿用全身護著花瓶,尋路下攀,耳聽人聲大作,隱有槍響呼喝,料想劉傳笙已在飯店揭發鄭利君的身分,並且引警力來到秘密渡口,山中的逍遙傘仙得以躲過追緝,但博物館的守備必然薄弱,那不肖師弟早將這情況算計在內。

隨他匍匐下潛,人聲漸遠,眼看前方不遠處百葉孔蓋透著人工白光,雖不知是何處所,但莫言卿確知自己已身處一樓,只要脫出通風管,找到劉傳笙一方的組織成員,國寶便暫且安全了。

時至今日,從東丘博物館與財團不為人知的勾結,到財團派人冒充警察追殺劉傳笙等事來看,東和官方都已不可相信,只能逕走旁門偏鋒,將國寶秘密潛送回國。

確定孔蓋外頭無人,莫言卿輕輕推開通風口,悄悄落入室內,四下瞻望,登時一愣。

但見一室方長,內物散亂,彷彿是個舊的儲藏室,一具具架子豎立兩旁,使得火眼發楞的正是架子上的東西。

但見一副副宛若鎧甲的機械手臂,上頭雖盡是蛛網灰塵,但仍堅於金石,莫言卿眉頭一皺,心道:「這些手臂很像鎧甲殘件,應該是東和本國前朝的機械戰甲……為什麼造假公司會有這種東西?」一份推想閃過腦海,登時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猛然砰的一聲,兩名黑衣人闖進門來,突見室內有人,雙雙一愣。莫言卿當先回神,飛身一杖一腳分將兩人打翻在地,無暇他顧,趕緊覓路脫身。

跟隨尋天儀指示,一路向南,正穿過中央開闊的機房廣場,前方猛然升起人牆,樓上黑衣狙擊一字排開,紅點亂閃,盡皆瞄準中央火眼,儼然早已設伏。

就聽一聲:「請把手上的國寶交出來……」但見人群中走出一人,短髮束起,黑衣蔽體,正是鄭利君。

莫言卿見她索討得理所當然,皺眉搖首道:「我就想不透……出賣自己的國寶對妳又有什麼好處?」

「莫先生!你既然能看透真假,那也一定知道『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的道理,只要一項寶物能夠寄宿精神和思想,它就是真的,真不一定善,假也不一定就是惡,我們也不過就是在這無謂的真假當中求取生存的一群人。」

莫言卿立即想到自己偽造國民證件幫助小寶,其實與此理相差不遠,但看遍真假的火眼,只知以假護真,而這些人卻是以假維生,甚至以假偽真,對於崇敬古意,相信真善之人又何其公平?對古來創造此文此寶的創作者又何來有敬?深知此間所護,不只是墨文珍寶的真假,更是普世人心對「真」的信念。此即曌陵之意,不只引光入陵,更要使黑暗中的真相受玄陽普照,即使偷盜掘陵,也應敬物惜物,將其用之光明。

耳聽偽善藉口仍滔滔不絕:「……更何況現代的人又有誰會在乎這些文物的真假?只要有東西能擺在博物館裡,吸引觀光數量就行了。況且讓這麼美麗的文物四散到世界各地,難道不是件美事嗎……」

「妳說完了沒有!」語氣冷漠,聲貫氣勁,聲雖不大,但足以震懾人心。

莫言卿眼現睥睨:「跟你們這些人論真實的意義,比跟木頭說話還浪費時間,我沒辦法阻止這世界上所有的造假,但我眼裡容不下只為私利的虛假。這件事既然讓我看到,這寶我就護定了!」鏡杖一擺,緊護國寶,作勢突圍。

鄭利君冷冷一笑,把手一揮,群槍以對,狙擊輔佐,兵刀圍起的人牆威迫而來。值此困殺之局,突聽轟然聲響,眾人背後通道入口陡然炸裂,餘波震盪,硝煙四散,財團一方陣腳微亂,莫言卿正逢生死交關,精氣神皆提至極限,立生反應,見對方破綻一現,手中法杖一往無回,直往鄭利君攻去。

眼看賊首成擒,卻見刀光雙閃,勁力竟是從所未見的霸道強勁……

莫言卿警覺刀風撲面,趕緊翻身後退,雖避刀厄,但也失卻了制伏賊首的機會。

就見兩名神念流門人持刀護衛,持刀之手皆是銀鎧閃閃的機械手臂,心頭一凜,冷道:「相信這才是你們的目的吧?」

二樓炸裂的入口陡然縱出數道黑影,功夫強橫,為首正是劉傳笙,二樓上的多數是財團槍手,反應不及,瞬間遭到壓制,猛聽鄭利君一聲彈指,銀甲軍團持刀隨後增援,銀臂鎧甲加持之下,神念刀流式式狠絕,招招致命,劉傳笙一方仗著身法飄忽,勉強拉成五五之分。

劉傳笙見那銀鎧刀劍槍彈皆不能傷,猛然想起一物,失聲脫口道:「鋼鐵雄師!」部屬一聽,臉上變色,對敵應招各自謹慎。

原來那鋼鐵雄師正是東和本國在東昭十六年,也就是神州曆136年與各國發生戰亂時所研發的人形鎧甲。當初各國都在這師團手下吃過不少虧,包括凡爾莎在內。

只是此時所見的機械鎧甲似與記載中不同,雖只臂甲,但威力倍增,劉傳笙等人雖能對敵,卻也非一時三刻能夠取勝。

果聽鄭利君冷笑道:「還是劉先生有見識,我們把鋼鐵零件重新設計組裝,讓它能更加貼合人體,激發出更大的潛能。」

莫言卿眼光一瞬,道:「你們想顛覆現今的東和政府……」

「雖然今天在朝的立民黨做法不算柔和,但還是太軟弱,東和民自黨有心反帝制威權,只要聯合聖利亞合眾國的力量,就絕對能推翻萬朝天國,建立長久安樂的民主時代。這些鋼鐵零件是陳舊了點,但已經足夠對付政府軍……」

此人明明是凡爾莎的人民,卻意圖對他國政府進行顛覆,想來聖利亞合眾國在各國之間不是安插情報人員,便是藉由思想煽動對立,在他國引發戰爭,從中獲利。

眼見此人侃侃而談,似是認為自己所作所為皆屬正義,莫言卿暗自搖頭,回想此趟國寶出展,想必她也不會讓言氏家書平安歸國,只因國寶本身代表「忠君愛國,驅逐外虜」的精神,長遠來看,只要消滅此寶,讓凡爾莎人民逐步忘卻其中含意,再大肆宣揚東和本國對凡爾莎的善意,就不知又有多少人會如她一般,遭人利用仍不自知。

想要消滅一方民族,從文化思想上開始,這個道理莫言卿深切體會,本平靜性善的心竟起一絲殺念:「妳說的對,是太陳舊了……」一挺法杖,縱身討戰。

鄭利君見他正面來攻,輕蔑一笑,往後退了一步,就見雙刀在她身前一封,兩名神念流門徒挺著刀鋒迎面衝去。

莫言卿貼地從交叉刀鋒間避過,縮杖成錐,錐頂尖銳劃向左方那人的後腿,那人招不用老,持刀迴匝,向後格去,就聽噹噹噹三響,莫言卿臨時變招,放大鏡杖頭連撞帶敲,分擊臂膀、手脛及手腕三處,那人只覺銀臂略微震盪,絲毫無損,立即回神夾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數招過處,神念刀者立感不對,只覺他的目標不是肉體要害,反而是最堅硬的銀甲手臂,只聽叮叮噹噹不絕於耳,臂甲震盪始終不停,時間一長,行臂運勁立顯滯礙。

短兵肉搏,勝負往往便在那一瞬,一人動作不暢,神念刀網立現破綻,就見酣戰中莫言卿杖頭一挑,絆在右方那人後脛上,隨即跟上一杖將其打昏在地。

莫言卿雙眼精光閃處,覷準另一人銀臂關節及肩處的磨損痕跡,一記錐刺直指其心,那人連忙刀交左手,右手銀臂為護,莫言卿正等他這著,手中杖頭勾捺瞬間制住銀臂,噹噹兩響,銀臂關節肩頸兩處迸出電光火花,那人來不及吃驚,莫言卿奮起一腳,直接送他進入一片黑暗。

不料長年重新研發的秘密武器在火眼之下宛若廢鐵,所有弱點破口彷彿盡在他指掌之中,鄭利君首次變了臉色。

「警察馬上就到,我不想打女人,請你安分待著,別耍花樣,要不然我不介意打破幾個原則……」

眼看上方銀臂神念逐漸守多攻少,大勢已去,鄭利君獰笑道:「你這種男人注定栽在女人手上!」說著猛然後退,伸手拿出一個遙控器指向天空,高聲道:「所有人不准動!山體內各處都有炸彈,只要我一按,這座山就會瞬間崩塌,你們就跟國寶一起埋葬在這裡!」

山體內回音長響,眾人矍然吃驚,紛紛停下,莫言卿見她身動便已警覺,但此人確有功夫在身,一退數步之遙,根本難以阻截得到,局勢就此受制於人。

鄭利君見計策奏效,以東和語喊道:「神念流撤!」眾銀臂神念難得撿回一命,趕緊依令撤退。

此時就聽警笛隱隱,想來東和警方已然攻入,轉眼即至,鄭利君料想這班忠國走狗礙於國寶在此,絕不敢輕舉妄動,便悄移玉步,往出口退去。

值此眼不稍瞬,神情緊繃的時刻,猛來刷刷數聲,一物伴隨鐵鍊叮噹,從上而下,將她全身捆纏而起。

鄭利君失聲驚呼的同時,手指差點按下爆炸開關,就聽上頭一聲:「欸──你最好別亂動喔!那是我師兄不敢殺女人,但我敢!我絕對願意把你大卸八塊丟到大街上……」

鄭利君聞言吃驚,眼神下瞟,就見斧鏈縱橫交錯捆纏於身,斧刃尖銳,只要速度夠快,一抽斧鏈,自己定是四肢分家的下場。

眾人抬頭望向樓上,就見一人單手拉著斧鏈,背上一個白布袋,正是「御陵神風」邢如風。

莫言卿斗見是他,心頭火起,隨即轉念一想,便即釋然,口中酸道:「原來你也顧情啊……」

神風臉皮甚厚:「所以說你師弟我還是有點良心的嘛!要這麼多人去死我怎麼捨得咧!我要一點報酬也不過份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本得脫險境,不料又入敵手,只氣得鄭利君面紅耳赤,此役事事落敗,招招失策,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憤然伸指按下按鈕,打算來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忽覺胸口一痛,一股寒意透入心臟,四肢逐漸失去知覺,仰頭一倒,雙眼黯淡,眼前被大片黑暗包裹,再看不到一點光明。

原來師兄弟兩人幹話同時,精神仍緊鎖她手,她手指甫動,兩人立生反應,邢如風力扯斧鏈,一式「裂天轘」務要教她受盡車裂天刑而亡。

不想神風手快,火眼更快,一個閃身欺來,一杖打在她胸前膻中大穴上,內含柔勁,侵入穴道,追魂奪魄,使她瞬間如沉睡般失去生命。

斧鏈抽回之時,身雖車裂,魂已離體,並無痛楚,莫言卿感嘆名利惑世,對一個已死之人,再興不起恨意,伸手助她闔起雙眼。

樓上邢如風仍嘆道:「唉……真便宜她了!我本來還想……嗚喔!」話沒說完,右臉結結實實挨了一拳,心頭一驚,正準備甩鏈而攻。

就見逍遙傘仙談靈笑扛傘戟指道:「幹什麼!我幫你頂罪,你挨我一拳,很過分嗎!」說完一個擺頭示意。

邢如風見狀,料想他能無聲無息來到自己身邊,若想取命,自己哪裡還有命在,笑著抹去嘴角鮮血,留下一句:「值!這拳挨得值!」說完也不見他抬腿作勢,身影一晃,已然消失無蹤。

莫言卿深知那是任俠還他的人情,向談靈笑點頭示謝,縱上二樓,將背上內封國寶的花瓶交給劉傳笙,道:「經過這麼多事,總算不負所托,國寶就交給你們了!」

「呃……關於這點,可能還需要先生幫忙。」

莫言卿眉頭一皺:「你不會是想交給我吧?」

「我們不確定在檯面上還有多少人能相信,要是對方仍有所圖謀,將國寶交給我還是危險,現在最好讓國寶繼續處在『失竊』狀態,我們在檯面上比較有辦法交涉。」

莫言卿故意說道:「你不怕我獨吞國寶,把它賣啦?」

劉傳笙嶄露信任的微笑:「我們不會做沒把握的決定,其中最有把握的就是看人的眼光。」

此話在莫言卿耳裡聽來,意即:就算你賣了,我們也有本事追回來。

雖說莫言卿不會因為一席話而做出傷害國寶的行為,但仍不免好奇劉傳笙一方背後的組織到底是何方神聖,忍不住正色問道:「你們到底是誰?」

劉傳笙微微一笑,並不回答,說道:「警察快來囉!先生還是趕快跟盜仙離開吧!」

但聽嘈雜人聲伴隨腳步靠近,莫言卿趕緊重背花瓶,隨談靈笑覓路而出,忽聽背後劉傳笙喊道:「先生!興河漢,安國邦,文武玄禪走四方!」

「興河漢……安國邦……?」

談靈笑見他一邊運氣提蹤,一邊深思自喃,笑道:「你這樣還聽不出來他們是誰喔?」

眼見莫言卿仍投以一臉疑問,笑著問道:「你有聽過興幫嗎?」

隔天,東丘博物館持續以保護他國國寶為由,停止出展言氏家書,但實際上刑警組織都已介入調查,封鎖山體內的造假中心及富納湖村中的據點,凍結與館方相關人等的資產,調查組織化身平民百姓進入博物館,看看到底還有多少文物是真的,在一般人眼裡看來一切如常,但檯面下則是風起雲湧,因為國寶失竊要是傳出去,輕則東和聲譽掃地,重則引發兩國戰爭。

東和官員在飯店密會凡爾莎眾使節,說明東和一方自知理虧,保證必會全力追回國寶,並且總理希望能與凡爾莎總統見上一面,討論如何能夠對這次的疏失做出補償,兩國保持友好。

凡爾莎反對出展的一方大發雷霆,忍不住破口大罵,千年文墨乃是無價之寶,能拿什麼來賠!

支持出展的一方各個默不作聲,回想當初竭力推動此次出展,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結果,而且支持出展的鄭利君還是盜寶造假的謀劃者,此時再多話恐落人口實,徒作槍靶。

眼看氣氛鬧僵,吵得不可開交,劉傳笙便站出來充當和事佬,言明眼下展期未過,自然不便討論補償事宜,凡爾莎這邊也有相當準備,希望能在展期內追回國寶,亡羊補牢。

在場的人都不知道他說這話只不過是為了安撫眾人,劉傳笙心裡自然希望國寶追不回,就讓莫言卿帶著國寶返回凡爾莎,待展期一過,眾人歸國的同時,再安排國寶出現,此事根本就像沒發生過一樣,自然沒有後續所謂補償的問題。

就算東和本國事後發現異樣,基於他國國寶在國境內有丟失紀錄,必不敢聲張,只能作罷,從此東和本國便有把柄落在凡爾莎手上,再不敢設局造次。

眼下唯一擔心的是勝國鼎這個身分已然敗露,莫言卿的身分並沒有入境紀錄,同樣無法使用,雖說他身旁有個神通廣大的「逍遙傘仙」,安全上理應無慮,但畢竟身處他國,一切皆可能是變數。

關於這點劉傳笙倒是多慮了,因為此時莫言卿正喬裝打扮進入一家快遞公司,將裝有花瓶的皮箱託運回鄉。料想自己與談靈笑皆要以偷渡的方式離境,一來國寶經不起長途顛簸,二來花瓶黑箱甚是突兀,隨身攜帶極有可能遭人察覺,三來東和本國在這國寶失竊的當口對黑市及地下管道必然查緝甚嚴,此時依常規而行,反屬安全。

莫言卿填好收件地址,交辦好託運事宜,便即偕同談靈笑趕往港口,抬頭看著天上逐漸聚起的烏雲遮蔽了尚有微光的天際,只覺各國世途風雨飄搖,無奈連一個小小的國寶出展都能牽扯出危及國安的陰謀,只能期許天佑神州,天佑凡爾莎,天佑下一代有能力面對這近乎無愛的世道。

人同此心,劉傳笙連同凡爾莎眾人送走東和官員,暗地裡吩咐部屬,尋找國寶蹤跡,加以掩護,心中暗暗祈禱,希望一切順利。

可就在他希冀天佑的同時,一道人影閃入暗處,手中通訊器秘密發出一則訊息──「留意所有航運的花瓶」

經過一番波折,眾俠奔走,此次國寶出展才算是有驚無險的落了幕,歲初的寒意散盡,進入由春入夏的陰雨季。

碧瑩西城東末街巷弄中的明空當鋪,莫言卿回復平常無聊的生活,看著新聞節目,瀏覽報章消息,偶爾鑑定一下寶石手錶,將流當品放上網站拍賣。

眼看清冥時節剛過不久,掃墓祭祖的人潮想來已然不多,備齊祭祀用品,便往東而去。穿過東城,來到關口鎮後的虎尾山公墓,一處刻有「武孟祖師墳」的墓地,焚香祭拜。

「師父,又過了一年,弟子無能,無力償還門派罪孽,只求以弟子一生福緣助先祖脫離冥府牢獄,永登極樂……」想起自家派中就有個不肖師弟不停造孽,只嘆自己能力不夠,無法為世間撥亂反正。

即便灑掃已畢,還是不捨得離開祖師墳地,只覺得離師祖越近,心中的黑雲就多散去一點,彷彿師祖在無形間提醒他「愛」的重要性,無論是愛這個世間,還是愛身邊不停犯錯的人。

心想難得消極一回,忽見骨灰室門上的鎖面青苔一痕,即使不明顯,但火眼仍看出鎖頭有被撬開過的痕跡。骨灰室裡只有骨灰而已,有哪個賊會想偷入其中。

莫言卿眉頭一皺,隨即笑上嘴角,開鎖進入室內查看,但見師祖的骨灰罈已不在原位,但室內後壁陡然開出一條甬道,陣陣珠光寶氣從中傳出,登時怒上心頭。

就見甬道盡頭形成一室,師祖骨灰罈高供於台,各式珍寶擺了一室,一人站在台前,捻香祭拜,披掛金刀,斧鏈束腰,正是邢如風。

「你居然用師祖的墳墓當你的藏寶窟!」

邢如風一驚回頭,嘆道:「哎呀!早知道我就晚一點再來……」

言下之意,師弟長久以來皆有來祭祖,心中仍念師情,但舉止卻褻瀆了師門寶墓,恚怒之下差點動手,卻聽邢如風道:「如果我是想偷來換錢,這些寶貝早就不在這裡了,何況那些人根本不配擁有這些寶物……」

莫言卿指著身旁一尊真如像,說道:「這是印暹教的翡翠真如,你知道就是因為它失竊,印暹教底下的兩個教派開戰,造成幾千人死亡嗎!」

「拜託……師兄你也太天真了,這翡翠真如從頭到尾都只是藉口,從爭奪到企圖毀滅,哪個不是為了爭權奪利,委託我找出它的素衣教派仗著勢大,想一舉殲滅反對者,騙我把它帶到羅諦教派的地界上,要不是我及時發現,我一條命可就去咧!結果就像你看到的,素衣誣陷羅諦偷取神物,兩派開打,這尊真如何辜?關它屁事啊……這裡很多東西都是這樣!不是被人利用來爭權,不然就是拿來造假,那還不如放在這裡!」

莫言卿聽著這他派秘辛,宛如深藏墓穴的黑暗,若不是師弟,其中真相恐將永不見天日,但仍難苟同:「你放在這裡要幹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等到有用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用啊!這不就是盜墓一脈創立的宗旨,把埋在地底下的寶物拿出來做正確的使用……」

「正不正確由你來決定?」

「當然不是,是由天來決定,看這世界會發生什麼事,我們在最適當的時機讓這些寶物出土,在那時機點來臨之前,我們請師父保管!」

「所以你那天在東丘偷的也在這裡?」

「當然啊,難道還讓鬼子繼續造假啊!」

「從盜墓的變成守墓的,你還真是『御陵神風』!」

邢如風搖頭興嘆:「世道不一樣了,我這種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不適合保有太多秘密,這件事讓你知道也好,可以幫忙守住這些寶物,別讓有心人亂來。當然,你如果錢不夠也可以從這裡拿……好啦好啦!逗個樂子嘛!你還真沒幽默感……」

兩人身世相似,共同拜入曌陵師門,後來師祖逝世,盜墓沒落,兩人理念不同,各自分道,聚少離多,頂多就如同此次國寶事件這般你捅捅簍子,我收拾善後的交集,已很久沒有如兄弟一般開玩笑了。

師兄弟不禁想起少年時光,只嘆時光荏苒,已再回不去往昔的美好,同時向祖師靈位看去。

「欸!師兄,自從我們拍了你放在桌上那張照之後,我們好像就沒有再拍過全家福了耶……」

莫言卿斜眼一瞟:「在墓地拍照,你找死啊!」

「噢!當然是出去再拍嘛……欸!記得喔,這個密門這樣開的……」

莫言卿心想看在師祖的份上,就算理念不同,也不至於棄親情不顧,況且如今知他所為不偏正道,也許這是修復親情的機會,欣然隨他步出密洞。

「你手長你掌鏡!」莫言卿莞爾接過通訊器,兩人背向山巒美景,不觸禁忌,記錄歷史的這一天,

「師兄!那些寶物就交給你囉!」

「你別想把差事丟給我!各人造業各人擔!」

「當然不是丟給你,要你出事的時候通知我。」

「你這傢伙天天亂跑,我要怎麼通……」

話沒說完,就見邢如風手中把玩著一個雙魚通訊器,笑道:「這個就當送我的,你應該還要得到吧!我記得你說這是他們任俠生產的獨立系統,不會被政府追蹤到,謝啦!掰……」

莫言卿沒想到這才是他的目的,什麼全家福根本只是藉口,還沒出手奪回,便已不見神風人影。暗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轉念一想,這樣也好,那雙魚通訊器有定位系統,他要想再捅什麼簍子,任俠會第一時間知道,只不過得厚顏跑一趟,再討一個通訊器。

火眼回頭看向師墳,各國珍寶皆在其中,不禁喃喃自語:「守墓人……就不知道會不會成為另一個盜墓傳奇了……」言罷搖頭苦笑,漫步離去。

此時涼風吹拂,松柏搖曳,墳前曌陵祖師的遺像嘴角彷彿微微上揚,就像一名備感欣慰的父親,正驕傲的望著自己的孩子們。

十年一日,滄海桑田,曌陵盜墓之流始終不顯,只不過這世上少不了流言訛謠,其中之一便在盜墓界盛傳:在一處盜墓流派的祖師墳裡藏著來自各國的奇珍異寶,將其起出,便能號令各派宗教,引來各地盜墓獵人明查暗訪,長年苦尋下,卻什麼都沒找到。

(完)

萬里風雲塵土亂,流星掣電闖天關,八千雲月無人問,怒燼身輝誓不還

輪激塵土,黃沙滾滾,一輛飛車疾馳道上,那是凡爾莎南部海港市郊外的偏道。雖說隸屬城郊,偏靜人稀,但仍偶有巡警。

就聽警笛一響,一輛警車隨後追上,車上駕駛一聲哀嘆,停車路旁,六千幣要飛了……

「先生,你知道你剛剛開得有多快嗎……」

「不好意思啦!我家裡有急事,我在外地工作,家裡老婆要生了,我沒辦法才稍微快了一點……大哥,你饒我這次,我下次絕對不敢了!」

「證件我看一下。」員警一邊拿著手上顯示時速為108千米步的測速儀,一邊伸手討他證件。

「警察大人……」

「抱歉,可能還是要讓您稍微了解一下,您好好配合就能趕快離開了!」

駕駛無可奈何,即使心裡已把這警察的祖宗八代都給罵了個遍,還是無法改變現實,只能猛出狠招,手捻兩張一千幣的紙鈔,連同個人證件一起偷偷塞到員警手裡,口裡假意寒暄道:「不好意思啊!麻煩你了,在這偏僻的道上值勤很辛苦吧……」是人都知道,兩千要比六千來得便宜多了。

那員警怎會不知,卻也不是見錢眼開之徒,口裡客氣道:「雖然這裡比較偏僻,但還是有人會走,這裡時速上限只有六七十,開得太快還是有危險,是啊,做這個是有點不愉快,但相信先生跟我們一樣,都不希望弄出人命吧……先生路上小心!」說著將開好的罰單,連同證件紙鈔又交還回去。

眼看賄賂不成,難省這六千罰款,駕駛把臉一沉,沒想到這麼倒楣,遇到一個「正直警察」,無奈伸手接過證件罰單。

就在此時,道上「咻」的一下,一道影子閃過,激起陣陣塵土,速度雖快,兩人仍瞧得真切,那並不是車,而是一個人。

一個身穿排汗緊身短羅衫,下著運動兵裝褲的人宛若一陣旋風疾馳而過,只讓道旁一人一警面面相覷。

在這現代社會裡,除非是對運動或旅遊有特殊愛好,有誰出遠門會不搭交通工具而選擇用跑的?

只聽測速儀發出超速的嗶聲長響,駕駛愕然道:「喂!你怎麼不去抓他啊……」

警察雙眼直視,動作僵硬的道:「第一,因為那個是人,不是車,我沒辦法開罰單,第二……」他看著手裡的測速儀喃喃道:「我可能也追不上他……」

只見手中測速儀上顯示:208千米步

三天前……

神州曆215年3月15日,同一道人影在海港市的七海二路閃現,街上的人只見一人從身旁競走而過,衣襬褲裙微微一動,人影已然遠遁。

但見那人頂著一顆寸頭,身形高瘦,雙腿結實,雖只挺身行走,速度卻快逾奔跑。高高的顴骨撐起瘦削的臉龐,一雙瞳鈴般的大眼橫眉怒目,嘴角下垂,看起來不過三十初頭,若是不說,初見面的人還以為他是江湖氣還未消磨殆盡的更生人。

就見他身揹貨袋,一邊快步閃躲路人,一邊對著耳邊通訊器說道:「我在七海二路了,地址在哪?」

「我說檜哥,你這次是開幾檔啊……」

「你管我開幾檔!我問你地址!」

這時猛聽嗶聲數響,但那不是超速警示聲,而是警哨聲。

聲音之大,連通訊那端的人都聽得見:「喂!怎麼回事?你不會又被警察追吧?」

那人不答反問道:「離規定時間還有多久?」

「大概還有十分鐘吧……欸!如果這單沒辦法準時送到客戶手中那是要扣錢的,等於白跑……」

「囉嗦!」喀的一聲切斷通訊,同時喃喃一字:「疾!」一個俯身,腳下生風,直往前方一輛機車衝去,疾字餘音未盡,已然與那輛機車比肩而奔,當真疾如流星。

就見那輛機車疾馳路間,後座那人手提一個女性背包,前坐駕駛加足馬力,絕塵而馳,把一名急吹警哨,奮步追趕的女子拋在後頭,原來是兩名當街搶劫的年輕小賊。

就聽後座那人笑道:「第三筆了,今天豐收啊!」

駕駛尚未回話,便見一名神情凶煞之人竟能跑得比機車還快,登時一愣,就見那人倏忽超前,迴風腿掃,踢在駕駛的胸口,連帶後座那人一起跌下車。

砰然聲響,機車當頭撞上前方十字路口的電線桿,就此停下,好在當時對向無車,是以沒有發生嚴重車禍。

駕駛那賊只受一腿,背後又有後座那人墊背,受傷不重,掙扎爬起,抽出甩棍,惡道:「媽的敢管閒事!!」說著便是一棍招呼。

檜哥怒眉一擰,左腿微揚,正中那人手腕,甩棍飛出,繳其兵械,接著右腳倏出,踢在他後膝處,使其單膝跪地,隨起兩腳踏其膝,踹其胸,縱起身來,左腿一記重擊,踢得那人金星亂冒,倒地不起。

就聽旁邊一聲驚呼,後座那賊眼看不是對手,手拿贓物便想開溜,檜哥兩步由後趕上,矮身一記掃堂腿將其掃倒,起身一腳重踏他腹部,直踏得他奶水都吐了出來,左腳隨上,將其踢暈,結束他的痛苦。

「小鬼不學好,年紀輕輕就他媽當賊……今天就替你爸媽教訓你!」

這時猛聽身後傳來一聲:「別動!把手舉起來!」原來街上的人見有人打架,便停下腳步圍觀,自然有人叫來警察。

檜哥只覺莫名其妙,沉著臉道:「這兩個才是賊!」

人民保母的喝令仍是執拗:「別耍花樣!跟我回警局說清楚!」

檜哥一看時間,已過了五分鐘,哪還有時間跟他回警局屁話,喝罵道:「兩個飯桶!連誰是賊的分不清楚!他媽還當警察!抓得到就來啊!」人影一閃,兩名警察只覺手中一空,兩把警槍被踢上了天,待落下時,檜哥早已一聲「疾」留下一縷塵煙遠去。

疾風飆過七海路,過了海港市著名的景點『情河』,轉上五服路,來到一座商業大樓前,一看時間,離時限已剩不到二十秒。

心知地址在七樓,連升降梯都不看一眼,當即衝向樓梯口,就見他一腳跨上四階,向上縱起,單手攀在上層梯間的扶手,翻身上層,如此連轉身奔上的時間都省了,這般腳縱手攀,數息之間便縱上七樓,好在此時多數人都在擠升降梯,如若不然,恐有不少人會被他踢死。

但看七樓是一處商貿公司,人來人往,書面資料一箱箱往來送遞各部門,眼看時間只剩十秒,檜哥一緊背上貨袋,手按人肩,翻身過人,腳蹬側牆,飛越輪箱,疾步點踏,縮地成寸,公司櫃檯秘書一個抬頭,他便已從長廊盡頭閃身出現至櫃檯前面。

祕書猛見神情兇惡之人出現眼前,失聲驚呼,引來忙碌眾人停下作業,眾望側目。

檜哥拿出所送物品,說道:「還在時限內,收件人請簽收!」

祕書這才回神,趕緊完成作業,不過心中仍好奇,哪來一個長得像流氓的人可以當快遞員,偷眼看了他胸前名牌一眼,只見名牌上書:「奔雷快遞公司──邵崇檜」

快遞員邵崇檜漫步走出大樓時,立馬接到公司傳來的通訊:「哇靠!這次只差兩秒耶!就差那麼一點點!」

「別屁話!還有什麼要送?」

「老闆叫你先回來,好像有筆特殊的單指定要你送……」

「你再說一次!哪裡?!」邵崇檜怒氣飆升的聲音響徹公司的辦公室……

老闆是個下八圓厚的胖矮子,眼見公司頭牌快遞一副想把他踩死的模樣,嚇得連聲結巴:「我……你……」

「你再說一次!你要我跑哪裡?!」

「東……東北的羅蘭村……」

此語方畢,就聽砰然一聲怒拳砸桌,他那肥短身材已被揪至半空:「你他媽還真當我是車啊!想開多遠就開多遠!」

「檜哥檜哥!你先冷靜點,這次當然有非你不可的理由啊!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工作都是拿命拚的,我怎麼可能拿生命開玩笑咧!」沒有人會拿生命開玩笑,尤其是自己的。

「這次……是因為有筆大單,是個富豪在國外買的古董……」

邵崇檜一聽古董兩字,立即明白,市面上哪有這麼多古董可以買,料定是黑市商品或是贓物,怒道:「你要我跑黑單!」

「怎麼可能!我哪有膽接那種單啊……是因為這單的東西太貴重,在路上可能有人來搶,你也知道現在路上有多少神經病,隨便按個喇叭就能亮刀,何況可能又是些懂功夫的,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勝任的。如果這單沒搞定,那賠償金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們公司可能要準備包起來走路耶!總是小心點來得好,當然就看上你的身手囉……」

賠償金多,賞金自然也不會少,邵崇檜雖早知老闆好利貪財,仍忍不住橫他一眼,嚇得老闆陪笑道:「我當然知道檜哥不是貪錢的人,但這單結束我可以給100個月的薪資當作獎金,然後升你當公司的合夥人,你看這客戶夠大方吧!」

自己拚死拚活一個月也不過兩三萬的薪資,眼前這腦滿腸肥;對自家員工能省則省的摳門老闆怎可能這麼大方,難道這筆真如他所說價值千萬以上?

邵崇檜登時起疑,問道:「收件人是誰?地址在哪?」

老闆以為他答應下來,便說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菜市場名字,但地址確是海港市數一數二的豪宅──寶萊真愛花園,這樣看來真是一般富賈土豪的任性。

邵崇檜冷哼道:「怕東西被搶,不就多叫幾個人一起送就好了,幹嘛只叫我一個……」

「唉呦!我的檜哥啊!這點你居然想不明白,這麼多人不就越引人注目嗎!而且越多人費用就……」就聽邵崇檜幫他接了下去道:「費用就越多,你捨不得,所以一個人比較便宜對不對!」說著豁然起身,轉身就走。

就聽老闆欸欸大喊,飛身撲阻,邵崇檜一個側身避開,一個撲空落到地上,趕緊死命抱住他的腳踝,苦苦哀求道:「檜哥啊!我求求你啊!你不看在我們認識這麼多年的份上,你也當作幫幫這間公司,這單要是搞不定,公司就真的完蛋了,你也不忍心看到這麼多員工就這樣失去工作吧……」

都說面惡心善,嘴硬心軟,表象呈現的往往跟心裡最真實的想法相反。

邵崇檜雖對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哭喊無動於衷,但卻難以忽視他所說的可能性。況且被一團肥肉纏著,到哪都不方便,白眼一翻,切齒道:「你抓住我的腳,我是要怎麼跑單啦!」

「你先答應我再說啊!」

邵崇檜無奈,比出一根指頭,狠道:「下次你再敢搞這種爛單,我絕對一腳讓你減肥成功!」

老闆聽了這才破涕為笑,趕緊起身填了取貨單,蓋好文件交給他,口裡不忘千恩萬謝。

邵崇檜一把搶過單子,看老闆那如逢聖恩的表情,總覺得自己這種拳硬心軟之人注定躲不過笑裡藏刀之人的糾纏,心情無奈憤恨,邁步出了公司。

眼看時間向晚,便不再運功奔走,閒散漫步返家,回到租賃的小套房,隨便吃過晚餐,盤腿坐在床上,調息吐納,隨他口鼻吸吐,真氣流轉周天,待得出了一身汗,略顯蒼白的瘦臉轉回紅潤後這才停下。他轉頭看了看丟在茶几上的取貨單,心想這單路途遙遠,就算神功傍身,仍須做好準備,拿起通訊器撥出通訊:「喂!是我……我這幾天會北上,麻煩你幫我準備一下……還不是因為那死胖子的爛單……我這邊也會準備,應該不需要太多……好!謝啦!到時候見!」

言畢切斷通訊,仰頭躺倒,單手撫頭,安撫那股想把老闆踢死的衝動,卻來不及細思老闆所言這單的「特殊性」

風過耳際,星雲過峰,邵崇檜那疾如流星的身影已然順著途經海港市、直流入海的汨澄河,穿過各處農場田莊,奔上內陸的禪山。

這百里之行在他一個「珩」字之下,僅花一個小時便已奔過,但見他停在沿途一處涼亭,放眼遠山,回想過去兩天種種疑問所得到的解答……

「如果目的地在海港市,海港又不是沒有機場,為什麼不讓空運直接載回來就好?」

「唉喲!檜哥!我昨天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因為這次送的物品貴重,為了安全起見和確保客戶的隱私,我才故意把取貨地點改得稍微偏僻一點,這樣雖然是遠了一點,但也讓有心人士比較難抓到路線,更不容易從中攔截。」

「再說……如果你是有錢人,你也不希望大家都知道吧?所以用這樣迂迴的方式!」

如今想來,老闆的所有說詞都彷彿事先想好一般順理成章,事後問起他的消息來源,也是含糊其辭,要說公司老闆認識些地下消息販子也不奇怪,但想送一個快遞也弄不出什麼名堂,不如見招拆招,隨機應變。

忽覺體內氣息稍滯,趕緊坐在涼亭下調順氣息,拿出隨身水袋喝了兩口,蒼白的瘦臉回復了血色。

原來他這套傳自異人的「七星訣」雖能擴張經脈,逼出體內潛能,甚至超越人體極限,威力甚強,但所產生的後遺症自然不容小覷,行氣運功後便須靜心練氣一陣,以修復受損的經脈。

休憩片刻,體力經脈已復,旋又趲程趕路,過了禪山,下凌雲谷道,穿過群山,自山郊直入中央凡爾莎市南城。

邵崇檜為避耳目,盡揀人稀偏道而行,若又被官道上的警察或監視器拍到,豈不徒惹麻煩。

入城後轉而向東,一口氣直過東城,不走山中快速道路,反取後方的泰琰峽谷,但見蒼蔥蓊鬱滿眼,路途坦坦一片,邵崇檜一聲「光」字放開腳步,暢懷快奔,縱高台;躍崖壁,宛若離弓彈丸,神速如光。

一陣飛騰奔馳,待遠方鳳鳴洋的海天一色舉目可見時,天上懸陽這才方要偏西而已,如此一口氣從南至中,不下千萬米步的距離,即使神功護體也是略感疲憊。

眼看離東北羅蘭村仍有一段距離,必須趕在公司下班前把貨拿到手,邵崇檜趕緊狠灌數口隨身水袋,再赴征途。

出峽谷轉而向北,一路無話,直至羅蘭村中的奔雷快遞分公司。時值下午三點左右,遞交文件,核對身分,便即領取遞送物品,但見櫃台拿出一木箱,式成長方,雖不知裡頭裝了什麼,但看這包裝簡陋,隨隨便便,實在很難相信這是個四方盜賊爭奪的寶貝古董。

邵崇檜眉頭一皺,問道:「就這個,沒啦?」

那櫃台見他一臉凶煞,趕緊再行確認,怯懦道:「大……大哥給我的訂單編號就只有這個,沒錯啊……」

事關重大,即使性如烈火,仍求小心謹慎,邵崇檜通訊接處,立即問道:「老闆!你確定給我的訂單編號沒錯嗎……」

「……沒錯啊!2249880256,對啊!」

「我傳影像給你……你確定?」

「對啦!就是它!確定!」

「就為了這破玩意兒,你叫老子從南跑到北?!」

「什麼破玩意兒,可貴的咧!你路上小心一點啊!碰壞了可賠不起啊!」

「看他包裝爛成那樣,想必也不怎麼在意吧……」

「唉喲!人家有錢人的品味,我們普通人不懂的啦!總之你趕快回來,小心一點!」

聽老闆耳提面命,千叮萬囑,所顯價值實在與這貨品的外貌不相匹配,心想也許真應了那句「看不懂的才是藝術」,無奈掛上通訊,將那木箱收入貨袋,扛上了肩,步出分公司,但見他不往來路復回,卻逕往北方而去。

正當流星步履方才出村的同時,在村口暗處,一雙雙充滿惡毒的眼睛已然悄悄盯上……

一聲「珩」字,邵崇檜行過吉米村,過了桃林渡,來到桃木林中一間野味餐酒館,時值下午申時二刻,正值午飯剛過,晚餐未到的空檔,沒有正常人會在這個餐已過,天未暝的時間飲酒。

卻見店內八桌散置,板凳復古,櫃檯後方一面牆擺滿陳年好酒,有些許蛛絲塵網,但世人皆知,酒就跟朋友一樣,越是歷經滄桑的越好。

此時店內只一人獨坐獨酌,神情黯淡,也不知是酒眼迷濛,還是這世間已不值一眼。

那人一見邵崇檜進門便道:「來了啊!你要的藥酒已經準備好了,我去拿給你。」說著走向櫃檯後方。

「昶哥,你現在就開瓶會不會太早了一點啊!」

昶哥劉國昶復歸寂寥:「反正又沒什麼生意……晚上是我老婆顧店!來!陪我喝一杯。」

「我還在工作耶!」

「你還不是在喝藥酒,有差嗎……這次你要我準備的量還蠻多的!先喝兩口沒關係啦!」

性格衝動易怒的邵崇檜遇到這位昶哥,不知怎麼就溫和不少,笑道:「我這趟是從南跑到北,所以需要多一點用量,不然耽誤送單可是要賠錢的。」

劉國昶聽了眉頭一皺:「你這單期限是什麼時候?」

「那胖子說在下個禮拜,我就想看看他說的這單到底有沒有這麼貴,還會有人來搶!況且海港市附近也沒什麼山,找不到山中補品,不如我就早點來你這裡補點貨。」

劉國昶看了他背上包裹一眼:「怎麼感覺怪怪的……說回來照你的功夫,不到一天就可以回去了啊!現在順便休息一下,坐啦!」

邵崇檜拗不過他,也自心知這位舊識生活上的煩惱,把貨擱在桌上,與他對坐,打開隨身水袋:「勞煩你幫忙準備,謝啦!」說著敬了他一口藥酒。

難得急先鋒變成慢郎中,劉國昶驚訝兄弟的改變,戲謔打量他一番:「呦!不一樣了喔!之前要你喝一杯就像要你的命一樣……怎麼?最近混得不錯?」

「就送送貨,能好到哪裡去……」

「早跟你說了,你有這個本事,就應該自立門戶,我跟你嫂子不是說過你可以開專送外賣的公司嘛!這行頗賺耶!」

邵崇檜笑道:「也許這單結束可以考慮看看吧……」於是把接下這單的情形說了一遍。

劉國昶雖覺得奇怪,但聽獎賞優渥,便也替朋友高興,忍不住多喝了兩杯:「那之後別忘了關照老哥我啊!」

邵崇檜看他成日藉酒消愁,道:「如果可以,那當然!不過昶哥你孩子也大了,不需要你這麼操煩了,嫂子也很辛苦,酒盡量少喝一點,身體最重要……」

「唉……人生沒辦法活出自己的價值,那又有什麼好留戀的……我也知道你嫂子辛苦,但每次想到自己這輩子變成……就這樣了,我就什麼都不想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有人說『孩子就是父母一生的價值』,你那個大的專攻學位,小的雖然沒有繼續念書,但也進了海軍,這還不算是你的價值啊?」

劉國昶苦笑道:「你會希望你的孩子背負你的人生價值嗎?如果這樣,我該叫他們都去念演藝才對……人生是他們的,應該自己去闖,我只希望他們將來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這麼說……那你後悔嗎?」

此語過處,劉國昶眼簾低垂,舉目望向店外,但見微風輕徐,桃林婆娑,近山遠洋,景物依舊,數十年歲月彷彿晃眼即過,又好像根本沒動。

只沉眼黯然道:「唉呀……你嫂子快回來了,我得趕快東西收一收,不然又要被她念了,來!乾了這杯!」

邵崇檜見他如此,臉泛理解微笑,要再繼續問下去,那就不夠意思了,道:「謝啦!昶哥,煩擾你了……」說著拿起水袋同他一飲而盡,接著把話題轉開:「我一直蠻好奇這藥酒的配方是打哪兒來的?是你配的嗎?」

「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他是開雜貨舖的,就喜歡發明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說回來有時候也蠻有用的,回頭介紹給你認識!」

「哈!你跟嫂子不也喜歡發明一些不一樣的料理嗎。」

「那還不是為了生意,你嫂子等一下就回來了,你可以問她!」

就見劉國昶口裡一邊說,一邊將瓶碗收入廚房,一手卻拿起砧板上的菜刀掛上後腰。

「有機會吧!幫我跟嫂子打聲招呼,我先走囉!」

「欸欸欸!不再坐一下嗎?你嫂子快回來了!至少吃完晚飯再走嘛!」

「謝謝啦!不過我預計今天得在關口鎮那裡落腳,再不快點怕沒地方住了,回頭再找你喝酒!」

「好啦!你有計畫就好,自己小心!欸!聽你嫂子說我們後門那裡有條捷徑,可以直通上官道,你放慢一點,幫我試試看有沒有比較快,回頭告訴我。」

邵崇檜莞爾一笑:「好──我說你也多運動點,這樣比較健康!」說著背起包裹,拿好藥酒裝備,便向後門走去。

劉國昶送他到後門口,目送他消失在道路盡頭,隨即臉色一變,回到廚房拿出一柄鍋鏟和長鐵杓,走向店門口。

就在他要踏出店門之時,差點撞上一人,劉國昶嚇了一跳,定睛看去卻是老婆丁雨蘭。

老婆見他左手鏟右手杓,一副怪模怪樣,說道:「你要幹嘛?今天晚上你要顧店啊?」

「呃……沒有!」

「那你拿鏟子鐵杓做什麼,你有毛病喔!」

這時桃林近處颯颯數響風掠,夫妻兩人不約而同往發聲處偷看一眼,隨即恢復常態。

丁雨蘭問了一聲:「檜仔來過了嗎?藥酒有拿給他喔?唉喲!你拿來吧!」說著夾手搶過丈夫手中鏟杓,走進店內,準備開業。

劉國昶應了幾句,看向官道遠方,眼露憂心,喃喃道:「檜仔,小心啊……」

久逢摯友千杯少,藥酒雖主固元增氣,一頓歡酒互訴之下,邵崇檜仍感渾身發熱,五指略麻,即使漫步而行,還是比一般走路快了一點。

腳步沾染官道塵土時,離出發僅僅過了十五分鐘,氣力隨腳程微洩,微風撫去酒氣,感知復回敏銳,立時察覺後方樹叢隨著他前進的步伐而颯響,靈覺探處,便覺自己後方二十五步的樹叢裡有人的氣息,而餘下氣息則在五十步開外。

邵崇檜探此虛實,猜想對方擔心爆露行跡,但又不敢落後太多,是以做此安排,若不是後方二十五步處那人在風聲盡處落入樹叢,弄出聲響,不然還真不容易察覺。由此得知對頭功夫不弱,邵崇檜當下不動聲色,腳步一轉,上了蓮華崗,走入山中曲道,彎下虎尾山,來到平時不見人跡的公共墓地。

只覺背後壓迫緊緊尾隨,卻無發難行跡,邵崇檜本擬引蛇出洞,藉無人之地釣出對頭,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盯上自己。不料行過公墓,重又回到官道上,仍不見對方下手。

眼看腳步已走入虎尾山腰下的關口城寨,邵崇檜不免狐疑,但仍不敢鬆懈,自問身分也沒什麼值得江湖道上的人注意,目標肯定是背上的古董貨物。

隨著腳步遠離,那份遭人窺視尾隨的壓迫感逐漸消彌,一看時間,已是下午五點時分,為了計引賊手,居然耽擱了這麼多時間,邵崇檜提氣趲程,趕赴鎮上的旅館飯店。

但字訣未出,便聽背後一聲尖叫:「我的錢包!啊……」

回過頭來,見一名婦女挺著大肚子仰天跌落,邵崇檜一看這還得了,趕緊衝上去一把扶住,怒眼看去,一道人影飛奔轉過轉角。

雖知關口城寨龍蛇雜處,環境複雜,但看到這種當街搶劫,而且搶得還是名懷有生命的孕婦,登時怒火填膺,輕手將婦女放下,舉步追出。

視線方轉,腳才踏出一步,猛覺臂上一空,背上貨袋被人奪去,邵崇檜大吃一驚,回頭便見那名孕婦手抱貨袋,跑得比百米選手還快,誰想得到一個遭人行搶的孕婦才是真正的搶匪!

邵崇檜發了聲喊,疾步欲追,忽覺數道危機逼身而來,把來到口邊的「疾」字硬生生吞了回去,矮身倒翻,左右兩邊地上各自鏘的一聲,留下子彈焦痕。

邵崇檜這才恍然,對方正是知道他輕功過人,就算圍殺計成,也比不過他逃跑的功夫,是以放過偏僻處不下手,其實早已在前方準備好了陷阱,正等他一腳踩入,這票人早已盯上他了。

如此一滯,那孕婦身影已遠,那一搖一擺的假孕肚甚是滑稽,就像是奸人得逞的愚弄嘲笑,邵崇檜爆火頓起,疾字前衝,數息之間便已趕至那孕婦身後。

只見前方一處三角路口,路邊茶檔攤桌散置,那孕婦眼看逃不過,便即放聲大叫:「救命啊!搶東西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這時坐在茶檔桌旁的幾名幫徒聞言立刻起身,傢伙上手,圍上前來。

邵崇檜暗罵一聲,趕緊數步超前,回身認準位置,單腿倏出,踢在貨袋底部,將其倒踢上天,隨即旋身縱起,重奪貨袋回手。

貨袋入手,邵崇檜卻暗叫完蛋,遭人算計之下,一時怒火大熾,目標緊鎖貨袋,卻忘了窺伺在旁的槍手。此時憑虛臨空,無處藉力,槍手趁此亂槍射來,自己不變成蜂窩才怪。

眼見情況危急,絕不能束手待斃,趕緊一字「旋」訣出招,臨空身腰扭轉,單腿旋掃,其勁宛若龍捲旋風,勁護周身,落下地來。

也不知槍手是不是因為古董貨袋而投鼠忌器,皆無亂彈開槍,就苦了圍攏上來的幫眾,被這意在護身的旋腿掃退數步,有些不敵雄勁,更被掃倒在地。

關口城寨地方勢力濃厚,地盤疆界涇渭分明,即便是供人遊覽的商街也有幫徒巡視,這時在自家地盤的大街上,被個來路不明的人一腿掃得狼狽倒地,幫眾臉皮掛不住,更兼其中不乏年輕血性之輩,立時紅了眼睛,不由分說,持刀拿棒便要扳回顏面。

眼看那名假孕婦早已不見蹤影,聞訊而來的幫徒越來越多,邵崇檜心知若被他們結成人海陣勢,任憑自己輕功絕頂也難逃出生天,遑論還有槍手窺伺在旁,趕緊以雙手作防,以腿腳為攻,硬闖出寨。

刀光遮眼,棒影攔路,暗槍窺探,邵崇檜一字旋訣,勁成螺旋,快腿在狹長街道上無一虛發,幫眾雖是人多勢眾,卻難敵七星神功。

鬥到酣處,只見向南的人牆漸顯薄弱,現出城寨出口,邵崇檜雖是心有不甘,但知眼下情勢不利於己,當下腳踢一名幫徒膝蓋,使其單膝著地,回身腿掃後方兩名偷襲幫眾,再一個倒懸金勾,踢碎一人下巴,單腳在那跪地幫徒的背上一點,飛身縱過人牆,向南方出口馳去,血性幫眾哪肯放過,率眾追擊。

邵崇檜見幫徒緊追不捨,剛才急催功訣,氣脈已然不適,當機立斷,轉身進了一處暗巷,隨即使了個旱地拔蔥,在左右牆上兩個點踏,縱身上了巷旁舊樓。

眾幫徒才轉過一個轉角便失了他的蹤影,還以為自己眼矇看錯,在巷內東翻西找,四處搜索,仍舊搜之不到,只能用對方不敵而逃之夭夭來說服自己作罷。

不料一場隨機搶劫,竟能引發城寨一場流血械鬥,躲在舊樓頂的邵崇檜暗忖對方心計深沉,早有預謀,照情況看來,城寨應該是被利用的棋子,對貨袋裡是什麼應該全無知曉,這趟單必然還有重重阻礙。

想到此處,不免好奇袋中到底是什麼寶貝?竟能讓人如此處心積慮,勞師動眾。

隨即老闆那張貪財好利的臉浮現眼前,由此一想,世上哪個陰謀詭計不是為了錢?又何必冒著破壞貨品的風險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甩了甩頭,凝神辨位,確定幫眾走遠,便小心翼翼的翻下舊樓,向城寨外行去。

其時黃昏已過,光亮已從遠方的地平線消失,天色逐漸黯淡,性格剛烈之人見了也感一絲消極。

此情此景,邵崇檜只覺疲累一身,肩背貨袋,斜倚城寨口的街邊,回想自己十幾年的光陰也只換得眼下這般一事無成,頹嘆之餘,一份念想閃過腦海:「乾脆去鎮上警局報案算了……」

這時街邊小吃攤裡的新聞轉播將他拉回現實:「海港市街頭搶劫,兩匪落網,一人在逃……現在為您訪問到當時擒匪的員警……」

「當時我跟同事正在巡邏,聽到案發現場就在附近,我們馬上驅車趕往,經過一番追逐,我們總算把匪徒逮捕歸案……」

眼看前幾日街上那名員警滿臉認真的胡說八道,邵崇檜怒火不打一處來:「現在哪個公家當官的還能信?!靠這群飯桶,還不如舉槍自盡!」狠狠呸的一聲,束緊肩上貨袋,怒步離去。

都說性情剛烈之人多半直腸直肚,但多數人不知道直腸直肚有時候也能避過不少凶險,邵崇檜當下也不知,就因這直腸直肚的一怒,為自己躲過了一場大災……

有了前車之鑑,邵崇檜一刻不敢耽擱,兼程趕路,向西出了關口鎮,穿鎮過縣,過了百草群山的隘口,往碧瑩東城馳去,隨步伐離人群城鎮越遠,後方尾隨的壓迫感復又出現。

邵崇檜心想不是辦法,看清周遭地形,打定主意,方向一轉,往北方山峰而去,心知對方不敢擅自動手,便發足狂奔,在山腰處東轉西繞。

山中無論官道偏道,還是根本無人開墾的荒路,皆錯綜複雜,交相錯落,除非人數眾多織成的包圍網,否則想在這樣的地形準確抓到一個人的行蹤,就好比在大海裡撈針一樣困難。

果不其然,後方尾隨的腳步漸顯混亂,但仍遙遙眺著,邵崇檜訝異之餘,仍佩服這群尾隨者的意志力,心道:「都快被甩掉了還不出來搶?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

眼看來到山中深處,一棵巨樹坐落峰岩之上,粗根緊緊攀附岩石,下方露出一洞,邵崇檜認得方位,當即低頭鑽了進去。

後方尾隨者一見他入了山洞,擔心他在裡頭設伏,是以邵崇檜一鑽進洞內便覺後方尾隨壓迫漸遠。

邵崇檜冷哼一聲,飲了兩口藥酒,順了順氣,順手拿起地上枯枝,用隨身刀片刻劃石壁,擦出火花,在洞中升起一把火,隨後便悄悄從洞中後方的狹小石縫鑽出,口裡一聲疾字,飛步下山,甩開追蹤。

暗忖這群人從虎尾山公墓經過繁華人多的關口鎮,都可以重新掌握他的行蹤,猜想人數不少。眼看這群人不論華街僻地,皆不敢自己出手行搶,只挑動群情眾怒,趁亂打劫,想來身分見不得光。

這時暫且擺脫追蹤,心想不如趁此機會,反其道而行,腳施神功,穿過碧海森林,從外圍村鎮繞過碧瑩東城市中心,直奔西城。

途中靈光一閃,自己服飾裝扮特殊,甚是顯眼,對頭又是眼線密布,如此過不了多久,肯定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盯上,到時敵暗我明,反而不利。

念頭及此,找了一間運動用品專賣店,改換一套運動行裝,用鴨舌帽蓋住髮型,下著運動長褲,上身黑色素梯,雖然稍嫌憋束,但情況特殊,也就講究不得了。

臨近晚間九點,邵崇檜不尋飯店旅棧投宿,反向鐵路車站行去,但見車站裡人數不多,想來今天並非假日前夕,歸鄉人潮不比彼時,正是眼下最好的掩護。

邵崇檜立即買了最近一班列車的南下單程票,準備中途下車改換步行。眼下雖脫嚙尾黑影,卻也不敢鬆懈,繃緊神經,留意每個走過身邊的旅客,若有異狀,立時發難。

步下月台,搭上列車,只見夜班車廂裡的人不在少數,下班下課的學子商旅,旅遊歸家的一家四口,座位近乎坐滿。

邵崇檜一緊貨袋,銳眼掃視廂內乘客,靈覺探出,發現盡是氣脈平常之人,稍稍放下心來,找到靠走道的座位,座旁只有一人,帽沿低掩,雙手枕胸,呼吸起伏極大,睡得正熟。

邵崇檜警戒未歇,坐將下來,把貨袋放在腳邊,手仍拉著背帶,正準備調整椅背稍微休憩時,忽覺一物伸來相抵,殺氣瞬間席捲。

邵崇檜立時察覺,瞥眼一看,旁邊那枕胸熟睡之人眼睜一線,一把槍從他脅下伸出抵在自己的肋骨上。

不料警戒不懈,仍難逃魔爪,這人故意放大呼吸,用假睡來掩飾呼吸吐納,使人低估他的武學造詣。

邵崇檜怒氣陡升,拳頭一緊,正準備起身發難,這時走道一人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手好死不死按在他的肩上,將他按回座位。

「哎呀!不好意思啊……」

一個踉蹌跌倒的人怎有這麼大的力氣,能將人按回座位上,但見那人口中言歉,表情卻沒有絲毫歉意,雙眼精亮,狠狠盯著邵崇檜,按在他肩頭的手伸出食中兩指,捻著一張手卡擺到邵崇檜眼前。

但見上頭清楚寫著:「不想要有人受傷,就跟我們到廁所去!」

邵崇檜環顧四周,深知憑自己的功夫要撂倒兩人不成問題,但勢必牽扯身旁無辜的乘客,這幫傢伙為一己之利,只會利用無辜的人當作擋箭牌,當即冷哼一聲,狠狠抽過那張手卡……

列車啟動,鏗鏘向南,因應天候氣溫,車廂內空調系統送風回暖,但一節車廂裡卻漫起一股凜冽寒意。

但見邵崇檜背起貨袋,旁邊那人跟著站起,插在口袋的手好像拿著什麼東西。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列車廁所。

來到車廂連接處,另一人已等在那裡,邵崇檜見那人一臉精幹,年紀甚輕,冷哼道:「怎麼現在年輕人都不學好,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賊!」

那人說道:「你狗日的少廢話!東西拿來,滾進去!」

背後槍口一推,邵崇檜只能依言放脫貨袋,舉著雙手走進廁所。門扉閉處,邵崇檜便知自己向死亡又近了一步,從頭到尾凝神提覺,等待脫身時機。

就聽門外叩叩兩下敲門聲,門外那人向持槍者道:「欸!找到了,應該就是這玩意兒!」

持槍者一聽,便道:「既然這樣,那就不好意思了……」說著手指移向手槍板機處。

邵崇檜聽那手靠板機的一聲喀,便即警覺,立時回身,左手拿他持槍手腕,右手制他手肘。

那人忽逢反抗,板機扣處,咻的一聲,邵崇檜把頭一側閃過,一根麻醉槍針定在窗戶旁,邵崇檜趕緊右腳揚起,腳尖抵住把手,拉開拉門,順勢一腳將他踹了出去。

門外年輕人正喜得手,不想背後同夥居然被踢出來,反應不及,登時一同撲跌在地,貨袋脫手向上飛出,眼看便要落地損毀。

說時遲那時快,邵崇檜閃身衝出,一把將貨袋抄在手中,轉頭一個縱身,左手打開頂上閘門,右手急推,從頭頂上那緊急出口竄上列車頂。

地上持槍那人掙扎爬起,對耳內通訊器喊道:「狂鯊!他在車頂!」另一人從懷中掣出一根伸縮狼牙金棒,腳下一縱,隨後追出。

高速列車正以每小時將近300千米步的速度行駛,邵崇檜本擬縱上車頂後立即尋隙跳車,遁入山林,使有心之人再難追跡。

卻不料列車行駛之快,才離站不久,便已進入山海鐵道,但見列車此時左立峭壁,右臨深淵,任憑他輕功高超,也絕難全身而退。

暗佩對方計畫周詳之際,便見前方兩節車廂處一人挺立,臉上面具透著冷煞,身子一側,雙拳起招,獨身阻路。

邵崇檜眼看前有阻路,後有追兵,但四周已無人質,要論以寡敵眾,七星訣何時怕過?當即旋訣上手,怒然前衝,直逼阻路面具。

那人見他絲毫無懼,左臂提起,颼颼颼數聲破空,腕下射出數點銀光,順風勢射來,更具威力。

當下時值晚夜,視線晦暗,邵崇檜見銀光閃閃,便即警覺,腳下一點縱起,臨空三腿旋掃,勁成螺旋,破空銀光登時被掃得偏了準頭,數支袖箭跌落崖下,疾風過處,略帶麻感,又是麻醉暗器。

邵崇檜見時逢列車過彎,這人臨風射箭仍神準無比,不敢怠慢,腳下不停,勁凝雙腿,當頭便是一記飛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那人只覺勁風撲面,有如刀鋒刺面般隱隱生疼,右手從背後抖出一把寶刀當面擲去,邵崇檜見狀,身腰一轉,臨空旋身閃過擲刀。

刀刃方過,立時便聽後方一人抄起寶刀威逼而來,知道是身後追來的兩人,趕緊改踢為踏,單腳高舉過頭,猛踏冷煞面具。

勢如山崩壓頂的一腳,阻路冷煞不敢小覷,退了一步,凝勁出拳,右腕上的魚矛伴隨灌滿氣勁的一拳疾射而出。

一是尖銳銀矛,一是肉身腿勁,兩者相交竟是噹聲清響,冷煞面具被這雄勁震得飛退數步,反觀邵崇檜仍有餘裕,藉此反震之力,回身腿掃旋風,兩記旋風腿攻向後方追上的兩人。

又是噹噹兩響,後方兩人只震得虎口痠麻,刀棒險些拿捏不住,不料尖刀棒刺在他神功腿勁之下,宛若玩物劈打般不痛不癢。殊不知是這「七星訣」神功中那「旋」字奧妙。

原來旋字訣不單只是腿帶旋勁,更兼使本身氣脈螺旋流通,當腿勁與刀棒相交之時,螺旋氣勁便順勢將攻來的氣力向旁卸帶,加之氣勁雄渾護體,是以刀棒狠攻,仍不見其傷。

三人心下駭然,不知邵崇檜亦是驚疑,本擬兩腿撤去兩人兵刃,不料竟只微微一震。深知七星訣傷敵亦傷身,久戰不下,實屬不利,務求速戰速決,旋風落地,連環腿起,又來討戰。

持刀那人見他踢腿連環,快捷如風,被他一陣搶攻,頻頻後退,眼看同伴受制,金棒立即從旁夾擊,卻見邵崇檜把手一送,竟以貨袋向他丟去,嚇得他趕緊做勢欲接。

不料這著卻是虛招,貨袋倏出倏回,趁他胸腹大開,邵崇檜一個懷心腿踢向他腹部,那年輕人反應甚速,一見他虛招相欺,立即回棒護體,卻仍被強而有力的腿勁震出車沿,眼看便要跌落車下,忽來刷的一聲,魚矛飛射,鎖鍊圈轉,捆住年輕人的手臂,將他拉了回來。

列車頂上地方狹長,即使人多也佔不到任何便宜,近身肉搏亦敵不過他快捷腿法,持刀那人只能設法拉遠距離,眼見邵崇檜腳踢同夥,接著騰身而起,快腿從上向他掃來,其勁如刀斬斧劈,殺氣斗起,單刀一立,力劈以迎,卻感壓力陡失,劈了個空。

就見邵崇檜收勁身轉,一個翻滾落到他身後,喝了兩口藥酒,靜氣待敵。

手持金棒的年輕人眼看久戰不下,甚感不耐,道:「朋友!東西交出來,大家都好過一點!況且那玩意兒也不是你的吧!」

邵崇檜怒哼一聲:「這東西也不是你們的,這麼好的身手拿來搶劫,真是浪……」話至一半,忽指著前方大喊道:「欸!!後面!」

持棒年輕人被他一個虛招欺瞞,白眼一翻道:「這麼蠢的招居然有人在用,你以為……」話沒說完,被身旁冷煞面具一聲「趴下!!」給按得臉面貼地。

隨即耳邊轟聲大作,四下漆黑一片,原來列車進入了山中隧道,若是再晚一步,不是腦袋開花便是半身搬家。

不稍片刻,車出隧道,三人爬起一看,邵崇檜已然不知去向,冷煞面具頗富智謀,當即說道:「蒼猿!你速度最快,在這裡先下,四處搜查看看,回報給老大!」持金棒的年輕人嗯的一聲,領命追去。餘下兩人在各車廂搜尋一番,一無所獲,料想目標定已跳車遁走。

持刀那人傳出通訊道:「老大!我們在山海鐵道進入尾山那附近追丟了,就看蒼猿有沒有追到他的線索……」

「在你們三個手下還能跑掉啊……那得重新評估一下了!」

「沒想到那傢伙功夫還不弱,本來想用麻醉針遠距離制服他,沒想到時間拖太長,是我們失算了……」

「沒事!我請中部的朋友幫忙留意,你們三個先回來吧!辛苦啦!」

通訊斷處,兩人對望一眼,持刀那人說道:「都這個時間了,我們要怎麼回去?」

「通知蒼猿去下一站集合,應該趕得上末班的……」

「你明天有課喔?」

「你就沒有嗎?我還是早八耶!」

兩人邊說邊回到車廂內部,貼身藏好刀兵,卸下面具偽裝,有誰想得到在列車上佈下埋伏,搶奪越貨的竟是這兩名只有十八歲的青少年。

原來邵崇檜眼看列車將入隧道,回頭一個疾字衝到車尾,向下一滑,從車後溜下列車,徒步離開軌道,進入山中坡地。

認清方位,原來正處西北海岸群山中的尾山,心知這海岸群山形似臥馬,頭南尾北,山勢西南,馬頭之處成一尖峰,正是中部沿海的獨角山。

邵崇檜見連改換行裝也難逃對頭追蹤,可見其眼線之多,且這幫人對於眾目睽睽,悠悠之口絲毫不忌,更別提傷害無辜。

為求不留痕跡,腳步輕點山間谷坳處的林木樹稍潛行,直往南部而去,不稍片刻,山海鐵道已拋諸腦後,過了尾山,由腹蘆山進入山腰下的薰風森林。

眼看時值晚夜,這酒店旅棧的閉門羹想來是吃定了,只能尋得森林一處獵戶暫作歇憩的木屋,將就過個一夜。

藥酒補氣,調息周天,經年累月的練氣,早將順氣周天練得如同呼吸睡覺般自然,邵崇檜盤坐木屋炕上,掌握吐納節奏、氣脈流動,從凝神一意到物我兩忘,就如此一邊靜息練氣,一邊休憩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邵崇檜自睡夢中醒來,經脈早復,精神大好,回頭看著放在身旁的貨袋,不禁想到:「才過碧瑩市就已經這麼多人來搶了,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珍貴?」

眼看獵戶木屋中有的是木盒,自信有辦法讓外部包裝看起來像從沒動過一樣。

心想:「我換木盒是為了保護貨物,也看看有沒有損傷,方便及時回報而已。收件人和死胖子都沒辦法怪我……」便老實不客氣,伸手將其拆開。

只見木箱之內塞滿了一團團紙團,整個古董也被報紙包得密密實實,想來是為了吸震防護之用。

正想拆紙一觀,忽覺屋外一陣衣襟掠風,人數不多,疾馳而過。時當清晨四五點,獵戶木屋地處偏僻,這個時間理應杳無人煙,怎會今天這麼熱鬧。

邵崇檜戒上心頭,趕緊撿了一個相似木盒重新包裹,貨袋上肩,輕巧推門而出,靈覺探出,發現來人腳步已遠,並非在列車上的兇徒,這才出門向南。

一路潛行,只覺山間野道皆有道上人士向南部包圍集結,不知有何大事發生。

邵崇檜忍不住看了貨袋一眼,時間上太過巧合,雖不確定跟自己是否有關,但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心翼翼避過所有耳目,沿山勢掩蔽穿行鹿野坡,一路來到鄰近中部村鎮的「連城丘」。卻見地勢略高,崎嶇不平,樹林並茂,丘陵地勢宛若波浪連綿,數處隘口要道設置碉堡,以防國臨戰事。

邵崇檜腳踏樹枝幹葉,藉林蔭掩影潛行,舉目望去,一條長河橫在連丘盡處,正是源自獨角山,隔絕村鎮及郊外的「角尖河」

數座河橋來往村鎮,就見河橋前數名喬裝打扮卻難掩江湖氣的道上人士,有意無意的注意來往過客,似在監視一般。

邵崇檜見了心裡暗罵,送個快遞搞得像做賊一樣,覷準時機,身形一閃,從道旁樹叢滑下河畔,潛身橋下。

眼看河道不寬,正準備數個點踏,蜻蜓點水而過,方才提起氣來,卻聽橋上傳來腳步聲。

橋上有腳步聲本無甚稀奇,但這兩個腳步聲由重變輕,顯然剛開始是故意放重腳步,以掩飾功夫造詣。

錯估情勢的經驗使得邵崇檜留上了心,莫不是對頭又尾隨而至,靈覺探出,就聽橋上一人悄聲道:「師兄……我還沒看過地方幫派這樣全員出動,聽其他師兄弟說,在其他出入口也是這樣……」

「看他們的步法,應該是天海幫的……就不知道他們的目的跟我們是不是一樣,盡量別多事,發現目標馬上通知師兄他們。」

「我們只知道目標的特徵和外貌,如果他會易容怎麼辦?」

「就我得到的消息,那個人應該不會這種江湖伎倆才對,但聽說功夫不弱,尤其是下盤輕身功夫,總之我們小心一點。」

「這個人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非得找到他?」

「不是他做了什麼,而是他身上帶著一個非常貴重的東西,具體是什麼師兄沒說,應該是擔心消息走漏吧……」

邵崇檜內息精純,凝氣提升下的五官感應非比一般練武之人,兩人雖是悄聲議論,又是一在橋上一在橋下,但一字一句仍清清楚楚傳至他的耳裡。

這種種條件特徵,都與眼下的自己不謀而合,暗想怎麼全天下的人都想搶他背上的古董瓷器。

自古董入手之後便近乎無一刻安寧,將近一整日的設局逼殺,強奪橫搶,只把邵崇檜搞得一肚子悶火,自己曾幾何時這麼狼狽窩囊過。

一聲粗話,怒點河面,直衝過河,拋卻一切顧忌而迅捷閃現的身影宛若著火一般,像極了一顆流星,不惜燃盡一切的流星……

果不其然,邵崇檜甫進入村鎮,那尾隨追蹤的壓迫復又出現,且來自四面八方,料想已吸引對頭注意,當下不予理會,逕自往角鹿市中心而去,

角鹿市倚源於中部鹿角山的太流士長河而建,城分南北兩岸,北岸與獨角山相倚,南岸與周石甸平原接壤,內陸通向鹿角山脈與周峰群險相交之處,

一個急往南部之人,進入角鹿市不尋船隻大橋過河,反而出現在市中最繁華的街道,走進一家高級大飯店中,一副要投宿的模樣。

大廳明亮,櫃台輝煌,代客停車、服務生交錯作業,休息區客人談笑晏晏,一切如往常一般,但當邵崇檜的腳步一踏入大廳,所有人的動作皆微微一滯,隨即復回常態。

這一瞬異常自也逃不過邵崇檜的眼睛,冷哼一聲走至大廳休息區,大馬金刀的坐下,冷然注視面前一名看著報紙的西裝男子。

那男子被他看得背脊發涼,尷尬笑問道:「這位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邵崇檜把貨袋在他身前一放,說道:「你們不是要這東西嗎?搶啊!」

那男子一聽,雙手發顫,臉現猙獰,身旁之人亦是肩背拱起,一副準備發難的緊張模樣。

邵崇檜見他不知該不該動手,便說道:「如果你沒辦法做主,我給你時間去問問你主子,看要找幫手還是當場輸贏,我就在這裡等!」

那男子一把拉住同夥,點頭示意,那人領命立即走出大門,過不多時,挺步復回,肅手說道:「我們老大說,想當面跟先生談談,還請先生賞臉光臨,這邊請!」

邵崇檜冷哼一聲,一個是垃圾,一千一萬個都一樣是垃圾,真諦真理從不會因為人數多寡而有所改變,如此就算以寡敵眾,又何懼之有,當下昂首隨行。

隨眾西裝黑衣來到一座教堂後方的樹林,但見枝枒茂盛,葉樹葳蕤,遮擋天中陽光。

就聽為首那男子說道:「老大雖然答應見你,但還得看看你有沒有……」話沒說完,邵崇檜的腳背已經狠狠踢在他的右側臉,將其踢飛出去。

「早知道你們要搶,還他媽裝蒜……」

眾黑衣見他陡然發難,紛紛抽出刀棒,橫打劈砍往邵崇檜身上招呼,前方數人被他數個鞭腿,撤去兵械,隨即縱身而起,雙腿連環,便是數人倒地。

眾黑衣欺他獨自一人,欲倚多為勝,只聽邵崇檜一聲「珩」字,挺立身形數個閃現,穿梭人海陣勢之間,手拿臂擋,腿出如風,都是一招截腿,狠踹脛骨,猛踢關節,中招者必是哀號跪地,再無還手能力。

七星只一字出訣,瞬息立判勝負,邵崇檜雖是無懼,但也察覺其中蹊蹺,正值右腳一個蟠龍腿將人絆倒,左腳準備踏上那人後腦。

就見一人從林中走出,一邊鼓掌一邊道:「好功夫!好功夫!所有天海幫同仁向先生敬禮!」說著當先鞠躬行禮。

但見那人頂著一個大光頭,虎背熊腰,身高膀擴,足足比邵崇檜高出一顆頭,寬了一倍多,明顯是個練外門功的。

身後數名西裝筆挺的黑衣人跟著躬身而敬,看得出這人在幫中的地位顯赫,邵崇檜見來了主子,冷道:「如果想搶東西,麻煩派出像樣點的人來,請問現在是輪到你的意思嗎!」

光頭客氣道:「先生!您誤會了,小的梁克曼代天海幫向您致歉,我們並不是來搶東西的,而是受人所託來保護你背上的古董!你我的目的是一樣的。」

這話連邵崇檜聽了也是一愣,一路由東到北,由北到中,敵暗我明,局勢凶險,如此搞了半天,這一路找麻煩的居然是來幫忙的,這換成是誰都不信。

「你跟了我一路,在關口城寨還用計來偷,引人跟我衝突,你說目的是保護它?!」

梁克曼尷尬一笑道:「那些都跟這次一樣,是個試驗,看看先生有沒有能力保護好目標……」

邵崇檜見他說得有理,心裡暗忖:「要說會花錢找天海幫護送,照那死胖子的摳門個性是不可能,難道是雇主不相信那死胖子,才多買一個保障嗎……」疑心不減,表面冷問道:「那請問你他媽試驗完了嗎?」

梁克曼笑著看了看躺滿殘廢幫徒的四周,攤手道:「當然……有幸見到先生的功夫,是我們的榮幸,我們也可以放心了!」

「那就不要再找人跟在老子屁股後面!有病!」一個轉身便要離去,隨後又回頭道:「還有!告訴你們雇主,如果對別人沒有信心,那就不要跟人做生意,沒人逼他!」說著當即拂袖而去。

待他走遠,梁克曼身後一名隨扈問道:「堂主,為什麼不叫樹林裡的兄弟動手?」

梁克曼冷笑道:「你沒看出來嗎?他剛剛對付弟兄們的所有身法動作,雖然看起來是同一招,但都有意無意的用弟兄們擋住四周的狙擊路線,他早就查覺到了,這傢伙不簡單……」

「那就這樣放他走?」

「別忘了我們的任務還有處境,我們現在算是借殼上市,最好不要太過招搖……當然,繼續找人跟著他,小心點!現在不只我們在找那東西,也許……我們不費多少力氣,任務就完成了……」

卻說邵崇檜離了天海幫據點,果然緊盯壓迫之感大減,立即從角鹿市北岸搭船過河,長河奔流,河面寬廣,來往的多半是運送南北兩岸貨物的小型貨船,要不就是承載商旅過客的公交船,其中自然有供人承租遊覽的私人漁船。

邵崇檜知眼下尚未脫險,理應脫離人群,以免旁生枝節,便單租了一艘簡陋小船。

水波漫漫,旌帆來往,海天一色,雖滿眼海上繁華勝景,但清風徐徐,水清淡雅,使人感覺喧鬧中別有一番寧靜。

邵崇檜眼望天青雲白的海平線,回想方才所遇,猜想天海幫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撒手不管,那梁克曼外表看來粗枝大葉,實際心計深沉,懂得埋伏狙擊,不過卻沒下手,難道是被他看出來了?還是天海幫背後還有黑手?

一個快遞任務什麼時候可以變得這麼複雜,邵崇檜一口悶氣無處洩,卻對眼前局勢束手無策,只能任天行拂而亂,直心煩得怒氣難消。

忽地眉頭一皺,眼神立變,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但見船尾處放著一長柄船槳,只不過這柄船槳的槳板比一般來得更長更尖,與其說是槳,看起來倒有點像是名為「槊」的兵器。

況且現代小船渡河過川,大多靠機械推進器,怎還需要船槳,連續兩次掉入陷阱的經驗,使得邵崇檜戒上心頭。

看那擺渡船夫同他一般三十出頭年紀,一身精壯黝黑的身驅,雙眼精亮,氣息悠長,臉上洋溢著熱血積極的微笑,符合討海人的一切特徵。

心知太流士運河旁仍有不少地方幫派,難保這人不屬於其他勢力。邵崇檜戒心不減,順口說道:「老闆!您這船槳還真特別!」

那船夫回頭看了一眼,道:「喔?那個啊!推進器壞掉的時候我才會用它來划!」

「什麼情況下推進器會壞掉啊?」

船夫瞥他一眼,笑道:「朋友!看你的樣子也是有混過!在這世道上,無論你是幹哪一行的,黑的白的你通通遇得到,好運點遇到白的就沒事,倒楣一點遇上黑的,推進器想不壞都難啊!你說是吧!」

邵崇檜見他說得坦率,仍然背對著自己開船,破綻大開,似是有恃無恐,暗暗提氣,一邊守在那柄船槳旁,一邊問道:「那你是黑的還是白的?」

船夫哈哈一笑道:「那就要看搭我船的是黑的還是白的啊!他白我就白,他黑我就黑囉!」回頭見邵崇檜有意無意的凝神戒備,深知身在江湖需要有的小心。

臉露理解,颯然一笑道:「我看你好像很趕時間,需要我快一點嗎?」

邵崇檜心叫來了,順勢道:「好啊!你需要船槳嗎?」

船夫一邊關掉推進器,一邊道:「對!麻煩你拿給我!」

邵崇檜冷哼一聲,就算有傢伙在手又有何懼,腳板一翹,單腳起處,將槳踢飛過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船夫一聲謝啦,臨空抄起船槳,立即閃身奔向船尾。

邵崇檜本料他欲橫槊越貨,必是在接過船槳兵刃時暗施殺手,這時卻見他渾身破綻的迎面而來,登時一愣,正準備起腳攻擊。

卻見那船夫陡然腳下加速,趁他一時不知何處著腳之際,直衝過他身畔,來到船尾,二話不說,運槳如飛,划水前行。

就見槳影連連,水花四濺,本停下的小船登時如箭離弦般向前衝去,陡然前衝之勢,就連專練下盤功夫的邵崇檜都微微踉蹌,不想人力划船的速度竟不亞於現代推進器。

小船如飛,頃刻之間便橫越太流士長河,船一靠岸,那船夫扛槳上肩,臉不紅氣不喘,得意道:「怎麼樣?夠快吧!」

邵崇檜看他毫無阻人之意,知道自己冤枉了好人,心下愧疚,尷尬道:「原來這麼快!不好意思啊!讓你費勁划船!」說著拿出多了一倍的船費雙手送了過去。

那船夫怎看不出他這份心意,笑著抽了一半鈔票在手,道:「我說啦!搭船的人黑我就黑,搭船的人白我就白,我看你皮膚沒我的黑啊!應該跟我差不多,是灰的!哈哈哈!」

一席話說得邵崇檜笑了出來,人家表示這麼清楚,再堅持下去就顯得不識好歹了,便收了手上銅臭,拱手相謝。

船夫亦是一個拱手,揮手道:「朋友!看得出你也是賺辛苦錢的,路上小心了!」船槳抵岸,緩緩駛開。

兩人雖萍水相逢,但人情在心,仁道熱腸,彷彿一見如故,一場相識,一場誤會,其間的彼此信任,使得兩人皆銘感五內。

推進器達達響起,邵崇檜望著離岸的小船,心頭惋惜:「這人真夠意思,可惜不知道他的名字……算了!之後只要經過這裡,應該也會遇得到的!」

知道之後所遇可不一定都像這次一樣好運,收拾心情,環顧四周,認得是角鹿市南岸的港埠區,料想危機未解,凝神戒備向南。

信步來到港埠廣場,中央一座噴水池水花不謝,周邊花園招蜂引蝶,正值午餐過後來此休憩活動的時間。

但見廣場中央一群穿著鮮明衣裳的年輕人,正跳著彩帶舞,只不過他們手中的彩帶是一條條白色的長毛巾。

就見白巾隨著場邊音樂旋飛拍舞,符合節奏的甩拍而出,所有人的動作整齊劃一,煞是明動好看,與其說是午後的小活動,不如說當街賣藝還更為貼切。

邵崇檜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發現舞群中皆是男子,沒有一名女人,暗想這畫面倒是新鮮。轉念一想,工作要緊,人家有其興趣,自己怎能用刻板印象測度,念及此處,便想從舞群外圍繞過。

這時猛然啪的一聲,一條白巾抽在身前,原來正逢節奏頓點,最外圍的一名舞群似專心之至,一沒注意,差點一巾抽在他身上。

邵崇檜怒眉一軒,慌忙退了一步,這時就聽場外有人拿起麥克風說道:「喔!來到場中這位先生,恭喜你成為我們的嘉賓,歡迎您跟我們共舞!各位!掌聲獻給這位先生!」

場外響起一片掌聲的同時,廣場中央的舞群立刻變換隊形,圍著邵崇檜旋轉飛舞。

邵崇檜一看那隊形,臉色立變,這根本不是什麼舞團練習還是當街獻藝,活脫脫正是等他入甕的局……

但見廣場眾舞群分七人為一組,按「神狼」、「巨旋」、「天路」、「文虛」、「玉簾」、「武陽」、「瑤軍」等天上七星的位置而舞,結成大陣,將他困在中央。

其形宛若太極中間那分隔陰陽的曲線,利用音樂節奏帶動位置轉換,明巾抽打纏腿,暗施腿腳手段,或撞其穴,或擊要害,旁人看來還以為是隨機的邀群眾共舞,實際上是凶險萬分的圍殺群鬥。

邵崇檜雖知陣眼就是中央的「文虛」,只要將其攻破,其餘的人便結不成陣,自然能夠趁隙脫出。但一來乍逢陣式圍攏,且舞群結有三陣,共計二十一人,首尾互助,前後相連,只要自己攻擊,便會引動兩旁及身後夾攻。

二來每逢節奏頓點,便是明巾甩抽,看似整齊的動作,其實意在防衛,彼此護住陣眼,同時阻截對手去路,就算輕功高絕,也難逃這如織鐵網的巾風。

邵崇檜一時之間難展身法,只能腳踩七星步閃躲四面八方的明抽暗擊。耳聽那音樂撥放似是無窮無盡,心起焦躁,勢必得想辦法一舉破陣,不然拖都被這陣法拖死。

眼看正前方陣中那站在「文虛」位置上的白衣男子,一身仙風道骨,白巾倏出如鵬翼大展,勁氣沛然似磅礡巨浪,宛若場中三陣的總指揮,想必武藝不凡才能擔此重任。

再看右首陣眼上竟站著一名小男孩,雙眼湛然,眼神犀利,手中白巾使將起來,不似拂塵長鞭等軟物,反倒像是鐵鐧鋼棒一類的法器,招式驚奇,想來也非泛泛,不容小覷。

唯獨左陣眼那名男子,雖也是功夫卓絕,但明顯遜於另兩位,出巾姿勢略顯呆版,常常對不上節拍,想來不是初學乍練,便是不諳跳舞之道。

心頭打定主意,暗捏旋字訣,一記迴風腿掃,勁護周身,臨空雙腿一分,盪開左右兩旁甩來的白巾,扭身旋轉時倏忽踹出一腳,直往右首那小孩招呼。

右陣七人見狀,位於陣尾及陣首的「瑤軍」、「神狼」兩人立即甩巾護救,前左兩陣的十四人立即推進,向他背後壓去,內圈人影交錯,跳躍暗藏短踢腿,舞巾內掩點穴手,各施手段相攻,外圍白巾旋舞為暗地裡的武鬥作掩飾,場外響起一陣掌聲歡呼。

卻不料掌聲未歇,便聽得數聲哀號,中央陣腳微亂,幾名舞群跌倒在地,手中緊握白巾,另一頭則不約而同的纏在邵崇檜的右腿上。

原來邵崇檜一腿相攻,瑤軍、神狼兩人甩巾出手,纏住他踢出的大腿,不料邵崇檜等的正是這著,旋訣之下,勁成螺旋,緊緊纏黏白巾,當即沉腰坐馬,一個後旋腿向後拖拽,順勢腿掃後方圍攏上來的兩陣人馬。

瑤軍、神狼兩人受螺旋氣勁牽引,難以撤手,登時被這雄勁拖得連人帶巾摔了出去,位於陣尾的瑤軍更撞上前來救援的左陣,兩人倒地,陣式一亂,破口斗現,邵崇檜立即迴身,直往左陣陣眼衝去。

這著聲東擊西,佯攻右陣陣眼,誘敵出手,在眾人以為右陣已破,必成敵手目標的同時,他已攻向防護最為薄弱的左陣。

左陣眼那男子只覺疾風撲面,怒然流星已到身前,當下顧不得露出馬腳,左手舞巾成盾,右掌迎面拍出,欲逼對手比拚內力。

邵崇檜深知此陣要旨,若遂其意,七人內力便以「文虛」為中心,排山倒海向他壓來,雖說七星訣正是以內息氣勁見長的功夫,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但邵崇檜壓根不屑與其耗時費力,身子向右一側,踏前的左腳掃過他的右足脛,趁他悶哼跪地的同時,右腳向後微抬,腳跟倏忽撞在他的胸口,將其踢倒。

隨即矮身兩個掃腿滑步,起身一個短踢,逼得左陣的「玉簾」、「武陽」、「瑤軍」三人退避倒地,宛如踢踏舞般行雲流水的攻勢,讓綿密無間的陣法破開一條道路,左陣立時潰散。

正當邵崇檜欲順勢「珩」字衝出大陣的同時,一道人影閃出擋住去路,隨後兩道凌厲勁風當胸刺到。

邵崇檜倏然一驚,這著看似簡單,但就這渾然天成的一人兩勁,便將所有出路後著盡數封死,逼得他只能後退,心知來了能手,趕緊旋身退出一步,凝神待敵……

流星復回陣中,卻見擋住去路的是一名童顏鶴髮的老人,拿著一柄木劍,一臉關心道:「唉喲!你看你看!跳舞跳到都受傷了,毛巾纏到人家腿上,多危險啊!你們這些年輕人佔著廣場也有一段時間了,該輪到我們老人家活動一下了吧!」說著又有兩名老人從人群中走出。

邵崇檜見那三名老者鬚髮皆白,但雙眼精神內蘊,沒有一絲佝僂老態,看似隨意一站便擋住四方出路,想來這三名老者正是敵方奧援。

耳聽他跟那為首的白衣男子一搭一唱:「老伯!我們先來的耶!」

「這哪有什麼先來後到的問題,重點是你們有人受傷了,如果不趕快去醫院的話,恐怕會很嚴重吧!在你們去找醫生的時候,就先讓給我們囉!」

「......那等我們回來,您可別霸場!」

「沒問題!只不過我們這裡三缺一,沒辦法對練。」

「你可以找剛剛那位先生啊!不過看他好像還要工作呢!」

「不會啦!我們只不過活動一下,不會花太多時間的!」口唱雙簧,語帶輕蔑激將,雙眼挑戰意味濃厚的看向被阻去路的邵崇檜。

邵崇檜無懼對望,冷然道:「那就別浪費時間了!」

兩方還以為這人怎敢這般露骨,原來是周遭圍觀的群眾眼見舞群受傷,隨之上場的是老人家的劍舞活動,思之無趣,紛紛散去,留在廣場河堤邊的只寥寥數人而已。

那白衣男子束音成線道:「師叔師伯……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是別太過張揚……」

站在中央的老人笑道:「那就請這位先生當我們的觀眾,順便指點指點,我們這套劍舞哪裡需要改進,讓我們在月底的比賽能夠贏啊!」

邵崇檜見話者頷下一撮山羊白鬚,身形修長,雙頰紅潤,神氣精明活潑又帶有老練滄桑,想必年輕的時候是個迷倒眾生的浪子。

站在左首那人身形高大,長鬚及胸,瞇著一雙眼睛,好像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內息氣脈就如同他的人一般深不可測,虛無如淵,使人難以測度。

而右首那名老者想來是三名當中最年輕的,一雙瞳鈴般的大眼湛然生光,不苟言笑的表情,顯示出嫉惡如仇的個性,這時就聽他束音成線道:「如果論單對單,他決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的對手,你不是說擔心他逃跑功夫厲害,非得結陣才困得住他……」

言至此處,突感一道勁風襲來,瞳眼老者身子略微一側避開,左側地面留下一道如刀斧劈斫的痕跡。

但見邵崇檜仰頭喝著藥酒,踢著單腿活動,每踢一下,腳邊地下的塵沙便宛若猛牛蹬地一般隨勁風揚起。

瞳鈴老者見他露這一手,知道此人功力不淺,束音成線的功夫顯然躲他不過。

白鬚老者笑道:「老夫生平見過劈空掌,這還是頭一回見到踢空腿的!」臉上雖在笑,但手中木劍所散發的劍氣卻使人笑不出來,只見他站著三七步,右手木劍指地,左右微微擺盪,劍尖臨空劃出數道劍氣,向邵崇檜下盤襲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邵崇檜立生反應,全身旋轉,連環短踢以避,連環快腿臨空激起的雄渾氣勁宛如刀鋒,勁氣連波,隔空傷敵,正是七訣之一的「曲」字訣。

白鬚老者木劍上挑,緩慢畫圓,將雄渾腿刀盡數化消於無,這時長鬚老者木劍緩緩遞出,看似慢動作的一劍,實則一連迅捷刺出五道劍氣,分往他身體各處刺去。此著以攻為守,在白鬚老者化消腿刀之際,出劍掩護。

劍氣似慢實快,壟罩全身,邵崇檜瞧出厲害,倒踩七星,險險躲過,忽來數道劍風劃過身旁,或刺或斬,或斫或砍,其勁大有涵蓋天地之威。

就見瞳鈴老者一下舉劍指天,一下橫劍劃右,一下倒持劍柄,一下輪劍成圓,動作雖慢,但比另兩者快上少許,刺挑砍劈抹迴,每個動作無一不可成招,不只攻敵,更將可能的退路盡數封死。

雙方你來我往,以勁氣相鬥,隔空攻敵,在旁人看來像是一場傳統劍舞與現代街舞的尬舞競技,實則是攸關生死的刀劍比拚。

三名老者雖然動作不一,速度也不一致,但整套劍舞卻意外的和諧,動作揮灑,瀟灑好看。

反觀邵崇檜舞步散亂,縱高俯低,有時尚須雙手撐地,本來一套融合踢踏與街舞的舞步被他跳得狼狽不堪,旁人不知他是有苦說不出。

邵崇檜見三名老者組成的陣勢,白鬚主攻,毫無顧慮,盡其人事;長鬚輔之,宛若大地,承載守禦;瞳鈴截路,磅礡如天,無隙可尋,暗合天地人三才之意,暗暗納罕,怎麼修道玄者也跟著做強盜?

任憑旋身飛舞,左閃右避,眼前身畔盡是劍氣,就連自保都成問題,遑論反守為攻,哪還管得了什麼以舞掩人耳目。

才數合方過,腿刀氣勁已盡成守禦之用,逐漸招架不住,一個閃神,腳下踉蹌,數道劍氣入體,加之七星訣本就對經脈有損,更是傷上加傷,痛得邵崇檜差點口吐鮮血,只強自隱忍,挺身力戰。

白鬚老者見他毅力可嘉,收起嘻皮笑臉,勸道:「年輕人,把東西放下吧!這麼跳放不開手腳的。」

邵崇檜哪有力氣回嘴,怒哼一聲,豁身一個旋腿,腿刃橫霸,硬是破去襲來的數道劍氣,橫斬三名老者,三老手中木劍各自一震,這腿就是答案!

三老見他執拗,暗自惋嘆,手下劍勢加催,務要盡快拿下對手。邵崇檜頓感壓力倍增,不得不向後退去,直退到河堤岸邊。

身上數處已受劍氣所傷,劍式綿密,根本無從抵禦,眼看便要敗下陣來。

就在這時,長鬚老者眼神陡變,硬生生收回刺出的一劍,向旁輪劍一圈,就聽得叮的一聲響,一顆狙擊彈頭落在地上。

兩老見狀,臨危不亂,立創劍舞,彌補長鬚老者缺口,但乍逢變異,饒是多歷風雨如三老,也不免心神略分。

非是邵崇檜眼光灼灼,而是盡入黑暗中難免對光亮特別敏感,這時劍陣略現破口,便如同黑暗中陡現一瞬光明,邵崇檜抓住機會,奮起餘力,一字曲訣,旋腿臨空激出三道腿刃。

三老同時運勁,迴劍護身,就聽啪啪啪三響,三把木劍終究抵不過兩方氣勁無數交擊,從中斷成兩截。

本在一旁護法的白衣男子,不料對方仍有援手,還以狙擊偷襲,又見師叔師伯失了兵器,趕緊率人圍上,護在師長身邊。

邵崇檜趁此良機,忍住傷勢,重提一口氣,一聲疾字,竄上堤旁屋頂,向南逸去。

白鬚老者看著手中的斷劍,道:「這年輕人真夠硬氣,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樣,現在我也不得不服老了!」

白衣小男孩說道:「上清師伯也太謙虛了吧!能用木劍擋住狙擊彈頭,這世上有誰能做得到?」

白鬚的上清道人笑道:「你這小鬼練功沒半點,貧嘴倒是在行,一句話就誇了我和你天虛師伯!」

「也不只啊!這青陽師叔也做得到吧!」

「好了!我們可不是出來玩的……」瞳鈴老者青陽道長一臉嚴肅,轉頭問道:「清楓!那個人往南邊去了,你不需要帶人去追嗎?」

白衣男子冷清楓垂首報告道:「師叔請放心,我的朋友在城外已經有安排了,現在天海幫可能已經知道我們的行蹤,勞煩師叔師伯按照原定計畫行事,我帶幾個人從後支援。」

上清道人臂枕後腦,道:「偶爾下山活動活動筋骨還真不賴!」

冷清楓行禮道:「麻煩師叔師伯了……」

「不會!清楓啊……把你的小女朋友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啊!上次我們三個在閉關,沒看到啊!」

冷清楓臉頰微微一紅,垂首道:「讓師伯見笑了……」

「哈哈!難得清楓會害羞……你自己小心點,那東西蠻重要的,得把它拿回來才行!」說著以三名老者為首,分成三批,各自帶人散去,只留下冷清楓及白衣小男孩清樂帶著兩三人。

待眾人散去,清樂問道:「師兄!現在我們怎麼辦?」

「天海幫有師叔師伯他們阻截,我們暗中跟下去,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單純,那個人可能跟我們想的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他平平安安從天海幫的地盤裡走出來耶!而且剛剛你也看到啦!肯定是天海幫的在對岸狙擊偷襲,不然他怎麼可能逃過師叔伯的劍陣?」

「我也說不上來,一個有所圖謀的人,不該有那樣的眼神,太乾淨了……」

不說玄者如何阻截天海幫眾,卻說邵崇檜身負內傷,趕緊向南馳去,剛剛那一槍看似為了救他之命,但實際上是不願讓白衣玄者撿了便宜。一聲槍響提醒了他,天海幫仍未收手,正窺伺一旁,此時他經脈受損,身受重傷,正是對方出手奪寶的好時機。

不屈怒火雖是難抑,但心知不宜久留,無暇停下行氣療傷,硬拖傷疲,珩字出城。

北有連城野坡,獨角山險;南有千村接踵,蓊林石甸,上方架起的高速公路連接內外,平原廣闊,內通鹿角山脈,外接沿海漁村,地上鐵路機場,與外國內陸交相往來。

一來直腸直肚,二來身負內傷,情況危急,管不了那許多顧忌,珩字行過外圍村鎮,進入周石甸平原。

來到中途一處杳無人煙的沙汀,認出是位於舊河段的「汐河洲」,但見白沙礫礫,灘漥漉漉,坡崖佐立,樹叢深密。

邵崇檜眼見離了村鎮,危急稍解,趕緊喝了數口藥酒,平心吐納以復受損經脈,運氣行血之間,戒備不減,隨經脈微復,五官感應漸復靈敏,立覺一股玄家正氣就在左近。

但覺這玄氣並無隱匿之意,邵崇檜便落得半日清閒自在,慢慢以氣療傷,隨即轉念一想,這玄家強盜連以多敵少的手段都做得出來,趁人傷病要人之命的事又怎麼做不出?

眼下明知自己在運氣療傷,仍按著不動,肯定有其他陰謀,要不便是在等其他支援。

心下一急,不等經脈痊復,便站起身來,邁步前行。這時便聽得打雷聲響,一道閃電劈在他腳前。

天氣大好,哪來的雷響霹靂?就見汀岸一人從樹後走出,一身斗篷束褲,手中法印玄氣隱隱,一臉欠揍的說道:「想不到真武觀的三老都攔不住你,但我也不能趁你受傷扁你吧!麻煩你把背上的東西交出來!」

「真武觀……?這就難怪了,把七星大陣擺得這麼好的,放眼凡爾莎也只有玄真道能做得到了……」

「要這麼多同修扮成跳廣場舞的也是蠻不好意思的,所以拜託你讓大家都好過一點,別讓我們白忙這一場!」

邵崇檜看了看手中的貨袋,冷道:「老實說,這單我已經不怎麼在乎了……主要老子現在不爽讓你們這些傢伙好過!」

那斗篷人一副勝券在握,攤手道:「一定得用暴力解決嗎……你的身體好像還沒有完全恢復吧!這樣下去很累的耶!」

邵崇檜知他有意拖延,懶得跟他廢話,身動影晃,立時欺近,一腿猛攻。

那人嘆了一口氣,一個側身,輕巧閃過,手中法印現出藍光,邵崇檜腳下一緊,凝神看去,就見雙腿遭霜冰所凍,動彈不得。

邵崇檜也不是沒看過玄法異相,只沒想到竟出自這不過二十五歲的年輕人之手。

就聽斗篷人說道:「不好意思啦!麻煩你在這裡待一會兒,等我把東西拿遠之後,你自然會自由,我在這冰內部注有熱量,對你的雙腿無害,請放心……」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邵崇檜眉頭一皺,趁他走近取物時,一字怒喝:「旋!」旋勁灌腿,凍冰立遭螺旋氣勁擰破碎裂,腿腳復歸自由,隨即腳不留情,曲訣腿刃迎面直劈。

那人手中藍光法印碎去時便已察覺,雙手一分,化作無影清風,避了開去,邵崇檜這腿登時踢空,只可憐那人身後的大樹,被這腿刃給削成兩半。

邵崇檜一時找不著敵蹤,趕緊提升五官感應,凝神戒備,此時左方忽起一陣旋風向他捲到。

邵崇檜察覺旋風有異,下意識向旁側避,就聽嚓的一下,胸前衣物被劃開一道裂痕,吃了一驚,原來旋風疾速,竟成傷人利刃,被捲入其中哪裡還有命在?

心念電轉之間,又是一陣旋風捲來,趕緊一字疾訣,施起身法,奪路便走,說時遲那時快,轟隆一聲,又是一道閃電劈在身前。

旋風威逼,神雷阻路,又不見敵人身影,想還手都沒有目標,只能被動閃避,一把怒火燒得他內傷更嚴重。

正不知何時方了,忽覺腳下一緊,一個以他為心,方圓五步的圓形陣法赫然亮起,只覺渾身動彈不得,宛若俎上魚肉,原來旋風神雷皆是為了引他入此困陣之用。

那欠揍的聲音伴隨一道身影來到他身前:「我實在不想用這種玩弄別人腦袋的手段,但沒辦法,是你逼我的,麻煩你稍微冷靜一點!」說著法印指著他的額頭,喃喃唸道:「天地借法,迷海心騰,幻雨降月,鏡花叢生,幻!」

只可惜凝心咒印的一招什麼都玩弄不了,因為當那人一指侵他意識,準備施下迷法幻境時,只覺一股以沛然怒火為基的強大意志,將他擋在意識之外。

無論如何催發施術,皆難以盡功全效,意識間聽得邵崇檜一聲怒罵:「王八蛋!給我滾開!」手中法印應聲而碎,斗篷人一邊重施故技匿蹤,一邊甚感不耐道:「厚──拜託!你他媽配合一點啦!」

話音未歇,便聞地動簌簌之聲,地面裂開數道裂痕,困人之陣因地面碎裂而消彌瓦解。就見邵崇檜緩步而來,看似輕落的步伐,每走一步便留下一個深達三指的足印並向外龜裂。

邵崇檜怒極反笑:「想不到今天碰上這種人……」

只覺邵崇檜整個人發出攝人氣息,氣勁雄渾無匹不停擴大,彷彿無處不在,廣博如天,直到無法感應他的氣息,明明人便在眼前,卻好像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完全與天地合為一體。

斗篷人首次變了臉色,心知接下來的一招不可小覷,忙凝神應對。便聽邵崇檜一字口訣:「殤!」

但見人影閃逝,四周狂飆驟起,連空氣都似躁動不安,那人立感萬勁臨身,趕忙結起手印:「玄武,鱗甲化陣護蒼穹!」

咒術斗起,四方水氣在身周凝結成防護法陣,就聽勁氣衝擊之聲不絕於耳,邵崇檜以高速縱橫來去,彷彿一人化萬,一時間旋勁奔騰,腿刃瀰天。

一字殤訣,百城皆殤,邵崇檜正因為難以看清目標,所幸填虛為實,一訣殺盡,更兼引敵自護,那玄術一起,便成目標。

那人只覺手中法印微微而動,似下一秒便要印碎陣破,不料一人之力竟能與玄法奇術鬥得不相上下,只能以精神意志催發術法,與其相抗。

七星殤訣,能敵千軍,威戮百城,但亦自損甚劇,尤其邵崇檜經脈未癒,此消彼長之下,一聲砰然巨響,法印應聲而碎,玄術反衝之力使那人悶哼一聲,口溢鮮血。邵崇檜亦遭破陣餘力震得倒飛而出,內傷衝擊,血花透體飛散,落入密林之中。

斗篷人臉現驚惶,暗叫不妙,一抹嘴角鮮血,便欲驅步趕往,忽來感應,當即朗聲道:「你們媽媽沒教過,撿尾刀是非常不禮貌的事嗎?」說著法印又起:「天地借法,五靈化身,魂元通神,精氣五分,化!」身上飛出五道靈風,四散而去。

待密林崖坡暗處傳來數聲哀號悶哼時,斗篷人已身在密林,一個彈指自言:「搞定!應該就這些人了,抱歉啊!讓你們看到這麼不科學的事,還請你們通通忘掉……天地借法,忘川朦朧,人魂之夢,仙憶成空,返!」

五風復回,回歸本體,他拿出一個雙魚通訊器,傳訊道:「棒槌大仔!人又跑了……天知道怎麼冒出一個意志這麼堅強的傢伙......我要不盡全力,恐怕死的是我,照我們剛剛那個打法,我擔心東西早碎了!但現在看情況應該是沒事啦……好!掰啦!」

語罷,收器入懷,那人看著眼前蓬鬆長草中的一大片鮮血,喃喃自語:「如果想把東西找回來,我看得換個方式了……」

颯颯風響,這是邵崇檜恢復意識後聽到的聲音。

原來邵崇檜一字殤訣力破玄武法陣,內傷未癒,強催內功,陣破反衝氣勁,都使他傷上加傷,差點經脈盡碎,只憑著一口近乎固執的硬氣,落入密林長草後勉力爬行。

也不知爬了多久,終於傷重不支,力盡昏厥,直至此刻方醒,只覺渾身疼得難以動彈,即使如此,手中仍緊緊握著貨袋。

邵崇檜看著手中那一切的源頭,即便身上一動便疼痛難當,還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哈哈哈……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雖不是沒跑過黑單,強取豪奪的各類手段都略有見識,刀頭舐血的日子也曾有過,但這種不惜動用幫派異人重圍困殺的逼命,生平還是第一次。

自從習練七星訣之後,遇有危難不是以力降之,就是以速避之,從沒像此刻一般,如此接近死亡。

邵崇檜孑然一生,死不足懼,但直腸固執的個性使他自想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這麼不明不白,這件古董料想已經不是值不值錢的問題而已,肯定有其他秘密。

想到老闆那故作乞憐,哄他入局的模樣,思之來氣,咒罵道:「王八蛋……還敢說不是黑單,我回去不踢到你吐油老子不姓邵!」四下環望,似是周石甸接近內陸周峰群險的密林。

經脈受損,難以動彈,若此時敵人找上門來,自己必死無疑,邵崇檜忍痛啜飲所剩不多的藥酒,知道眼下心急也無用,不如抓好時間練氣自癒。

才僅僅兩天便經歷前所未有的數場死戰,身心俱疲,不到一會兒,復又沉沉睡去。

待再次醒來時,林中已漆黑一片,星辰高掛,氣行經脈時雖仍感窒礙,但內傷已好了三四成,想來睡了不少時間,慶幸敵人還未尋來此處。

手腳復歸行動,眼下危機未解,只能暫避其鋒,起身向南另覓療傷之地。

不料走沒幾步,便聽騰飛身掠之聲響起,月林掩蔭下,一片黑衣站滿密林之外。

邵崇檜心中一驚,暗罵自己烏鴉嘴,好死不死這個時候被敵方找到,趕緊躲入樹叢陰影中,偷眼外望。

但見黑衣人分成兩邊,左方全身黑衣,而右方黑衣臂上卻綁有白布,似是分立對峙,情況肅殺詭異。

就聽左方為首一人,頂著一顆光頭,朗聲說道:「我就奇怪!怎麼有人敢在這時候亂來,原來是有人在背後撐腰啊!」正是梁克曼。

右方為首那人看來較為年輕,怒罵道:「你這叛徒,要不是你當初對我們天海幫有恩,我們怎麼會同意收容你,讓你有機會害死我父親!」

梁克曼聽了哈哈一笑道:「一個家事都處理不了的少主,遇到一點困難居然找了神夜會這樣的對頭來對付自己家的人,到底誰才是叛徒,應該很清楚了吧……你們覺得就算神夜會幫了你們之後,會這麼聽話把天海幫完整歸還嗎?少主年輕天真也就算了,難道沒有人告訴他這樣做的嚴重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此言一出,黑臂白布一方便有人臉顯遲疑,連為首的年輕人也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由此可知,確有其事。

梁克曼酸言道:「唉!齊老大,有子如此,難怪你要把大好基業讓給我這個外人了……」

躲在一旁的邵崇檜聽了個大概,眼見那年輕少主不善辭辯,哪裡敵得過梁克曼口舌伶俐,三言兩語便將局勢翻轉,顛倒黑白,就算背後有神夜會撐腰也難成事,若此時有神夜會的多嘴,便會落人口實,說神夜會確實覬覦天海基業,如此看來,天海家幫是復歸無望了。

就在這時,那少主背後一名彪形大漢單臂枕胸,挖了挖耳朵說道:「別人家的家事,外人不宜多話,但我想確定一下,梁先生剛剛說的是齊老幫主把位子讓給你嗎?」

其聲如洪鐘,其人似鐵塔,一根鐵棍橫在背上,身形魁武,氣度恢弘,氣脈綿綿,似有若無,在場眾人皆是練家子,沒人能對這內外兼修的高手視若無睹。

梁克曼聽了臉色一變,冷哼道:「我們少主不但勾搭神夜會,連任俠協會也不放過……常先生,什麼風把你吹來管天海幫的事?」

那魁武大漢正是不隸屬任何政府機關,以公平道德為原則的任俠協會創始俠員,代號『鐵棍』的常郁沖。

常郁沖露出一抹招牌微笑,道:「我們任俠協會是專門為民間解決問題的,既然齊小兄弟有來協會委託,我們審核過了,知道事情原委,當然要幫忙了,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梁先生,還是我應該叫你狂戰幫『千面將軍』梁勇?」

狂戰幫三字出口,邵崇檜也是心頭一震,「北山噬血鷗鳥啼,南海狂幫戰野地」這兩句他自是聽過,所說的正是數年前凡爾莎的困境,血鷗狂戰兩幫雄踞南北,暗地裡策動地下組織,企圖顛覆現今的凡爾莎政府。後來計謀敗露,兩幫幫主或死或失蹤,幾經軍警盤查圍剿,這才平息多年來的黑道猖獗。

就聽常郁沖續道:「狂戰狼煙堂主傑曼的徒弟,練的也是外門功夫,體態跟你師父相像,在狂戰幫潰散之後,你就失蹤了,原來是跑來這裡佔你師父的便宜,天海幫是欠傑曼人情,可跟你梁勇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你也不愧千面將軍之名,學得還真像!」

梁克曼絲毫不理,說道:「你的故事可說的真順,我跟齊幫主是好朋友,他看現在社會這麼亂,起了洗手引退的心,但又不能放一堆靠他吃飯的兄弟不管,所以只好拜託我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不如請齊老幫主出面管教管教他自家孩子,要不然就是……你這故事也說得挺順!就算見不到面,通訊過去也可以吧?」

梁克曼冷然應對:「常先生……我相信你大老遠跑來中部,應該不是為了管我幫的閒事吧……」

常郁沖笑著緊追話頭,道:「當然,一個被毒死後丟下河的人應該很難通訊了,我這趟除了拜訪齊老幫主,完成委託以外,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向梁先生請教!」

「相信應該是奔雷快遞的那件事!」

邵崇檜聽了一陣驚奇,怎麼這趟快遞任俠也來湊上一腳?

不料常郁沖臉上還在笑:「聽到這句話,我就知道找您一定沒錯了,還請梁先生把那個人的下落說出來!」

「可以啊!也要等我處理完幫裡的事情才行,越快處理完,您就越快知道答案!」這句話任誰都聽得出來,他是以此作為要脅,逼常郁沖退出天海幫之爭。

卻見常郁沖還真的向後退了一步,一副袖手旁觀的模樣。

邵崇檜見狀,氣得火冒三丈高,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馬提氣衝出,口裡大喊:「東西在這兒!有種就來啊!!」腳下邊往南方疾奔。卻聽砰的一聲響,一道燦爛煙花直衝天際,信號彈!

就見梁克曼收回手中的信號槍,冷冷笑道:「看來你收不到委託費了!常先生!」

斗見天海少主的胸口上一顆紅點乍然而現……

常郁沖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復又回歸招牌微笑,道:「是嗎?」

夜空煙火有盡,地上兩方仍站在原地,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就如此尷尬的對視了數息之久,天海少主胸上的紅點仍在,但梁克曼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這時就聽常郁沖笑道:「梁先生這是在等誰?還是通知什麼人嗎?」

「你……」

「都知道梁先生是狂戰幫一員了,我們怎麼可能沒有防備呢!外圍的狙擊朋友都太辛苦了,由神夜會的弟兄輪班一下吧!」

梁克曼沒想到自己搶在前頭的佈署,居然被人一眼看穿,更利用這點反將一軍,煙火信號反成催魂旗幟,招來殺身大禍。

就聽天海少主大聲喝道:「天海幫的弟兄!為幫主報仇!!」眾人眼看梁常兩人對峙,梁克曼對所有指控都未回應,只是隨口帶過,顯然作賊心虛,而後偽裝遭破,便意欲殺人滅口,聽得少主喝令,黑衣白布立時憤然前攻,反觀梁克曼一方各個心虛膽怯,有的甚至轉身就跑。

兩方交鋒數合,四周車燈大亮,數十輛廂型車載著一群人馬到來,各個臂綁白布,加入戰團。原來正是埋伏在四周的神夜會眾,看見煙花信號,當即處決外圍的狙擊手,趕來支援。

梁克曼大驚失色,趕忙向天海少主殺去,正是擒賊先擒王的心思,卻見眼前霎然閃出無數棍影,就見常郁沖掣棍把招接了過去,雲罡三十六式一招「亂棍鎖天牢」點打挑搗掃,亂棍而發,勁裹敵身。

梁克曼一來布局遭破,心神氣餒,二來乍逢殺招,寸招難發,一時手忙腳亂,斗見狂亂棍影化繁為一,疾點他胸前大穴。吃了一驚,掣出袖中短槍,槍身擋開來棍,槍口以對,就聽一聲怒喝,齊少主從旁豁命撲至,梁克曼全副心神凝鎖任俠鐵棍,這著猝不及防,登時被撲倒滾地。

到底是狂戰幫內有頭臉的人物,身雖倒地,陣腳仍穩,著地一滾,擺脫束縛,左手抖出暗袖火器,準備送這絆腳石上路。冷不防手上一麻,火器脫手飛出,鐵棍抵著他的喉頭,壓得他難抒一氣。

就聽常郁沖大喝一聲:「繳械不殺!」雄音如雷,震懾心魂,敵眾眼見首領成擒,己方勢微,原天海幫者紛紛棄械就降,狂戰偽者覓路逃竄,一場江湖惡戰倏忽即止,勝敗底定。

神夜會眾壓著梁克曼,常郁沖鐵棍一頓:「梁克曼……梁勇剋傑曼,你連取假名都對自己的師父不敬,我也不期待你會有多忠心,說吧!狂戰幫是怎麼知道那東西的?」

梁勇冷冷一笑:「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對付什麼!只可惜你知道真相的表情,我看不到了……」

眾人聞言吃驚,就見他受制左手一翻,赫然現出一顆炸彈,常郁沖反應最快,趕緊喝道:「快閃開!!」左手拉著天海少主,右手舞棍成盾,縱身疾退。

就聽平原響起一聲震天巨響,梁勇立時被炸得屍骨不存,在旁壓制的神夜會眾受爆破波及,或死或傷。能讓一名熟諳心計的惡徒寧死也不願面對,可想狂戰之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齊少主眼看被炸得支離破碎的殘肢,恨道:「便宜了這傢伙!」

常郁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也是可憐人,要在那樣險惡的環境下求生存……齊老幫主的仇算是報了,死者為大,我們活著的人也別心懷恨意了。」

齊少主見他幫忙搶回家幫,又助己手刃寇讎,所說的話也甚有道理,想想自己自小生活優渥,哪有半點江湖兒郎的樣子,若是易地而處,自己也許會變得比梁勇更加殘暴,當下點了點頭,虛心納言,道:「是!謝謝你,常先生!幫我拿回天海幫!」

「別客氣,往後神夜會的弟兄會幫你拿回被搶走的土地資產,至於任俠的酬勞,就當是天海幫欠任俠一次人情吧!不過要是往後讓我知道換你在地方上欺負別人,我們任俠是會公平處理喔!」

齊少主笑道:「那時候就換我挨您鐵棍一頓打囉!」

常郁沖料想有神夜會在,這些小奸小惡都不敢太過放肆,對這已隻腳踏入染缸的年輕人抱以期待,也許在好的教育引導之下,這名下一代會成為染缸中的一股清流。

這時遠方走來數名神夜會眾,說道:「常大哥,那個人向南跑去了,守在外圍的弟兄們攔不住他,快到蓮缽露時就跟丟了……」說著臉現慚色,常郁沖知道那蓮缽露是周石甸過後的一片大湖,地勢起伏,水陸兩道錯綜複雜,料想那人是想藉地形把人甩掉。

回頭看向那人藏身的密林,暗想此林不大,雖林密草長,但若有埋伏,一眼可辨,是以神夜會未加留意,加上那人身負內傷,躺在草叢中氣息微弱,難免多有遺漏。一個點頭示謝,道了聲:「辛苦了,我去查吧!」當下與少主揮手作別,逕付向南。

常郁沖一路急奔,途中回想那人身形雖快,但明顯傷重未癒,這樣的人會在那種兩軍對峙的緊張時刻跳出來,做出疾奔引眾之舉嗎?

若真如情報所說,他跟梁勇有關係,剛才對峙時怎不出手偷襲?不只神夜會攔不住他,連玄真道的玄術陣法都困他不住,足見其功力意志之強,絕對有能力一搏。若說他貪生怕死,想一人傳回消息,又怎會在緊要關頭跳出引人注目?難道其中有誤會?

那人種種行徑,皆與眼下得到的情報不符,常郁沖當即傳訊:「喂!小寶……天海幫的事情已經完成了,目標現在往南移動,你想辦法跟住他,我馬上到……什麼?小寧也來啦!什麼想法?……妳確定要這樣?……我是沒跟他交過手啊!不過既然冷兄弟和鯰魚都這麼說,應該就沒錯吧……好,等我到了再說,妳們在哪?禪麓集……好!先等我,別亂來。」

話說邵崇檜忍著未癒之傷,疾步奪路,意欲引開敵眾,料想天海少主原有的人馬加上神夜會奧援,必能勝過梁克曼,拿回天海幫。

這時就聽得信號砲響,煙花散入夜空,就見前方衝出數人,圍攏攻上。

邵崇檜見那幾人臂有白布,想來是來幫任俠抓人的,難怪背後沒人追擊,原來早有準備。把心一橫,忍傷疾字衝陣,飛起三腿,迎面三人應腿而倒,圍勢一破,奪路便走。

數名前來助陣的神夜會眾眼見一人筆直衝來,前一秒還在百步開外,下一秒已逼到眼前,心頭各自一驚,哪裡跑出來的好手,一時招架不及,三名會眾登時倒地,回過神來,人已如煙遠遁,趕緊通知各處會眾,尾隨追蹤。

平原廣闊,無處遮掩,邵崇檜心知後有追兵,便不走官道村鎮,遁入草原僻道,俯身前進。

如此疾奔一刻鐘,但覺地勢起伏,長坡向下,放眼望去,前方樹木高瘦,長草遍佈,原來人已穿過周石甸,來到一片野林,邵崇檜看那野林裡夜霧瀰漫,怪樹細長,猜想便是環繞蓮缽露大湖的野紅林。

深知那蓮缽大湖長廣800千米步,周圍倚湖而建的村鎮不少,如同蓮子鎮就是蓮缽大湖中央的數個小島所組成的,所建構起的水陸交通,使得當地村鎮成為連接四方的中繼站。

正擬定路線,忽然腳下一空,邵崇檜立時驚覺,身腰一扭,飛身退了一步,方脫濕身之災,但聽水聲漫漫,濕氣深重,赫然已身在湖畔。

就見左方內陸山峰舉目可望,右方夜霧瀰漫,蘆葦叢生,夜幕掩蓋之下,普通人根本認不清是陸地還是水道,若無官道上的指標響導,在僻遠野地中很容易失足落水。

長年走南闖北的邵崇檜眼裡,這裡卻是甩開追蹤,隱蔽足跡的好地方,當下藉月色認清方位,知道離此最近的正是蓮缽大湖支流處的紅塵渡。

紅塵渡,渡紅塵,其名彷彿渡過此處之人再與紅塵俗事無任何瓜葛,孰料人行之處,必有恩怨,即便獨立世外,仍是一方情仇之地,只要有人就難脫是非爭端。

天將黎明時,邵崇檜這身攜是非之人已踏足紅塵渡,一路上感覺追跡聲息漸行漸遠,料想天海幫私務未了,暫且無人打擾,眼看天現晨昏,不如一鼓作氣甩掉追兵。

聽北部傳聞,任俠協會卓立法外,自成一格,以人民公平正義為原則,自去年開創以來,連破數案,引起一時風潮。連警察都只敢自許維護秩序,這民間組織膽敢掛出正義招牌。

如今看那任俠大漢為了搶奪古董,不惜放任不公不義之事,袖手旁觀,看來任俠也不過是一群以自身利益為先的自私分子。

這世道居然連詐騙集團都能明目張膽的打著正義之名做生意,不禁搖頭感嘆。

腳下不停,尋橋過河,繞湖而行,穿村過鎮,來到蓮缽露南方連接禪山的最後一個村鎮。心想只要穿過禪山,便正式進入南部海港市的邊境。

這時便聽咚聲長響,彷彿喚醒整個蓮缽露,邵崇檜看了看時間,正是清晨六點,山上各個陀寺古剎中送出悠揚鐘聲,傳遍整座禪山,綿延內陸。

凡爾莎南部禪學盛行,此地又鄰近禪山,各村鎮民早已對這鐘聲習以為常,即便是假日聽得早鐘也不以為忤,反倒是一夜無眠之人聞此鐘聲方能安心補眠。

邵崇檜聽此鐘聲平易近人,安人心魂,連體內氣脈的滯悶疼痛都似忘卻,不知不覺慢下腳步,靜心傾聽。

隨著一聲聲鐘響,只覺氣脈逐穴流通,經脈受損雖是甚鉅,但疼痛不適已然大減,精神一振,邵崇檜又驚又喜,趕忙尋得一處涼亭盤坐,吐納調息。

聲聲梵鐘之下,邵崇檜很快進入物我兩忘之境,比之先前嘈雜污染的都市環境,內傷修復更快,甚至經脈更為通順穩固。

不料這簡單平易的梵音鐘響加上萬物復甦的清晨芬芳,竟可成為他內傷的良藥,使他功力再上層樓。

正處氣脈渾圓通透之感,忽來一陣暖風徐過,邵崇檜立時察覺這陣風中帶有人的氣息,異樣不安立襲心頭。

睜眼一瞧,擺在身旁的貨袋已不翼而飛,一道人影在涼亭外的街角閃逝,立時發了聲喊,疾字追去。

邵崇檜遠遠見那人身形矮小,身手卻甚是敏捷,自想自己經脈痊癒,五官感應亦復敏銳,此人還能在他眼皮底下盜走貨袋,輕身提蹤的功夫也不容小覷,猜想應是任俠一方在前頭埋伏的同夥。

念及此處,精神緊鎖前方那人,不讓他有機會脫身。前方那人亦不停轉變方向,藉村鎮中的樓房設施,車輛攤販,企圖擺脫追蹤。

兩人一前一後,分毫不讓,如此就快接近禪山入山口時,就見前方那人方向一轉,手腳並用,縱上街旁樓房的二樓。

邵崇檜定睛一看,那是一間行腳旅店,時值清晨,還少有人煙,要是驚起旅客,場面一亂,那人自脫身得便,趕忙腳下加勁,提氣追入。

不料甫入房內,就見紅影一閃,隨即刀勁襲身,邵崇檜立時驚覺,腳下曲訣硬拚一記,噹的一聲輕響,兩人雙雙震退,邵崇檜退至陽台,那人背部撞上房門,發出砰然聲響。

但見那人一身紅帽梯,帽沿低垂,使人瞧不清雙眼,手中一把齊肘赤紅短刀鮮豔如血,將貨袋護在身後……

邵崇檜見那人身形體態都像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拿把短紅刀就敢與大人放對,冷道:「這裡還有幫手嗎?通通叫出來!」

那小孩冷笑一聲,更不答話,手中短刀旋甩飛出,但準頭偏得過大,從邵崇檜左畔掠過,連衣服都沒沾上半點。

邵崇檜以為這著意在轉移注意力,趁機逃跑,是以眼神緊盯那小孩。不料忽覺腦後生風,飛刃旋飛而回,趕緊側頭避開。

眼一稍瞬,紅影閃逝,隨即項頸一陣緊束,一人腳抵著他的背,將他壓至房門之上。

原來那小孩在紅刀柄處綁著鋼線,飛刃旋飛復回,恰好圈住敵首,那小孩又是輕功了得,一個閃身抄起飛回的紅刀,從右側來到他身後,鋼線一拉,勒頸制敵。

邵崇檜反應奇速,鋼線錮頸的同時,雙手拉住絲線,雙腳數步踏在門板上,向後一個倒翻,脫去制錮,來到小孩身後,隨後便是強腿力踢。

那小孩反應兀自不慢,眼見制他不得,一拉門把,側身閃避,門扉大敞,要教邵崇檜這腳踢空,自己飛出門外。

驀地裡門前人影陡現,一名女子從門前走過,邵崇檜這腳轉眼便要招呼到她身上。

邵崇檜內傷已復,全力施為,普通人哪經得起他蓄滿真勁的一腿,登時吃了一驚,趕忙回身,硬生生將踢出的腿勁收回,女子得保無事,但氣勁反衝之力,亦使他體內氣血翻滾,嘴角溢血。

門外那名女子看起來十五六歲,還是個未成年少女,陡臨變異,雙手一翻,掣出兩柄狀似梳子的短匕,起手待敵,隨又見來者口溢鮮血,一臉戒備,微微一愣。

就聽房內那小孩叫道:「寧姐!東西到手了!快通知鯰魚和冷大哥!」

語聲末處,就見左廊上走來數人,看身形步法,正是前日在高速列車上的三名年輕盜匪,右廊亦來了那身穿斗篷束褲的術士,左右兩方一見邵崇檜也都是一愣,一臉戒上心頭的備戰模樣。

邵崇檜不料那少女也是盜賊同夥,眼見三方成包圍之勢,將他困在中央,心想惡戰難免,當即氣沉丹田,準備應戰。

正當武鬥一觸即發,卻見那少女收起匕梳,伸手阻止左右,釋出善意道:「這位先生!請別緊張,我們是任俠協會,希望能跟您談談。」

「我知道你們是誰,任俠的手段我也見識過了……」說著向左右群圍之勢看了一眼。

那少女聽出他話中酸意,微笑道:「我們的方法確實比較另類,也是因為對您個人的立場我們並不清楚,對您非常抱歉,這裡想跟您確認一下,您知道您這次送的是什麼東西嗎?」

邵崇檜眉頭一皺,這是什麼問題,但見她語氣溫和,充滿善意,下意識軟化,順口答道:「古董瓷器!」

「您有打開來看過嗎?」

「我們送快遞的,沒有雇主同意是不能打開遞送的物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那紅衣男孩聽他不正面回答,聽出端倪,說道:「那就是有囉!」

少女續問:「那麼我冒昧問一句,就你的感覺,你覺得那個古董值多少錢?值得一群人為了它沿途跟蹤設局,不惜動手殺人嗎?」

邵崇檜早知這古董有問題,這時聽她一提,問道:「……妳知道些什麼?」

「如果我跟你說,這個瓷器裡面……」

紅衣男孩忽然喂聲打斷:「喂喂喂!等一下,寧姐,妳確定要跟他說嗎?」

少女看著邵崇檜,說道:「一個偷國寶的人,在跟人動手的時候還會拚著內傷反衝,來保護一個女孩子的命嗎?」

左邊那斗篷男子亦說道:「小寧!雖然我也蠻相信這位老哥的,但這裡畢竟不安全,還是進房談吧!」

那少女微一沉吟,肅手道:「這位先生,你願意再給任俠一次機會嗎?」

邵崇檜聽她話中國寶二字,好奇心起,心想其中必有隱情,再想這些人若要強奪硬搶,何必扯這麼多廢話,直接一擁而上不就完了嗎?

略為猶疑之間,那紅衣男孩以為他忌憚人數眾多,便訕笑道:「如果你擔心的話,就我和寧姐兩個人跟你談,你總不會連兩個小孩都怕吧?」

少女橫了他一眼,道:「小寶!你還敢說!都是你啦!常大哥不是說不要亂來嗎!要出什麼問題,看常大哥怎麼修理你!」

那紅衣男孩小寶一臉無辜:「我晚上急得睡不著啊!就想說先探個路再說,誰知道這麼巧就遇到他,看他在涼亭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一樣,我就想可以別這麼麻煩,直接把東西拿走就好……」自知此屬偷盜行為,心虛理虧,語到末處,聲如細蚊。

邵崇檜冷哼道:「通通進來吧!我倒想看看這到底怎麼回事!」

互通了姓名才知道那少女正是任俠協會首位入會俠員,代號「銀月小仙」的柳玥寧。

那紅衣小男孩則是協會創始俠員之一,代號「血紅帽」小寶。

就聽柳玥寧道:「邵先生,可不可以請你說明一下,在接到這單快遞的情況或是細節?」

邵崇檜當下將老闆如何委託他這奇怪的訂單,對此單異狀所做出的解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斗篷人「五靈半仙」司徒子乾聽完說道:「這樣要查誰在背後主使,他老闆是關鍵啊!」

小寶說道:「你有沒有一種催眠術可以讓人說實話的啊?」

「你真當我是神仙啊!都不用代價的是吧?」

一臉精悍的大學生「靈目蒼猿」程正崙幹話道:「想也知道一定有,小寶你要不先試試看?」

「這麼好的事情,還是留給你吧!」

臉方氣正的「屠鯨狂鯊」方運辰故意手捏法印,對著程正崙喃喃唸道:「天地借法,你是隻猴子,你是隻猴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為首「龍王太子」于瀚笑道:「你們倆別鬧了,再說他本來就是猴子!」

邵崇檜見這武藝高超的組織竟如同一家人般嘻笑逗罵,嚴肅的氣氛登時緩解不少,隨即正顏道:「現在輪到你們了!到底怎麼回事?」

柳玥寧當先致歉,後道:「先生知道言氏家書嗎?」

邵崇檜聞言看了貨袋一眼,說道:「那不是三月初才出借給東和本國的國寶嗎?你不會說古董裡裝著它吧?那你們誤會了,我檢查的時候裡面沒有東西。」

「先生先別急,這次出展國寶,我們任俠也有參與保衛工作,在過程中發現有心人士企圖不軌,為了保護國寶,俠員才暗中將國寶運回,就我們的情報,它就藏在那個古董的瓶身裡。」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們需要將古董瓷器弄碎,這樣才能把……」

話沒說完,邵崇檜便搖頭道:「不行!如果你們搞錯物件,那這單損失算誰的!」

小寶厚的一聲:「這怎麼可能搞錯……」

柳玥寧單手按住他的話頭,搶道:「如果是我們弄錯了,任俠承諾全額賠償,這裡所有俠員都能作證,但事有輕重,希望邵先生能配合,如果國寶毀損就不是錢能解決的了,我相信邵先生也不願意冒著損害國寶的風險吧?」

「就憑妳一句話,妳要我怎麼相信任俠有能力賠償?」

柳玥寧微微一笑:「先生說個數字吧!」

「……我100個月的工資,兩百萬!」

就聽旁邊小寶噗哧大笑:「還以為是多少咧……」

柳玥寧一個點頭道:「邵先生請稍等……」說著當他的面傳出通訊,並打開擴音。

「喂──謝先生,我是小寧!」

通訊對面傳來一個沉重又頗感無奈的男性聲音:「喔……小寧啊!有什麼事啊?是孩子嗎?」

「不是的,您的兒子由我的弟妹在照顧,請放心,我打來是想問,您在禪麓集這邊有資金嗎?」

「禪麓集……有啊!怎麼啦?這次又要做什麼?你們別這樣,上次標個什麼古代槍的就要幾億幾億的,還好沒成交,不然可就……」

一陣拜託求饒引得幾名俠員差點笑出聲來,忍得好自難受。

柳玥寧不敢讓他往下抱怨,趕緊道:「您誤會了!這次是為了展示您的財力,您可以派人送兩百萬到禪麓集入山口的行腳旅館嗎?」

一聽是展示財力,那男子精神便來了,也不問向誰展示,慷慨道:「我的財力?兩百萬哪兒展示得出來,兩千萬!十分鐘內送到你手上,小看誰呢!」

「不行啦!我們不用那麼多的……」

「沒事!多出來的當是我兒子的奶粉錢!先這樣了!」說完霸氣掛上通訊,惹得眾人傻眼苦笑。

柳玥寧一臉尷尬,赧道:「不好意思,有錢人的任性,請您稍等一下……」

邵崇檜皺眉道:「我以為任俠並不隸屬任何財團組織……」

柳玥寧解釋道:「應該說……他算是長期委託,也就是保母工作,所以我們不算隸屬財團,一樣是獨立民間組織。這樣邵先生能相信我們嗎?」

邵崇檜見她如此坦率,要是再等兩千萬到眼前,便顯得自己小家子氣,拿起貨袋放到桌上,拆封卸盒。

在眾俠注目之下,一個雕龍畫鳳,明亮尊貴的玉淨花瓶呈現眼前,就見邵崇檜舉瓶過頭,便要一舉摔下。

眾人連忙驚呼阻止,邵崇檜甚感不耐:「不是要把它摔碎嗎!」

小寶說道:「大哥!國寶在瓶身裡面,你這麼一摔,難保國寶不會跟花瓶一起碎掉!」

「那你想怎麼樣?」

「呃……要想辦法,只弄破外面花瓶而不傷到內部,這還蠻費功夫,我們這裡所有人的功夫應該都不到家吧……」

言至此處,眾人不約而同的望向身負玄術的「五靈半仙」,猜想這種細膩活兒,玄真法術應該能處理。

卻見司徒子乾搖著頭道:「別看我喔!隔空取物我還可以,這種直接連在一起的用我那套,說不定國寶和花瓶整個被風化掉……」

邵崇檜暗想自學的七星訣也只是突破極限,不是控制內力輕重著點的功夫,難以用在此處。

眾人正自一籌莫展,就聽敲門聲傳來,看了看時間,果然不出十分鐘,不過現在別說兩百萬,就是送來兩百億也沒用了……

小寶白眼一翻,無奈應門,一開口便不客氣:「你現在來有屁……」話沒說完,就見一名人高馬大的白衣大漢,正一臉疑惑看著房內情況,卻是「鐵棍」常郁沖。

小寶一見是他,便說道:「哦──你來可能就有屁用了!」當下拉他進門,一邊把眼下的情況說了一遍。

常郁沖聽完,說道:「小寧,妳已經用了妳的方法啦?」

「雖然跟預期的不大一樣,但還好很順利……」說著橫了小寶一眼。

常郁沖一看便知又是誰沉不住氣,亂搞一通,眼看眾人一籌莫展,便逕自走來,拿起瓶子。

卻聽邵崇檜忽然按住瓷器,問道:「天海幫的事,你任俠怎麼處理?」

常郁沖微微一笑,答道:「梁勇自爆身亡,天海幫回到齊小兄弟手上。」

「神夜會也分了一杯羹?」

「神夜會承諾幫齊少主鞏固原本天海生意後就會撤出,完整歸還天海幫。如果先生不信,我馬上可以跟相關人士聯絡。」邵崇檜這才點了點頭,放脫按壓內心的執著,另眼看待眼前這自許正義的民間組織。

就見常郁沖手托玉瓶,屏氣凝神,知道手中掌握的是一國之寶,如有差池,便是千年傳承盡毀,如此寶封瓶身的情況,勁力若是過輕,沒震碎外部瓶身,反而傷了國寶,必須輕重合宜,觸而不透。

在旁眾人雖是緊張,但也束手無策,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這內外兼修的任俠大家長身上,不自覺的出了一身冷汗。

就聽常郁沖輕輕哼的一聲,勁傳掌心,勁力收放自如,一觸即止,啵的一聲,瓶身片片碎裂,但形狀仍固。

常郁沖呼出一口氣,慢慢把瓶身表層一片片如撥雞蛋一般撥開,露出一真空防護袋,裡頭裝著一張略顯泛黃的宣紙,紙上朱墨揮灑,年深日久,仍情隨筆溢,正是勝朝言真慶的文珪墨寶「言氏家書」。

眾人確認國寶安然無恙,盡皆鬆了口氣,唯獨一人氣得怒髮衝冠,惡罵道:「這死胖子活膩了!連國寶都敢動……」一邊罵一邊要衝往南部,一腳踢在那肥臉上。

小寶見他一副不踢死人不罷休的樣子,趕緊攔住:「唉喲!你你你等一下,幕後黑手都還沒抓到,你怎麼比我還衝動啊!」

常郁沖亦是一個閃身,擋住門口,解釋道:「邵先生,請你先冷靜,如你所見,這件事情攸關國寶安危,我相信背後還有組織,從它可以隨意改動一家快遞訂單來看,這組織規模肯定不小,甚至涉及國家政黨……」

邵崇檜一聽,瞬間恍然:「你說……凡爾莎的兩黨?」

「我們也還在調查,以現在的政局來看,所有動作帶來的政治目的,無外乎推託卸責,陷害異己,獨攬功勞……現在國寶在海外失蹤的消息還沒曝光,暗地裡就有這麼多動作,還牽扯上狂戰幫舊部,這想想都不是一般有錢人能做到的事情……」

「你們查你們的,我打我的!」

「一定會給邵先生出一口氣的機會,但現在需要您的配合……」

「……我已經忍了很多天,可不想再等了,你還要我裝傻裝幾天?」

「您誤會了,我是希望你能完成你的任務,如果你見到這單快遞的正主,麻煩你立刻通知我們……」說著拿出一個雙魚形通訊器交給他。

邵崇檜一聽,便曉其意,點了點頭,當即背起貨袋,邁步出了房門。當他步出旅館時,天已全亮。

這次沒了天海幫尾隨追蹤,更有任俠在後護航,區區一個禪山,在流星腳下不到半個鐘頭便已行過。

想在浩大國土裡隨意找一個瓷器骨董也並非難事,是以時值早晨八點,邵崇檜的腳步便已來到豪宅社區──寶萊真愛花園。

迎賓管理員宛如貴賓一般將他迎到社區大廳,問道:「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我要找第1座4樓50號的李先生,這裡有他的快遞,需要他本人簽收。」

「喔……我查一下,請稍等……」接著一陣翻找住戶名冊,隨後續道:「先生!您找的李先生長期不在國內,他囑咐我們,如果有他的信件或快遞,讓我們代他簽收!這是他給我們公司的委託書,請您過目……」

邵崇檜不料對方計畫周詳,想來沒那麼輕易逮到正主,只能依言讓那管理員代為簽收,隨後立即通訊任俠。

「嗯……果然是這狀況,邵兄弟趕快離開,我們會輪流監視那個地方,看有誰會來領走那個包裹,現在……線索落到貴公司的老闆身上,可能目前只有他知情,我擔心他會有生命的危險……」

「他早就有生命危險了!需要我留他一張嘴嗎?」

「呃……麻煩你,我們跟您走一趟吧……」

這日中午,奔馳快遞公司後門的小巷中,常郁沖、小寶分站門扉兩旁,小寶伸指數道:「五……四……三……二……一!」

「一」字聲落,便聽砰然巨響,一人撞破門扉,倒飛出門,重重摔在地上,肥臉上滿是瘀青血腫,正是公司老闆。

接著一人從門內閃出,對著老闆的肥臉就是一陣痛打,也不管老闆如何哀饒告罪,一雙鐵拳只如驟雨一般不停招呼,但就是不用腿。

小寶起先還道:「哇靠!還真的只用五秒耶!」到後來逐漸臉顯不忍:「欸!常老哥!我們要不要去阻止一下啊?我們不是還有問題要問嗎?」

常郁沖雙臂枕胸道:「讓他打兩拳吧,被人耍的感覺,總是需要發洩一下的……」

「喔……對了!你之前傳給曉玉姊的名字,查得怎麼樣了?」

「你說寶萊花園的屋主啊!他在國內用的名字叫李大同,但在聖利亞合眾國他有另一個名字,叫李有德。曉玉查到他是聖國一個李氏基金會的主席,巧的是,這個基金會今年資助國內『凡聯黨』不少錢。」

「凡聯黨?又是他?」

「前總統林京輝卸任之後所創立的『凡爾莎聯合和平促進黨』,對!又是他……」

「哼!是凡爾莎聯合『東和』促進黨吧!這些假愛國真貪汙的畜牲……欸!這樣還不能抓他喔?」

「這也沒辦法證明國寶這件事跟凡聯黨有關啊!屋主叫李大同,基金會主席叫李有德,他可以推得乾乾淨淨!再說,我們也是偷渡國寶回來,能拿什麼抓他!」

「真搞不懂他們搞這一攤出來到底有什麼好處?」

「你想想凡聯黨跟檯面上哪個政黨比較好?海港市的市長又是誰?」

「喔!是要幫近民黨打擊對黨喔!」

「我猜他們是看造假國寶不成,就利用出展失竊,作為打擊應國黨的手段,把國寶送到近民黨執政的城市,然後在月底國寶失竊的消息壓不住時,直接讓國寶亮相,宣布近民黨暗中找回國寶,拉高近民黨的聲勢。剛好這次國軍也隨同出展,藉此顯示國內軍武質量的不足,才有理由跟聖國買更多的武器。」

「所以,凡聯黨和狂戰幫有關係囉?」

「這點還不確定,狂戰散了之後,多半潛伏在黑市暗處,有賺錢生意他們都不會拒絕,也有可能是凡聯黨的人去黑市招攬他們幹這票,總之,我們要跟也是查凡聯黨這個源頭。」

「欸欸欸!我有一個問題……當初他們早就知道國寶藏在花瓶裡,也知道是哪一單快遞,幹嘛不直接在東和本國攔截就好了?還要亂改地址,搞這一大圈……」

常郁沖不答反問:「請問他們是怎麼知道國寶藏在花瓶裡的?」

「因為他們……」小寶話到一半,轉念一想,登時恍然。

常郁沖幫他說了下去:「因為他們跟造假集團的人是一夥的啊!除了我們,只有跟造假集團有關係的人,才會知道這件事嘛!如果攔截下來,對外宣布尋回國寶,重新出展,那不是放線給我們查嗎?況且你朋友不是說,在出展的學者裡還有其他組織,說是興幫吧?他們怎麼敢玩?……」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那不會攔截下來,把國寶藏起來做贗品啊?就跟之前他們打算的一樣嘛!製作贗品留在東和本國,把壞掉的真品還給凡爾莎,到時候真品難以復原,東和本國的贗品就變成真品啦!堂堂正正的占領國寶!」

「你覺得被你那個姓莫的朋友這麼一鬧,他們還有這個能力嗎?因為這件事,現在東和本國被逼得到處找國寶;到處抓造假公司,東和政治圈也是分很多黨派的,動作一大,被對黨查出把柄,說東和民自黨勾結國外勢力,那不是更慘?」

「這麼說也對喔……」

「絕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避免無法負擔的後果,在政治這圈子裡,一步踏錯可能滿盤皆輸。相信凡聯黨一定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把國寶送回給親東的近民黨,這樣近民黨帶起聲勢,未來美言幾句,說國寶能夠找回,東和本國也出了份力,不就可以防堵國寶在海外失竊的說詞了。」

「哇靠!光用聽的頭都大了,怎麼還會有人想去搞政治啊……」

「你以為這些事情只有搞政治的人需要知道啊?政治也就是管理眾人之事,每一個人都應該搞清楚,尤其有能力的人更應該幫……」

話沒說完,小寶急忙道:「你等一下再唸我,那裡要打死人了!喂喂喂!檜老哥你冷靜一點啊!我們還有問題要問啊!」

但見老闆已被打得連親生母親都不認得,摀臉求饒道:「不……不關我的事,別再打了,求求你……」

邵崇檜兀自拳硬:「你最好把事情說清楚,這張王八單是跟誰接的!」

「那那……那是我在三月中的時候接的,那時候有人打給我,說是我朋友介紹的,他說需要改快遞地址,但不記得編號,我剛打算拒絕他,他就說這單非常貴重,他願意先付訂金,事成再付另外一半,錢已經準備好了,還要請我過目……」

「他說要我馬上去後門看一看,就是這裡啊!發現門口擺了兩個大皮箱,裡面裝的全是鈔票,少說也有幾千萬,你知道這幾年公司的情況不是很好,所以我就……」

所以二字後面已不重要了,想也知道他做了什麼。

常欲沖枕胸沉思道:「難怪曉玉一直沒收到包裹通知,用訂單編號一查才發現,看來我們的眼線還是不夠,需要繼續延伸。」

小寶忍著捶死他的衝動,訕道:「哇塞!真佩服你,連人都沒看見,這種單你居然敢接……」

殊不知多數當老闆的在上位者皆信奉金言「富貴險中求」,但險的絕對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下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邵崇檜越聽越氣,這種老闆為了金錢根本不把員工放在眼裡,一抽掛在身上的公司名牌,狠狠甩在他的肥臉上,怒道:「公司有你這種人遲早被你搞垮,老子不幹了!」說完拂袖便走,留下老闆一臉傷慚。

常郁沖欲言又止,見他瞬息走遠,只能作罷,回頭溫言道:「先生,我送你到醫院去吧……」

「我……我傷成這樣,這要怎麼……」

小寶笑道:「你還想追究啊!你知道被你改掉的那單裡面有什麼嗎?」

老闆搖了搖頭

常郁沖連使眼色,叫他不可透漏,但小寶卻視而不見,信口胡謅:「那裡面是個花瓶,是東方小島上一派宗教的國寶,如果人家一狀告上凡爾莎,你就準備背一個販賣國寶的黑鍋!」

「這我……我完全不知情啊……」

「誰理你啊!你自己去跟法官說!」

常郁沖搖了搖頭,安慰道:「先生!請放心,我們任俠會把國寶送回,絕不會讓您出事。剛剛聽您說貴公司近年情況不是很好,不知道您願不願意讓任俠入股,成為您公司背後的資助人?」

老闆之位也非偶然所得,心想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頂著張豬臉,疑心道:「是不是有什麼條件啊?」

「請放心,您還是貴公司的老闆,我們這麼做是為了感謝邵先生所提供的線索,讓我們能順利破案。所以除了資金方面,我們也介紹筆生意給您,並且希望邵先生能擔任這個項目的總負責人。」

老闆看著他真摯的眼神,實在不相信有人願意把好處分給別人,但自想對員工確實有愧,況且自己的把柄也落在這群人手裡,只能點頭答應下來。

常郁沖笑著道了聲謝,隨即對小寶道:「聯絡你檜哥吧?」

小寶小手一攤道:「我又沒有他……」

「他氣到忘了把通訊器還我了!」

這日是神州曆215年3月22日,直到三月底國寶出展結束,言氏家書順利歸國,但媒體版面卻做得不是很大,引得民眾議論其中曲折,猜測之聲一時甚囂塵上。

也是從那陣子開始,凡爾莎各地出現外送餐點的服務,其中以奔雷快遞公司所開設的「流星外送」最為人所知,在宅文化興盛的現代,各地外賣生意逐步超過原本的快遞生意,晉升為主流。

此項目的負責人也親自奔赴前線,跟員工一起跑單,傳言此人腿功了得,一日百單都不成問題,由他手中送出的餐點永遠都像剛做好的一樣,也因為脾氣火爆,時常跟一些愛裝大爺,毫無禮貌的客人店家發生衝突,使得凡爾莎人民對外賣人員都額外客氣有禮,因為誰也不知道,今天送來餐點的,會不會就是那顆「暴火流星」。

(完)

神風夜捲盜皇陵,妙手探雲摘辰星,御前金刀無情義,法外逍遙掌天刑

夜幕低垂,樹影婆娑,一道黑影猶如旋風般瞬閃而過。

黑夜壟罩下,普通肉眼皆跟不上那速度,唯一看得清的是那黑影身上的巨大布袋,大到像能裝得下一個人。

布袋綁帶緊勒其身,看來甚是沉重,但那黑影舉重若輕,在高叢樹林中縱高潛行如履平地,疾如旋風。

數息之間,那道黑影已穿出密林,月光浮動,逐漸現出真面。那是一名身穿黑衣,外披竹簑的漢子站在一座石頭神廟前。

那人臉上一道小刀疤橫過左頰,瞳眼精光一閃,泛起一抹達到目的的微笑,邁步走入。

但見那神廟狀成三角,壁雕處處,青獅鎮邪,金鵬靈動,白象威靈,神像莊嚴,似是一處禪教寺廟,但又多了一份色彩分明,輪廓深刻之美。

步過中庭,右首一口水井,左邊一座假山巨石,皆是一副年深日久,久未更用的模樣。

那人微一皺眉,大步走入大廳,將布袋放置供桌之上,看了看時間,喃喃自語道:「喔……我早到五分鐘……希望別遲到啊!不然要罰三杯的!」隨即唉呦一聲,打開布袋,合十歉聲道:「無迷弗陀!無迷弗陀!不該在您面前講酒的!」

只見袋中裝著一尊以玉石打造的真如雕像,通體碧玉晶瑩,在夜中神廟裡散發聖潔光輝。

那人兀自幹話,自得其樂,忽然一陣異樣襲上心頭,臉色一變,立時收起笑臉,肅穆重裹雕像,凝神細聽。

滴答……滴答……

那猶似涓滴,卻過於呆板規律之聲,在靜謐廣大的神廟裡略帶回響,彷彿來自四面八方,又好似近在咫尺。

那人下意識俯下查看,赫然發現桌下竟黏著一個定時炸彈!

上頭倒數計時:「00:03……00:02……」

那人一字粗話,抄起布袋就往門外衝,聽得後頭轟的一聲震天巨響,神廟屋頂立時被炸上了天,石頭崩落,瞬間坍塌。

衝波襲背,耳膜震盪,那人趕忙右手一抖,從腰間甩出一條連著登山斧的鎖鏈,登山斧刃飛捲而出,刺入置放中庭的裝飾巨石,直末至柄。

就見那人手甩斧鏈,飛身縱入水井之中,提氣單臂力扯,鎖鏈瞬間繃直,扯得巨石隨後飛來,重重壓在井口,阻絕上頭的驚天爆炸。

連在井底也能感覺到外頭的爆破震盪,那人一按機關,縮起鐮刀般的斧刃,一抽收回。

看了看背上布袋,嘆道:「素衣派這些王八蛋……早知道就拿八成訂金!難怪約在個廢掉的神廟,原來是想連寶物一起毀了。算啦,有五成也好!真如爺,小的帶您到安全的地方!」

說著靜心感應,發覺井底有微風徐入,料想應是與地下水管相通,流向外界河川,便即尋去。

憑著感覺,不知走了多久,那人便見前方月光隱隱,淙淙水聲傾瀉,來到出水口一看,臉上登時泛起自信微笑,道:「真如爺!馬上可以脫困囉......」

身竺共和國,位處萬朝天國的西南方,緊鄰孟卡邦,隔著孟卡海灣與暹騰國遙遙相望,信奉國內長河「恆伽河」為孕育生命的聖河,所創宗教「印暹教」盛傳南境各國,傳入萬朝天國,與之文玄兩教融合後,衍發出影響深遠,盛傳各國的「禪教」。

此時位於身竺南方沿灣地區的港埠邊,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

那漢子自臨海地下水道衝出,奔向停泊在海港邊的一艘小型水上雲艦,奪艦到手,立馬起飛,越洋而去。

雲海在側,夜灣如天,俯瞰底下浩大的孟卡海灣,彷彿踏天地於腳底,一切盡在掌握,刀疤漢子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以後有了這架,還怕哪裡去不成啊!」

回頭看向裝戴至寶的布袋,孤零零的被丟在一旁,宛如世所遺棄,不由得心情一沉,按下自動飛行模式,解開布袋,將那尊真如放置身旁。

皓月當空,逸靜平和,翡翠色的真如像似也綻放截然不同的光輝,彷彿禪光普照大地,似是無形,確猶存在,無所從來,亦無所去,以達觀世全知的禪境。

「真如爺!辛苦您了!小的是個俗人,您的大道理呢!小的也聽不懂,悟不了,回頭給您介紹一個可以對話的人,您就不會無聊了!」

一路直飛東方,朝陽升起又逐漸落下,越過萬朝天國及凡爾莎之間的黑溝海峽,為避海空邊境巡邏偵察,那人縱艦下降,直至凡爾莎東南沿海的礁石岸邊,這才降落放錨。

就見他背起布袋,翻上艦翼,腳下一點縱起,同時甩出斧鍊,飛嵌崖壁,提氣縱身,數個點踏,越過礁石,進入沿海村鎮──鐵雲鎮。

凡爾莎東部四大山脈:金陵、銀杏、銅湖、鐵濱,統稱金鐵山脈,構成東部對外的天然屏障,而銅湖、鐵濱兩山盛產各類晶礦,成為國內工業原物料的大宗家,多數村鎮都以礦業公司為中心,工廠林立,礦隊結夥。

早期尚有挖到金礦,整個礦工梯隊一夕致富的案例,到了現在多數資源都掌握在礦業公司手裡,加之後來政府介入,暴發戶已甚少出現。

如此多方勢力在同一地點,拉幫結派,明爭暗奪不在話下,資源角逐也使地方型態漸趨複雜,成為黑市交易,非法買賣的集散地,其中正以鐵雲鎮的流金胡同為最。

白天是金融彩卷,古玩市場,而晚上則成為各式球館、釣場賭場、舞廳酒吧,盡是提供工人工頭的娛樂場所,更是地下經濟最好的掩護。

卻說刀疤漢手拿布袋,轉進一處暗巷,來到刻有『金願亭』三字的酒吧門前,敲了一長三短的叩門聲。

就見門扉上敞開一個窗口,現出一張兇惡的臉,問道:「來幹嘛的?」

「摸金掏寶的!」

「管你摸什麼?」

「嘴裡大金牙!」

「那又掏什麼?」

「喉頭含青玉!」

「死的是外家的還是內家的?」

「外家的,橙子剛到,順便討個碗來扣!」

「有帶瓢嗎?」

「你在這裡會不帶瓢啊?」

「抱歉,這裡殘油多,不適合紅噴子。」

「我只有兩把青子,你收去沒意思……」

門內那人聽了,似是戒心稍安,放他進門後便回復正常交談:「來找韓金牙啊?他在吧檯那!」

就見吧檯後頭一名調酒師,全身金色西裝,頂著浪子頭,嘴裡鑲著一顆大金牙,一副猥瑣的模樣。衝著刀疤漢叫道:「風哥!辛苦啦!來來來!坐坐坐!我看到你就開心了!這次賺不少吧?」

刀疤漢道:「這次差點連命都沒了!還賺不少!」

韓金牙拍著他的肩膀:「哎呀!哪一次不是差點連命都沒了!你幹這行這麼久不會不知道風險吧!閒話少說啦!我這仲介費你可不能少。」

「我也只拿到五成!你還想拿多少!」

「欸欸欸!你什麼時候變那麼客氣啊?怎麼只有五成咧?」

「問你啊!誰叫你是含著金牙長大的,連介紹生意都不會!別廢話,今天這攤你請!回頭我要閃人了!」

韓金牙正欲出言還價,卻聽身邊一人輕聲道:「不好意思,先生,我想找一位『御陵神風』邢如風先生。」

兩人聞言一愣,韓金牙順勢看向刀疤漢,那刀疤漢亦臉露懷疑,正想出言承認,忽覺今天的金願亭好像比往常來得安靜許多……

刀疤漢才正想眼神示意,韓金牙已然拇指向他,說道:「這位就是邢如風啊……」

邢如風白眼翻盡,無奈回頭應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但見那人西裝筆挺,梳著個油頭,戴著眼鏡,看起來就像是個業務祕書,要不說旁人還以為是哪個公司面試的小夥子跑錯場了。

「邢先生在各國業界都極富名聲,我們老闆也有所聞,非常佩服您的身手,小的謹代表公司老闆,希望能跟邢先生談成一筆生意……」

如此說法,旁人也許不知,身處偷盜掘墓一流的邢如風自然曉得他所說的生意所指何事,說道:「如果我不答應咧?」

「酬勞方面,一定能讓您滿意……」

邢如風背靠著吧檯,笑道:「你說你帶來的兄弟就是酬勞嗎?我對大兄弟可沒意思啊……」

吧檯周圍數名自飲的客人各自一震,事跡敗露,沉不住氣者立馬拔槍,孰料刷的一聲,邢如風腰間斧鏈如騰蟒出洞,靈如蛇信,動如飛龍,眾偽客手中一痛,槍支皆被打落,卻吋膚無傷。

這套名為「天刑飛斬法」的斧鏈絕技在他手下使來如行天過雲,不只能拔山攀冰,躍崖過淵,臨敵時遠近能攻,刁鑽難測,狠辣決絕,宛若天刑。

就聽邢如風笑道:「這樣就能稍微聽一下你有什麼屁要放了!」

眾人見他確有本事,紛紛垂手,看向那西裝秘書,聽他拿主意。那小夥子並不慌張,說道:「我們老闆對景山裡的傳說非常有興趣,希望能請邢先生作為響導,帶我們探索其中奧秘……」

邢如風聽他文謅謅說得甚是好聽,還不就是要他去景山挖寶,不禁臉泛訕笑:「又來了一個不懂充內行的有錢人……」搖著頭說道:「如果你說的是景山,那我可以幫你老闆省一筆,那裡根本沒有什麼有名的大墓。就算有,那也早就被人挖光了!」

「邢先生誤會了!以您的專業也應該知道景山為什麼會出名?自然也曉得神州曆136年東凡之戰的開頭……」

「呵!你說神州大戰以前,東和本國偷襲凡爾莎的戰爭,我知道啊!開頭就在景山,那又怎樣?不就是因為東和本國想抄捷徑直攻凡爾莎北部的碧瑩東城嗎?」

「您相信這個說法?」

「……不然你還聽過其他的說法嗎?」

「就我們財團所知,當初景山內藏有大量金銀礦石,能作軍餉,以利長途征戰的東和軍,一邊直攻北部碧瑩,攻佔基地;一邊開山採石,作為後方補給,所以東和本國這才將首要目標鎖定在景山,要不然以當初東和本國最為強悍的鋼鐵雄師,怎麼可能攻不破景武營的守備?」

「這都過多久了,要真有金銀礦石,哪還輪得到你們啊!」

那人不答,笑著繼續往下說:「當年鎮守景山入山口的就是有『羅剎將軍』之稱的女將──臧詠琳,率領不到二十人的景山群鬼眾,硬是將東和的先鋒雄師擋下。鬼眾當中的『地縛鬼』邱叡和『夜天魑』戴瑞榮,兩人擅長土木工程,在景山搭建山中棧道,以供鬼眾撤退。但……他們做的還遠不止於此……」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相傳兩人在景山地底興建起一座大型避難所,但眼光獨到,久戰沙場的羅剎將軍會做出這種為自己留下後路,影響軍心的決策嗎?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那裡就是金銀礦脈的所在,避難所只是個引敵入局的幌子,只要鬼子找來,將軍便會引爆火藥與鬼子一同死在地底。」

「你們有做功課嘛!應該自己找得到啊!何必來找我咧?」

「我們公司雖然多有地質專業學者,但都屬於學術層面,仍缺少一個有實戰經驗的專家,而且既然是戰爭時期興建的大型避難所,陷阱機關想必不少,我們當然希望這次探寶不要造成任何傷亡……」

邢如風見他說得頭頭是道,似是有備而來,直覺此事必有蹊蹺,一時沉吟未答。

西裝秘書見他如此,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便說道:「我們公司幾經審慎評估,有八成把握這趟能有收穫,但也預防那兩成發生的可能性,本人謹代表公司向邢先生承諾,此趟不管有沒有成果,都會付給您三千萬幣的酬勞……」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邢如風就更加確定有問題,哪個白癡會做這種賠本生意,寶沒挖到還要付一大筆,正想開口,卻被韓金牙拉到一旁。

就聽韓金牙悄聲道:「你幹嘛啊?有生意送上門,怎麼感覺你一副不想接的樣子?」

「你沒聽過一句話:『穩賺的生意一定賠』,哪有這麼好的事?你看他拗的這麼順,明顯知道我會怎樣拒絕!」

「那你可以先拿他幾成訂金啊!中途感覺不對,你撒腿溜就好啦!」

「媽咧!這還需要你來教我!我也沒說不敲這竹槓啊!只是……」言至此處,瞟了一眼放在身邊那裝有翡翠真如的布袋,臉露難色,心道:「我身上那個更貴……」

打定主意,轉頭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這筆生意我就接下了,按照行規,一般是先付五成訂金,不過您這並不一般,我得酌量多收一點點,就七成訂金吧……」

話才說完,那西裝秘書已拿出一支通訊器交給他,說道:「這個通訊器裡有一組帳號密碼,您剛剛所說的金額就在裡頭,請放心,這戶頭是海外一個長期沒人使用的帳戶,不會有人查到。事成之後,會再匯入剩下的三成。」

邢如風斜眼瞟他一眼,訕道:「這麼有效率啊!」

「您若有疑慮,大可以先行確定,之後就用這支通訊器跟我們聯絡!」

到了現在,邢如風都有一種落處下風的感覺,好像對敵近戰中淪為負隅被動一般,盡在他人掌握。嘴角一揚道:「好啊!我還有些事要做,你們就先到景山附近等我好了!」說著仰頭乾了一杯酒,拿起布袋,颯然而去。

卻說邢如風離了金願亭,逕回奪得的水上雲艦,向北而行,心中嘀咕:「本來只想來還個價而已,沒想到另一個生意就上門了,我有這麼出名嗎……」

心起懷疑,在北部臨海峰崖處停泊登陸後,便不時提氣感應,確定無人跟蹤其後,只因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可不能隨便讓人知道。

就見他甩鏈攀峰,進入北部百草群山,向東南尋去,來到虎尾山一處公共墓地,悄悄撬開一座墳墓的骨灰室。

夜幕降臨,墓氣鬼陰,此時就算是公墓管理員也不會想走進墓地,更不會有哪個想試膽的來清掃。

但一個以偷盜逝者之財為業的人卻絲毫不懼,如同回到自己家中一般,昂然走了進去,但見骨灰室形成長方,後壁乃是一面浩大磚牆,兩盞蠟燭燈台橫掛其上。

刑如風雙手在燈台上各自一拉,隨即俯身轉動地面上的一個圓形拉環,首先順時針各轉四分之一,再轉整整一圈,向上拉起,便聽得喀喀聲響,浩大磚牆一分為二,現出一條甬道,隱隱閃耀著珠光寶氣,靈氣四溢。

刑如風一邊走到盡處,一邊喃喃自語:「看來得把機關改難一點了,不然早晚被人搶走……嘿!師父,今天為你請來真如爺!」

但見甬道盡頭一室見方,各式奇珍異寶玲瑯滿目,原來是一處藏寶窟。內室中央靠牆之處,擺設香台,先祖牌位陳列其上,上書「先祖武氏孟公之靈位」。

放下手中翡翠真如,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禮,臥身癱坐在香台旁,說道:「師父……這次啊!是印暹教的素衣教派雇我把真如爺找出來的,相信你也清楚,為了爭權,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所以我就……」一席話滔滔不絕,直似祖師當真在前,正與其對談一般。

「……這次在老金牙那裡接到的生意,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經過幾十年,景山那一帶早就被開墾光了,就算有什麼大型避難所,也應該早就被人發現了,可那傢伙又說得這麼篤定……難道真是我看走眼了?不會吧!連我都看走眼的話,那只能去找師兄幫忙了……不過我怎麼覺得找師兄比這次生意來得更危險啊……」

喃喃自語,來回踱步,驀地一個轉身,師祖神主牌閃過眼前,邢如風似有所感,一愣道:「好啦……師父,我知道啦!我會找機會跟師兄說這裡的事嘛!我也得先想好怎麼跟他說,不然搞得他來追殺我,那不就更完蛋……」

有時候最親的人反而最難溝通,從輩分高低到言語輕重,需要顧慮的總是太多,若是處理不當,便會使問題更加嚴重,彼此間的距離更遠,撕裂了親情。

這些對於向來走一步是一步的邢如風來說,無疑是最困難的人生課題。思忖一陣,只覺頭痛煩躁,不如回歸本色,倒還暗符玄法自然。

回到眼前,此番生意就算目標單純,仍需做足準備,打定主意,一句:「師父,真如爺和這些寶貝就麻煩您照顧了!我改天再來看您!保佑徒兒一切順利,說不定到時又會多幾個寶貝來陪您!」深行一禮,拜別祖師,趁著月黑風高,瞬息竄出墓室,待在暗處,略作調息,過了良久,慎重其事,確保無人跟蹤,便潛身直往碧瑩西城而去。

一夜過去,當神風吹至百草山正中央的香鳥峰頂時,清晨陽光已逐漸探頭,照亮山下村鎮及連接內陸與臨海的碧瑩東西兩城。

放眼西陲,景山山巒起伏,綠樹蔥翠,風景甚是宜人,卻聽邢如風咦的一聲,飽覽美景的雙眼瞬間變得異常犀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嘴裡喃喃道:「百川匯流……?」

位處高處,放眼遠望,景山山陽處的路脈河絡盡收眼底,但見景山西向出口只有一處,過了中峰的東向及山中道路,則是經鬼眾及後來政府開墾造路,多達九條,匯聚東向一點,四通八達,貫穿遍佈整個景山。北可至鷹喙崖連通香鳥峰,南方勢連碧瑩西城,東部則連通碧瑩東城周邊村鎮及碧海森林。

「路道也作河道,本來直直一條路被開成九條,九代表極致,這不變成『百川匯流,萬流歸一』的地勢嗎……」

隨即看向景山東邊:「東方是碧海森林,屬木,東位屬青龍,也是木,龍氣由多條道路匯於一處,洽符『青龍乘風』……西方面海,而且有過戰事,金戈鐵甲……屬金,西屬白虎,白虎也屬金……『白虎肅殺』?看來我得再看清楚一點!」方向一轉,直往景山北方鷹喙崖而去。

途經山中官道,穿峰過林,只覺掠過的樹木逐漸高粗,葉片漸趨細長,邢如風斧鏈甩出,纏捲針葉樹梢,臂扯腳縱,身子猶如飛箭穿雲,破開周遭翠綠樹雲,落在樹頂。

但見鷹喙崖已然在望,一條雙向大橋連接起彼崖此峰,崖壁如削,陡峭臨淵,上頭一道瀑泉落入橋下,向內沿河道淌流,向外奔流入海。邢如風越看越奇,趁無人之際,奔上大橋下望,同時叫出通訊器裡的定位地圖。

卻見流道蜿蜒,宛若活水一般注入南方景山,恰似人體的經脈血液。

邢如風忍不住訝然自言:「……『玄武吐水,天落活泉』?這不就只差『南鳳來儀』了!」

自問墓穴探寶從未走過眼,卻哪想得到幾經滄海桑田,天運命數使然,人們有意無意的興土造路,鋪石搭橋,使得普普通通的山巒坡谷,竟成了一塊風水寶地。

邢如風逕往南走,暗想:「景山突然變成寶地,馬上有人要來找,但是為了挖金礦,賭馬也沒這麼準啊……」

遊目四顧,南面山勢略平,風水平平,毫無四聖南鳳之象,不過思忖風水隨著人事物和時間的變化,也許還有沒看到的面向發生。

邢如風踏足峰坪,縱目下望,山下的碧瑩西城早已開始辛勤的一天,風乘暖陽自右撲面,彷彿將自己的臉推向左方那既懷念又使他情怯的東末路。

想起那不得不面對的問題,不禁頭疼長嘆,縱身翻落矮山,由一處背山的樓宇後頭進入城中。

無謂的自尊使得神風徘徊,腳步慢頓,東繞西逛,趨步不前,但路有盡頭,該來的總是要來,無奈一嘆,轉身走入東末商店街,腳步停在一處招牌為「明空當鋪」的門前。

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邢如風推門進去便是一頓搶白:「欸!好久不見了!師兄!我跟你說,這次不是我要麻煩你,而是有件好生意,大家師兄弟這麼多年,好康的我當然要分你一份啦!先別謝我!我這裡有個關於師父的秘密要跟你說……師兄……?」不料環顧店內,空無一人,靈機想到的搶白通通說給了空氣。

正當邢如風不知該慶幸還是惱火,這時就聽門前傳來一聲:「你好?有什麼事嗎?」一人探頭入門,滿臉疑惑。

也不知這人有沒有聽到剛剛那些話,邢如風尷尬道:「呃……我有些事情要找莫先生,他在嗎?」

「莫先生到東城辦點事情,好像跟證件有關……可能沒那麼快回來,請我幫忙看舖子,我是隔壁店家,你需要我聯絡他嗎?」

「不用不用!您忙您忙,我可以……」話沒說完,卻聽得通訊鈴聲,趕忙告罪一聲接起,正是那西裝秘書。

「喂──邢先生,我們公司老闆對這次計畫非常重視,希望能趕快開始,人已經到了西城的美東飯店,您趕快來跟我們會合吧!」

「這麼快?不再多兩天時間準備嗎?」

「我們老闆做事不喜歡拖拖拉拉,若……您無法配合,那這樁生意就……」

放進口袋的錢哪有再還回去的道理,邢如風差點大爆粗口:「你他……你等著!你給我等著,我馬上到!」怒然掛上通訊,咒罵道:「你他媽的!有錢了不起啊!」

回頭卻見那店家老闆一臉乾笑,趕緊陪笑道:「既然莫先生不在,我就先走了!」

「您要不要留個通訊號碼給他?」

邢如風一邊疾步走出,一邊搖手道:「不用了!謝謝您……這次得靠我自己了……」謝字方出,人已在百步以外,語末自言,那店家自也聽不到了……

回歸生意本性,邢如風利用西城暗巷陌弄前往位於星河大道的美東飯店,陡然發現城中有不少人暗中來去,氣氛不同以往。

察覺異狀,自想說不定又是個哪幫哪派之間的恩怨要私下解決,反正無異整個局勢,就別多管閒事了,天大地大都沒有賺錢事大。

神風流過東蘭路尾的暗巷,腳點牆面,竄上樓厝屋頂,順勢向北,樓中小孩才偷吃完一根冰棒的時間,他便已來到美東飯店門口。

就看那西裝秘書迎面走來,領他進入,一邊耳提面命,等會兒見到老闆的一些禮節和禁忌。

邢如風見那飯店外表平平無奇,但室內卻布置得異國風味齊備,不只東西兩式,東和南洋,甚至前些日子才看過的身毒式布置都有,因應各國商旅來此,當真賓至如歸,暗自訥罕,這飯店對賓客還真是煞費苦心。

隨秘書引領至一處西式大廳,看那有如樓中樓般的圓型高台,長桌排列,想來常為婚宴而設。

邢如風腳才踏入廳內,就聽一聲:「哎呀呀!這不是御陵神風邢先生嗎!久仰久仰啊!」一名身形矮短,尖嘴猴腮的瘦漢打著虛情假意的招呼,與邢如風伸手相握。

「哎呀呀呀呀!這不是移山大聖侯先生嗎!失敬失敬!」邢如風表面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心裡暗罕你也來分一杯羹啊。

原來那瘦漢名叫侯騫,同屬盜墓一流,卻無師承任何盜墓流派,乃是自學自賣,對風水堪輿頗有研究,專做些撿刀尾、黑吃黑的勾當,時常與盜墓同行爭搶生意。

「來來來!為你介紹一下剛入我們這行的宮氏三兄弟……」

就見左首位置坐著三名漢子,臉型外貌長得一模一樣,竟是三胞胎兄弟。大哥宮俊德,身高挺拔,三十出頭年紀,甚有領導風範,伸手與其相握:「幸會!久聞神風大名,二弟!三弟!叫風哥!」

二弟宮俊義拱手為禮,口喚尊稱,眉宇神情卻甚是自傲自負,看邢如風與他兄弟三人年歲相近,竟能得享盛名,想來名不符實,便臉泛訕笑,心生輕蔑。

么弟宮俊里畢恭畢敬,深深一鞠躬,禮數有加,但邢如風見他眼神閃爍,微微顫抖的雙手帶著虛偽造作,似是故意為之,猜想這傢伙當是在場眾人當中城府最為深沉之人。

幾人寒喧以畢,各懷鬼胎,邢如風見來了這麼多盜墓同行,回頭向那西裝秘書問道:「你還找了多少人啊?」

秘書微笑道:「我說過,我們老闆非常關注這次行動,希望萬無變數,但事關黃金,也不能太過張揚,不然消息走漏,就可能引來更多麻煩,所以除了你們幾位和公司聘用的兩位教授,沒有其他人知道了……」

話剛說完,便聽高台上一聲:「各位英雄久等了!,我是這次探險隊的召集人龍驊!我龍氏集團誠摯感謝各位應邀參加這次探金之旅,希望有錢大家賺,共同富裕強盛。」

就見台上一男約莫五十來歲,身上白色西裝一塵不染,發亮墨鏡擋住雙眼,霸氣橫秋,確有集團領導的氣度。

一席話簡明扼要,介紹了兩位同行的地質教授,便走下台來與眾人相互寒暄招呼。邢如風就近一看,見這召集人年有半百,仍鬢髮如雲,與他略顯清癯的臉龐不大搭調,言談之間似有窒礙。轉念一想,是人都愛美愛年輕,就算是上了年紀的有錢人也是一樣。

主僱相見,客套一番,便聽召集人龍驊朗聲道:「好的!各位如果都準備好了,就移步到飯店地下停車場,那裡有準備好的越野吉普車,我們立刻向景山出發!」

邢如風聞言一驚,回頭看向那西裝秘書,問道:「老闆也要跟著去?」

西裝秘書點了點頭道:「這是當然,為了低調行事,這次老闆只安排我一個人負責他的人身安全。請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拖你們的後腿,你們就放開手來做吧!」

聽他言語自信,對老闆安全防衛直言不諱,似是根本不擔心這三方江湖盜墓之流會做出黑吃黑的舉動。

世上有哪個老闆會親力親為這淘金挖礦的粗活?何況這集團老闆根本不缺錢,邢如風看這趟生意處處透著詭異,想來絕不是尋找金礦這麼簡單,但看奸如侯騫都沒多說什麼,不如既來則安,見機行事……

探金隊一行只駕三輛越野吉普車,低調上路,由西面景山入山口而入,自山坳坡谷中開始探索。

邢如風看這輕裝簡車的程度,怎麼看都不像是去探金的,儘管龍驊對此親自解釋,為了不惹人注意,挖礦搬金的隊伍會在找到金礦所在時陸續分批趕來,可能需要兩三天的時間,多等一點時間大夥兒都能分得多一點,想來沒有人會介意。

看似一切合情合理,但對邢如風這般打滾腥風之人來說,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雖然他自也想不出騙一群盜墓者能有什麼好處。

日頭尚未偏西,一行三車便已來到山勢中心的坳谷,再往前走便是景山九道的匯聚處「磈沙坪」。邢如風回想起清晨探勘時的發現,此地正是百川匯流之地,也是聖獸歸一的中心。

就聽隨行的陳教授勒令在此停車,拿著手中資料說道:「就資料顯示,當初山中棧道只到這裡為止,此後的多條道路是經鬼眾闢路而成,在景山戰役中,將軍與兩名鬼眾在這裡待的時間也最久,而且經過我們採樣化驗,這裡土質成分與其他地方不同,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個地方應該離避難所不遠,當初在景山找到的黃金礦脈也被藏在避難所裡,不如我們從這裡開始搜索。」

同車么弟宮俊里問道:「不同的地方是鋼鐵成分比較多嗎?那可能是囤積武器才導致的吧……」

「呃……是的……是鋼鐵……」

眾人落停,四散探查,侯騫裝模作樣的到處東看西查,宮氏三兄弟煞有其事的拿出黃金探測器,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認真得好像已看到了黃金礦脈之所在。

邢如風獨自一人閒晃,暗自把四周環境摸了個遍,方便撒腿遁逃時不至迷失方向抑或中人圈套。

此時面向正東,左邊屻壁如削,巍峨陡峭,山間凹谷闢出道路向北延伸;右邊則是坪坡道長,地勢稍微平緩,林木疏密,連接木棧山崖道路;而前方道路向下成坡,隱有溪水流聲。

車上陳教授一時語塞窘迫的模樣自都看在眼裡,更加確信心中懷疑,既然如此,不如拿此行當作四處遊覽賞玩的旅行,順便看看這些人怎麼演這場戲。

回想宮俊里那看似不經意的一句,侯騫等人沉浸探金的模樣,就不知是否察覺其中蹊蹺,還是同為台上戲子?

信步而行,走上右方緩坡,見沙坪四處山勢險峻,林木密布,石階平整,不甚難走,暗讚鬼眾前人尚能在戰火密佈之下鑿道鋪路,無論技藝心力都非常人所及。

一派沉思作態,自想一路打混,但多年盜墓的日子使他不自覺的提升五官感應,陡然發現此地土砂出乎意料的細,且色澤明亮,疑心頓起,俯身抓了一把沙土,湊鼻一聞,立時皺起眉頭。

須知盜墓一脈千古流傳,淵源遠長,古時未有現代機械這般方便時,盜墓皆是以最原始的方式來勘山斷勢,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除此之外,便是嗅鼻探路以及靈覺神感,感知天地,藉以趨吉避凶。

此時沙土之中除卻自然的穢土氣息及花草綠茵,另混有濃烈的金屬礦味及一股硫磺臭氣,種種跡象,顯示此地附近確有礦脈存在,不禁吃了一驚,疑心又起,難道還真有黃金礦脈?

這時聽宮俊里驚呼一聲:「有發現!有發現了!大家快來!」聲音之近,只在咫尺,眾人聞聲趕到,就見一處疏林間,數座石柱分列左右,或倒或立,斷裂生塵,殘破不堪,中間只存一座似墓碑般狹小的小廟獨立,一片斷垣殘墟的景象……

邢如風見宮俊里距離之近,喊得之理所當然,料想他早就暗中跟在後面,趁機撿個尾刀,搶功都搶得不遺餘力,不過此人跟在後頭,自己卻沒察覺,想來功夫也不容小覷,尤其此人工於心計,更難對付。

眼看眾人皆拍著宮俊里的肩膀,把他直誇上天,宮俊里口裡百般謙遜,臉上盡顯得色,邢如風輕蔑一笑,好似在說:「接下來看你有多厲害。」

因為當他踏入密林之時,那看似隨意而立的石柱,在他眼裡隱藏不了背後布局;小廟內東和式的神像衣冠楚楚,頸上卻空無一物,乃是一尊無頭像;多處斧鑿刀痕所呈現的滿布風霜,皆是刻意為之,小廟石柱的稜角分明,光滑明亮都為此露了痕跡。

種種跡象顯示此地必有機關,且是出自鬼眾手筆,但卻又不似那般年深日久。

線索明顯對之不上,但對邢如風而言,要看出個大概也不甚困難,只想以此試驗侯騫等人虛實。

就聽侯騫讚完便道:「多虧宮小弟,果然年輕是本錢啊!相信這裡一定有線索,大家再找找!」

眾人聞令忙碌,只有邢如風一人袖手旁觀,只因這麼簡單的機關,就算沒有他,一定也能找出其中關蹺。

過沒多久,果不其然便聽侯騫一聲驚疑:「欸!這裡地板有古怪!」

一根斷柱旁的土地上有個方形踏板,重量壓上便會向下按落,似是個巨型按鈕,一看便知此處設有機關,但無論眾人如何重踩輕踏,高跳力跺,機關皆紋絲不動,毫無異狀。

侯騫見狀道:「看來不只這裡……再去那裡找找……」說著便向另一根石柱走去。

話沒說完,便聽得刷一聲鐵鍊破空,纏捲而至,侯騫眼神一瞬,立時察覺,卻不閃不避。

眾人一聲驚呼,看著他被拉上空中,一人從崖壁上落了下來,手拉斧鏈,喊道:「侯哥!在上面看得比較清楚!」正是御陵神風邢如風。

侯騫毫不掙扎,任其吊他上空,俯身看去,只覺數根石柱的排列甚是眼熟,但見左邊三根石柱雖有一根斷裂,但排列形成倒三角,斷裂石柱正是方才發現機關之處;而右邊也是三根石柱,其中兩根與小廟平行,末處一根則離得甚遠,似孤世獨立。

侯騫喃喃道:「果然……」當即微微一掙,掙脫斧鏈,落下地來,立即發令:「各位,這機關是按照『天煉六煞』也就是傳說中六顆煞星排列而成,最右邊的那根石柱代表天殤,最左邊那根斷掉的就是地煉,形狀就像一把鐮刀,所以稱為煞星。三位宮兄弟,聽我指揮,請把左邊石柱平行排列……」

話音方落,便聽喀喀聲響,左邊石柱砰砰砰三響,分別壓上機關,原來是邢如風將斧鏈定在右山壁上,拉著鎖鏈蛇行繞纏左方石柱,來到左側,凝力後拉,頓將三根形成三角的石柱拉成一直線,手法乾淨俐落,毫無猶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老闆旁的西裝秘書見狀便道:「邢先生早就看出來了,又何必隱瞞不說?」

邢如風笑著看向宮俊里,道:「我是看現在年輕人都這麼厲害,不如讓他們好好表現,獲取多一點經驗,只希望年輕人懂得感恩,未來發達之後也不忘關照關照我們這些即將作古的老傢伙……是不是啊?侯哥!你不也看出來了嗎?」

侯騫見他把話頭轉向自己,尷尬笑道:「世上任何技術都需要傳承下去,還別怪我們這些老頭多事,不過看邢老哥單手移三柱這招,就算再過個三五十年,也不需要年輕人關照啦!」

邢如風嘴上不讓步:「侯哥就是太客氣了!剛剛我斧鏈纏得這麼緊,你簡單抖兩下就掙脫了,倒是讓小弟獻醜了……」

你一言我一語,你褒我讚,但每句皆別有所指,惹得眾人甚不耐煩,宮氏二弟宮俊義訕道:「兩位前輩,既然知道路在哪兒就趕緊走吧!金礦還是比較香啦!」

「二弟,跟前輩說話怎麼是這個態度!兩位前輩,我們兄弟三人剛入這行,經驗不多,還請前輩多多指點,接下來該怎麼做?」

有道是禮多人不怪,見大哥宮俊德這般有禮,存心找碴的邢如風也難繼續下去,擺手表示一切聽侯騫的,侯騫也不再謙讓,當即指派眾人移柱破關。

宮俊德力大身雄,出力最多,搬石推柱,輕而易舉,眾人一同幫忙,而西裝秘書則護著龍驊及兩位教授等在一旁。

待六根石柱皆來到機關定點,卻仍不見有何異狀,這時宮俊義便酸道:「怎麼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啊?看來我們這一行多半還是得看運氣好不好。」

話才說完,便聽身後傳來颯颯聲響,同時聽得侯騫大喝道:「樹來啦!小心啊!」

宮俊義趕緊著地一滾,向旁躲開,轟隆聲盡,一棵斷樹壓在斷去的石座之上,機關運轉,小廟嘎嘎向後移開,現出一條向下的石階,裡頭光線難入,漆黑一片。

侯騫奔來說道:「這樣就對了,一定是因為石柱斷了一根,重量不夠,所以才沒辦法觸發機關,不好意思啊!應該先說的,老闆、兩位教授,這邊請!」

看那斷樹離石座仍有一段距離,樹幹上又留有一個掌印,想來是他弄斷大樹後,故意一掌擊得斷樹向宮俊義壓去,教訓這後生小輩出言不遜。

眾人自然都看出此舉何意,但大哥連打眼色,小弟垂頭不語,宮俊義不敢發作,只怒哼一聲,跟在大哥身後,護主下階。

邢如風見此時只剩自己和侯騫落在最後,便試探道:「侯哥,探陵這麼久,你應該有聽過『以兇鎮邪,以煞制煞』這種布局吧?這地下避難所的入口機關也太簡單了一點……」

就見侯騫聳肩道:「也許鬼眾認為這密林中的小山谷已經夠隱蔽了,再加上當時東和鬼子也不懂我們的天地勘術,所以才用這種機關布局吧!哎呀!你管這麼多幹嘛?反正有人付錢我們就做嘛!」

邢如風眉頭一皺,道:「那黃金咧?我們不是來找黃金礦脈的嗎?」

「這……這黃金難道不是錢啊?我說的錢就是黃金啊!別囉哩囉嗦的,快走吧!」說著快步跟了下去,似是毫不提防腳下可能出現的陷阱。

眼看那似急欲脫身的背影,邢如風心下更疑:「這賊猴子肯定知道些什麼……」雖知一旦走入地底,想脫身就沒那麼容易,但仍想抓住那微乎其微的致富機會。

只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邢如風走下石階不久,隱藏在暗處的黑影一道道皆竄入石道之中……

眾人小心翼翼走下石階,穿過甬道,平靜無波,一個為了躲避戰爭,隨時可能面臨追兵的地下避難所,怎麼可能連一個陷阱都沒有?

但眾人一路走到甬道盡頭的大殿,皆平安無事,沒有突然向下打開的地板,也沒有塗滿毒藥的弓箭偷襲,什麼都沒有,平靜得不合常理。

邢如風走在最後,見那石壁地板雖非光滑如鏡,但確有人工鑿磨的痕跡,想來出自鬼眾手筆,但想一個地下堡壘又怎會沒有阻敵陷阱,其中必然有詐,凝神感應,任何風吹塵飛皆不放過。

待來到大殿,疑惑更深,但見殿中央數座雕像聳立,各個威儀赫赫,栩栩如生,像是鎮守大殿的門神牙將,一道天光從上方氣洞斜撒而入,成為地下殿堂的唯一亮點。

此地可疑,邢如風一眼即明,偷覷觀察眾人反應,只有侯騫一人皺眉思索,宮氏兄弟見不是黃金,便直接走向殿後甬道,老闆一行想來走的是學術領域,尤其兩位教授似富有藝術氣質,見雕像壯闊威儀,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邢如風走到侯騫身旁,故意問道:「怎麼樣?有什麼問題嗎?」

「嗯……我覺得這裡還有機關,龍先生!我相信這裡會有發現,你們先去其他地方找線索,我留在這裡研究一下,說不定能找到什麼……」

老闆龍驊聞言,微笑點頭,示意准許,卻聽宮俊義說道:「既然這裡可能有線索,人多好辦事,不如大家一起幫忙找,不是更好嗎?」

侯騫擺手阻止道:「看這裡通道這麼多,應該占地不小,我們最好分頭行事,這樣才不會浪費時間,地底下這麼長時間封閉,都有不少有毒氣體,吸多了對人體有害,抓緊時間找到黃金,趕快離開這裡,不然有錢都沒命花……」

西裝秘書說道:「但侯先生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如果發生什麼事,不是很危險嗎?」

宮氏么弟宮俊里說道:「秘書先生這麼說就是小看我們侯前輩囉……」

侯騫微微一笑,這句話出口,便是要讓他勢成騎虎,難以反悔,雖不知他意欲為何,還是謙道:「前輩兩字就不敢當了,秘書先生放心,就算沒有我老侯,還有邢老哥跟著,加上宮家這三顆明日之星,不用擔心老闆安全,我們還是以找到礦脈為第一任務。」

西裝秘書見他道破心中所想,臉上微赧,一句關心掩蓋尷尬:「那侯先生小心了。」

侯騫轉頭道:「邢老哥!交給你囉!」

邢如風明知這是侯騫導的一場戲,目的只是將他和其他人支開,好讓他幹些不為人知的勾當,但眼下還不到翻臉的時候,只假意說笑:「你不知道比我大幾歲,叫我哥?這便宜是不是佔得太大了……」

「你不是不知道,我們這一行是按能力來定尊稱的!有能者稱其謂嘛!」

「好啦!那這裡就交給你啦!侯『哥』──」說著揮了揮手,領眾人順甬道通往下一間石室。

走過長甬道,火光下侯騫的影子已在轉角處消失,卻見眼前一擴,石室頂部挑高,地勢向上,數座吊橋連著數座平台,只最後一座連接對岸平台的吊橋赫然斷絕。平台下霧氣瀰漫,望不見底,似是一處地底河流,也不知乾涸與否。

眾人見此地佔地廣大,地勢起伏,鬼眾還能在此處興建繁複工程,盡皆讚嘆折服。

這時忽聽一聲異響,原來是宮俊德手中的黃金探測器發出提示音,顯然黃金礦脈便在左近,三兄弟振臂歡呼,精神大振,趕忙招呼眾人上前尋找。

邢如風見老闆一行聽得尋金捷報,只臉露一絲敷衍應付的微笑,有的是更多的憂慮及心思算計。而且這黃金也來得太突然了吧……

心念及此,突然聽得走在前方的老闆一行中傳來一聲尖聲慘叫,宮氏兄弟回頭一看,一行人當中少了一人,竟是一名教授失足掉落地底深淵。

但此時眾人已走到中央平台上,平台寬廣,不似吊橋路狹道窄,各人的照明設備也將石窟內照得有如白晝,怎可能還失足?

本各懷心思的眾人立時回神,常歷風波的邢如風隨即察覺危機四伏,正自四方圍攏靠近。

下意識將照明設備向平台邊緣照去,卻看到這輩子都不想看到的東西……

只見一隻瘦骨嶙峋,滿是污穢血瘡的手臂攀上平台邊緣,半邊腐爛得只剩骷髏的臉從崖下探了上來,露出滿是鮮血的森森尖牙。

耳聽那毛骨悚然的陣陣低吼,饒是探陵無數的邢如風也是驚愣當場,這樣的怪物是如何長期待在地底而不被人發現的?

但看那怪物身上襤褸衣物,色成卡奇,似是過去東和軍的服飾,不料景山之役,羅煞將軍帶領鬼眾撤退之後,還是讓東和本國找到了機關入口。

不及驚愕,背後勁風裹身,竟是一隻屍變怪物向他撲來,趕緊側身閃避,背後金刀倏出,曌陵絕學「御龍刀法」起手便是狠招「鍘龍頭」,眼看一刀將那怪物攔腰斬斷,手上感覺卻彷彿斬上魍魎之身,如若無物,邢如風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心起驚懼,手中刀招越舞越快,雖說以盜墓探陵維生,也不是沒遇過墓主屍變的情況,但皆沒像此番為數如此眾多。眼看眾屍變怪物從石台下宛如地獄冤魂索命般攀爬直上,燈光照耀之下似有若無,不似人間之物。

只覺眼前皆是邪魅身影,耳邊盡是屍怪低吼,早已看不清其他人身在何處,更顧不得其安全,但老闆一死,到手的錢可就飛了,邢如風趕緊一聲喝令:「姓宮的三個,快護著老闆!所有人往上退!」

喊了半天,也不見有人回應,邢如風無暇他顧,攻防之間認準方位,手中刀起一招「金龍鎮殿」刀氣破開周邊屍叢邪影,爭取剎那喘息,趕緊向上路衝去。

急奔至上路斷橋處,收刀縱鏈,覷準對岸出路,甩出斧鏈,刃定岩壁,單臂力扯,腳下縱蹬而起,飛身撲去,臨空一個翻滾,落在將近三樓高的甬道口。

腳方落地,斧鏈收回,還未來得及看清下方石台情況,立感危機逼近,就似一根針狠狠插入他的神經中樞。

心生異樣,駭然回頭,便見赤紅鮮血如海嘯般從甬道那頭灌入,血浪衝盪形成一張猙獰血煞的臉,張開血盆大口,向他吞噬而來。

就算再如何見多識廣,也難以想像眼前所遇,邢如風駭然失色,什麼刀招絕式早已忘卻,所有動作皆是求生意志使然,下意識甩鏈出斧,身子向後倒去,手中緊抓斧鏈,才不致落入萬丈深淵。

就聽得鏘聲一響,那攀山斧砍入石壁的聲響在這群妖亂舞的危境下竟格外響亮。邢如風腦袋一陣暈眩,險些放脫鎖鏈,趕忙定了定神,四周環顧一陣,身上無事,血潮消失,身處的崖邊甚至連一滴水都沒有,何來血潮浪妖?

身處危地,耳聽下方平台低吼隱隱,不知情況如何,邢如風不及細察,趕緊攀上甬道口,卻聽得一人大聲怒吼:「殺了你!給我去死!」

數聲人語,恍若隔世所聞,邢如風爬起一看,竟是那西裝秘書掐著老闆龍驊的脖子,一副不是他死,就是己亡的模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眼看龍驊緊閉雙眼,不知是死是活,邢如風吃了一驚,飛起一腳,將他踢了個跟斗,抽刀喝止:「你幹什麼東西啊!」

西裝秘書中腳倒地,隨即翻身而起,擺開架式待敵,這時看清來人,卻是一愣道:「邢……邢先生!怎麼是你?老闆!老闆怎麼回事?你對老闆做了什麼?!」觀其神色,如夢初醒,與方才致人死地的兇樣判若兩人。

眼看他欲舉步走近,邢如風立馬喝止:「你給我等一下!你為什麼要殺自己老闆啊?」一邊俯身探了老闆鼻息,確定尚有氣息後才將精神緊鎖秘書。

「我?我怎麼可能殺老闆?你先讓我看看他……」

「你放心……他還活著!你先交代一下你剛剛怎麼回事?我在下面喊你都沒聽到嗎?」

「我……我剛剛跟老闆走在一起,結果陳教授不小心跌下台去,我來不及救他……」斗遇險境,又逢熟識,乍起乍落,使得他心力交瘁,單手撫額沿著牆壁頹然坐倒,續道:「突然腳底下鑽出很多……怪物……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我才想提醒你們,身邊已經全是怪物了,我沒辦法,只能護著老闆往上跑,用吊橋斷掉的繩索爬到這裡……」

但看他獨自一人負著老闆,還能爬上足有三樓高的甬道口,功夫也非泛泛之輩。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爬到這裡的時候才發現,我救的居然不是老闆,是一隻怪物……還是……老闆變成了怪物?我把牠壓倒,想殺死牠,結果就被你踢了一腳……」

邢如風見他語帶疑懼,神色頹靡,近乎不知所云,想來此間必有蹊蹺。但想眼下情勢未明,其他人生死未卜,還是先下去平台,弄清其他人是死是活再說,一邊思索,一邊運勁拉回斧鏈,卻拉之不動。

走來一看,卻發現斧刃砍入的石壁中似乎有著什麼東西,手握斧柄,用力抽出,石屑紛落之間,似是有著一根管子,伸手管口,略感微風撫手。

正自思忖此管何用,就聽那西裝秘書喊道:「邢……邢先生!你你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聽他語音穩定,只充滿疑惑,不似身處危機之態,回頭見他立身甬道口,心下起疑,走來一看,不禁呆愣當地。

只見石室依舊,石台仍是石台,吊橋還是吊橋,什麼屍變鬼影,血臉巨妖全都消失無蹤,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只存宮氏三兄弟和一名教授躺在石台之上,一動不動。

這平靜的一幕,只看得兩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剛剛大批的妖魔鬼怪都跑去哪裡,難不成真是活見鬼了。

突聽背後一聲呻吟,龍驊老闆掙扎醒轉,摀著頭夢裡囈語般道:「伊答答答答……」醒來一見邢如風,不禁愣道:「怎麼回事啊?」

邢如風瞇著雙眼睛瞪著老闆,心起懷疑,口裡說道:「我正想問老闆,是怎麼昏倒的?還記得些什麼?」

龍驊思忖一陣說道:「我……我只記得教授掉下去……然後我就暈倒了……醒來就到這裡了!」

「就這樣?沒看到別的……東西嗎?」

「當然啊!還有其他東西嗎?」

西裝秘書搶道:「邢先生!老闆受了驚嚇,有什麼話等確定其他人沒事之後再說吧!」

邢如風只嗯了一聲,不動聲色,逕往救助宮氏三人及教授,一陣推宮過血,四人逐步醒轉,對此期間所陳述的不外乎看到怪物與其拚戰,或是受黃金所誘,跌落台下,屍骨無存。

如中邪噩夢般的記憶,身處宛若幽冥深淵的地底避難所,種種跡象,使得眾人難免思諸鬼神,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宮氏大哥宮俊德說道:「這到底怎麼回事?是我們都有幻覺了嗎?但為什麼每個人的幻覺都不大一樣?」

邢如風回想起那在石壁上的管子,當下陳述發現,說道:「也許那管子是避難所的防禦機制,透過布置在這間石室的管線放出迷煙,讓聞到的人產生幻覺,彼此殘殺,或是自己踏空掉下去,這裡這麼高,摔下去穩死的!我們在同一個環境,目的也都是黃金,所以幻覺雖然不大一樣,但多數跟眼前經歷的有關。」

二弟宮俊義問道:「當時的科技有那麼發達嗎?還可以自動偵測敵人,釋放毒氣?」

其實在場眾人都想到了這個問題,如果真有毒氣機關,必然是有人手動開啟,但此間只有他們一行人,又有誰會知道開關在哪?難道還有其他人隱身暗處?

邢如風端看眾人神情皆不像說謊,卻只有老闆一人昏厥,對期間毫無記憶,原因為何,眾人皆不得其解。見大夥各懷心事,說笑道:「看來跟在老闆身邊準沒錯,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幻覺,人氣夠重,連鬼神都怕,我們就好好在他身邊『保護』他,我們也能沾沾好運。至於剛剛的幻覺!大家在這間石室找找看有沒有我說的毒氣管,不就可以知道到底是真有鬼,還是有人裝鬼嚇我們了!」

眾人聽他談笑風生,心裡皆興起一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自信,紛紛動身尋找。

就在此時,便聽「呃啊!!」的一聲哀號從來路傳來,叫聲淒厲,石窟內回音縈繞,似是經歷難以承受的痛苦。

宮俊德立時認出:「是侯騫!!」趕忙招呼二弟三弟前往救援。

二弟宮俊義聞令,頂著滿臉的不情願,跟隨大哥而去。而三弟宮俊里表現得甚是積極,但臨走前仍被眼尖的邢如風看到他臉上那計謀得逞的冷笑……

眾人快步穿越甬道,復回入口石殿,邢如風假意守護老闆等人而落在最後,實則是讓宮俊里走在前頭。

那抹冷笑太過詭異,侯騫好歹也是同伴,就算再不喜歡有人多分好處,也不可能在他落難時露出那種笑容,除非侯騫所遇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石窟中的迷幻毒氣亦可能是宮俊里所放,但他為何要這麼做?他又怎知機關置於何處?

邢如風雖長年東奔西跑,但自問對業界生態還頗為熟悉,誰初出江湖,誰金盆洗手,基本上逃不過自己的耳朵,可卻對這宮氏三兄弟一點印象都沒有,看他們三個分工細緻,各有所長,總不可能是昨天才出道的吧……

一份念想之間,眾人已來到大殿甬道口,卻見侯騫手臂小腿血流如注,數十隻野狼正向他圍攏,狼吻帶血,顯然嗜血已久。

地底避難所如此隱密,怎會引來山中野狼?

眾人不及細想,就聽野性低吼,數隻野狼爭相撲來,張口便咬。就聽刷的一聲,銀光乍閃,邢如風手中一式天刑「解天宮」將當前一隻野狼從中一分為二,噴血身死,如此一緩,宮氏兄弟才趕上護在侯騫身前。

腥血四濺,激起狼之野性,前方毫不畏死的狂撲猛咬,看來似是有勇無謀,但後方數頭野狼早已從外圍繞至眾人背後。

前方宮氏兄弟力抗群狼,後方邢如風再出的一式「解天宮」未及用老,立即化為一式「削天刖」,斧鏈擺盪,攻向後襲野狼。

宮,淫刑也;刖,斷足也,此二式皆專攻人體下盤,不是由會陰處將人一分為二,便是讓人碎膝斷足,斧刃斬肢染血,鎖鏈如鞭砸打,皆可為攻,招式極其陰損殘忍。

但此時的敵人是四肢撐地的野狼,本攻人下盤的招數立即招呼到狼頭上,只見血花朵朵,哀鳴處處,群狼不是被鐵索砸得腦門開花,便是直接狼頭搬家。

邢如風需照看身後人命,不敢放手騰挪遊走,時間一長,狼群也逐漸學會佯攻,輪番前撲,就要教他顧此失彼,破綻一現,戰線便即崩解。

正難做寸進,忽覺右後方一陣腥味撲來,吃了一驚,趕緊鏈交左手,右手拔出腰後金刀,頭也不回,一招「迴龍拱月」刀刃順勢在空中劃過一道半月弧線,登時劃破偷襲野狼的咽喉。

一刀即止,出刀回鞘一氣呵成,即使如此,左手斧鏈稍慢,險些防線被破,心念瞬閃:「怎麼會有偷襲,難道三個姓宮的沒守住。」

瞥眼便見右後方正是宮俊里那小子,看他手中短刺獵槍板機連扣,似是野狼敏捷,打之不中,苦苦支撐,但卻有意無意的將前撲狼隻驅至邢如風身後,甚至數槍差點招呼到邢如風身上。

這害人之舉昭然若揭,只是當下眾人忙著拒敵,皆沒特別注意,自然看不出此舉意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邢如風怒從心起,要被這初出江湖的小鬼占了便宜,御陵神風還怎麼出來混?

勁灌鎖鏈,怒然一式「掣天輪」圈鏈成圓,宛若急轉旋扇,所激勁風刮面生疼,直似剝皮削骨,使得群狼停了進襲腳步。本為護體守衛的一式,此時隨他腳步向前直逼,直接將一頭野狼絞成碎片。

數十隻狼已死傷泰半,眼看同胞死狀慘烈,知道不是對手,紛紛竄逃退避,宮氏兄弟由後掩殺,狼群瞬間逃得無影無蹤。

倖存的林教授走來為侯騫臂上的傷口包紮,問道:「怎麼會有野狼跑到這裡來?」

侯騫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你們才離開沒多久,我就被襲擊了……」

邢如風聽了故意酸道:「侯哥!咱們剛出道的小夥子才誇完你而已,你就這麼漏氣,這不是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嗎!」

侯騫見他酸言酸語,但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宮俊里,想起眾人兵分二路前,此人適時的誇言褒讚,致使自己留在此間,這才陡遇狼襲,如此想來是他刻意為之,就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狼群會鑽入地底的?

這時就聽林教授咦的一聲:「這是……獵麝香?侯先生怎麼帶這個東西在身上?」

眾人見他從侯騫腰後拿出一個類似香袋的東西,宮氏兄弟見了那香袋各自一震,隨即回神。

侯騫一聽獵麝香三字,便知前後因果,苦笑搖頭道:「這不是我的東西……這東西是用各種動物的腺體分泌物提煉成的,是獵戶專門用來吸引獵物走入陷阱的東西,當然也會引來其他危險的動物,這大概只有獵戶才會有吧……」

眾人一聽此言,紛紛看向手拿獵槍的宮俊里,看得三兄弟甚是尷尬,這裡只有他們探金一行人,能下手設局的也只有眼前數人而已,加上他先前反應,明顯有意將侯騫留下。

宮俊里畢竟年輕,陡遇意外,便失判斷,強笑道:「我只是剛好用的是獵槍,這並不代表什麼吧……」

邢如風冷笑一聲:「我們有說是你嗎?你急什麼?」

那秘書眼看氣氛鬧僵,趕緊緩頰道:「各位各位!這裡已經夠危險了,現在又多了一群野狼,可不是我們內鬨的時候,我們要不先看看侯先生發現什麼,把事情辦好,趕快離開這裡吧!」

老大宮俊德沉臉說道:「有老闆在,我們還得顧慮老闆的安危,不如讓老闆先離開,待在入口等,由我們幾個去找礦脈……」

「不行!!!!」就聽龍驊一聲怒吼,眾人都被這巨大反應嚇了一跳,投以異樣眼光。

隨見龍驊平復情緒,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是這場探金之旅的召集人,哪有讓各位去冒險,老闆自己躲在後面的道理,我的安全有我的秘書負責,各位大可不必顧慮,放手去做吧!」

眾人見他嘴角發顫,臉色發白,想來一個養尊處優的大老闆,肯定沒見過這種生死搏殺的場面,難免情緒激動,可要就這麼繼續下去也不是辦法,連秘書都中過迷煙,還差點害死老闆,試問誰能放心。

較為圓滑的侯騫嘆了口氣道:「好吧……老闆都這麼說了,趕緊幹活吧!邢老哥!麻煩扶我到前面去,看看能不能快點找出機關……」

宮俊德也並非莽夫,聽他此言,見機行事道:「侯前輩!你這傷還是先休息一下吧!我二弟知道一些對撕裂創傷很有效的草藥,就在這附近而已,馬上就能找來,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最後幾句當然是對著老闆說的。

林教授也怯懦答腔:「是啊……都過了這麼久了,大家肚子也應該都餓了,上去先吃點東西吧!畢竟餓兵沒辦法打仗嘛……」

龍驊聞言,也覺腹中飢餓,即使再不願耽擱,也只能點頭同意,眾人見狀一喜,扶傷護主,便望回走。

邢如風知侯騫所受的傷,對行走根本無甚影響,見他一跛一跛演得唯妙唯肖,只嘆怎麼沒得個最佳演員獎。

看剛剛龍驊的反應之大,想必這裡藏著某件對他極為秘密且重要的東西。但眼下仍不清楚宮氏兄弟的意圖,此間凶險到底是不是他們所為,只覺此趟冒險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此念方過,就發現了件一點都不好玩的事,當眾人過了入口甬道,走上階梯準備重回光明時,盡皆一愣……

入口處多了一堵降下的石牆,阻絕了外界的陽光……

石牆是什麼時候落下的?怎麼一點聲響都沒有?

宮氏兄弟趕緊上前查看,但只要是在盜墓這行打滾過的都看得出來,門早就封死了。

龍驊看了差點嚇暈過去,新手登時慌成一批,宮俊德大力敲打石門,慌道:「這下怎麼辦?!是誰把門關起來的!」

連向來聰明的宮俊里都亂了方寸,道:「這裡只有我們!搞鬼的肯定在我們這些人裡面!」順手抽出獵槍以對。

宮俊義早已按耐不住,抽出杖刀,便向老闆等人撲去,即使臨危心慌,下手仍迅捷無倫,單刀直指西裝秘書。

邢如風已看出那一刀一點殺意都沒有,目的應是他背後的老闆,這小子看起來火爆衝動,腦筋倒動得挺快,一看他杖刀出鞘,腰間斧鏈便已來到手上。

西裝秘書一聲「小心!」一把將老闆和林教授護在身後,出招相迎,宮俊義本擬在他面前虛晃一招,便閃身制住老闆,但他往那位置一站,登時將偷襲後著全數封死,不得不與之纏鬥。

兩人拆解兩個照面,便聽噹的一聲響,斧鏈打飛杖刀,回頭見侯騫一手制住持槍的宮俊里,兩人只能就此罷鬥。

就聽侯騫說道:「你們冷靜一點!現在都被困住了,我們自起內鬨也沒辦法解決問題!大家不用緊張……」

宮俊義早已沒再顧什麼尊長之禮,登時回嗆道:「你說得倒輕鬆,現在能不能活著回去都不知道,說什麼風涼話!」

「既然有人能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把門關上,那就意味開門的機關就在這個地下避難所,憑宮氏兄弟的本事還有找不到的嗎?」

一席褒語,隨即堵起年輕人的嘴,又聽侯騫續道:「而且就像宮小兄弟說的,這裡只有我們,搞鬼的肯定是我們其中之一,就算真的另有其人,那他總不可能陪我們一起關在這裡吧?」

宮俊義仍不服氣:「你怎麼知道開門機關一定在這裡?說不定那傢伙是在外面監視我們,狼群也是他放進來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邢老哥?你們沿途有發現任何像是針孔監視之類的東西嗎?」

邢如風聳肩道:「我是沒看見,就不知道三位明日之星有沒有找到!但我們也只走過一間石室而已,其他石室就不知道了……不過這地方這麼大,那搞鬼的人又這麼清楚我們的行蹤,知道要把石門降下,沒有監視器應該不可能做到……」語末眼神掃過在場眾人。

言下之意,眾人皆知,彼此心懷戒備,一陣可怕的沉默瞬間降臨,眼看氣氛不對,侯騫趕緊說道:「反正呢!我們現在還是一起再去其他石室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開門的機關!這段時間,大家一起行動會比較好,彼此有個照應。」口上雖言照應,但實為彼此監視,眾人心照不宣,畢竟沒人想被懷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眾人沿路回頭搜索,皆找不到開門機關,無計可施,只能繼續向未知領域探索。穿過大殿時,宮俊里突然問道:「侯先生,你不是說這裡可能有機關嗎?」

侯騫一愣,隨即苦笑道:「你們剛走沒多久,我就被狼群襲擊,根本沒研究出個結果。不過我看我們還是先把這裡的環境摸熟了再說吧!」

邢如風聽了便道:「說不定機關跟出口有關係啊!」

侯騫見他一臉似笑非笑,便道:「邢老哥別開玩笑了,光看大殿上的幾尊雕像就知道這裡是有機關的,不然一個地下避難所要雕像幹嘛?只不過這看起來像密室的機關,不知道藏著什麼東西,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口,等門打開了,我們再來研究也不晚嘛!」

「我是第一次來這裡啦!不過侯哥好像對這裡蠻了解的,連是不是密室機關都知道……」

「就說你別開玩笑了,我才不相信依你的本事會沒看出來,你這碗水何必這麼急著往我身上端咧?」

「我這人不喜歡有話憋著,都是這個情況了!大家坦承一點會比較好。」

「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是我想問的問題,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跟大家一樣,我們來找黃金,結果被困在這裡,現在要找出路,這很難理解嗎!」

眼看兩人越說越僵,這時就聽「呿」的一聲冷笑,就見宮俊義雙臂枕胸,冷顏看著好戲;宮俊里也是一副等待坐收漁翁的模樣。

宮俊德眼看兩位前輩同時轉頭瞪視,怕矛頭指向自家兄弟,趕緊圓場道:「兩位大哥!現在這個情況,我們不能再彼此懷疑了,這樣就正中暗中搞鬼那傢伙的計。風哥!你不是說這裡可能藏有很多毒氣管嗎?不然我們一邊摸熟環境一邊找,找到就馬上破壞掉,這樣就不擔心會再中敵人的圈套了!」

不等邢如風回答,便聽侯騫訕道:「呦!你對這裡也蠻清楚的嘛!」

邢如風回嗆道:「你中一次毒也會很清楚的!喔!我忘了就是因為你自己一個人待著才沒中毒,不過換了條跛腳回來……」

「好了!都少說兩句,我花錢是叫你們來解決問題的!就先照宮兄弟說的做吧!」

背後出錢的老闆都發話了,邢侯兩人也不好再多說,只能無言應諾,但誰也不願意走在前面,最後仍是宮氏兄弟帶頭,侯騫與老闆一夥居中,邢如風殿後。

一路邊走邊找來到吊橋石台,眾人心有芥蒂,不敢分頭行動,但眼前浩大石室,甬道石窟數以百計,要盡搜每寸角落,若不分工合作,不知要搜到何年何月。

龍驊眼看進度緩慢,便下令分工,但聽宮俊德問道:「那……誰來保護老闆的安全?」

「我跟你們一起找,我說過了!不可能只讓你們冒險!」

這時便聽邢如風說道:「好啊!那我跟侯老哥一組,老闆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三兄弟囉!以出口甬道為界,左半邊我們負責!侯哥不介意吧?」

侯騫冷笑一聲:「怎麼會呢!我正想修補修補我們的關係呢!」

龍驊聽他語氣冷殺,嚴令道:「不准再起內鬨!」

侯騫隨即承諾:「老闆請放心,到時候就知道誰才是那搞鬼的……」

分派已定,眾人便即開始工作,宮氏兄弟雖然年輕,但手腳勤快,且膽大心細,即使是右側崖邊高遠處,也小心翼翼的將老闆等人用繩索一同帶上,使其片刻不離身畔,方便護其周全。

反觀邢侯兩人雖人數不多,輕功超絕,攀崖附壁皆不成問題,但彼此心懷芥蒂,始終不敢將後背放給對方,一路試探牽制,好不容易才將一處崖邊石窟搜索完畢。

待搜到位處中央的石窟,兩人依舊冷顏互視,侯騫實在忍受不了,說道:「我們這樣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

「到你願意說實話的時候啊!」

「你想聽我說什麼?說是我把石門放下的?這樣做我有什麼好處?把老闆關在這裡,他也沒辦法付我錢啊!還是我放狼咬我自己?」

「哼!我沒說狼是你放的,八成是那宮小王八,他早看我們不順眼了!可能在外面的時候他就有注意到狼的蹤跡和氣味,所以故意打開獵麝香放你身上,藉機除掉你!之後再想辦法幹掉我,只要沒人分黃金,他們三個就分得更多!我只是懷疑這裡是不是真的有黃金,我們的目的到底還是不是黃金?」

侯騫垂頭略微思索一陣,輕嘆一聲道:「老闆不是說了嗎……不管有沒有黃金,我們都有錢拿!有錢賺就好了,你管那麼多幹嘛呢!」

邢如風聽他語氣似有意吐露實情,但聽他所言,還是與原先並無二致,仍不直說有還是沒有。當下欲進一步道:「所以我應該向三個姓宮的說一下我的懷疑,不知道他們……」

話沒說完,就聽身後砰的一聲巨響,兩人各自一驚回頭,雙雙搶身來到石窟口,隨即對面傳來宮氏兄弟的數聲驚罵,就見一人從對面石窟口摔落。

一身白襯衫染滿了鮮血,西裝外套隨風飄獵,吞沒在台下無盡的深淵……

驚望落下的身軀,邢如風驚疑不定,明明已片刻不離的監視,怎還有人會喪命?趕忙甩出斧鏈復回平台。

此時就見侯騫眼神一瞬,咦的一聲向甬道口瞪去,似是看到了什麼人,趕忙施起輕功,飛步追去。

邢如風擔心是誘敵之計,單憑三個經驗不足的小毛頭恐怕難以應對,立即甩鏈飛身,登上對面石窟。

便見眾人嚇得面如土色,細問之下,宮俊德稍作鎮定,說道:「剛剛我們來到這裡,開始分頭搜尋監視器和毒氣管,誰都沒有多注意,結果忽然一聲槍響,我們才一回頭,就看到那個秘書的胸口全是血,向後跌下台,那個時候我們都離洞口很遠,根本救不到他……」

看眾人那乍逢驚變的模樣不像作偽,想來兇手並不在此處,這時就聽侯騫喊道:「邢老哥!其他人都還好吧?」

邢如風探出頭來應道:「沒事!你剛剛發現什麼?」

侯騫縱身上了石窟,道:「我剛剛好像看到出口那邊有個人影!追到大殿就不見了,我猜那裡應該有其他藏身的地方……」

邢如風深知侯騫的功夫,普通人不可能逃得過他的眼睛,但照情況來看,秘書應是中了遠程狙擊,中槍身死時,侯騫正與自己對峙,根本不可能有機會下手。看來此處確有不知名的兇徒暗中蟄伏,卻不知為何要置眾人於死地。

宮俊義一聽似有賊人暗放冷箭,霍然起身道:「那我們還等什麼?趕快把那傢伙找出來啊!他肯定還在這裡!」

敵暗我明,最忌衝動行事,侯騫趕緊按住,道:「現在我們連環境都還不清楚,貿然行動,很可能就中了那人的計。」

都已死了兩條人命,其中之一還是身負功夫的秘書,年輕人的耳朵怎還聽得進冷靜不得衝動那套。

「怎樣!你還想繼續找什麼鬼監視器,等著別人殺你嗎!」

「我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先清楚周遭環境,這樣才能發揮人多的優勢,從守轉攻……」

「聽著!你要繼續等死那是你的事!我就不信把這裡毀了他還能躲到什麼時候!」說著縱身一個翻滾,復回石台,杖刀在手便往大殿衝。

大哥宮俊德眼看二弟直赴危境,來不及與前輩致歉,發了聲喊:「俊義!回來!不要衝動!」邁步追去。

宮俊里看邢侯兩人一點都不緊張,放任宮俊義跑去,猜想是他們看準一個衝動之人必然解不開大殿上的機關,要不便是樂見死一個分錢的,怎能讓這兩人看扁得逞,怒哼一聲,隨後照看。

邢如風看大殿佈置甚是堅固,非一時半刻得以破壞,但任由宮俊義胡來,亦可能陡增變數,向侯騫使了個眼色,讓他帶上老闆,自己則挾著林教授,一同落下石台,準備緊步隨後,等年輕人火氣稍洩之後再以理說之。

卻聽侯騫說道:「邢老哥,現在情勢對我們不利,我想不如咱們走一步暗棋,你功夫最好,由你把環境摸透,試著找出其他出口,安撫年輕人的事就交給我和老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這些話要換在之前,邢如風肯定認為這傢伙又想支開旁人,暗地裡做手腳,但秘書死時,侯騫就在眼前,已然排除嫌疑。想必侯騫對他也是疑心盡釋,不然怎敢讓一個疑似兇手的人遁入暗處,伺機而動?

邢如風心知情勢不利,非得兵分二路才能活命,收起頑性,說道:「雖然我是不想面對屁孩問題,但你一個要對付三個,你可以嗎?」

侯騫苦笑道:「有老闆在,應該不成問題……年輕人冷靜下來就比較好溝通了。」說著從腰包中拿出一個小型對講機交給他,續道:「這個通訊的距離大概有兩千米步,有什麼發現用這個聯絡!」

邢如風微微一笑接過,雙眼凝視離去的侯騫,暗忖:「準備的真周到……」

一邊往下探索,一邊悄悄打開對講機的外殼,毫不意外的,內附定位追蹤裝置,想來是防止黑吃黑的必要手段。當下也不以為意,因為自己確實動過獨自逃跑的念頭。

過了吊橋石室,彎過石頭甬道,只覺腳下的路越走越崎嶇不平,如同回到深山野地一般,顯然鬼眾到了戰爭末期已無力兼顧興建工程。

甬道盡處是一大片廣場,巨石散布,虛掩左中右三方石室,左方地勢略高,右處低窪,那看似凌亂無章的巨石群,巧妙的隔出一條道路,延伸至地勢略高的石室。

邢如風小心翼翼走向高處石室,就見室內擺滿火器彈藥,應是個地下軍火庫,這才知曉那巨石道為何而設,若此地發生戰事,方便掩護鬼眾補給彈藥。

既是避難所中的軍火庫,又是那不畏生死的「羅剎將軍」所設,想必有自毀裝置,邢如風小心查看,在石室數個角落皆發現由一條引線串起的炸藥。

沿線溯源,從軍火石室一路找回廣場,來到中路石室,室內四周盡是石造的起居之物,火線連至一張石床旁的把手開關,顯然是羅剎將軍的最後殺著。

邢如風心想:「這裡的生活設施頂多讓兩三個人使用,當年鬼眾人數絕對不只兩三人,難道其他人是住在下面低窪的那個石室?既然軍火庫在附近,怎麼布置這麼少的兵力?有什麼會比軍火庫更重要?」

驀然靈光乍現,心中登時一喜,戰爭中需要士兵駐守的無非是糧食倉或軍火庫,在地下避難所食物難以保存,多半是要外出覓食,那代表必有其他出口。

當真得來全不費工夫,邢如風喜出望外,一邊小心破壞引線,一邊以對講機聯絡侯騫。

方才接通,便聽數聲低吼哀號傳來,兵刃交擊,纏鬥呼喝不絕,侯騫那頭似有爭鬥,不禁暗罵宮俊義沒分寸,都生死交關了還鬧小孩子脾氣,正想開罵,卻聽混亂中老闆一聲驚呼痛哼:「快!快!快阻止他!!……呃啊!!」

邢如風聞聲吃驚,怎麼連老闆都出事?不會是暗中搞鬼那傢伙出手了吧?這傢伙也太會挑時間動手……

念及此處,突來一陣不祥襲上心頭,看著手中的對講機,一字粗話出口,回頭拔腿便衝……

移山大聖侯騫可是以黑吃黑聞名盜墓界的,這次居然如此合作,與同伴一同佈下暗棋,共抗未知之敵?

明知大殿可能暗藏殺機,怎還兵分二路?表面看似合乎情理,實際則營造邢如風就是那暗中蟄伏之人的情景,就算未盡全功,也能讓眾人對他產生戒心,不得盡信。

邢如風暗罵自己愚蠢,怎會沒想到侯騫會藉情勢設局陷害,只因秘書身死時他正在眼前,便對他放鬆戒心,要是再有人喪命,這下可就真栽在這賊猴子手上。

神風飛掠,頃刻復回,這才發現情況遠比自己想得還要複雜……

就見侯騫一身狼狽的護著受傷的老闆和林教授,從大殿方向退至石台,即使已然遠離大殿,仍是滿臉戒備。接著是宮俊里拉著大哥宮俊德退出,亦是一身血汙,似是歷經慘烈鏖戰。

邢如風剛想開口詢問,驀地銀光一閃,杖刀迎面旋釘飛斬,其勁霸道狠絕,其勢瘋狂嗜血,意欲取命。此時甩鏈已然不及,趕緊拔出腰後金刀,迴刃封去。

刀刃相交,鏘然有響,杖刀飛出,邢如風卻覺虎口劇震,金刀險些脫手,誰有這麼強的勁道,就見杖刀未落,一道人影由甬道閃出,縱身上空,抄起杖刀,亂劈而來,卻是宮俊義。

一句粗話尚未出口,刀勁已然逼近,但目標卻是侯騫一行,刀勢狂亂,彷彿無條件的隨機亂殺,卻仍有刀招法度,勇不可匹。侯騫一時不知從何出手,趕忙護主後撤。

邢如風見金主陷入危境,豁身撲來,一招「尋龍柱」力挽刀花護身,接過攻勢。此招意在守禦,穩住陣腳,接續任一後招皆順暢無礙,刀花可攻可守,可說是刀法的精髓主招。

擋架數刀,壓抑御龍難以反擊,邢如風怒起焦躁,刀花盡,重刀出,怒然一喝,「燁龍嘯」重刀力斬,刀勁緊裹,集中一點壓制。

宮俊義正面迎敵,狂刀下劈,兩刀相交,各自一震,燁龍略勝一籌,氣勁集中更勝火炮,壓得宮俊義腳下簌簌後退,直退至崖邊。

「你他媽要鬧到什麼時候!!你……」

正待續罵,眼見宮俊義兩眼盡是血絲,眼瞳無神,雖力大無窮,卻像失去靈魂般毫無意識。

「殺……殺……殺!!!」宮俊義發出野獸般的怒吼,身上氣勁高漲,衝盪經脈,鮮血隨之破體而出,染了一身赤紅。

鮮血如箭激射,迫得邢如風不得不撤手後退,邢如風見他鮮血洩出,仍不減狂態,心頭驚異:「這是什麼毛病?」

眼看他張牙舞爪的輪刀亂砍,覷準下盤破綻,側身迴刃,刀砍他右腿,一邊甩出斧鏈,捲他左小腿,務求將他下盤制住,再尋因找解。

不料宮俊義陡然向前一撲,右腿中刀,斧鏈卻纏他不到,邢如風這側身避讓使他一個撲空,直墮台下。

變在須臾,邢如風見斧鏈捲空,大吃一驚,再要甩鏈相救已然不及,眼睜睜看著台下冷霧吞沒宮俊義的身軀。

本欲擒制之舉,卻反使一人喪命,在旁人看來,宮俊義正是被他砍中腿腳而失足身死。

果不其然,回頭便見眾人皆是一臉驚疑,連宮氏兩兄弟也似因變起突然,無常忽降,而全無反應,頓時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邢如風知道當下再如何解釋,只會越描越黑,便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突然發瘋了?」

侯騫眼看宮氏兩兄弟似還未緩過神來,便解釋道:「我剛到大殿的時候,他們兩個還在勸他,宮二弟好像發現大殿上的機關入口,想直接用刀撬開,結果誤觸了陷阱,旁邊雕像的嘴裡吐出大量綠色霧氣,宮二弟來不及閃避,直接中了毒,他們兩個……看情況不對趕快後退才沒中標,結果宮二弟就像中邪一樣開始攻擊我們,礙於是自己人,我們都……」言至此處,眾人皆知後話為何,是人都不捨得殺自家兄弟。

邢如風凝思一陣道:「……所以現在大殿上全是毒霧,在地底下要散去可能不是這麼簡單,可以說大殿出口這條路已經徹底斷了……不過我剛剛發現其他出口的線索。」當下陳述所見。

卻聽宮俊德驚喜道:「真的啊?那怎麼不繼續探下去呢?」

這反應哪裡像是一個剛死了兄弟的人?邢如風皺起眉頭,道:「因為那個時候你二弟瘋了……」

宮俊德似是露了馬腳般囁嚅以對,侯騫趕緊說道:「那太好啦!我們先去那個類似臥室的地方,稍微整頓一下,老闆和教授都受了點傷,看看有沒有可以當作醫療的用品。」口雖言好,但神色間的歡愉卻略顯造作,實無真心。

邢如風只覺這一行人處處透著詭異,該喜不喜,該悲不悲,難言莫名,當下不動聲色,領著眾人來到巨石廣場後的中央石室。

好在當地有鬼眾留下的破布被褥,樹枝木板,能可充作包紮固定傷口之用,雖非上選,但也了勝於無。

邢如風趁機說道:「侯哥,你在這裡照顧他們,我跟兩兄弟往下找,這樣節省一點時間。」

侯騫自想有小型對講機,方便聯絡,便點頭道:「那就麻煩你們了,小心一點,這裡可能還有狼群……」

邢如風點頭以應,當先出了石室,宮氏兄弟不知是因身懷秘辛,差點露餡,還是陡喪兄弟,心灰意懶,連甚有心計的宮俊里都只隨後跟出,不發一言。

邢如風自然知道絕沒這麼簡單,本率先的腳步逐漸放慢,落到了兩人背後,暗暗凝神提氣,手按刀柄斧鏈……

地陵靜謐,步聲迴盪,三人走過廣場,步下低窪石室通道,沿途就見鍋碗瓢盆散布,盡是鬼眾遺留的痕跡。再往下走,濕氣漸重,岩石上的滴水迴盪,彷彿是地下的流水淙淙。

邢如風欲探虛實,故意放慢腳步,眼看距離已遠,所幸直接停下,待其而動。

宮氏兄弟皆心不在焉,走出一陣這才發現,宮俊德回頭見他形色古怪,問道:「風哥?怎麼了嗎?」

「只是小心行事而已……」

宮俊里聽他這句略帶酸意,說道:「什麼意思?前輩發現什麼了?」

邢如風冷哼一聲,直接挑明道:「這聲前輩聽起來真危險……我殺了你們兄弟耶……現在離得這麼遠,我好像不大安全了……」

就見宮俊里伸手擋住宮俊德道:「風哥真愛說笑!現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唯一想動手的大概只有兇手吧?」

「喔?原來你們兄弟感情不好啊?還是……你們根本就不是親兄弟?」

宮氏兩人聞言各自一震,眼露殺機,暗暗凝神提氣,上身拱背,動手在即。

對這視同自行承認的舉動,邢如風冷冷一笑,道:「看來我是沒猜錯,那就好辦多了……」話音一落,更不見他揚手抬臂,腰間斧鏈便宛如活蛇一般纏捲而出。

宮俊德沒想到他竟這般不明就裡的說打就打,趕忙欺近身去,束他斧鏈一展之機,可根本不及降雷天刑,挺身掄拳時早已落入天刑法網。

宮俊里空有滿腦智計,卻受制功夫兵械,槍彈連發在凌空騰舞的鎖鏈之下皆偏了準頭,槍桿刺舞衝陣,更脫不出斧鏈枷牢,勉強守禦抵擋,甭提護救兄弟。

數合過處,斧鏈迅捷鋒銳,如織天網,兩兄弟自顧不暇,逐步被分隔兩邊。這時就見邢如風左手加速擺盪,一式「困天獄」猛然緊束範圍,鏈身斧刃如雨密集,自四面八方緊攻宮俊德,接著右手拔刀,身法如電,直奔宮俊里。

宮俊里忽覺周遭壓力陡減,隨即刀光一閃,金刀已至,趕忙提槍招架,卻覺大腿一疼,單膝跪地的同時就聽大哥宮俊德一聲悶哼,眼前刀光再現,刀刃架頸,背後受制。

原來邢如風倒持金刀,一招「奔龍閃」乃是虛著,引他格擋,刀劃大腿,腳施輕功,左手縱鏈不停,困天之獄化成一式「裂天轘」,繞著宮俊德急奔一圈,斧鏈鐵鎖圈纏其身。

轘者,車裂也,宮俊德瞧出厲害,若斧鏈纏身,輕輕一抽,便是身首異處的下場,急思脫身,可惜越是揮拳爪拿,斧鏈越容易纏上,最終腳後一痛,跪倒在地,斧刃恰好盤落後頸。

神風復回時,宮俊里的膝蓋才碰上地面,邢如風單腳一跨,金刀橫頸,兩人幾乎同時受制成俘,身法之快,當逾電閃疾風。

但見金刀不動,斧鏈未抽,喉頸完好身未裂,宮俊里腦筋極快,猜想殺人非他本意,說道:「你想怎麼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這時卻聽宮俊德冷哼道:「把我們引出來制住,就是想暗中一個一個殺掉我們,再推給狼群,他八成就是兇手,你還跟他說那麼多幹嘛?」

一席話聽得宮俊里白眼翻到後腦勺,暗罵這傢伙豬腦,就聽邢如風冷笑道:「呦!這還比較像個人……之所以跟你們動手,是要確定一件事,你們的身分,我探陵這麼久,可沒聽說過你們宮氏兄弟的名字,現在最好老實點,不然……」說著一緊金刀鎖鏈。

宮俊里看他功夫強悍,武藝高絕,但卻擒而不殺,其意絕不是確認身分如此簡單,心念電轉之下,便裝作一副無懼生死的泰然模樣,喊道:「大哥!讓他知道也沒關係,反正他也不是什麼清白身家,不怕他洩漏出去!就算真洩漏了,賺了這筆,要換幾張臉都沒問題。」

生死交關,命懸一線,英雄亦自惜命,宮俊德冷哼不作一聲,沉默應許。

宮俊里見狀便說道:「我們三個確實不是親兄弟,整容換臉是為了躲避道上追殺,平常藏在黑市裡,接到這次任務就只是想噱一筆,過過好日子而已,誰知道遇上這種倒楣事,還賠了我二哥……」

邢如風見他雙眼閉起,處之泰然,但言語閃爍,避重就輕,多有修飾,想來不盡屬實,微一猜想,冷笑道:「還以為你有多聰明,連說謊都不會,黑市我也頗熟,能有這種身手的大概只有血鷗幫和狂戰幫的舊部吧!」

北山噬血鷗鳥啼,南海狂幫戰野地,所描述的正是數十年來凡爾莎陷入黑幫統治的時代。直到數年前,北部的「貧民區運動」和東北部的「吉米羅蘭村事件」讓凡爾莎政府抓到兩幫的把柄,凍結資產,清查相關人員等掃黑行動全面展開。

血鷗狂戰兩幫長期霸佔凡爾莎地下社會的龍頭,樹敵不少,幫眾失去幫主軍師,紛紛跑路隱蔽身分,黑市自然是一個好地方,地下社會中亦不乏整容換臉的黑醫能人,許多走投無路的幫徒只能換個臉面身分,或伺機再起,或安穩度日。想來宮氏兄弟便是其中之一。

邢如風無意打聽他人秘辛,也知道在江湖中討生活有多困難,道:「算你們過關……」說著收刀抖鏈,放開擒制。

宮俊里曉得這並不代表他的信任,而是自證清白,若他是暗中黑手,大可立即動手滅口,此舉更有示威之意,他既可於數招間擒住兩人,要痛下殺手也不甚困難,年輕野性當下收斂不少。

就聽邢如風續問道:「那你們是怎麼知道這次探金生意的?」

兄弟倆對望一眼,似不曉得為何他會問這個,宮俊里說道:「應該跟前輩你一樣吧?就是那個祕書來黑市兜生意,告訴我們有條財路,就算找不到黃金也有一筆錢可以拿,怎麼想都划算,我們想既然跟黃金有關,又想隱藏身分,自然裝扮成盜墓人囉……」

邢如風聽他所述,與自己所遇相同,想來多數是真,這三兄弟是道上人士,所學與盜墓無關,那秘書自然不用多說,此時對此兩人仍疑心未釋,當下只說懷疑此趟的目的根本不是黃金。

兩兄弟聽了皺起眉頭,宮俊里疑道:「所以意思是……」

邢如風不答反問道:「你沒看到老闆的舉動怪怪的嗎?」

「你說這些都是老闆搞的?不可能吧?幹嘛雇了我們又要幹掉我們?」

「也許他有秘密不想讓人知道!也許是因為知道了你們的身分!也許是他自己在外面的仇家太多!可能的理由太多了,你們混這麼久不可能沒聽過黑吃黑吧?」在江湖上,殺人從來就不需要理由,也可以說任何事都可以成為理由,這是江湖簡單的地方,也是它複雜的原因。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邢如風聞言看了他一眼,此語似有意聽他行事,在生存大關面前,年輕人還是能做到虛心求教,便道:「很簡單啊!找到出口!別死!我相信我們已經快找到了……」就見他指著自己的耳朵,作禁聲聆聽狀。

原來三人邊走邊談,渾然不覺四周景況,此時已身處坡度向下的石道,那自然規律的聲響,正一點一點的迴盪在靜謐的地下石窟中。兩兄弟聽了登時大喜……

水流聲!

依景山地勢,才地下一到二樓的距離,不可能這麼快便挖到地下水,那便只有一種可能。

三人循勢下找,經甬道,躍石樁,眼前豁然開闊,一條向下的礫石道蔓延至一處碎石地,左右兩邊各有數片破布,由此便知當時其他鬼眾都臥寢何處。

營帳的正前方是一大面平坦的石壁,壁旁另有一條礫石道向左方延伸至石林岩洞,但聞水聲花花,就是不見一滴水。

三人同時在石壁前站定,就是毫無探陵經驗的宮氏兄弟也看得出,若是天然洞穴哪來這麼平坦的石壁,必是人工鑿切削平,附耳其上,果聞水聲大作。

猜想石壁之後便是出口,這時就聽邢如風說道:「喂!你們兩個先巡左邊那條路,看看通向哪裡!」

兩兄弟見他突然發令,且指令怪異,明明出口在前,還需再探什麼?以為他想一人找出開門機關脫逃,棄眾人於不顧,但論功夫又打他不過,登時站在當地,進退維谷。

邢如風見狀,冷笑道:「我找開關也需要一點時間,再說就一條路而已,你們是能巡多久!怎樣?要我跟著一起去嗎?」

兩兄弟見他說破所慮,臉上一紅,哪有臉再要他跟著一起走,只能說些擔心安危的鬼理由,馬虎帶過,接著依言巡去,只不過腳下的步伐邁得稍大了一點。

邢如風看他們快步離去的背影,暗暗冷笑,他壓根不需要時間來找開關,因為他早就找到了。

就見他走來石壁右側,用手在略顯裂痕的壁上一抹,露出一個已被破壞的按鈕。

邢如風獨自做了個「果然」的手勢,回想進入這地下堡壘也有兩天的時間了,眾人才剛開始找黃金,就疑似有個暗中窺伺的變態殺人狂,打算置眾人於死地。

先是在吊橋石室放出毒氣,要眾人死在彼此的幻覺中,隨後狼群襲擊,暗中關上大門,似是要將眾人關在此地等死。

但既然將大門關上了,又何必再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暗殺秘書?這傢伙又怎能確定宮俊義一定會碰到大殿機關而放出毒氣?

種種跡象顯示這傢伙對這地下密閉空間頗為熟悉,再來便是對他們一行人的行動瞭如指掌。

若說兇手在他們一行人之中,侯騫在秘書遇害時就在自己眼前,就算他別有居心,也只是想趁亂黑吃黑,應當不是兇手;宮氏兄弟雖不是親兄弟,但畢竟一同歷經患難,不大可能對自己兄弟下毒手;要說是老闆,那就更加不可能,因為幾次遇險,差點丟了性命的人都是他。

如此想來,最有嫌疑的只有林教授一個人,但看他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很難想像這人有如此犀利的殺人手段,同時也想不出他的動機是什麼?

但轉念一想,起碼現在知道兇手想做什麼,施了種種手段,無非就是想將眾人留在地底,或一一殘殺,所以只要能製造一些假象,也許便能引君入甕,現在自己孤身一人,正是引他現身的好機會。

忽來背後一陣異樣,邢如風不免心中一嘆:「不是你們啦……」回頭問道:「巡這麼快啊!有巡到什麼嗎?」

就見宮俊里搖了搖頭道:「這條路通往剛剛經過的石樁陣,可能是鬼眾為了奇襲所設計的,沒什麼特別……前輩呢?有發現開門的機關嗎?」

邢如風不答反問道:「想不想知道是誰在暗中搞鬼啊?」

兩人聞言一愣,道:「當然想啊!」

「前輩有發現什麼嗎?」

「先別問,照我的話去做!你們回去跟侯老哥他們說我們已經找到出口了,把他們帶來這裡!然後說我先出去設法跟外界聯絡。」

這話越聽越怪,宮俊里忍不住道:「那如果我們帶人來了這裡,門還是關著我們怎麼解釋?」

「在你們來之前,我會把門打開,我已經掌握了些竅門,還需要一些時間,不過我想在那之前你們應該就會有所發現了……」

兩兄弟見他回頭面向石壁,似是專注研究其中關竅,心中亦想知道這一切背後到底是誰在弄鬼,況且本來的計畫就是及早回返護主前來。宮俊德便說道:「那就一切交給風哥了!」

宮俊里仍對他不能盡信,冷道:「相信前輩不會對老闆做出那種背後捅人的缺德事吧!」

邢如風聽了冷笑道:「小心狼群!」

此話登時使宮俊里猶如口裡塞土,難言隻字,只能跟著大哥回返來路。

待腳步漸遠,邢如風這才從懷中拿出侯騫給他的通訊器,隨手丟在地上,逕往左方那條礫石道竄去。

在道上彎了個彎,果見石樁隱隱立在前方不遠處,但途中一處角落有一道向下的爬梯,此處似還有更深一層。

邢如風見那爬梯所在甚是明顯,登時皺起眉頭:「剛剛姓宮的怎麼沒提到這玩意兒……?」

卻說宮氏兄弟按照吩咐復回中央石室,將發現出口,邢如風先行出外尋求協助等語盡皆向眾人說了,便欲率眾人前往。

侯騫聽了不喜反憂,眉頭皺起,悄悄看了一眼通訊器,追蹤系統顯示,代表邢如風的那顆紅點停在原地,一動不動,心念電轉,暗自叫糟,難道他已經發現通訊器裡的追蹤器?口裡說道:「那我們趕快過去吧!別再讓暗中那傢伙有機會搞鬼!」

兩兄弟一心留意有無異狀,加之門根本沒開,心虛之下,想不出其他推搪延遲的說詞,只能以小心狼群偷襲為由,刻意把腳步放慢。

正當眾人走下低窪石室,轉往甬道的同時,忽見一道黑影竄出,施起輕功,直往大殿奔去。

就見那道黑影一邊戴起防毒面具,一路復回瀰漫毒氣的大殿,捻起地下一顆石子,手指運勁彈出,石子射在入口階梯旁的石磚上。

聽得簌簌聲響,一陣清風徐入,大殿的綠色毒氣經甬道階梯向外散去,阻路石牆已然升起,入口大敞,那人疾步拾級,便要衝出。

就在這時,便聽身後破空聲響,直往後腦襲擊,那人立生反應,拔出腰間杖刀回身護去。不料這著下手極重,震得那人雙臂痠麻,杖刀差點脫手,趕緊趁勢向後急退。

卻見刀光一閃,那人下意識向後避仰,一陣寒意掠過鼻尖,防毒面具從中裂成兩半,落在地上。

襲者收鏈回刀,說道:「抓到你了齁!我就知道你會忍不住啦!」正是御陵神風邢如風。

「是你叫他們兩個回來說謊的……目的就是說給我聽……」

「雖然這票人我是都不怎麼相信啦!但只要他們有照我說的做,就代表他們應該沒問題!」

「你根本就沒把門打開對吧……」

「當然啊!你把開關破壞得這麼徹底,我要怎麼開門?但你還是擔心外頭的變數,畢竟普通的景山都能無意間變成寶地,小動物無意間按到機關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你才會想出去確認一下。非常感謝你,我已經知道怎麼開門了!」

原來當邢如風看到那碎石地旁的營帳和石壁出口,便知此地是鬼眾平常外出的出入口,勢必內外皆有開門機關,便打算藉此將兇手引出來。

於是將計就計,首先故意在言語中透露他已掌握出口機關的關鍵,並且知道誰是暗中黑手的訊息給宮氏兄弟,再將兩人遣回,隨後跟蹤。

只要是暗中黑手,必會前來阻止他開門,或設法將他滅口。但兄弟倆皆按照吩咐行事,眾人也都按計畫向石壁出口前進。

邢如風本以為兇手在這一行人之中,便一路潛身觀察,看是誰的舉止怪異或故意脫隊,卻見暗處一道黑影閃出,料想必與兇手有關,果然逮個正著。

「侯騫雖然也有嫌疑,但他能下手殺人的機會太多了,根本不需要搞這麼一大圈,林教授也是。至於老闆就更不用說了,他是我們保護的對象,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根本沒機會……所以我大可以肯定,你不是要我們的命,而是想把我們留在這裡……」

「所以你只要製造你已經出去的假象,就可以引我上鉤……」

邢如風一挺手中金刀,說道:「現在你最好乖乖跟我回去見老闆,好好解釋清楚……」說著看了他手裡杖刀一眼,皺眉道:「把東西還給人家,那又不是你的,拿死人的東西,你安心嗎?」

「你很聰明,但還不夠聰明……」

邢如風聽他言語自信,頓感不祥,精神緊鎖,只要他一動,斧鏈便執天刑。

「你怎麼沒想過我是故意來這裡的?」

邢如風聞言冷笑一聲,似在嘲笑他的輸不起。

「為什麼我能清楚掌握大家的行蹤?這裡沒有任何監視系統,我是怎麼做到的?」

一聽這話,臉上冷笑頓時消失,因為一支手槍已指著邢如風的太陽穴,子彈上膛!

邢如風暗嘆自己失察,精神緊鎖眼前,卻忽略了身周可能的危險。當下也知慌張無用,故作鎮定道:「喔──!這就是為什麼他會死的原因,原來是為了幫你洗脫嫌疑啊……」眼帶輕蔑的望向身旁持槍相抵的侯騫。

就見侯騫苦笑道:「早告訴你別管這麼多,有錢賺就好了……這下搞成這樣,你要我怎麼辦?」

邢如風嘆道:「唉……我師父說得沒錯,有時候『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只不過我不懂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說著看向身前那沾滿暗褐血色的西裝襯衫……

刀破面具時,連邢如風都不禁詫異,暗中黑手竟是早已墜落深淵的西裝秘書!

但當答案明朗,再次回想,一切都變得如此清晰。那時方入吊橋石室,眾人的注意皆不在彼此,自然不會注意他手撫腳踏何處,更不會懷疑那正是放出毒氣的機關。

而後眾人中毒迷幻,卻只有老闆一人並無幻覺,只是昏睡過去,想必是他先行將老闆迷昏,卻不知他意欲為何。

隨後自己無意間破壞了其中一支毒氣管,使得迷幻稍減,復得清醒,他見毒氣失效,馬上裝作一副中毒的模樣,待人一腳將他踢醒,頹然遮掩,脫去嫌疑。

後來陡遇狼群襲擊,他料想眾人必生退意,便暗中按下石磚,悄悄降下入口石牆,困人於此。

接著得知自己對侯騫起了疑心,便故意假死,幫侯騫洗脫嫌疑,使其繼續潛偽臥底。回想宮俊德的陳述,加上眼下侯騫手中那把手槍如此小巧玲瓏,像是專為女性所設計,便於藏匿。

想來是他趁眾人不注意,自己對左脅下開了一槍,子彈劃過皮肉,鮮血卻染滿整個左胸,製造出胸口中槍的假象,他既對此處如此熟悉,自然曉得從哪裡掉落深淵比較安全。而後侯騫假裝看到兇手追出,正是為了單獨與他聯絡,為下一步做準備。

不過侯騫似乎沒想到宮俊義會不小心碰到大殿上的毒氣機關,以致宮俊義中毒身亡,無奈之下,只能帶眾人先行退去,致使走到眼下這個局面。

此時西裝秘書正欲開口,說其意圖,卻聽身旁侯騫說道:「我是勸你別說,就他這種人的個性,一定不會幫忙,不如現在把他宰掉,免得他壞事。」

邢如風聽了冷笑道:「侯哥!別說得好像你沒露餡一樣,你說得對啊!一個地下避難所幹嘛需要雕像啊?」

侯騫聽這風牛馬不相及的一句話,卻是臉色一沉,就聽邢如風續道:「如果你真這麼聰明,知道這些都是我設的陷阱,你還會來開門的原因,大概就是要把大殿上的毒氣散出去……」

「所以我猜……關鍵在大殿上,一趟探金之旅你卻找了這麼多盜墓的,如果我想的沒錯,這地下避難所應該藏著一個大墓,而入口就在大殿上。」

西裝秘書眼簾低垂道:「這可能就是我們需要他的原因……」顯然這句話是說給侯騫聽的。

侯騫聽了怒道:「要不是你把機關圖弄丟了,我們怎麼會需要他?外面的煞星機關就是我破的!」

西裝秘書聽了也不生氣,淡淡說道:「第一,不是我把圖弄丟,是根本沒有寄給我,我也只拿到內部地圖而已;第二,如果你真有本事,怎麼到現在都解不開大殿上的機關?第三,別忘了是誰付你錢的……」語末冷煞,眼神帶殺,冷道:「注意你的口氣!」

面對金主,任誰都是敢怒不敢言,沒人會跟錢過不去,侯騫縱有千萬不甘,也只能聽命閉嘴。

秘書說道:「既然邢先生已經看出來了,不知道……」

話還沒說完,便聽邢如風冷道:「我不想跟要殺我的人合作……」

「您誤會了,至今發生的傷亡皆是意外,陳教授是不小心墜崖,我們也沒想到宮俊義會誤觸機關,就如同你自己說的,我們的目的不是人命。」

「那你一開始就放毒氣毒我們是什麼意思?」

「……只是為了方便我們做事……」

邢如風見他言語之間若有所思,想必另有隱瞞,身旁侯騫一看露了破綻,趕緊道:「你要嘛加入,要嘛我現在就送你一子彈!你自己決定,要快喔!我看他們就快走到下游出口了!」

邢如風訕笑聲:「我是不介意讓你多花一點時間啦!不過我蠻好奇你是哪來的自信,覺得一把手槍就能解決我?」

侯騫釁味十足的槍口一推,道:「要不要試試看?」

秘書舉手相阻,說道:「在這殺了他,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隨即臉泛自信笑容續道:「況且我想不出他拒絕的理由……」

「呵呵……一樣啊!你哪來的自信!」

自信的微笑,說出的話也是自信到欠揍:「因為我有錢,我可以給你想要的東西。」

這句話要是被江湖豪客聽到了,肯定揮他兩拳,送他一口唾沫,只不過在他眼前的不是什麼英雄豪傑,而是一個以盜墓維生的盜墓賊……

邢如風自然知道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所以既然有錢,何苦不賺?

便伸出三根指頭,擺頭向侯騫一點,說道:「要我加入也不難,他要多少,我要三倍!」

既可以用錢解決,自然好辦,此時石門大敞,訊號通暢,秘書立即傳訊聯絡無數個人頭帳戶,共同轉了三倍金額到他的酬金帳戶裡。

此舉雖使侯騫甚是不快,但金主決定如此,對他伸手討取對講通訊器,只能順從其意,讓他一手搶過通訊對講機,暗自注意他的行動,務求在他之前找到機關所在。

就聽邢如風對著通訊器說道:「喂喂喂!有沒有人聽到啊?」

過不了多久,便聽通訊那頭傳來宮俊里的聲音:「喂!你誰啊?」

「我啦!你們到啦?」

「風哥……你不是說門會打開嗎?怎麼還關著啊?」

「我也沒說是開哪個門啊!現在我知道大門怎麼開了!」

「那搞鬼的是誰啊……?」

「讓他跑掉了啦!」

「啥?怎麼會?」

「還不是為了要知道怎麼出去?等一下在大殿會合的時候再說啦……」說著啪的一聲便把通訊切斷。

眼看兩人一臉狐疑,便解釋道:「既然要騙人,當然是三分假七分真啊!反正不會讓你們曝光啦!你不趁現在趕快閃人嗎?」

秘書說道:「我會暗中跟著你們,現在我應該可以跟得稍微近一點了……」

大家都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的意思,但大多都不知道這句話其實是一體兩面。只要有了防人之心,也勢必知道怎麼害人,如若不然,又要如何防範?

所以邢如風既然曉得如何騙人,自也曉得這些「被他騙的人」所說的也是三分假七分真。

既然目的是探陵盜墓,當初為何不直說,偏說是為了尋金?到了目的地還以毒氣伺候,竟說是方便行事,其中矛盾衝突,難圓其說,想來探陵之說也是七分真帶三分假,必有不可告人之處。

富者秘辛對邢如風這種人來說宛如是深藏墓穴的瑰寶,只要探之便可能是源源不絕的金流,如此良機怎可能放過?此時加入其中,藉以獲得更多利益。

此番有了邢如風,計畫更加順利,眾人聽了邢如風繪聲繪影的敘述他如何與宮氏兄弟佈局,讓兇手懷疑他們打開了出口,藉以引蛇出洞,為了清楚石牆機關這才追丟了兇手。

眾人心想既然已知大門如何開起,最好將一切抱持原狀,以免兇手去而復回,起了疑心,徒增變數,趁此機會,趕緊找到黃金礦脈,通知大隊人馬,屆時便不怕兇手猖狂。

侯騫在一旁幫腔,吩咐宮氏兄弟守住入口,說是避免兇手於他處再次啟動石牆機關,實則想將兩人支開,好讓他仔細尋找陵墓所在。

先前一眼匆匆瞥過,後遇毒殺暗殺等事,未有機會好好觀察大殿細節,此時邢如風放眼望去,只覺大殿各處雖皆是塵灰深積,但仍能辨別痕跡新舊,越到裡處的石板壁磚顯得越新,且明顯出自不同人之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想來陵墓的安排是後來刻意為之,數座雕像也是那時才雕刻建起,應是打開墓穴的關鍵。但地上皆無特異,沒有任何特殊踏板或是重壓機關,且底部與地板連接密合,壓根無法移動。

邢如風裡裡外外來回走了一遍,低頭沉思,忽然瞥見數點金光灑在一座雕像的前方少許,排列甚異,以腳撫地卻抹之不去,心覺奇怪,數次經過也沒看到這東西。順著光源望去,正是從上頭氣洞照入,微一細想,剛才開門時外頭光線充足,應是陽光普照,這數點金光應是午後金烏偏西這才篩灑而入,期間眾人東奔西跑,時光推移,太陽東昇西落,自然沒人注意。

此時一看,這光點排列好像是某種圖形,再看那座雕像所刻乃是一名人高膀擴的大漢,手持一塊盾牌,但那盾面凸成弧形,且手柄不在盾牌內側,而是在盾緣,宛如一個鐵鍋。

邢如風認得那人,他是景山群鬼眾中功夫已臻化境,任何事物到他手中都能成為殺人兵器的高手,據說此人是個職業廚師,是以所持兵器也是廚具一類。這時見他右手半舉鍋具,只要再抬起幾分,光點便可照上圓弧鍋底。

邢如風登時靈機一動,在廚師雕像旁繞了一圈,果見他持鍋手肘處並不密合,且有人工切磨的痕跡,立時嘴角一笑,自己猜的沒錯。

順著廚師雕像對面看去,是一人赤著上身,側身以對,雖比廚師略矮,但身上刀痕處處,想來以勇猛著稱。邢如風走來一看,便見那雕像的底座紋路比其他多了一圈。

依次看下去,一人挺身手持巨鐮炮,活動處在雙肘;對向一人側身,手扶由腰眼處斜指而上的長矛,活動處在手腕;後一人肩托狙擊槍,卻是獨眼,活動處在頸部;再後一人則大馬金刀的坐著,右手指縫夾著三柄飛刀。

最後兩人則是一人矮身踢腿,右手握住左腰刀柄,活動處在握刀手臂關節,另一人高舉青天白星旗幟,想來便是擅長地膛功夫的「地縛鬼」邱叡及輕功了得的「夜天魑」戴瑞榮。

邢如風前前後後看了數遍,其中關竅已了然於心,暗想若不是陽光篩灑,殿上稍有亮光,地下昏暗,機關竅門又藏得如此隱密,自己也絕不會注意到,也難怪侯騫找了半天都沒結果。

造此陵墓之人如此煞費苦心,難道墓中真有黃金珍寶?心念電轉,知道侯騫正暗自注視他,準備使出他的絕活,撿尾刀再黑吃黑,功勞全攬。自己勢必得一口氣將機關解開,不然皆成瞎忙白做。

表面不動聲色,漫步走回殿前,暗暗提上一口氣,立時化作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縱出……

就見邢如風一陣東推西拍,抬盾、轉座、舉肘、沉腕、側臉、撥刀、長臂,一一變換雕像姿勢。

那道天光照下,迎上廚師雕像抬起的鍋底,反射至赤身石像的背脊,轉而射向恰好舉起的巨鐮刃。

鐮身稜角折射至因手腕下沉而向地指去長矛尖,槍尖盡展銳芒,射入獨眼,石刻眼瞳晶瑩如鏡,隨臉微側,光芒照上蹲坐石像指縫中的飛刀,正與地縛鬼石像從腰間拔出的刀紋相映,最後光入旗幟,青天白星圖案將光源導入大殿石壁正中央。

石壁上光點一閃,聽得簌簌聲響,地板微微震動,眾雕像中央地板石磚,一個個向兩旁分開,現出一條向下的階梯。

轉眼剎那,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得解開機關的簌簌鏗鏘,訝然最甚的莫過於侯騫,前一秒還看他低頭沉思,來回走動,下一秒階梯已現,驚愕之餘更多了幾分妒火。

聲響之大,讓鎮守門口的宮氏兄弟都跑來一看究竟,就見黑黝黝的階梯下望不見底,兩兄弟皆想起宮俊義慘死之狀,皆擔心又是一個陷阱機關。

邢如風仍不忘對侯騫行了個釁味十足的禮,極盡囂張之能事,侯騫只能視而不見,裝作一副意外驚喜的模樣給眾人看,上前探查。

值此驕兵得意,敗將怨天之時,聽得一聲驚呼,回頭便見一道黑影閃入階梯下,殿上少了一人,卻是宮俊德,隨即一聲怒吼慘叫從階梯下的黑暗中傳來。

變在頃刻,連站得最近的宮俊里都不及相救,眼前只黑影一閃,宮俊德壯碩龐大的身軀便如小雞狗崽一般成俘就擄。

眾人見那黑影速度之快,非人所能及,再聽那聲慘叫,想來宮俊德已然凶多吉少。

邢如風不料地底還有變數,頓歛得色,不及多想,疾步衝了下去。

階梯盡頭一片黝黑,伸手不見五指,邢如風運氣提升五官感應,就見長道如廊,地上飄盪一股尚有餘溫的血腥味。

雖只匆匆一瞥,邢如風仍看出那黑影身型碩大,彷彿是兩片張開的翅膀,速度才如此迅捷。此時四下黑暗,失卻視覺感應,邢如風直覺前方有股野性氣息,想那黑影應尚未跑遠,就在前方不遠處,腳下加勁,如風疾馳。

忽地前方一個轉角,邢如風依感應轉過,突來一股異樣,即使反應神速,也因腳下速度過快而剎之不及,腳尖被某物一絆,身體頓失平衡,向前撲去。

邢如風擔心周遭有變,趕緊旋身抽刀護體,藉此臨空一扭,雙腳安然落地。回頭卻覺腳絆那物頗不尋常,若比尖石略軟,若比土坡略鬆。

雙腳處地卻無偷襲明攻,地上那物仍舊一動不動,不似活物,邢如風心起異樣,凝神戒備,緩步走近。

這時光亮大敞,原來是侯騫等人隨後趕到,黑暗中陡見光明,剎覺刺眼,卻見地上那物如人蜷伏……

還未來得及細看,便聽身後啪啪聲響大作,危機宛若進襲暗器,從後襲捲而來……

異聲入耳,為數眾多,邢如風立生反應,天刑斧鏈上手,一式「掣天輪」甩鏈成盾,護眾於後。

斧刃疾甩如風車輪轉,如刃勁風頓起,刮得來襲之物寸寸斷裂,雖盡擋來勢,但血箭四射,仍濺一身血汙。

眾人瞧得仔細,來襲的是成群蝙蝠,每隻皆有手掌大小,受光源人聲刺激,向前飛撲撕咬,盡受風輪天刑。

後方蝠群見前頭危險,趕緊四散趨避,轉頭向廊後飛去,眾人見狀,料想後頭別有天地,只有邢如風和侯騫兩人知道後方是何處。

眾人回頭卻見一人蜷伏在地,全身盡是啃咬之傷,翻過身來一看竟是宮俊德!

邢如風見他體無完膚,鮮血卻少得可憐,本肌健壯碩的身體霎時變得乾癟瘦弱。

他與侯騫對望一眼,說道:「他的血都被吸乾了……」

眾人聽了此言,思之方才群蝠亂舞的情況,不免驚寒悚慄,卻聽侯騫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大可能!如果他是被那群蝙蝠吸光了血,照理說我們趕到的時候蝙蝠應該還在躁動,但明顯是我們把蝙蝠吵醒的……」

老闆強忍顫聲問道:「侯先生的意思是……」

「意思是前面可能還有危險,趕快把事情辦一辦吧!不能再死人了……」說著拍了拍宮俊里的肩膀,領頭向前走。

逝者已矣,眾人也無可奈何,只能臉露哀戚,低頭走過,徒留邢如風仍站在原地,此時的低頭懺想,就像剛剛的挑釁行禮。

雖知他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生死自有天命,但三兄弟中就屬此人最為硬氣血性,若不是自己的得意忘形,致使一瞬失察,一條寶貴的性命怎會就此逝去。

邢如風心有愧疚,伸手握住他乾癟的手掌,嘆道:「兄弟!對不起了……是我害了你……」說著放了一抔土到他手裡,將他雙手合在一起,置於胸膛,恭敬拜了三拜,這才起身離去。

眾人有了遇險前鑑,不敢大意,能打會武的皆持兵在手,嚴防轉角,步步為營,只不到百步的距離,眾人皆覺走了上千步之久。

一路瞻前顧後,走走停停,其中驅殺數十隻蝙蝠,好不容易走出長廊,但見眼前一擴,頂棚挑高,來到一處浩大石室,四周寶箱擺了一地,中央一具棺槨隱隱放著藍光。

邢如風冷不防打了個寒顫,此地氣溫好像比其他地方都來得低,本知此地有大墓,仍被眼前壯闊所震懾。

牆壁角落砌平如削,中央安放棺槨的平台明亮莊嚴,仔細一看,居然是以極昂貴的「南理石」所打造而成。

台上棺槨四周白煙陣陣,似有凍藏系統長年不歇,防止棺中大體不腐,平台前立了塊石碑,上寫:「顯妣詠琳太夫人之靈」原來是羅剎將軍長眠之處。四處寶箱散置,卻不失莊嚴,想來放的是陪葬品一類。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在場眾人見了此碑,唯一感到訝異的正是宮俊里,他見寶箱紋路特殊,雕法精緻,料想值錢,此趟任務已死了兩個兄弟,自然要撈個夠本,一個箭步上前,舉手便掀。

眼前金光閃處,就見箱中一塊塊黃澄澄的金石礦,原來當真有黃金礦脈,事後都採集成為將軍的陪葬品。

宮俊里歡聲喊道:「找到了!真有黃金!老闆!我們找到啦!」

卻見龍驊眼不稍瞬的盯著台上棺槨,激動得渾身顫抖,對宮俊里的興奮歡語只揮了揮手,一邊喃喃自語的向前走去:「終……終於找到了……黃金是你們的了……我的病有救了!」

伸手脫去頭上假髮,露出一顆斑駁憔悴的禿頭,又解開胸前的西裝鈕扣……

「……陰陽合德……四聖歸一……陽世盛陽……陰間魂陰……陰陽交融就能再生造化……」

雖是口邊的呢喃細語,但眾人皆聽在耳裡,邢如風吃了一驚:「四聖歸一?哪來的四聖?不是還差南鳳……」

念頭及此,微一細思當前位置,豁然一驚,望向台上棺槨,登時恍然,羅剎將軍臧詠琳不正是南來北漂的軍人!以巾幗女兒之身,統領群鬼,以寡敵眾,保家衛國,勘稱人中龍鳳,原來南鳳來儀指的正是羅剎將軍。

此時龍驊已上身赤裸,露出那孱弱不堪的軀體,伸手便要去推棺蓋,忽見兩道人影閃現,鏘鏘數聲兵刃交擊,其中一聲悶哼,顯然不敵,被震得回落台下,正是侯騫。

卻見台上一人舉刀戟指龍驊,擰眉怒目,臉顯兇惡,正是邢如風。

原來邢如風見龍驊言行,竟是欲與遺體行那交合之事,驚怒非小,立馬飛身拔刀阻路。

前方侯騫早有防備,一見他動,亦即掣出伸縮長棍回身相迎,卻不料神風刀招不但迅捷無倫且剛猛無匹,錯估形勢,致使輸卻一招。

龍驊見他橫刀阻路,罵道:「你……你幹什麼!」

邢如風不答,惡狠狠的望向侯騫,一聲冷問:「你知道這件事?」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礙事……」

此語等同回答,龍驊趕忙道:「邢先生!我知道事先沒說清楚是我不對,但請體諒我是一個快死的人,只要陽世之人與陰間之魂結合,就能再創生機!我的絕症就有救了!只要能救我的命!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邢如風聽了怒極反笑,冷道:「我雖然很喜歡錢,但是我……不是變態!!!!」

隨即聽他怒吼大罵:「你他媽神經病啊!!是誰告訴你這個鬼方法的!!」

忽見他眼神一瞬,輪刀鏘的一聲,擋下一枚子彈,眾人回頭一看,卻是西裝秘書舉槍緩步走來。

除了邢侯兩人以外,其餘眾人皆大吃一驚,宮俊里驚疑道:「你……你不是死了嗎?」

西裝秘書不答他話,冷道:「林教授,請扶老闆上去;宮先生!事情經過我會跟你交代清楚,請先阻止邢先生!事成之後,邢先生那份歸你,酬金要多少有多少!」

宮俊里本就是利益優先的幫派遺徒,只要有錢可賺,哪管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情經過,這趟又被邢如風一路壓得難舒己氣,聽了這話,自然知道什麼叫見風轉舵,立馬將槍口對準邢如風。

林教授臉顯難色,雖亦覺此事有違人倫,但食人之祿,只能聽令行事。

此時情勢陡轉,邢如風頓成眾矢之的,自問若論單打獨鬥,天刑御龍必能獨佔勝場,但同時獨對三名善戰者便討不到便宜。

心念電轉,苦思對策,戰局瞬息萬變,哪容他片刻思忖,一聲槍響,兩道人影縱來,生死的威逼,金錢的利誘,勢要迫他退後讓步……

亂棍短槍於前,獵槍狙擊在側,深知身後是絕不容退後的底線,只能左鏈短甩,右刀狂舞,硬扛接招,不料一個盜墓賊居然真成為陵墓棺柩的守護人。

眼看龍驊在林教授攙扶下,一步步重新走上台,怎奈侯騫秘書兩人後發先至,攻得甚急,來不及擒下龍驊,失卻先機。

但見侯騫手中長棍靈動多變,秘書左掌右槍,遠近可攻,甫一接招便是一陣搶攻,邢如風身法靈便,若四方騰挪遊鬥,勝負猶未可知,但台上棺槨卻限制他的腳步,使他難展身法天刑,被迫得退至台上西北角。

雙方有來有回的鬥了數合,驀地裡一聲槍響,邢如風正值握斧擋架,金刀格棍,要再縱鏈擋彈已是不及,這槍又是瞄準他必救之處,無奈只能趕緊後撤,落下平台。

這槍不消說,正是宮俊里的傑作,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槍,便使他成為邢如風首要除去的目標,無論子彈速度、目標位移、友軍招式、出手時機皆在計算之內,若放任如此攻於算計的槍手在旁,就算脫去侯騫等人纏鬥,也會被他射住腳步。

此時正處台下,侯騫等人追之不及,邢如風眼中閃過一股殺機,當即閃身向宮俊里殺去。

正自甩鏈成盾以防火彈之時,就聽台上一聲慘叫,隨即左上空一陣帶有血腥味的疾風撲來,阻他去路。

當此緊要關頭,邢如風哪肯停步,手中甩鏈,回身一刀砍去,卻見撲來那人服飾竟是林教授,頓感驚怒,趕忙撤刀。

料想是西裝秘書為阻他路,對林教授痛下殺手,將他擲來,這下攻勢受阻,隨後必迎來宮俊里彈雨反攻,趕緊甩鏈回刀,卻護了個空。

邢如風微覺奇怪,就看宮俊里一臉驚駭的望著台上,回頭定睛看去,卻見平台頂處倒掛著一條黑影,滴滴鮮血從黑影底部兩處尖端低落。

那黑影撲的一下身形大展,迎面撲向宮俊里,竟是一頭巨型蝙蝠。但見牠身高比職業籃球員還高,雙翼張開足有數米步長,遮天蔽地,紅眼獠牙,那模樣壓根不像人間之物,也不知是地底毒氣造成的突變,還是真有山中修練的精怪,想來長廊上的蝙蝠皆是牠的臣民,而宮俊德也是被牠吸乾了鮮血,連林教授都命喪牠手。

宮俊里吃了一驚,趕忙槍口對準,連開數槍,就見那蝙蝠巨怪化成一道黑影左右連閃竄來,襲來子彈全數落空,獵槍彈盡,宮俊里來不及反應,便被撲倒在地,一聲慘嚎,蔽天雙翼也遮不起噴濺的鮮血,隨著慘聲尖叫逐漸沉默,冥府再添一鬼。

眾人被這驚駭的一幕嚇得難以動彈,心中希望這又是毒氣所造成的幻覺,西裝秘書首先叫道:「老闆!快!我們拖住牠!」說著當即槍對蝙蝠怪,連珠彈發。

邢如風一聽這還得了,趁蝙蝠怪中槍轉移目標,回頭縱身,欲阻那逆倫變態之事。

來到中途,卻聽砰的一聲,彷彿重物落地,石室內少許光亮映照台上棺槨,赫然出現一道人影。

邢如風還未看清,便覺飆風奏起,一條長物如鞭如索,纏捲飛來,正好綑死回頭攻擊的蝙蝠巨怪。

巨怪一聲嘶吼,雙翼撲打,拼命掙扎,但在那長鞭緊錮之下全然徒勞無功。隨長鞭向上揚起,將那怪扯上半空,狠狠撞上岩頂,如此纏著牠東砸西撞,一隻彈指間致人於死的蝙蝠巨怪宛如玩物一般,敲得石室中砰砰連響。

嘶吼哀鳴在一陣身碎骨裂聲中歸於沉寂,長鞭一甩,將那早已撞得不成樣子的蝙蝠屍體甩在地上,長鞭的另一頭則握在台上那隻蒼白的手中……

只見台上棺槨站著一名看來五六十歲,皮膚白得近乎透明的婦女,凌亂的髮髻遮住了她的雙眸,身上破爛的衣物幾不蔽體,只有一枚閃閃發亮的軍徽還掛在胸前……

西裝秘書斗見台上婦女,登時難掩欣喜,忍不住喊了一聲:「奶奶!」

「奶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方法一定有用的!我是雲和啊!我一直在國外,連您下葬的地方都不知道在哪裡,那個東和鬼子已經得絕症快死了,讓他來救您一命,您不會怪我吧……」

原來西裝秘書本名蘇雲和,小時對祖輩事蹟甚是崇拜,可長期的教育、生活環境和同儕之間的影響,使他越來越背離祖輩,忘了自己是誰,但心中對祖母的景仰卻是絲毫未減,遠渡東和本國工作,知道祖母即將離世,不停尋找方法續命,而後固執成痴,執念深種,到祖母離世之後甚而迷信重生之法。

這正是他此趟的目的,一方面以續命之說將龍驊騙來,實則欲以他之命換得祖母復生,但畢竟方法並不光彩,是以在找到地下避難所時,才放出毒氣,迷昏龍驊,欲讓眾人死於幻覺,自己再與侯騫找出機關,完成使至親復活的計畫。

但見他就正如乖孫兒一樣跪在祖母跟前,仰望自己多年辛勞的成果,眼前之人證明一切都沒有白費。

就見一身破敗戎裝的羅剎將軍輕舉瘦手,輕柔撫慰般撫過蘇雲和的臉龐,摸上他的頭頂,似在嘉許他數年的努力。

邢如風知道根本沒有什麼陰陽相合,死而復甦之說,但早已西去的羅剎將軍就站在台上,一時之間呆愣失神,難以置信,差點把多年經驗全都拋諸腦後,凝神便見撫頭瘦手上那青色腐斑。

心頭一驚,方欲開口提醒,卻見蘇雲和仍沉浸復得祖慈的喜悅:「沒事了!我這就帶您回家,爸媽看到您一定很開心……我們……呃……」

話至一半,就見溫柔輕撫的瘦手忽然五指曲起,向右輕輕一扭,頸骨碎裂聲響,蘇雲和的頭登時轉了半圈,瞪著一雙難以瞑目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後背,眼神驚駭中帶有疑問,半張開的嘴彷彿想問祖母為何對他痛下殺手。

羅剎後裔陡然出現已使人猝不及防,祖孫天倫的景象竟變成修羅血場,變數叢生,侯騫忍不住一聲驚呼,當即引來羅剎狂屍。

呼的一聲,黑色長鞭隨即掃來,勁風撲面,威力萬鈞,宛如風飆土崩,侯騫不敢直迎其鋒,著地一滾,向邢如風身後躲去。

狂屍無魂無魄,見人便殺,長鞭如影隨形,立即轉而招呼到邢如風身上,邢如風暗罵侯騫王八,眼見長鞭掃到,趕緊躲閃,但身形如此一滯,鞭速迅捷,織網結陣,登時將他包裹入陣。

只覺身前身後盡是鞭風勁氣,摧山斷石,打得滿室砰砰連響,邢如風知所進退,以刀斧短兵護身,守勢中逐漸放長斧鏈,甩成一式「困天獄」與之抗衡。

但聽鏈鞭交擊聲叮叮噹噹響個不停,羅剎長鞭氣力強勁,迅捷無比,每每盪開困獄天刑,寸寸進逼。邢如風自然曉得羅剎將軍武藝之高,與之力拼無疑白送性命,藉困天之獄將距離拉遠,待脫卻鞭網範圍,立即收鏈,翻身拔腿就跑。

閃出墓室,衝過長廊,卻見盡頭門外光亮逐漸重新關合,原來是侯騫眼看抵敵不過,將強敵留給邢如風後,趕忙逃上大殿關上機關。

邢如風氣得飆罵粗話,腳下提蹤使了個極致,如清風般足不點地,只可惜仍慢了一步,梯上機關合起,阻卻燈火,石磚緊緊密合,密得一絲絲的風都透不過去。

邢如風首次變了臉色,還不及破口大罵,幽暗密閉的長廊上傳來一陣蹣跚規律的腳步聲,甫一回頭,便見一個頭髮散落的影子停在梯下轉角處……

卻說侯騫逃出地下避難所,才剛看到外頭的陽光時便拍腿懊悔。

「哎呀!怎麼忘了拿黃金呢!這下好了……白跑一趟。」

轉念一想,地下避難所的入口位置,機關暗室,自己皆記在心頭,等一人一屍在地底下全死透了,自己再帶人來挖金不就得了,想至這裡,心情便好了起來。

但看那入口小廟所在甚是隱密,也就不必多此一舉將入口關上,徒增變數,四下認清方位,便即邁步下山。

尋路出林,心中絲毫沒有置人於死的愧疚,因為在侯騫心中這本就是存活於世的法則,在這殘酷世間,只有踩在別人的頭上才能不停往上爬,其他成為冰冷屍體的人,只能怪他自己能力不足,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

此次得到黃金萬車,還順手除掉了對手邢如風,從此順風順水,在盜墓這行還有誰敢瞧不起「移山大聖」的名號!

越想越是得意,只差沒唱起歌來,猛然腳下一空,地下塌陷成坑,侯騫立即反應過來,重提一口氣,臨空一蹬縱高,卻不成想陷阱有一還有二,一條繩線斷去,前方大片鐵網由上而下網來。

侯騫大驚失色,身處臨空,無處躲避,被網個正著,直墮入坑,就見坑底尖木處處,可憐移山大聖終難逃死劫,從此被世界淘汰。

過不多時,三道黑影分別趕到,其中一人手戴鋼爪,望坑裡看去,唉呦一聲:「哇!想吃山裡野味,怎麼跑來一個人啊!」

另一人拿著雙拐刃,滿臉戒備:「這裡怎麼會有人來?是條子找到我們的行蹤嗎?」

手戴鋼爪那人道:「看他的樣子不像是條子,也不知道跑來這裡幹嘛?」

忽聽密林內傳出另一人喊道;「喂!你們兩個!我找到一個藏身的好地方……」

拐爪兩人循聲找去,就見一名腰掛東和刀的粗漢站在入口小廟前……

卻說被封於地下的邢如風,前有機關封路,後有羅剎追殺,可說是此生最大危機,任何行動都是九死一生,但若不動,便只有坐以待斃。

眼看羅剎身影已來到階梯轉角,邢如風見這廊長狹窄,地勢不利,心生一計,卻知此計極險,猛一咬牙,眼下只能賭他一把,險中求全,以時間換取生機。

打定主意,待羅剎狂屍腳步踏上階梯的第一步,立即回頭衝去,先發制人,左手甩出斧鏈,鏈索如蛇,其式翻騰多變,其勁一往無回,分攻羅剎三處要害,卻是虛招,目的在掩護一式後著「橫天道」直取中路。

但見羅剎狂屍似有所感,長鞭一個圈轉,自然而然盡擋虛招,隨即噹的一聲砸開攔腰斬來的攀山斧,鞭式不停,席捲而去。

不料邢如風仍有後著,斧鏈勢消,金刀隨出,身法展至極限,一個閃身欺近,右手金刀斬她左大腿。

羅剎立生反應,左掌順勢而起,如刃利爪劃破邢如風的左臂,邢如風藉她一爪之勢,向右著地一滾,當即滾過轉角,頭也不敢回,提氣急奔,來到盡頭另一處轉角,又是一個飛身撲滾,閃過後方襲來的一記重鞭。

鞭擊石壁,碎石紛飛,邢如風心知屍變的殭屍多半行動緩慢,但力大無窮,只要抓住此點,自己未必不能取勝。

但不知這屍變羅剎到底是因大體受擾而亡靈回魂?還是死後多年,地下微生物寄生大腦,依憑死者生前的肌肉記憶,重現羅剎生前絕藝。

想來她連親生孫兒都能下得了手,應該是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心念斗轉,腳步復歸墓室,隨手毀去兩座裝飾柱,藉以阻路,爭取些許時間。

當下靜心感查,企圖找出活路,卻見冷霧陣陣,處體生寒,原來是平台上的冰晶棺內部釋放的冰霧,保存大體不腐。

邢如風靈機一動,計上心頭,眼看情勢危急,無暇細想,趕緊動手布置……

過不多時,門前砰然一聲巨響,阻路石柱被砸在一旁,塵煙中羅剎的腳步聲彷彿是亡靈奏曲,迴盪在墓室中。

卻見邢如風左手佇刀跪地,右手按著左臂上的傷口,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羅剎狂屍全身一個不自然的震顫抖動,逕自走來,揚鞭就打,黑鞭勢急,灌滿真勁,眼看便要將邢如風斃於鞭下。

就在黑鞭要打到面門的剎那,邢如風抓起一條管線擋在身前,啪的一聲,寒冷冰霧從管上裂痕噴出,照頭照臉向弒人羅剎蓋去。

原來幾經鏖戰,墓室早已面目全非,暗藏在地下的冷凍管線便露在外頭,邢如風自想,既然屍變是大體腦內的微生物作祟,也許能利用溫度驟降來暫且箝制狂屍的行動。

果見狂屍一陣抽搐,門戶大開,雖只一瞬,便成了生死存亡的關鍵。

邢如風大喝一聲,立即出刀,就見刀光閃處,髮絲紛飛,豁盡生命的一刀「鍘龍頭」直接將屍變羅剎的頭顱齊額斬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這時卻聽嗡的一聲,邢如風駭然回頭,卻見失去行動力的大體發出一道刺眼白光,亮得他睜不開眼,可在那白茫茫的世界裡走出一名英姿颯爽,杏眼略帶英氣的女軍官。

邢如風微一呆滯,忍不住行了個軍禮,道了聲:「將軍!」

那女軍官微微一笑,眼帶感謝的舉手還禮,隨即整個人如煙消雲散般逐漸與一片雪白融為一體。

邢如風忽感一陣暈眩,眼前如雨幕般模糊,眼皮如千斤般沉重,最終不敵昏暈睡意,佇刀倒下,人事不知。

不知過了多久,邢如風悠悠睜眼,只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好長的夢,稍經回神才知一切並非夢幻,但心裡卻無比平靜。

他轉頭看向倒在地上的羅剎屍身,直覺自己應該助她重回棺槨,當即恭恭敬敬的在屍身旁拜了三拜,重理大體,將其抱起輕輕放回棺中,使其安眠。

卻見一人下身赤裸,胸口一個血洞,死在棺旁,正是老闆龍驊。

邢如風看他滿臉驚駭,也不知是被殺死的還是被嚇死的,當然更無從得知,本已死去的羅剎將軍又是如何還魂的,要是一切以科學來論,那白光中的女將卻又無從解釋。

眼見眾人死得如此悽慘,雖說死的盡是些不敬死者或是助紂為虐之人,但畢竟是一條生命,邢如風不禁搖頭碎念:「連死了都要找我麻煩……」口中邊說還是以碎石將眾人合葬一處,並立了一塊石塚。

但對邢如風而言,眼下還有更大的麻煩,出口機關關閉,浩大墓室連氣孔都不見一個,更別提出口了。

邢如風來到入口機關處,在仔細探察一番,雖知此處是座秘密墓室,當初設計機關就是不想有人發現此處,想來不會設計由內向外的機關,但仍抱持一份希望。

但無論他東敲西找,開門機關就是沒有出現,想從內部破開入口,除卻一片厚石板,上頭還有大片石磚,憑自己的功力絕對破之不開,這時不免想到若是屍變後的羅剎將軍應該辦得到,早知應該引她攻擊此處,也許就能破土而出,不禁略感懊悔。

直找得飢腸轆轆,肚子咕嚕直叫,回到墓室,現有能吃的東西只有一樣,只能把那被摔得骨折變形的翅膀和兩隻腳用刀砍下,生火烘烤,探陵盜墓這麼多年,早已習慣餐風露宿的日子,野味也嘗過不少,但如此怪異詭譎,直似妖魔精怪的生物還真沒嘗過,所幸那張邪性的臉已然面目全非,眼不見,心清淨,皮肉入口,味道並無差異,就像雞鴨之屬,不料這樣醜惡邪異的生物反在關鍵時刻救了自己一命。

只不過身處地下,不見天日,不知時光荏苒,肉類無法長久保存,兼且墓穴無水,邢如風感覺已過了兩天,渴得口乾唇裂,對出口機關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到了第三天,只覺越發難以呼吸,求生意志越來越薄弱,邢如風仰天躺地,喘著粗氣,心想:「沒想到我居然會是被渴死的……」忍不住苦笑出聲,總說習慣了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總說看透了生死無常,但真正面臨生死時,沒人能夠自信自言坦然看透。

此時邢如風只能苦笑自嘲,任由睡意侵蝕他的意識,忽然一樣東西出現,重新奪回他的目光,他仔細看去,就見墓室頂處好似長著一張臉,意識模糊間,自想:「完了……我現在連幻覺都有了……」

念頭方過,才一眨眼,那張臉瞬間變成青面獠牙,血流滿面的散髮惡鬼直撲而下。

這著嚇得邢如風瞬間清醒,趕忙抓起身旁的刀護身,但抬頭一看,哪來的惡鬼,卻見室頂的裂縫中一條紅管連著線路……

邢如風微一細想,一陣驚喜,自毀裝置的炸彈?!

若是能將室頂炸開,憑自己的身法理應能及時脫身,這也有引發全面坍塌,就此長埋地下的可能,但現在左右是個死,不如賭上一把。

在一片深淵中抓到一線生機,邢如風精神登時一振,立即找到宮俊里遺留下的獵槍。

暗想連斧鏈都能如臂使指,火槍理應駕輕就熟,打開彈夾一看,頓時心裡一沉,上天就如此公平的留給他一顆子彈。

是生是死全繫於這一次機會,邢如風苦笑一聲,雙眼閃著從所未有的認真,自嘲道:「這還真是讓我連抱怨的機會都沒有啊……」說著舉槍瞄準。

生死交關,定了定神,勉力平順氣息,穩穩扣下板機,邢如風彷彿都能看見子彈射出的瞬間,沿那彈道軌跡看去,邢如風登時一喜:「得救了!」

卻聽砰的一聲,似有什麼重物掉落,墓室頂部受到震盪,反將炸彈裹得更進去,這一偏移,救命一槍便落了空,鏘的一聲打在室頂尖石。

邢如風頓時從天堂掉落深淵,把槍一丟,向天罵道:「你他媽開什麼玩笑!」不禁感嘆,為何老天總要給人希望之後,又要把希望變成絕望,這哪像是一種玩笑,根本是惡質的設計玩弄。

邢如風已把能想像到的粗鄙字眼全數罵了個遍,卻也無可奈何,眼下小槍獵槍皆彈盡援絕,室頂甚高,若以丟擲火把的方式,火焰怕在碰到炸彈之前便已熄滅。

自己親上室頂點火引爆,則太過接近,恐怕室頂還沒炸開,自己先被炸得屍骨無存。

空有脫困的引線,卻無點亮重生的火苗,那份無奈直使人喘不過氣來,氣得邢如風怒然一刀剁在地上,火星迸現,閃耀明滅。

瞬間火光閃過眼前,邢如風一愣,登時恍然,收刀回鞘,斧鏈在手,提了一口氣,縱身單腳在石柱殘骸上一點,飛上半空,隨即甩鏈成圈,掃在炸彈附近,輪轉斧刃砍上石壁,登時火星噴濺。

上衝之勢已盡,邢如風復墜地面,就見他手中轉鏈不停,翻身落地,旋又踏牆高縱,如此一遍又一遍,擦出一陣又一陣的火星,只是附近的炸彈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邢如風硬拖傷飢,不敢稍停,誰知道自己停下又會發生什麼惡質的玩笑!

「點著啊……媽的快點著啊……老子這輩子還沒賺夠啊……該享的福也還沒享啊……」

不知是皇天不負苦心人,還是神風在人世間的苦難還未結束,在他「誠心祝禱」之下,星火入縫,轟然一聲巨響,炸彈引爆,造成連鎖爆炸,代為啟動自毀裝置,頓時整座墓室隆隆作響,地板微微震動。

邢如風眼看計成,但還不到高興的時候,凝氣提升感應,在隆隆坍塌的墓室中尋找脫困之機。

但隨石塊紛落,空氣越發滯悶,閃避落石的腳步越發凌亂,心情更陷絕望。耳聽爆破隆隆,宛如末日,底下數人墳塚都被落石淹沒,仍看不到一絲生機,徒然一嘆,還是躲不過死在這裡的命運。

念頭方過,前方地底傳來劇烈震盪,原來是冰晶棺底下的冷卻系統遭受波及,想來不久地板便會下陷崩落。這時忽來一陣爆破將冰晶棺炸上半空,砰的一聲撞上後方石壁,登時破了一個大洞,卻見石壁後大放光明。

邢如風一見外頭明亮如晝,喜出望外,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就此誤打誤撞找到出口,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師父保佑啊!我就知道老天是公平的!」當下提縱身起,甩鏈而出,雙腳在臨空下落的巨石上數個點踏,像光亮處直衝而去。

上方山石坍塌,後方室頂已然掩蓋而下,煙塵飛灰中,一道斧鏈破塵而出,攀在對向崖壁上,邢如風乘穿天之勢終於投身普照陽光底下,單手一抖,人已躍上崖巔峰頂。

原來墓室正是在景山北部的山坳底部,此地望向北方正是連接香鳥峰的鷹喙崖。

這次爆破使得景山偏北的一處發生山崩,所幸山中谷地無人,且範圍不大,才沒導致更嚴重的走山。

邢如風落在峰頂之上,忽覺褲子口袋沉甸甸的,伸手一摸,居然是一大塊黃金!不禁心覺奇怪:「它怎麼出現在我口袋的?」

隨即心有所感的看向卡著冰晶棺的出口,又回想起那出現在墓室頂部的臉,好像就是一名女性,邢如風霎時恍然,恭恭敬敬的將黃金捧在手裡,深深一揖。

隨著地下墓室陷落在大片塵煙之中,冰晶棺亦落入低壑深淵,沒入奔流入海的長河下,從此再不復見……

「喔!所以才有一塊黃金擺在師父的供桌上,原來是這樣來的……」

「當然啊!不然有錢我怎麼可能不用!」

喀拉聲響,一塊磚頭被人揭開,隨即轟的一聲,整座砌牆破碎崩塌,塵煙中邢如風漫步走了出來,後頭跟著一名身材修長,手拿放大鏡法杖的同齡人。

那人一雙細眼,彷彿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說道:「這就是你之前接得荒唐生意?」

邢如風厚著臉皮攤手道:「我們幹盜墓的,多半都是這樣你騙我我瞞你的!也不會太荒唐啦!只不過搞了半天居然是為了那種陰陽交合的鬼理由,真的很誇張……」

「遇到這種事你就應該來找我啊!」

「我有啊!你又不知道死哪裡去了!不過現在想想,那種程度還是我自己來就好了,不然我們曌陵派的底都被摸光了!」

那同齡人正是邢如風的師兄,人稱「火眼神官」的莫言卿。

莫言卿訕道:「你還有把師門放在心上喔?要不是我有進老師的骨灰室,連我都快被你氣死……」

「唉呦……我不是一直要找機會跟你說嗎!都找不到適當的時機嘛!」

莫言卿拗他不過,說道:「後來咧?你還打算跟那個韓金牙合作啊?」

「怎麼可能!就是他把我的資料賣給財團耶!我早就放話出去,他要再被我遇到,就直接把他塞到棺材裡下葬!他現在應該在跑路吧……」

「那你這次消息是從哪裡來的?」

「我又不只跟韓金牙一個人合作!這次是聽線人說這個姓蔡的,不過是個萬朝委員會主委,先祖骨灰牌位也就一個人而已,建個墓居然可以這麼大,肯定有問題……」

「喔!這之前我好像也聽說過,這裡被檢舉違建之後,就開放成大家都能來的公共用地!」

「其實本來沒什麼,不過我那線人說有看到,這墓園每過一陣子就會有人拿一包東西來祭拜,每次來的人都不一樣,懷疑這裡有我感興趣的東西……當然!對於這種事,我每次都會猜對……」說著推開面前一道暗門。

就見暗門內放著包包布袋,只只皮箱,裡頭裝著不連號的鈔票,有的是珍珠瑪瑙、奇珍異寶,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一個當官的可以貪這麼多,要當個沒良心的人也蠻不容易的,你不會想一包一包搬出去吧?」

兩人自然曉得做賊的一定不會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何況是國賊,想來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邢如風似笑非笑的看著師兄,似在笑他,這種偷盜倒斗的事,難得見他這麼積極,笑道:「連我師兄都看不過眼的當然要幹走啊!這墓園後面有條山澗,把珠寶都丟下去,事後再回來拿就好了,鈔票的話就留著,畢竟也要有證據嘛!」

說來簡單,待兩人將所有珠寶丟入深壑後,墓外天色已從暮色深夜轉而清晨時分。雖然搬得汗流浹背,但卻絲毫不覺疲累,反而有股難言的暢快。

眼看天色將明,兩人大步走出墓前機關,卻見園前立著一塊石碑,剛來時天色晦暗,兩人皆沒注意,此時晨曦透亮,只見上頭寫著「節生」兩個大字。

邢如風看了冷笑一聲:「一生氣節?哼!」忽地拔出金刀,凝氣刀上,一陣斫砍揮劃,以刀尖在石碑上鐫刻起來。

火星迸滅,鏗鏘聲盡,碑上多出一行詩句,邢如風滿意的收刀回鞘,說道:「師兄,寫得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感覺!」

莫言卿訕笑道:「你真的要我說嗎……」

邢如風一派等著被誇的模樣,說道:「當然啊!不然我問幹嘛?」

「平仄沒對仗,頸聯不能韻,字還寫得很難看……」

「好好好!!算了算了……氣氛都被你搞爛了!」白眼翻處,衣袖一揮,颯然而去。

看著師弟昂然而行的背影,不想一個盜墓人居然也能如此昂首闊步,莫言卿莞爾搖頭,看著碑上的詩句,喃喃笑道:「沒想到盜墓也能抓貪污啊……」其時晨曦的第一道陽光灑在石碑上,鐫刻小字比之節生大字更加蒼勁有力,閃著更明亮的光輝。

數日後,此事在媒體平台交相傳報,又將墓園違建之說推向風口,大多數人見了石碑上寫的詩句,都覺得當事人應該把墓穴打開,以證清白,但反對者卻以擾亂死者安寧、毀壞逝者清譽等理由回絕,甚至回頭控訴這是毫無證據的指控,在媒體節目上哭喊冤枉。

一哭二鬧三上吊,四躲五避六打滾,七推八拖九耍賴,說什麼就是不肯開誠布公,最後在當政應國黨主張朝野和平的情況下,此事無風無波的落幕。後來更為了在野近民黨的貪汙弊案大肆修法,種下凡爾莎體制敗壞,廉潔不再,貪官汙吏日漸嚴重的種子。

但不管時間過了多久,仍有人記得那識字小兒都會背的詩句:

「碑刻節生穢土上,州官陵園佔地廣,不為蔡家人丁旺,只為金銀墓穴藏。」

不過永遠不會有人猜得到,揭開此間光明的不是什麼文人雅士,正義顯要,而是一個專門盜墓掘陵的盜墓賊。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的人就像一陣風,來無影也去無蹤,而這陣風流過的地方,都能細數出一段段鄉野傳奇的冒險故事,為後世所流傳。

(完)

「啪」的一聲,一記巴掌重重甩在女人臉上

無論為了什麼事,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一個巴掌賞在臉上對誰都一樣是種極盡的污辱。

老實人都可能因此發飆,遑論一名遠嫁他鄉,性如烈火的女人。

但女人卻是一句不吭,收拾好行李,左手拉著剛會說話的兒子,右手抱著襁褓女兒,走向鎮外渡口,欲乘船進入首都,搭艦出國,回返娘家。

方出村鎮,逕往渡口,卻見一名十幾歲的小夥子佔住道路。

女人一見那小夥子,冷道:「檜仔,你要幹嘛?」

「昶哥拜託我來請您回去……」

「讓開!」

「大嫂!我知道您很生氣,昶哥動手是不對,但請您體諒他在事業上不得志……」

「他不得志!就可以每天喝酒,就可以打我,要我們全家陪葬嗎?給我讓開!」

「大嫂……」

女人見他始終不讓,當即回頭對兒子說道:「去旁邊等!」束緊襁褓育嬰帶,雙掌一撮,眼看便要動手。

檜仔趕緊說道:「大嫂!我不能對您動手,是昶哥要我傳話,說只要您願意回去,他什麼條件都答應!」

女人依然冷漠,但舉起的雙掌也慢慢垂下:「這種廢話也要人代傳……」

「昶哥他…在準備跟您道歉……」

「打我一巴掌,一句道歉就想了事,哪有這麼便宜!」

「這……」

「你不是說他什麼條件都答應嗎!既然他在所有人面前承諾我要對我一生一世,現在我也要他在所有人面前跟我道歉!」

說來夫妻吵架難免,多半床頭吵床尾和,但要一個一家之主把家門內的事公諸於眾,絕對是能讓人說嘴一輩子的事。

檜仔聞言,先是呆愣一陣,隨即臉露理解淺笑,一個擺手,答應下來,請嫂子回頭。

女人名叫丁雨蘭,從萬朝天國的川都一帶遠嫁凡爾莎,一直以來相夫教子,過的都是簡單樸素的生活,住的地方也是遠僻塵外的東北小漁鎮――一個不到半天,消息徑走的村鎮。

待丁雨蘭與檜仔一同回到村鎮外的主厝時,便見家門外站滿了人,幾乎所有認識的人都到了。門前立著一塊招牌告示,上寫:「餐館席開三日,全部免費」。

丁雨蘭回頭望向檜仔,就見檜仔微微一笑,道:「想必昶哥應該是在準備這個……」

不料大吵一架,丈夫仍不忘妻子的脾性,四周目光投來,丁雨蘭登感理虧赧顏,隨又自想這就是丈夫逼她和好的一招,自己也不相信好要面子的丈夫會真的當眾道歉,當即挺了挺身子,牽著兒子走過人群,來到餐館大門前。

就見丈夫劉國昶碩胖的身軀坐在店內,彷彿自知理虧,低頭不言,一見她到,面無表情的起身走來。

數年夫妻在眼前晃過,即使生活並不理想,也沒曾想過就此放棄,自也曉得丈夫不得不放棄夢想的犧牲,但那一巴掌卻是如此狠絕的打在臉上,也狠狠印在心裡。

丁雨蘭忍著眼眶中打轉的委屈,冷顏以對,冷道:「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卻見劉國昶二話不說,當著所有人的面,對著妻子屈膝跪了下去,只單單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丁雨蘭被這舉動嚇得退了一步,她不料丈夫真能不顧臉面,為了她低聲下氣的當眾道歉,怒氣已消了泰半,但臉上的恥辱讓她拉不下臉,重重一個耳光甩了回去,隨即一招家傳掌法「火鳳掌」印在丈夫的肩頭,將他碩胖身軀一掌打得倒飛入屋,背脊撞上桌椅,口溢鮮血。

兒子已被媽媽駭人的模樣嚇得哭了出來,丁雨蘭雖擔心下手過重,仍故作怒火衝冠,大聲喝道:「以後不准在我面前喝酒!」說著便帶兒女復回二樓。

劉國昶揮了揮手婉拒檜仔的扶助,一抹嘴角,起身招呼眾人就坐點餐,由頭到尾,不發一語。

雖說席開三日,但有誰好意思藉他人家務事佔人便宜,多半都簡單吃了一餐便告辭回府。

自此之後,眾人皆知,這家「聽風小築」裡真正當家做主的是誰,但明白人也會了解,一個能當家做主的女人背後,總會有個默默付出的男人……

宴席開不成三日,日子還是得繼續過,而酒當然也是繼續喝,一家子免不了吵吵鬧鬧,但吵到後來,兩人都會跟這次一樣,忘記是為了什麼芝麻綠豆大的事而吵。

吵著吵著……就不知不覺吵了將近二十年,且夫妻感情還能越吵越好……

二十年如一日,「聽風小築」的燈火依舊和外頭的桃林相映成紅。

下班到桃木林的餐酒館喝兩杯,已變成桃林渡不成文的習慣,同時也是生意應酬,小道消息的匯聚之處。

雖談不上龍蛇雜處,卻也不似以前生活那般單純,但比起大城市中的朝堂風雲、幫派橫行,東北偏僻的桃林渡可稱一方寧靜。

而居安思危不可廢,當知眼前歲月靜好,只因有人暗暗負重前行……

神州曆215年四月

夜幕垂降,華燈初上,桃木林染上一片夜色,旋又增添不少熱鬧

酒,一如往常的香,人,也一如往常的很快就醉了,長年以來唯一沒變的大概就是喝醉的人,所以才有一句「飲者萬古留其名」的豪語。

只是自古酒中英雄萬裡無一,往往英雄變狗熊,聽風小築裡便有不少這種「英雄」。

一名喝得醺茫的漢子,明顯是個初來乍訪的外地人,竟踏著蹣跚的步履來到吧檯,風言風語的調戲老闆娘,渾然不覺老闆正坐在店內的角落。

「漂亮闆娘!別這麼悶追劇啦!來一起喝一杯嘛……」

就見年近半百卻仍風韻猶存的老闆娘丁雨蘭,淡淡瞟了他一眼,輕輕一笑,無論是酒後醉言,還是酒後吐真言,對女人外貌的稱讚永遠有效。

世上有哪個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老婆當自己的面被人調戲,但見老闆劉國昶仍坐在原位,幫在旁的友人斟酒。

友人一臉疑惑:「欸!那好像是你老婆耶!」

劉國昶微笑道:「我知道啊!我已經開始可憐他了……」

話剛說完,便聽唉呦一聲,丁雨蘭飛起一掌打在那醉漢腹部,掌勁之強,直接將他打得倒飛至牆邊的椅子上,腹中酒水翻湧,登時俯身狂嘔,正好吐在前方的吐盂,隨即便暈睡過去。

丁雨蘭就像沒事般,轉身走回吧檯後方,繼續追自己的劇。

在場眾客顯然對這情況習以為常,在東北桃林渡一帶,誰不知道「鐵掌火鳳」的名號,不管是酒醉鬧事甚是黑道衝突,只要在聽風小築,就沒人能動上一磚一瓦、碎不了一碗一盆。

長久以來,幫派橫行之下,好鬥血性者皆不敢顯露功夫,擔心招致麻煩,道上兄弟看她也只占邊疆一隅,於己利益無損,便以不與女爭為由,不來尋釁。

劉國昶身邊的友人似是首次見此情形,微微一愣,苦笑道:「現在我開始可憐你了……難怪兄弟們都說你活得最累,原來是因為這樣……」

劉國昶微笑依舊:「是她比較累,你有看到我動嗎?」

友人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劉國昶也看出友人心生輕蔑可憐,不以為意,問道:「你來找我代表會裡又有什麼事了吧?」

隨見友人臉色微變,肅穆不少,問道:「是沒事啦……不過就想問昶哥最近在東北這邊有沒有聽到什麼消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劉國昶聽他這話略帶試探,心起懷疑,說道:「沒有啊……就我所知,吉米村和羅蘭村都蠻平靜的啊!」

「昶哥是知道的,自從幾年前血鷗和狂戰兩大幫垮台之後,我們神夜會除了重整管理地方勢力,也在暗中注意這兩大幫後續的動向,防範餘孽又出來亂。」

「所以才找上我囉!畢竟我這裡可以說是什麼人都遇得到!」

「是昶哥你人脈廣,什麼人都認識,附近各村長鎮長甚至到里長,還有條子頭,哪一個沒來這裡喝過酒!」

「所以拜託低調一點,別害我,要讓人知道我跟神夜會有關係,那我這間店也不用開了……」

「乾脆讓神夜會罩著,看有誰敢來找你麻煩!」

劉國昶知他是一片好意,當下笑問:「那你之後要去哪裡探消息?」

兩人相視一笑,一個碰杯,仰頭杯乾,友人說道:「說真的啦!你這裡有什麼問題跟兄弟們說啦!我們暗中處理,不會讓你曝光啦。」

劉國昶心懷感念:「先謝啦!」說著又是一杯下肚,接著問道:「好啦!接下來有什麼我要多留意的嗎?」

友人神色登轉謹慎,悄聲道:「我們從上次你給的線索裡,查到一條線,好像跟血鷗幫有關,最近在東部村鎮和東南鐵礦區都有菸草買賣,希望昶哥幫忙多留意一下……」

劉國昶笑道:「這不應該是條子在查的嗎?怎麼輪到你一個混道上的?」

「昶哥,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們神夜雖然是地下社會,但從不搞毒品,之前血鷗狂戰倒台的時候,好像就有新創毒品的影子,會裡當然會特別注意啊!況且條子裡說不定也有安插他們的眼線,怎麼能不小心……」

劉國昶無奈苦笑:「我已經五十好幾了,小角色還是不要知道太多,在中間傳傳消息,日子混著過就行了。」

這時眼看時間已晚,想來不會再有客人上門,丁雨蘭對丈夫一聲招呼道:「欸!我先上去囉!喝完記得收一收!」

友人跟大嫂點頭致意,知他攜家帶眷,不願多管江湖之事,神夜會暗中藉他餐酒館探聽消息已置他於危險之中,哪敢再多麻煩,便道:「只要老樣子就行,平時多注意,不必特別打聽……」

劉國昶笑道:「我又不是第一天做這檔事,放心啦!我會有分寸的,我還有兩個小孩!」

期間餐酒館杯觥交錯,人聲混雜,兩人交談輕聲附耳,自是沒人注意,但這時卻聽外頭一聲玻璃碎響,一人怒聲大喝:「姓劉的!你給我滾出來!」

這聲傳來,餐酒館內霎時愕然而靜,神夜友人投來警戒詢問的眼神,卻見劉國昶表情淡然,向後頭指了指,示意他從後門走

神夜友人問道:「需要幫忙嗎?」

劉國昶搖了搖頭,悄聲道:「小心點。」

「嗯……你也小心……」說完假意走向廚後的廁所,實則暗從後門潛出。

就聽外頭那人滿口汙言穢語,但就是不說他來幹什麼的,燈光之下,數道人影聳立,顯然人也帶來不少。

那人顯是怒極,越罵越難聽,一個揚手,手中酒瓶便砸向酒館招牌,卻不聞酒瓶碎裂聲。

驀地一道人影閃出,單手抄起擲來的酒瓶,飄然而落,身形嬌小,卻是氣鎮八方,一身素衣,仍顯威風氣場,溫柔杏眼,此時怒然晶亮。正是火羽紛飛落鐵掌,小築廳前怒鳳凰。

鬧事尋釁者想來是道上人士,雖聞「鐵掌火鳳」名號,但看她一介女流,自己人多勢眾,壓根不把她放在眼裡,況且論起道理,自己依然站得住腳。當下高喊:「姓劉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成天躲在女人背後!自己做的事不敢承認嘛!」

既使老公多麼消極度日,也只能自己罵,哪容別人置喙,況且此語明顯小看女人,丁雨蘭怒上心頭,冷道:「你嘴巴放乾淨一點,我老公哪裡惹到你了!把話說清楚!」

那人冷哼道:「難怪,一個男人在外面勾引女人,怎麼還會讓老婆知道……」

話剛說完,眼前人影一閃,臉上中了兩個火辣辣的巴掌,打得他一陣踉蹌。

在旁眾人皆來不及反應,見她身動,正要出手,早已掌摑人面,飛步復回,盡顯掌上得理謙讓。

那人臉上受辱,怒不可遏,一聲怒罵喝令:「媽的!打死這臭婆娘!」

手下眾人顯然是練家子,持棒掄拳,分進合擊,甚有法度,形成截圍之勢,困鳳於內。店內客人知道外頭有戲可看,探頭趴窗,瞧個熱鬧。

丁雨蘭不慌不忙,兩掌一攻一防,纖手守禦猶如鳳凰拂翅,撥拍卸引,盡擋來勢。單掌相攻,掌力強勁,勁帶炙炎,從頭到尾都是同一招「鳳鸞棲山」,拒群惡於門外,只一招便打得眾打手東倒西歪,難越雷池半步。

後有詩稱丁雨蘭:

鐵掌燼譜鳳求凰,浴火振翅賽天陽,尾羽隨風落九霄,母儀天下鎮大堂。

那人一看打手倒地不起,不是對手,撂下狠話:「臭婆娘!有膽你別走!老子叫人!」口裡叫囂,撫著臉頰,狼狽逃跑,忙找救兵。

聽他言下之意,勢必去而復返,丁雨蘭拿過一把椅子,隨身水壺相伴,坐在門口,一派輕鬆待敵,但雙眼冷煞,顯然對方謠言並非沒有影響。

店內眾客眼看好似大戰在即,膽小怕事者趕緊付帳告辭離去,血性好事者自然不會放過這場好戲。只是見事主劉國昶仍坐在原位,拿酒的手都彷彿瑟瑟發抖,吭都不吭一聲,好像事不關己,皆想這夫妻倆的角色怎麼好像應該對調一下……

過不多時,店外人聲響動,就聽原先那人大聲道:「老大!就是她!就是這臭婆娘!」

卻不聞那老大高聲叫陣,店內觀眾探頭出來一看,便見一票黑衣大漢前面,一名剽悍老大正對鬧事那人低聲對談,似是要把事情問清楚。

片刻兩語後,突見那老大呵呵冷笑道:「就他那身材,能勾引你老婆?!你想笑死誰啊……」

話沒說完,一道炙炎掌勁撲面而來,瞬間壟罩全身,老公的不是只有老婆能數落!

剽悍老大立時驚覺,被逼退一步,趕緊側身避讓,左手扣向她打來的一掌,右拳隨上,暗打她腹部。

丁雨蘭知道這傢伙不似其他手下一樣膿包,右掌圈轉,避過扣抓,改直打為橫劈,左掌相迎,與他右拳硬拚一記。

拳掌兩勁相抵,兩人雙雙一震,各自退了數步,剽悍老大胸前還被她橫劈一掌的掌緣掃中前胸,氣血一陣翻騰。

在眾手下面前,跟一介女流對掌竟成五五之局,還輸了一招,面子哪還掛得住?臉上一陣猙獰,雙拳捏得喀喀作響,一聲怒罵:「你這八……」

怒言戛然而止,表情一愣,呆看向丁雨蘭後方上空,臉色數變,似是驚怒交集,強忍猶豫。

丁雨蘭見他神色異常,心起奇怪,正想回頭看去,卻聽一陣串鈴聲響,甚是悅耳。

一個溫柔女子的聲音傳來:「老沙!帶這麼多人來為難一個女人,不嫌費事嗎……」

此語聲雖不大,但在場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語調柔和,卻有一股領導人的震懾力,眾人環顧四周,不見其人,顯是以內力傳聲,連劉國昶聽得此言,都忍不住走出店門,環顧尋視。

丁雨蘭順那剽悍老大的視線看去,就見自家樓頂的照明燈下,坐著一道纖瘦女子的黑影,但今天的照明燈好像比往常的還要亮上許多。

鬧事兩人對望一眼,顯得有些猶豫,又聽那女子說道:「散了吧!這裡的風景很美,別破壞了……」

剽悍老大老沙狠狠瞪了丁雨蘭一眼,心有不甘,無奈轉頭,一聲喝令「走!」率人撤去,一時間店外林中眾打手撤得乾乾淨淨。

夫妻兩人對望一眼,但見劉國昶一臉茫然失措,以老婆的功夫,有人上了自家樓頂,不可能沒人發現。

丁雨蘭立即衝上頂樓,頂樓放的雖是些雜物,但一名陌生女子無聲無息的來到自家頂樓,自己卻不知道,這不恰好暗符老公在外有染的謠言。

小築主厝也才四樓高度,片刻即至,腳步才剛踏上頂樓門口,便見一縷白衣隨風飄落,頂樓早已人去樓空,連照明燈都已關起。

丁雨蘭凝神感應,方圓百米步內並沒有人的氣息及蹤跡,回頭看著從後追上的丈夫,雖想相信以丈夫的身材難以出去亂來,但以眼下情況,仍使一個在家日夜操勞的女人對丈夫眼露懷疑……

呼!一張獵網罩住跑入陷阱的兔子

隔天,丁雨蘭自村鎮中的早餐店下班之後,來到蓮華崗山林間,巡視前一晚設下的捕獵陷阱。

回想昨晚,心裡難免有點疙瘩,尤其丈夫事後又一副船過水無痕的態度,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更使心裡的畫面越想越多。

收完獵物,一路思緒如潮,回到小築,又見劉國昶若無其事的煮著生意用的湯料,鐵掌終經不起重重疑雲壓迫,把野味往桌上一放,問道:「昨晚的事你不解釋一下嗎?」

來到店裡幫忙的兩位劉家姊姊,聽了問道:「昨天什麼事?」

丁雨蘭當下將昨晚惡客如何上門鬧事,說丈夫勾引人妻,還鬧來道上兄弟,之後樓頂白衣女影一言遣散群惡的事說了一遍。

兩名姊姊一聽到弟弟勾引人妻時,雖覺荒謬,但身為女人也能理解妻子的心情,大姊便安慰道:「不會啦!你們夫妻這麼多年了!」

二姊也道:「那個人說阿昶勾引他老婆,那也要拿出證據來啊!還是他老婆自己跑過來講說阿昶勾引他?」

「那倒沒有……所以我才想問他啊!你到底在外面搞什麼?怎麼搞到別人來說你勾引人家老婆?」

劉國昶走出廚房,笑道:「哎呀!不用說啦!老婆吃醋很合理啦!」

丁雨蘭一聽,圓睜杏眼,訕笑道:「唉呦!也不想想你那顆肚子!我會吃你的醋!你繼續美吧……這幾年要不是看你一副活不下去的樣子,我才懶得理你咧!」

劉國昶喔的一聲:「當初嫁給我還說下輩子還想再愛我一次,當心食言會跟我一樣胖啊!」

「唉喲!還有下輩子!拜託下輩子不要再見面囉!」

「說得好像我想再見到妳一樣!現在妳也沒有什麼顧慮啦!孩子都大了!何必這麼委屈咧!妳可以放我自生自滅啊!怎麼樣?要離婚嗎?來離喔!」

「……老娘幫你生了一男一女,還幫你養這麼大!現在孩子大了就想把老娘一腳踢開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說了半天,只差沒說一句:「老娘這輩子賴定你了!」一席話逗得劉家兩姊妹捧腹大笑,這夫妻倆的吵架基本上是把所有的話「反過來」聽就行了。

「那妳又懷疑我勾引人家老婆!」

「我看昨天晚上那傢伙是喝多了,就你那身材能勾引誰啊!你不是認識里長嗎!我看你自己請里長處理一下,不然三天兩頭就跑過來亂,我們生意還怎麼做啊!」

「那剛好啊!我今天要去鄰里巡守隊啊!可以跟里長聊一聊!」

「你就不要聊一聊,又聊去喝酒了!我看就是喝醉之後去調戲人家才會被人家誤會!」

「我哪一次不是回來喝……我還不知道我喝醉了會比較有魅力……」

劉大姊看這「架」吵得沒完,趕緊打圓場:「好啦!你不是要去鎮裡市場買水產?趕快去啦!不然就收市了!你那道『月上金元寶』我們這裡可沒有人敢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這名字乍聽似與餃餅有關,其實是將牛蛙、蟾蜍、田雞等動物去頭去爪,去皮去骨,裹粉油炸,炸得金黃香酥,配以食蔬青椒解膩。由於皮骨盡除,又經過油炸,基本看不出青蛙樣貌,加之其名甚美,客人不知道還以為用的是雞鴨等禽肉。

這可算是「聽風小築」的小型活動,也是此間餐酒館的旨趣,目的是希望讓現代人也能品嘗到山間野味,但想也知道,材料如此特殊,多數人看到材料原形就倒胃口了,更別提點餐入口。

所以菜單上取的都是些看不出原料的菜名,甚至是故意引導客人想到正常菜色的名字,第一次光顧的客人若問到原料,只會被回以一笑,等到客人酒酣耳熱,大快朵頤之後,才會公布菜餚的原貌。

如此久久舉辦一次的「猜菜」活動,不僅讓生客熟客皆感新奇驚喜,夫妻倆也藉此活動督促自己的廚藝求新求變,更上層樓。也因兩人做的菜確實美味可口,多數人事後知道了「真相」也生不起氣,只能算自己完成一項人生不知名的成就,使得越來越多人勇敢嘗試不一樣的事物。

為了獵捕這些較不常見的材料,夫妻倆必須輪流上早市,晚間在山中佈置陷阱,若不小心補到幼崽,便將其放回,以達永續發展。

劉國昶騎著自家老車,前座放個籃子,順著林中官道進入桃林渡,逕往河邊市場。此處水產皆是當天捕撈,抑或是由鄰近的吉米羅蘭兩村運送而來,提供附近小吃攤販、餐館旅店新鮮的水產。

劉國昶熟門熟路的來到一攤專賣河田水產的攤位,舉手打了聲招呼,老闆是個滿身橫肉的大漢,兩人想來極為熟識,一見面便是一句:「唉呦!今天比較晚喔!」

「沒辦法啊!老虎看的緊。」

「你真的是最累的!」

「各有各的累啦!老樣子,幫我處理一下!叫你家小孩不要太常出門!最近外面很亂啊!」

「我說了啊!他們也不見得聽!這年頭老……老爸也不這麼好做囉!」

「你做生意也一樣啦!小心一點!上次叫你去頭去尾,你就是不理我,結果害我差點生意做不成!」

「我以為你會啊!唉呦……我們這種小本生意還要左怕右怕的,很窩囊欸!」

「你的意思是不想做囉?我是無所謂喔!」

「沒有啦!我哪敢……我們也只會做這個啊!小孩不用養喔……又不像你!不做也不會怎樣!」

「所以囉!多注意點嘛……」

「欸!我一直懷疑上次那筆……」

卻聽劉國昶立即搶白道:「好啦!你牛蛙處理好就給我啊!講那麼多!」

只見橫肉老闆眼神左右各自一瞥,便把手中大包處理好的牛蛙交給他,道:「謝啦!你有需要再來找我喔!」

劉國昶付完錢,笑道:「那要看我家老闆怎麼說啊!先這樣啦!」說著轉頭便走。

那橫肉老闆望著他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瞬懷疑,看著台上根本沒有頭也沒有尾巴的牛蛙,喃喃道:「去頭去尾……哼!」

手起刀落,鐸的一聲,牛蛙被從中一分為二……

「月上金元寶」已裹上了一層太白粉,就像天上的月蟾一樣白

時至晚間八點,劉國昶備齊所有配料,將火工交給老婆,帶齊裝備,與前來會合的巡守隊員打聲招呼,一同走向桃林渡,開始附近一帶村鎮鄰里的巡邏。

東北農村魚場較多,鄰近山林野地,偏遠地區資源短缺,包括警備資源,地方村鎮鄉里首長號召,自組巡守隊,以保鄉里生命財產,同時也是相關人士訊息交換、種種策令頒布的機會。劉國昶自也樂得運動的機會,每個禮拜給自己一天的時間,享受片刻寧靜的月夜,自由的鄉村山野。

兩人相互寒暄一番,邊走邊聊,就聽同伴說道:「欸!聽里長說今天有特別的人要來耶!」

劉國昶疑道:「誰啊?」

「不知道啊……好像是從首都過來的!里長剛剛才傳訊息給我,叫我穿正式一點。」

劉國昶笑道:「巡守是要穿得多正式啊!」

「他也有提到你耶!」

劉國昶一怔,道:「又關我什麼事了……」

「誰叫你是這東北一帶的天地線,要來這裡混,當然要來請示你一下啊!」

「你他媽不要在人家面前亂講喔!等一下害我被人家注意。」

會與地方里長熟識,又是從首都而來的人,且讓里長特別囑咐服裝禮儀,想來不是高官便是顯貴。來這鄉下小鎮的目的,無外乎是看上此處旅遊業所帶來的經濟發展,想來投資;要不就是哪個高官的例行視察,來這窮鄉僻壤就像沾沾醬油一樣,意思意思就回去覆命了。

劉國昶也不放在心上,漫步來到桃林渡中的里長住處集合,卻見里長站在一名精瘦男人的身旁。一見劉國昶,便為那男子介紹:「羅先生!這就是我跟您說過的劉國昶先生,他家開的餐酒館馳名東北,您一定要去試試!」

劉國昶微微鞠躬致意,看那男人一臉精細,身材高挑勻稱,氣質非凡,臉上的和善親民顯是刻意表現,骨子裡的精明是藏也藏不住。

劉國昶彷彿都被他精明幹練的眼神盯得雙肩縮起,但這般拱肩縮背實在不很禮貌,只能緩緩挺起胸膛,故作大器,與其握手問好。

「昶哥!這位是羅逸愷先生,是從首都來的企業大廠分析師,到東北這裡看看有沒有機會發展。」

「劉先生您好,聽里長說您對凡爾莎東北一帶非常熟悉,還請您這陣子多多關照!」

「是里長過獎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關係!我們邊走邊聊,先了解一下桃木林當地的情況……」

也不知里長是否刻意為之,將身邊周遭的人都調遣去巡其他道路,只與劉國昶及羅逸愷三人同行。

待只剩他三人之後,就聽里長開頭說道:「昶哥,聽說昨天晚上你店裡出了點事情,好像是小尤找人去的,沒事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喔!這就要拜託你了,跟小尤說一下,我跟他老婆真沒什麼,不過就是上禮拜一起巡了一次,她腳不小心受傷,通訊器又都沒帶,我只好扶她回去,就這樣而已!」

「唉呦――小尤也真是的,這種小事不好好講,還找來道上的,找來的還是大角色,這不是為難我嗎!這樣我要怎麼交代啊!」

劉國昶認識他甚久,聽他這句好似另有所指,問道:「你收到什麼風?」隨即意識到身旁有人,悄悄瞥了羅逸愷一眼。

不料羅逸愷也是一臉好奇的聽這兩人說話,不免一陣尷尬,里長見狀便說道:「羅先生的公司要來這裡發展,一定得跟這裡的人打過招呼,這些可能的狀況也要讓他知道。」

羅逸愷一派謙遜道:「沒事,兩位聊,我觀摩學習一下。」

自家事務讓人觀摩學習也是件極難為情的事,劉國昶尷尬一笑,點了點頭,了表禮貌。

就聽里長反問道:「昶哥,你對道上這麼熟悉,有聽過一個叫『月蝶』的老大嗎?」

劉國昶略為思索,搖了搖頭:「沒有啊……這名字聽起來好像是個女的喔……」

里長盯著他一陣,說道:「我是不知道她是男是女啦……但我從老盧那裡聽說,這『月蝶』昨天晚上好像出現在你家耶!」

劉國昶聽了不禁愕然,想來他所言便是昨晚在自家頂樓的那名白影女子,一臉疑懼道:「她是什麼來頭?」

「聽說是最近才冒出來的,老盧上次端了一間毒窟之後,就有循線在查,只知道她非常神秘,沒人見過她本人長什麼樣……昨天他的線人回報說目標突然出現在你家,才想問你是什麼情況?」

劉國昶把昨日店內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並無一人可疑,但避過神夜友人的身分。

里長說道:「那個『月蝶』還幫你老婆出頭,我還以為你認識咧。」

劉國昶尷尬笑道:「我要是認識,你怎麼可能不認識……」

「你這麼說是我比較黑的意思喔……要小心啊!我聽說這個人不簡單,專門做黑的,跟她沾上邊,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劉國昶苦笑道:「我這種人做不起黑的啦……」

里長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道:「好啦!沒事就好!小尤那邊我再去跟他說一下……喔!對了!下禮拜巡守隊要去定期旅遊,羅先生可以一起來啊,我跟昶哥帶你四處了解一下。」

「謝謝……那就麻煩里長和昶哥了!」一邊千恩萬謝與兩人交換了名片,一邊說明自己所屬的公司正有發展旅遊業或飯店業務的打算,既然劉國昶家裡開餐酒相關,也許事成後能請他來當飯店餐廳的主廚之類的。

三兩句話便熱絡的聊了起來,劉國昶一聽有長期職務,笑著點了點頭,口上客氣說會考慮考慮,語氣動作明顯和羅逸愷拉近不少。

三人一同將負責村里巡了一遍,便在里長家門前告辭道別,羅逸愷與里長見劉國昶臉上欣喜難掩,返回桃木林去。待他走遠後,卻見兩人神色陡然肅穆,里長說道:「羅先生!我認識阿昶很久,他真的不是那種會做黑生意的人,昨晚也許真的是月蝶碰巧路過也說不定。」

羅逸愷一改社會新鮮人的臉皮,眼中閃耀著老謀算計:「月蝶從不輕易現身,昨晚出現在他家餐館樓上一定有原因,先吊著他,確定他沒問題再說……」

「又要旅遊?不是前幾個禮拜才去過嗎?」

「那是幾個月前吧……」

「還不是一樣!你很有錢喔!每天跑出去玩!」

「這次是認識個企業分析師,他老闆想來我們東北這裡發展,關係搞好準沒錯嘛!說不定妳之後就是大飯店的主廚咧!有什麼不好!」

「讓我當主廚,你繼續當老闆啊!哪能讓你這麼快活!」

「老公快活妳就這麼不開心喔!」

「你快活我就不快活了啊!店你都不用顧啊!你又要出去混幾天?」

「三天兩夜啊!其中兩天是周末,大姊二姊也會來幫忙,我都安排好了,不會讓妳太累的啦!」

這說法之順溜,彷彿早已準備好,偷情有染的流言蜚語猶然在耳,女人的直覺有疑,杏眼微瞇,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啊?」

劉國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道:「妳如果懷疑,可以跟我一起去啊!」

「還要去看你醉啊!我才懶得理你!況且你好意思把生意通通推給大姊二姊喔!」

「所以啊!由我出去拓展生意,家裡交給妳。去一趟讓家裡的經濟變好,何樂而不為咧!時間不早啦!我先去辦貨啦!」說著拎起菜籃頭也不回的望外走。

一下嘻皮笑臉,一下蠻不在乎,丁雨蘭疑心更甚,把食材一放,巧施輕功,尾隨其後。

數個閃身,藉桃林掩蔭,遠遠眺著老車噴出的煙塵,丁雨蘭身上那襲杏色短衫與桃花櫻紅融為一體,勢要看看這小築都關不住的春苔,到底會延伸至何處。

鳳羽隨風,落地無聲,躍樹伏影,迅如鵬鷹,一路跟在丈夫後方百步開外,但見丈夫不疾不徐,似是沒發現自己被跟蹤。

沿路來到桃林渡的露天市場,但見丈夫把車停在市場外的路邊,自己卻往市場反方向走去,暗藏後方巷弄的丁雨蘭眼神一瞬,市場在眼前不進去買貨,這是要去哪裡?

玉步正移,卻見停車處兩名男子待劉國昶走過之後,彼此一個眼神示意,雙雙尾隨過去。

丁雨蘭見狀,不免想起那上門搗亂的道上分子,肯定是在自己手下討不到便宜,便把注意動到丈夫身上,只礙於眼下不能現身,讓丈夫起了防備,要抓姦掠媾勢必更加困難。

眼看丈夫走遠,兩名男子跟得甚近,難以搶先下手,四下一望,腳施提蹤,在旁邊樓牆兩個點踏,縱身上了透天厝頂,確定四周樓頂沒有其他追跡者,便於樓頂潛行跟了下去。

就見丈夫轉進臨河渡口的一處小巷,兩名男子從巷子兩頭分別尾隨,丁雨蘭加緊腳步,繞過小巷,潛身鄰房頂樓,制高俯視。

卻見丈夫走到巷中一戶人家門前,神色緊張的左右看了一眼,確定四下無人,從懷中拿出一條紙條,偷偷塞入門縫之下。

丁雨蘭見那戶宅第雖位處偏遠,但天井寬敞,前院雅潔,甚有品味,料想並非娼寮之地,可能是哪個秘密的老相好。

回想過去二十年,自己從早到晚,一人兼兩三份差,撐持家中生計,所有青春歲月都在憂柴憂米中度過,如今居然變成遭丈夫拋棄的女人,只嘆上天為何如此不公,這些年的付出究竟為了什麼?

本以為若是抓到丈夫偷腥,自己肯定將這對姦夫淫婦暴打一頓,以解心頭之恨,但此時親臨其境,卻突然對那宅第門扉興起一陣不敢面對現實的恐懼,甚至暗暗祈禱裡面沒住人。

丈夫塞下紙條便已走遠,兩名男子亦尾隨離去,此時丁雨蘭心中所想的只有那張紙條上到底寫了些什麼?這家到底住了什麼人?

就算丈夫行跡古怪,明顯有所隱瞞,但沒看到實質證據前,都不願相信數十年夫妻情誼如此脆弱不堪。

待人走遠,心知時間不多,若沒趕在丈夫之前到家,可能引他疑心,確認四周無人,縱身下樓,隨即輕腳一踏,翻入宅第天井。

卻見那宅前院草皮整潔,一覽無遺,丁雨蘭四下搜索,別說紙條,連片紙屑敗葉都沒有。

明明親眼看見丈夫將紙條塞入門縫,怎可能找不到,必然是被人拿走了,但凝神感應之下,卻感覺不到此宅有人。

直覺此間必有蹊蹺,小心翼翼的四下查看,找到一處落地玻璃窗往內望,但見室內陳設簡單,似是一人居住,兩個大廳內擺著牆型書櫃,桌椅整齊,廳後似有臥房,要說是供人居所,不如說是有錢人設置的秘密巢穴。

眼看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此時強行闖入,恐觸動防盜裝置,無助於事,正進退為難之際,忽聽簌簌腳步聲響起。

即使自己來此目的合情合理,但擅闖他人住宅仍使她心虛不定,只能認清方位,改日再探,單腳往地上一跺,飄身躍出宅第。

鳳步方走,一道纖細的人影自內室轉出,瞪著一雙戒備的眼睛,喃喃道:「看來這裡不安全了……」

卻說丁雨蘭離了巷內宅第,立即施起輕功,兼程趕回家中,中途遠遠便見丈夫買了今日海產,駕車赴回,腳下加勁,繞到丈夫前面,先行到家,快速處理捕獵的食材,恢復與往常一般的模樣。

待劉國昶回到家中,看妻子仍在處理獵捕食材,還道是今天妻子早餐店的工作繁忙,較為疲累,便關心道:「我出去三天,妳這樣確定可以嗎……」

丁雨蘭一邊刷洗食材,一邊道:「你要去就去啦!說這麼多有用嗎!」口上雖這麼說,心裡卻有別的打算……

趁著丈夫不注意,偷偷拿出通訊器:「喂!是我……我有事要麻煩你,就當是委託吧……」

神州曆215年,四月十五日,週五凌晨三點

丁雨蘭一如往常的出了門,卻不是到鎮上的早餐店上班,而是獨自一人輕裝便衣,展開飛鳳步往南疾馳。

早在前幾天丁雨蘭便已向早餐店請了幾天假,並暗中備好接下來三天餐館用的食材,就是打算在這個周末把丈夫在外偷腥的事情查個清楚。

得知丈夫南遊的行程,便想好了從頭到尾的跟監計畫,早了丈夫三個小時出發,行過桃林渡,渡過風蘭江,先行來到東北大村吉米村候著。

二十年來,巡守隊的定期旅遊,去的不過也就那幾個地方,這次的三天兩夜也是老樣子,第一天便直奔南部鐵雲鎮,預計晚上七點至八點到達飯店,從南部一路再玩回來。

長久以來的定期旅遊,自己也沒多問,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大意,一票大老粗出去玩,怎可能不沾點粉味,猜想丈夫就是那個時候染上壞習慣。

坐在便利店中的丁雨蘭思潮翻湧,一下懊悔大意,一下憤夫出軌,一下懷想舊日,一下憂煩現況,雙眼透過店內落地窗直盯著對面的休息站,她知道丈夫出行的習慣,將會在此處休憩一陣再行出發,打算在這裡租輛車,方便尾隨。

不知是漫長的等待使人痛苦,還是糾結的痛苦拖長了等待,所有可能的畫面如同電影在丁雨蘭腦海裡來回播放數遍,彷彿是為即將發生的未來做好準備。

想了一遍又一遍,天色也逐漸轉亮,丁雨蘭也終等到那熟悉的人影,就見數輛小轎車駛入休息站,有男有女的一票人下了車,逕自走向公共廁所或進入商店餐館,採買補給,用餐進食,丈夫劉國昶也在其中,正跟在里長及一名氣質彬彬的紳士後頭。

丁雨蘭趕緊起身,若無其事的走向對街巷子,身影入巷,便即潛行,透過休息站商店的玻璃窗偷眼內望。

就見丈夫在店內翻看今日報紙,渾然不覺已被跟蹤,報紙閱畢,正準備採買吃食,眼睛瞥過店內,神情微微一頓,隨又回復常態。

隱身窗邊的丁雨蘭清清楚楚看見丈夫的神情閃過一絲驚恐,順著丈夫視線看去,只見一名身穿連帽黑衣,帶著黑色口罩的人,從丈夫身邊走過,逕往廁所而去。

那人雖然全身包得緊緊的,但眉宇身型皆像是個女人,丁雨蘭心神一凜,又見丈夫隨意買了幾樣東西之後,便亦走向公共廁所,相信此去必有收穫,趕忙沿窄巷尋至男廁窗外,屏氣隱身。

過不多時,待男廁內空無一人,便聽丈夫悄聲道:「我不是說到南部再找我嗎?」

卻聽那一女聲說道:「你信裡寫得好像很急,而且我們河堤那邊好像被發現了,我才想趕快來找你啊……」

「都說了最近不要找我,我這裡不安全……來,這封信帶回去,妳就知道怎麼做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你不能現在跟我說嗎……」

「最近我總感覺有人跟著我,我們不能冒險,妳不想曝光就照我說的做,我們的事才有機會……」

聽到此處,丁雨蘭的心早已涼了大半,寥寥數語便如同抓姦在床一般,待回神時,兩人已然去遠。

遠遠里長一聲:「欸!昶哥!出發啦!」帶走了丈夫,連與丈夫對峙的機會都沒留下。

丁雨蘭如遭雷殛,半癱半扶的走到出暗巷,癱坐在店外憩椅上,從沒想過真相的震撼如此之大,而自己的內心居然如此脆弱。

兀自痛心懊悔,忽來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丁雨蘭一驚抬頭,卻見一名頂著寸頭,瞳鈴大眼的漢子正眼帶疑惑的看著她。

「大嫂!妳沒事吧?」

「檜仔……是你啊……」

那漢子正是二十年前的小夥子「檜仔」,綽號「暴火流星」的邵崇檜。

邵崇檜打從認識她倆夫婦以來,從沒看過嫂子這般傷心憔悴,肯定事態嚴重,但又不敢再觸人傷疤,便問道:「是出了什麼事?你在通訊裡沒說清楚是什麼委託?」

雖說此事丈夫出軌在先,劉家大姊二姊理解做人媳婦的心情,但畢竟血濃於水,即使是劉國昶犯錯,兩位長姐肯定是站在自家小弟那邊。丁雨蘭遠嫁他鄉,終是無依無靠,對丈夫不忠的委屈無人可訴。

此時只有邵崇檜在身旁關心,心中的委屈再忍受不住,哇的一聲,縮身椅上,悶聲大哭。

只哭得流星身陷慌窘,連忙寬慰幾句,丁雨蘭這才抽抽噎噎的將剛才所見及近期丈夫異狀,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邵崇檜聞言方知大嫂為何如此傷心,但覺事有蹊蹺,一時沉吟不語。

丁雨蘭芳心受創,挫得那志賽天陽的鳳凰火羽都黯淡了不少,聽她飲泣道:「我現在該怎麼辦……乾脆婚離一離好了!難怪那時候他會提……」

邵崇檜聞言一驚,連忙安慰道:「嫂子,您先別急,就我剛剛聽妳這樣說,我不覺得昶哥有外遇……」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幫他說……」

「等等等等……我說這句話不是因為我和昶哥的交情,是因為就您看到的情況來說,有太多疑點了……你說昶哥交給那女人一封信,那封信寫了什麼?如果單純只是錢或是翹頭計畫,大可以當下直接用說的!如果真的像昶哥說的,現在他身邊不安全,可能會有曝光嫌疑,那有什麼急事一定要大老遠跑來見上一面?也都瞞了這麼久,何必急於一時?……如果是計畫到南部私會,怎麼又交給女的一封信,要她回去?」

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經邵崇檜這旁觀者一語點醒,這才使落羽火鳳重拾理智,再次浴火重生,抬頭問道:「如果不是外遇,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邵崇檜見她眼神回穩,略感寬慰,專心眼前道:「還不好說……但照情況看,昶哥可能惹上麻煩了……」

理智回想下,疑問逐步浮現,丈夫和那女人所說的「事」,若那不是指遠走高飛的計畫,那又指的是什麼?丈夫到底惹上什麼麻煩?

如同過去二十年明確的目標,本收在懷中的雙手逐漸復歸堅穩如鐵,伸手抹乾眼淚,道:「檜仔……也許現在要求這個有點晚,麻煩你想辦法找到那個女人,弄清楚你昶哥到底寫給她什麼……」當下將河堤巷弄宅第的地址交給邵崇檜,並詳細描述那女人之形貌。

「找人對我來說不算難題,但……大嫂妳咧?」

丁雨蘭不答反道:「順便幫我通知我女兒,要她回家幫忙照顧生意。就說我要出遠門兩天,找尋新的食材……」

邵崇檜知她是想自己跟下去,事關家人安危,想來勸說也是徒勞,便點頭答應:「是!大嫂,如果有任何發現,我第一時間通知妳。」

「不好意思,耽誤你跑單生意了!」

邵崇檜笑著踢了踢腿,道:「以我的能力,一點都不會耽誤啊!倒是大嫂妳……」

「小看你大嫂啊?現在出發,我應該可以在中部鷺兒角追上!」

「您不是要租……」邵崇檜話沒說完,就聽身旁颼的一聲,飛鳳尾羽已越過道旁樓房,沒入後方林木掩蔭之中。

不說丁雨蘭如何一路鳳不收翼的「緝夫」

卻說劉國昶乘車一路向南,緩緩輸出一口長氣,彷彿早將休息站所遇拋諸腦後,沉浸於沿途醉人的風景之中。

但見凡爾莎東部青山縱橫,田賦千頃,河湖浩渺,內外連通,東南靈礦石脈,礦源甚豐,各地山川美景也成了旅遊觀光業的重要資源。所經城鎮皆樓高兩三,除了連通內陸外海的城鎮,甚少高樓大廈,一派鄉村田野風景。

經過一天穿鄉過鎮,舟車勞頓,終在晚間六點多來到凡爾莎東南一隅的鐵雲鎮。此地鄰近礦山,礦產豐饒,各式產業進駐,機械廢氣使得天色氣候都變得細雨多霧。

在訂好的飯店辦理好入住手續後,眾巡守隊按行程到當地餐館用晚餐,劉國昶跟里長、羅逸愷等人同坐一桌。

卻見里長旁邊仍空著兩席,劉國昶見了便問道:「這是怎樣?還有人要來喔?」

里長理所當然道:「這趟不是只有吃吃喝喝玩玩而已耶!還要帶我們羅先生四處熟悉一下,當然要介紹當地有頭臉的人物啊!」

劉國昶見他仍要賣關子,便笑而不答,就對里長的了解,他所謂「有頭有臉」的人物,大概不出那幾個。

酒肉上桌,席過三巡,便見一名肚腹圓大,身材豐滿的白髮中年人,領著一名西裝仕紳的同齡瘦漢向他們走來。

果聽里長歡聲招呼,與那白髮胖子握手拍肩,好不熱絡,說道:「大人物來了!大人物來了!羅先生!我說的就是這位,是金騰礦業的董事長,也是鐵雲鎮的鎮長,余金順先生!旁邊這位……」

余金順接口道:「這位是我的助理。」

那瘦漢與眾人交換了名片,道:「敝姓唐,初次見面!還請指教!」

隨即里長便代為介紹羅逸愷來此的目的,鎮長一聽可能有公司前來此地發展,且不是同業,自然樂於多交個朋友,若有門路,好處自也少不了。當即介紹附近山川景點,特色佳餚,極力拉攏。

席間杯觥交錯,酒肉犒賞,里長酒酣耳熱之下,話也多了起來,拍著劉國昶說道:「各位!坐在我旁邊這位就是我們東北最大尾、最有份量的劉老闆!今天……我一定要幫我們劉老闆一個忙……」

話沒說完,劉國昶趕緊起身舉杯謙遜,道;「里長這麼說就嚴重了!是不是大尾,是不是有份量小的不敢說,但最幸福這點我還沾得上一點邊……家庭和樂,兒女健康長大,還有這麼多好朋友在身邊,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

但里長卻不理會他話中所含的回絕之意,逕自說道:「看你開的那間餐館開得這麼辛苦,我看收一收好了,我租你們家一樓,生意由你來管!」

劉國昶見他喝多了,便也不放在心上,笑道:「你是要做什麼?」

里長醉笑不答道:「反正你跟老盧也認識,什麼時候臨檢就麻煩他通知你就好了!反倒是你家裡那位,我看你就不大好處理了!所以人家才說,英雄刀槍都不怕,就怕老婆的掃把!」說著一副笑他拜倒在石榴裙下的模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雖沒明說,但眾人聽也知道這是在做小賭場,不然怎可能只租一樓店鋪,又提到臨檢?

相識多年,劉國昶自然曉得他有其管道,也知里長脾性,故意出此激將,想幫自己有多一點的賺錢機會。

想那賭場並不是什麼乾淨地方,兩個小孩雖已長大懂事,但長期接觸多半有所影響,況且女兒便是國家海軍,家裡私營賭場,要是予人耳語,對其事業可是大大不利。只摸了摸鼻子,搔頭傻笑,笑得極其幸福。

眾人見他受人譏笑也不以為忤,識人淺薄者跟著發笑出聲,心懷憐憫者回頭幫其圓場,心清目明者只默默向兩人都敬了杯酒,其餘席間笑鬧成一團。

這時羅逸愷恰好自洗手間回到座位,笑問道:「什麼事這麼開心啊?」

里長笑著解釋道:「沒事,這些人笑我沒老婆,只能自己跑出來玩!」

劉國昶藉機笑著站起道:「既然羅先生上廁所回來了,那就換我去玩囉!」

至於到廁所能玩什麼,又讓席間一場大笑。座旁唐秘書亦藉此從懷中掏出香菸,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也不知是否看走了眼,羅逸愷似乎看到兩人走出的時候,好像下意識對視了一眼,當下不以為意,過了一陣子,便藉故起身跟出。

果見兩人站在餐館外聊天,疑心便起,難道這兩人早就認識了?趨近探聽,就聽唐秘書閒聊道:「看今天報紙了嗎?」

「有啊!怎麼?」

「官道上車禍啊!聽說三死耶!」

「喔!你說那個喔!我怎麼記得是兩死啊?」

「到底是幾死……?」

「算啦!就當作是兩死吧!總不希望人多死一點吧……」

羅逸愷當下只覺得這兩人是喝多了嗎,怎麼沒話題到聊起車禍人幾死的問題……

就聽唐秘書問候道:「劉先生接下來還有行程嗎?」

劉國昶苦笑道:「都喝成這樣了,今天大概就休息了吧!明天會回鷺兒角那裡,我們計畫去澤上釣魚。」

唐秘書從懷中又掏出一張名片,說道:「那真是可惜了!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再來,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劉國昶客氣接過,謹慎收入懷中,羅逸愷看這情況如此單純,也許真是自己多慮了,趕在還沒被發現之前,悄悄退了回去。

羅逸愷前腳剛走,餐館外的兩人沉默一會兒,就好像正等著人走開似的,隨即兩人目光一亮,了無醉態,唐秘書又問:「你確定看到的是兩死?」

劉國昶鄭重點頭道:「我確定……」

「好!有需要你再聯絡我!」唐秘書說著彈飛手中火星,結束吞雲吐霧,舉步復回餐館。

劉國昶隨又拿出那張名片端詳,但見上頭寫的根本不是唐秘書的聯絡方式,那張也壓根不是什麼名片,而是寫著一行地址……

就在劉國昶似在外頭透足了氣,復回應付盛宴之後,一道黑影悄然自二樓餐館招牌背面竄落,暗暗走至對巷,一雙杏眼盯著對面餐館,正是「鐵掌火鳳」丁雨蘭。

飛鳳絕步,氣脈輕盈,加上丈夫車隊走走停停,終趕在鷺兒角追上車隊,便就此尾隨。

屏氣凝神,屏除一切雜音雜念,耳聽下方丈夫及那姓唐的秘書所言,尤其是最後寥寥數語,直是怪異到極點,怎又將話說回車禍死幾人身上去?偷眼下望,卻見丈夫拿出那張唐秘書的「名片」,凝目細看,上頭寫得竟僅僅是一行地址,猜想必不單純,暗暗留心記下。

回想邵崇檜所言,料想丈夫可能真遇上什麼麻煩,當下不作躁進,只緊緊跟著丈夫。

盛宴直至將近晚間十點,巡守隊一個個喝得醉醺醺,步履蹣跚的上了計程租車,回返飯店休息。

丁雨蘭見丈夫與往常一樣,喝得晃晃悠悠,不禁冷哼搖頭,不過深知丈夫醉酒快,醒酒也快,說不定後頭仍有風流行程,便到丈夫下榻的飯店附近環繞遊走,暗行監視。

期間接到丈夫打通訊報平安,藉機問明丈夫住房,從外部辨明房位,好在住的樓層不高,丁雨蘭憑藉輕身功夫,自能縱上丈夫住房陽台,就近「照看」。此舉幾近偷窺控制之屬,但為查清丈夫近期行徑,也顧不上這許多。

時近凌晨十二點,街上行人越來越少,若再行遊走,便可能使人懷疑,丁雨蘭來到飯店對面的不打烊商家,緊盯飯店門口。

這種蹲點跟監最為無趣,丁雨蘭只能拿出通訊器,戴上耳機,小追一波網劇,打發時間,時不時望向窗外。

過了一集網劇的時間,就見數名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從對街走來,在街邊對路過的車輛撫媚招手,猛送秋波。

想也知道,她們絕不是為了要搭順風車,丁雨蘭雖無法認同這般為求生存而取悅男人的方式,但仍心懷悲憫敬意,畢竟這不是任何一個女人都做得來的。

本想瞥頭不看,但不知為什麼,眼睛始終離不開其中一名女子,就見那女上圍傲人,下臀臃腫,生得粗手大腳,一身貴婦連身裙,手提著包包,宛如水桶的腰,這身材實在不敢恭維。

丁雨蘭微微皺眉,心想這樣的身材招得到客人嗎?念頭方過,驚覺自己已升輕蔑之心,在心裡向對方道了個歉,目送她離開。

眼看時間已將近凌晨兩點,想來這時間丈夫應該不會再出門了,打算去找找那名片上的地址,也許別有線索,再找個便宜旅宿,整服梳理一番。

火鳳性烈,卻不魯莽,為保險起見,還是先到丈夫住房的陽台看一眼。鳳羽輕盈,數個閃身,避過飯店監視器,來到丈夫所住房間外,偷眼內望。

果見丈夫那大大的肚子撐起被褥,面向內側,與其同房的友人早在另一床睡得鼾聲如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丈夫安然酣睡,理應心安,但火鳳卻感一絲不對,從沒見過丈夫成蜷縮睡姿,那鼓起的被褥也無呼吸起伏之狀,丁雨蘭疑心大起,悄悄潛身入內,來到丈夫床邊。

卻見被褥中只藏著鼓起的枕頭及沙發靠墊,劉國昶早已不知去向。

火鳳差點驚呼出聲,自己可是親眼看著丈夫回到飯店,且守在飯店四周直到凌晨,無論乘車或步行,只要丈夫晚夜出行,必逃不過她的法眼,丈夫究竟是怎麼從自己的眼皮底下溜掉的?

這麼晚了,能去哪裡?又去做些什麼?相處二十餘年,從不知道丈夫竟如此神秘。

那假名片上的地址浮現腦海,如今也只剩這一個線索,當下強壓內心驚疑,躡手躡腳的將布置重新歸位,一個閃身來到陽台,翻身落下,單腳點地,立即動身前往名片地址所在。

雲蔽月華,如映此心,心同此景,朦晦難明,天色灰暗,但隨著腳步離那地址越近,人聲就越發鼎沸。

丁雨蘭思潮起伏,本未察覺,但實在熱鬧得過了頭,舉頭一看,原來已來到鐵雲鎮中的紅燈區「流金胡同」。

流金胡同不是一條胡同,而是多條胡同形成的整個區域,除了成為各式地下經濟的灰色地帶以外,更是各方黑白勢力爭奪之地。

丁雨蘭頓感一陣不祥,按記憶找到地址,那是個名叫「玲瓏」的會館,門前燈火朦朧,霧香隱隱,華麗的建築不顯莊嚴,反倒透著股俗穢之氣。

方至會館左近,立覺氣氛異樣,會館對街兩名看似閒話聊天的路人,時不時便望向大門,隔壁頂樓的一對情侶,不看著彼此互訴衷情,反而用俯視風景來掩藏眼中的警戒殺機。

丁雨蘭眼看情況詭譎,此時若想進入緝夫,恐節外生枝,雖急於查明真相,但知此時若貪功妄進,便可能滿盤皆輸,只能暫且按兵不動,見機行事。

當她剛戴上偽裝用的口罩,掉頭轉向大街另一方,另尋藏身處時,街角便已站了兩人擋住去路,身子再轉,又是兩人出現街角,緩緩向她走來。

丁雨蘭見行蹤已露,對方即將動手擒拿,再顧不得其他,當街展開身法,欲藉錯縱胡同甩開追兵。

阻路數人見她身動,便即反應,緊嚙其尾,向前包抄,明顯對地形位置甚是熟悉,連連奔過數條巷弄,仍甩之不去,丁雨蘭不願與之糾纏,看準距離,身子一轉,藏身巷弄轉角。

後方兩人不疑有他,隨後快步跟入,不料方入巷中,火鳳掌風便迎面而至,兩人吃了一驚,一左一右,紛向兩旁閃避。

丁雨蘭分開兩人,心知對方後援不刻便到,再不留手,急催内勁,雙掌連環,全力施為,要在三招之內拿下兩人。

但見兩人使的皆是近身短打的擒拿功夫,手法精煉嫻熟,乾淨俐落,攻守有度,那身手絕非出身市井街頭所能擁有。

丁雨蘭一擊不中,極招上手,身形如舞,雙掌翻飛,一招「鳳羽藏爪」連掌如羽翼撲打,掩蓋胸腹下盤的實招後著。

兩人只覺眼前掌影重重,掌風刺面,手爪立出擒拿格擋,欲破其招,隨即胸腹一痛,腳下一絆,雙雙倒地,丁雨蘭鐵掌揮處,掌氣襲穴,登時將兩人打昏。

丁雨蘭見地上兩人穿得人模人樣,臉上沒什麼江湖氣息,從剛才的交手也知兩人絕非道上人物,怎會忽然對自己出手?

仔細一看,兩人皆戴著內藏式通話耳機,火鳳疑心更甚,小心翼翼的搜查一番,卻在一人的上衣內襯中找到一張證件,上寫「凡爾莎國家安全特別情報科」

丁雨蘭大吃一驚,國安局!?

是國安局在調查「玲瓏會館」,而玲瓏會館的地址是從丈夫處得知,鐵掌火鳳登時墮入五里迷霧之中,丈夫到底在做些什麼?

深知此地不可久留,只能帶著滿心疑問,另覓藏身,暫避風頭,心中暗暗祈禱自己回返飯店之後,便能看到丈夫安然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卻不知丈夫劉國昶早在冥泉渡口,鬼城關口繞了一圈……

便利商店裡牆上時鐘的時針恰好指在「1」的位置,外頭天色漆黑,正處深夜。

一人正坐在用餐區翻看報紙,斯文的眼鏡下透著焦慮,正是金騰礦業的唐秘書。

這時一名身材擁腫,穿著貴婦連身裙的女人出現在桌邊,唐秘書看了她一眼,深知此地複雜,又處深夜,多半都有特種行業沿街攬客,便揮了揮手:「不用了謝謝!」

那女子也不離開,從手裡一本雜誌中拿出一張紙條,推到他面前。

唐秘書見那紙條上寫著長串數字,心頭一驚,她怎麼知道我要找這個?抬頭看去,就見那擁腫攬客女把臉一抹,卻是劉國昶。

唐秘書滿臉驚訝,沒想到一個胖大漢竟能將自己化妝成路邊攬客女,且讓人壓根看不出來,道:「吃飯的時候我還有點不信……現在我看你這辦事能力大概都能當『信使』了吧!」

劉國昶苦笑道:「唐『會計』過獎了,在這世道總是要小心一點,這就是之前我看到的,還請過目。」

唐會計開始翻起那本雜誌,翻完問道:「你是在什麼時候確定是兩點而不是三點的?」

劉國昶略一沉吟:「我們是在今天下午還沒到傍晚的時候進入鐵雲鎮,在外圍的休息站我看到的。」

唐會計道:「我們是一早就在自身附近的店家發現,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這時身後傳來一陰惻惻的聲音說道:「老唐!什麼事這麼急把大家都找出來啊?」

兩人回頭便見一名身形略矮,表情慈藹,但眼神銳利的老人,唐會計介紹道:「這位是宋伯,我們這裡的『清道夫』,這位是劉先生,北部的『信差』。」

宋伯臉色一沉道:「老唐!你忘了規矩,除了我們幾個,不准有其他人參與會議……」

「劉先生今天才到本地,發現一些不尋常的事,跟今晚會議有關,事態緊急,我才先把大家找來確定……」

「不用確定了!我來的時候已經有小朋友告訴我,地點附近出現了一堆陌生人!照他的形容聽起來像是國安局!」

唐會計一驚道:「當初老大想出這個聯絡方法就是為了不讓藍線的查到,怎麼這次又出這種問題!」

宋伯年歲較長,沉得住氣,說道:「這些事等我們先見到老大再說吧,到時候小平也在!看看他是怎麼辦事的!」

唐會計點了點頭,看向劉國昶說道:「你也一起來吧!」

聽了剛才宋伯的話,劉國昶頓顯猶疑,問道:「這……方便嗎?」

宋伯陰惻一笑,道:「還不知道這天窗是不是你開的!你怎麼能走咧?」

「放心!只要確定你跟這件事沒關係,我會在老大面前保你!」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劉國昶難再推拒,否則顯示他作賊心虛,死得可就更快了,當下只能點頭垂首跟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4页

劉國昶自有易容掩護,由宋伯領路,劉國昶居中,唐秘書殿後,三人裝作各走各路,向南方海岸走去。

但覺人聲漸遠,取而代之的是陣陣波浪襲岸,來到一處海岸邊的小屋,唐秘書輕扣大門兩聲,門開一線,現出一雙精明的眼瞳,眼球四下一轉,盯在劉國昶身上,問道:「這是誰啊?」

「北部的『信差』」

「你知道規矩的……」

宋伯甚感不耐,道「讓我們進去吧!小平!」

唐會計冷道:「今天情況有點特殊,可能跟你『信使』的工作有關,等一下我會親自跟老大說明。」門內小平一聽跟他工作有關,不敢違拗,趕緊開門讓人進入。

但見屋內陳設簡單,數張木椅兩兩相對,一道白簾布落成帷幕,遮擋廳後景物。

在座的除了剛剛開門的『信使』小平,尚有一名神形剽悍的漢子,唐會計一見那漢子劈頭就問:「『兵長』!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今天要開會的?」

王『兵長』攤手道:「今天早上啊!我哪知道你突然打給我說要提早到……」

兵長還沒說完,便聽小平搶著道:「什麼今天早上?我可是今天下午才接到老大的通知說要開會耶!」

眾人見他滿臉莫名其妙,似是全不知情,直被搞得一頭霧水,宋伯皺眉道:「我們都是今天早上接到指令,說凌晨三點在玲瓏會館開會!現在那邊已經埋伏一堆國安局的人,你這信使是怎麼辦事的?」

小平聽了驚詫萬分,搖頭道:「不可能啊!明明是凌晨兩點在海岸老屋,你們是怎麼看的!」

眾人見他語意真誠,不像說謊,卻也無法解釋眼下疑團,還是唐會計最為冷靜,圓場道:「宋伯!我們都認識小平,我不覺得問題出在他身上……」

宋伯年長卻仍性如烈火,不耐煩道:「我當然知道啊!如果他是內鬼的話,怎麼還有膽子來這裡?」

唐會計續道:「所以問題點應該是在他手底下的『信差』,小平!你確定你底下的人都沒問題嗎?最近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小平略為沉思一陣,輕搖其頭:「都很正常啊!我平常就是先翻譯老大傳來的指令,然後寫成信件,分別放在一些偏僻的地點,通知信差們去取,這些地點也只有信差跟我知道,然後信差再把指令化成一段數字,夾在你們公司或附近便利商店的報紙或雜誌書刊裡,用第幾刊、第幾頁的第幾個字,來拼湊出指令,所以就算是同一個指令,數字也會不一樣,端看信差是用哪份報紙或雜誌,就算指令被人撿走,也只是一堆數字而已,根本不怕被人發現……」

唐會計耐心聽完,轉頭對劉國昶道:「北部應該也是這樣吧?」

劉國昶趕緊點了點頭道:「多半都是重要的事情才會用這招,如果是各級幹部彼此溝通或是對下屬的指示,就會直接通訊見面處理,所以……信差也不會太辛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4页

就聽小平續道:「你們有什麼事也是透過我來聯絡老大啊!這方法就是不要我們在通訊裡說,避免……」

話沒說完,只聽一陣串鈴聲響,一個溫柔悅耳的女子聲音傳來:「為了避免不被人通訊監聽,為了不再發生蒼隊那樣的憾事……」

只見簾布後燈光一亮,一個纖細的女子身影出現在白簾布後,微一擺手,示意賜坐。

眾人一見那女子,紛紛垂首座前,鞠躬行禮,肅身聽令,只有劉國昶呆立當地,眼前那身影正是前些日子出現在自家樓頂的女子「月蝶」。

但聽月蝶冷道:「我應該說得很清楚,今天是幹部會議,怎麼還會有外人出現?」語音溫柔,但氣勢冷煞,彷彿下一秒便要動手滅口。

唐會計一聽趕忙解釋道:「老大!今天狀況特殊,好像是訊息聯絡上出了誤會,幸虧是這位北部信差及時發現,不然我們可能都被國安局的人給抓了。」當下把前後情形說了一遍。

月蝶聽了略為垂首,說道:「當初我創出這個聯絡方式就是為了杜絕警方暗中滲透,沒想到層層防範,還是難防……」話音未落,便見月蝶單手揚起,一道銀光穿過簾布,正中劉國昶。

就聽劉國昶一聲悶哼,翻身倒地,唐會計見老大陡施殺手,大吃一驚,欲起身上前查看,但想是老大下的手,若是擅動必然惹之不快,只僵在當地,不知進退。

卻聽月蝶說道:「會計別擔心,我只把他弄昏而已,畢竟他的妻子也是苦命的人,接下來的事不能讓其他人聽見……」

唐會計一聽,登時放下心來,隨即暗佩老大眼線所及,竟能一眼便知劉國昶身份,他不知月蝶早已在聽風小築的頂樓見過劉國昶了,身上的偽裝自是不值一晒,但聽他口裡說道:「當初蒼隊遺命由您繼承老大,我們的命就是您的。」

月蝶略感安慰,溫言道:「我都知道……這也是我不能辜負大家的原因,近期國安局和神夜會都已經盯上東部,我要各地生意動作不要太大,尤其是南部幾個麻草和茶館的生意,趁這陣子避風頭的時間,讓茶館的女孩子休養一下,如果身體有異狀,多分她們一點,讓她們養好身子再來上班。麻草就賣進黑市給黑醫使用,盡量不要賣進城市了。會計!最近南部的帳還好嗎?」

唐會計答道:「就眾兄弟吃飯是沒有問題,最近金騰礦業賺了幾筆,我可以在帳目上動點手腳,也能置辦各幹部買入金騰的股票,適時脫手,可以撐上一段日子。」

月蝶點頭道:「冒險的事情盡量少做,畢竟你在檯面上,別做得太明顯……」

「是!如果有任何狀況,我會和『清道夫』聯絡,絕不留下任何痕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页/共4页

「好!『兵長』呢?你們賭場的生意別太張揚,若是欠些小帳的,看情況再討債吧!」

「是!上個月的賭場進帳已經全數交給『會計』處裡,我都交代下去了,看起來沒幾個橙子的,就不放進場子裡了。」

卻聽月蝶冷問道:「是嗎……我聽說你為了討債,把一家三口都殺光了,有沒有這回事……」

「這……是那傢伙欠了將近百萬不還,還讓我抓到他想帶一家跑路……」

月蝶打斷道:「我一點都不在乎你後續怎麼處理,會讓我不高興的是你對我不夠坦白……」

『清道夫』宋伯聽老大動怒,趕忙幫腔道:「大姊請放心,『兵長』沒有隱瞞妳的意思,是那傢伙好像是條子的水線,被兵長發現了,兵長看那傢伙得了絕症,又有兩個女兒,不忍心下手,就把他們一家關起,讓兩個女兒到茶館上工,吊住那傢伙一口氣,如果他命大沒死,就要他想辦法還錢贖女兒出去,如果他死了,就賣他的器官還債,事後也會放了他兩個女兒。但為了讓他無法和條子聯絡,所以才請我善後,把他們家偽裝成瓦斯外洩的意外,警方也是以意外結案……」

月蝶聽完冷道:「一個組織裡最忌諱彼此猜忌,這也可能是今天通訊意外的主因,我很不想懷疑自己的兄弟,但我這套聯絡方式,除了自己人以外,沒有其他人知道,今天的跡象都顯示組織裡出了叛徒,大家最近都多留意一點。」

四人俯首稱是,就聽『兵長』說道:「大姊!我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月蝶似早已料到他想說什麼,仍應允道:「……你說吧!」

「自從幾年前幫主軍師失蹤,我血鷗幫垮台,幫內資產都被政府凍結,生意地盤早不如從前,好在有幾隊隊長暗中幫忙,我們才能安全隱於地下,過上一般的日子……」

月蝶並不打斷,只在幕後靜靜聽著,因為知道他必有心結之處。

果聽他續道:「但最近財務收入都以北部的走私生意撐住,由『藍沙海運』的那幫人把持,就我所知……他們最近很不安分……」

「你的意思是……老沙那幫人是叛徒?」

「……我知道懷疑幫內兄弟會讓大姊不開心,但今天我的弟兄確實有看到藍沙海運的人出現。」

「你的顧慮我都想過了,我會想辦法查清楚,就算老沙真有那膽子,只要南部與中部沒有二心,我們也不需要擔心。這件事我希望以後不要在其他地方聽到了,懂嗎?」

幫眾眼下身處夾縫,存亡未知,下方一堆兄弟等著吃飯,若再自起內鬨,便是自掘墳墓,屆時叛徒沒找出來,反倒拖眾人同歸於盡,眾人暗暗憂心,但也只能順應其命。

「如果沒其他的事,就散會吧!記住,最近的動作不要太大,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眾人躬身應是,慢慢退出門去,只存唐會計望著躺在地上的劉國昶,月蝶見他似是擔心同伴安全,便道:「他再過半個小時就會醒了,別擔心!把他放在這裡不會有事的。」

唐會計點了點頭,說聲:「謝謝大姊!」

「嗯……我先走了!」

「大姊慢走!」

隨著簾布後燈光暗去,月蝶身影也如鬼魅般消失無蹤,彷彿從來沒出現過一般,唐會計眼看此時已是快凌晨三點的時間,明日還有工作,便亦趕緊退去。

但任誰都沒想到的是,理應再三十分鐘才能醒轉的劉國昶,在眾人皆離開之後,慢慢坐起身來,呼的一聲,吐出用嘴接住的銀針,擦了擦略感麻痺的嘴唇,回想剛剛眾人所說的話,今天這一趟也不算白來。

看了看時間,不知飯店方面是否有變數,此番趁室友酒醉,從外頭陽台偷入隔壁房間,藉身上易容掩護,大搖大擺的在夜間赴約。若是酒醉室友半夜酒醒,不見他人,定會起疑,到時又要胡編理由應付,趕緊重整妝容,復回飯店……

鷺兒角,位於凡爾莎東部銅湖山及銀杏山的交接沿海處,屬中部城鎮的邊陲地帶,四周的山稜丘坡、連通外海的蘆葦澤湖、沿錯綜河道而建的漁村畝地,形成城鎮之外的水鄉勝景。

時值下午兩點左右,正是一天中陽光最熾之時,但春和暖陽,湖面清風,蘆荻香氣都使人感覺不到炎熱,反有股在百忙喧囂中的輕鬆寫意。

坐在一艘漁船上的劉國昶,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欣賞著四周蘆葦如牆的湖上風景,心裡想著昨晚在海岸老屋中聽到的言語,絲毫沒察覺一艘小船也跟在後頭。

但見後頭一名全身包得宛如身竺女孩的蒙面人正坐在船中,沒人認得出此人正是劉國昶的妻子,丁雨蘭。

昨晚自國安局圍捕之下逃脫,便趕緊回到飯店,藉陽台偷覷房內,卻發現丈夫已回到房中呼呼大睡,心想事不單純,也不知這段時間丈夫到什麼地方去。

無論是國安局還是丈夫本身的怪異行徑,使丁雨蘭感覺丈夫長期以來有所隱瞞,但眼下線索太少,只能緊隨其後,隨機應變。

一路從南部跟回中部城鎮邊陲的鷺兒澤南岸漁村,眼看丈夫一行人分租漁船,自己可不似丈夫那般見多識廣,遍遊各地,尤其此地丈夫可說是來了不下百次,對四周環境熟悉得就像來到自家的廚房。

丁雨蘭無奈,只能雇用環湖漁民當作響導,悄悄尾隨其後,每遇汊道便以風景異物等為藉口,使漁民將船駛向丈夫那個方向,幾次下來那漁民自也發現了,但並不說破,仍熱心介紹當地風土景物。

昨晚一夜無眠,終夜奔波,耳邊漁民滔滔不絕的讚嘆頓時化作催眠音符,直灌入耳,加重了眼皮重量。

丁雨蘭雖甚是疲累,但聽他說得興起,若現睏倦,未免失態,一個瞌睡打盹,連忙清醒,偷眼望去,深怕被他發現。

卻見那漁民嘴邊熱切,眼神卻異常凌厲的看向右岸,丁雨蘭一凜,偷偷往他視線方向看去,就見右岸蘆葦叢人影窸窣而動,氣息往右前方遠去。

丁雨蘭心想畢竟地處偏僻,也有漁民截道搶劫的事,況且四周皆是湖水河道,正適合做這無本買賣。這時前方來了一處汊道,丁雨蘭故意指著岔道右方說道:「船大哥,我想去那裡看看!」

漁民一見她指的方向登時一愣,說道:「那個方向連我都沒去過,為了你的安全起見,還是不要冒險比較好吧!」

丁雨蘭聽出他言語中那似有若無的警告,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指著遠在天邊的山崖問道:「那裡怎麼生成一角啊?」

「喔!那裡就是出海口啊!聽老一輩的人說,鷺兒澤的深處連通那座山壁下的山谷,順河流穿過山谷就能進入大海,就因為那算是沿岸大山的支脈,形狀很像動物的角,我們這個地方才叫鷺兒角。那裡連我們本地人都很少去過……」

漁民忽覺異樣,卻早已不見丁雨蘭的身影,眼看船隻才剛遠離右岸,原來丁雨蘭趁他口沫橫飛之際,飛鳳步起,縱身上岸。

那漁民暗吃一驚,趕緊拿出口袋中的對講機通訊說道:「麻煩來了,動作快!加速轉移。」一邊駕船回頭向右方岔道尋去。

但他不料丁雨蘭並未遠去,只不過伏在蘆葦叢中,她眼看四周盡是水域,無船便難回原岸,但對方對環境甚是熟悉,佔盡地利,且貌似還有幫手,若是用強,怕是討不到便宜,便決定暗中尾隨,藉機奪船。

時間無多,此湖甚大,若是時間太長,丈夫早已不知飄去哪裡垂釣了,那又如何探尋丈夫身邊的謎團,若丈夫突然遇上麻煩又怎麼辦?

人行蘆葦,痕跡昭然,心知眼下是在與時間賽跑,當即跟著那艘漁船往南方下游而去。

跟出百米多步,便見那漁民調轉船頭,轉入向左汊道,來到盡處的一座小瀑泉,整船開入瀑泉水濂後頭。

猜想水濂之後便是賊窟,丁雨蘭知道奪船的機會就要來了,施了個鳳掠水,輕點水面,旋身穿過水濂。

行過一陣,就見前方略感透亮,正是出口,巧身鑽出一看,就見蔬園成方,溫室棚蓋罩頂,數人正忙著把一綑一綑的麻草往船上搬。

製造毒品的化學氣味直鑽入鼻,薰得丁雨蘭頭昏腦脹,一陣作嘔,沒想到這些人根本不是劫盜搶劫的強盜,而是一群毒販,自己竟闖進一間麻草製毒廠。

眼看深陷毒窟,毒販人多勢眾,此時妄動奪船,實屬不智,只能趁眾毒販忙著搬貨上船之際,閃身躲入載滿麻草的船倉,計畫先行脫困再做打算。不過經此耽擱,想來今日的跟監已然泡湯,不禁暗自懊悔,徒嘆天意弄人。

就聽藏身處外漁民喊道:「動作快點!走啦!」只覺船身緩緩移動,水聲漸大,丁雨蘭縮身船艙暗處,用麻草遮蓋身形,透過身邊的玻璃窗看著船緩慢向前,暗暗盤算如何突圍。

突然玻璃窗一黑,丁雨蘭以為是穿過水濂前的石窟洞穴,轉眼一看,卻見窗外一名穿著潛水衣的蒙面人。

在隱密藏身時乍見人影,丁雨蘭嚇了一大跳,全身向暗處縮得更緊,但見窗外那人眼神警戒,四下張望,顯然並沒有船艙有人。待船過瀑濂之後,便暗遁而去。

差點提到嗓子的心終於安放下來,看著窗外逐漸遠去的水中身影,丁雨蘭不知怎麼,心中忽來一股熟悉之感,那雙眼睛和眉宇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

話分兩頭,此時在鷺兒澤南道處

「咦!昶哥跑哪兒去啦?剛剛還看到他在那邊的……」

「他不是自己開一艘小船跟在後面嗎?哎呀!他平常生活已經夠累了!我們讓他靜一靜好了!」

羅逸愷聞言一驚,前一秒還在自己眼皮下的人怎會突然不見了,便說道:「可是聽說這片水域不是這麼安全耶……」話說到這份上,若是出了什麼意外,那是誰也不樂見的。

數人趨船尋找,卻只一個轉角便看到劉國昶的那艘小船,垂釣桿線仍在船的那頭斜垂湖面。

就見劉國昶背對眾人坐在船頭,帽沿低垂,好似等魚上鉤等到睡著了……

眾人安下心來之際,羅逸愷卻感異樣,看那背影一動不動,就算是垂釣打盹,也不至於像死物一般,連呼吸起伏都沒有。

滿懷疑惑,揚聲喊道:「劉先生!我們差不多要走了!」

卻見船頭背影縮回船屋內,傳來劉國昶喊道:「好!我上個廁所,馬上來!」

羅逸愷看不見他人,心下更疑,說道:「我去幫幫劉先生吧!這樣動作快一點。」

眾人只道他熱心,也不便拂了他一片好意,便將船艇停在小船後頭,方便小船回歸,放羅逸愷上岸,只有里長知道他尚未對劉國昶釋疑。

羅逸愷由岸上來到小船,就見劉國昶從身旁一處茂密的蘆葦叢裡鑽了出來,兩人皆嚇了一跳,劉國昶唉呦一聲差點摔倒:「唉呦……你怎麼來了?」

羅逸愷見他氣喘吁吁,滿身不知是汗水還是河水,疑心更盛,表面上笑道:「剛剛出發的時候這船不是老出毛病嗎!我來幫幫你,你去哪裡啦?怎麼滿頭大汗的?」

「喔!沒有啦!說起來丟人,我腸胃不大好,每次上廁所就像上戰場一樣,走吧走吧!剛剛里長不是說還有人要見嗎……」

羅逸愷心中雖疑,卻也無佐證可破,只能當他褲管上的水灘是剛剛如廁時浸到了河水。

眾人忙乎一陣,確定再無人脫隊,便循路到大湖中央,又享片刻山湖寧靜,才在下午五點結束鷺兒澤之遊。

一路上羅逸愷緊盯劉國昶,除了幾次取水撈魚以外,並無任何異狀,不禁暗想,難道是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眾人離了鷺兒澤往北進發,經過一個小時的車程,來到連琰鎮,此城鎮近鄰通往內陸首都的泰琰峽谷,北連吉米羅蘭,南接鐵雲各鎮,設有對外港口,儼然是東部商貿重鎮,也是軍眷平民的後方防線。

車隊由沿海官道進入城鎮,直至濱海一處大樓門前停車場,巡守隊眾人皆感奇怪,不去下榻飯店修整一番,怎麼跑到這裡來?

劉國昶抬頭一看,便知這是哪裡,但想不到居然會是這般狼狽來見此人,就見門上匾額寫著四個大字「鐵律商會」。

卻聽羅逸愷驚道:「里長先生!這麼突然來這裡!我都還沒準備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里長笑道:「哈哈!沒事啦!孟會長的人我很清楚,頗豪爽的,不會在意這些的!來!你要來我們東部這裡做生意,總要來拜拜碼頭吧!來商會裡多認識點人準沒錯!」

劉國昶在旁聽著,忽覺今天里長說話特別文謅謅,不像是他平常會說的話,反而倒像背台詞一樣。

須知「鐵律商會」集各式產業為一體,代替各企業與政府溝通,掌握資金流動,提供商路,培育人才,甚至幫助處理產業之間的衝突利弊。其中會員皆是當地企業的龍頭,會長孟錫田更是跨足各產業的富商巨賈,舉凡衣食住行,銀行旅遊等各式產業皆有他的股權。

也因東部位處偏僻,離首都天高地遠,德政難觸,善策難及,是以有了「鐵律商團」及時通知政令頒布,引入外資,造就東部的商業繁榮,亦曾引起幫派疑忌,下手綁架會長,好在最終化險為夷,而商團也在惡幫遭滅後擴大成了「商會」。

就見孟錫田雖是滿臉虯髯,軀幹粗壯,一派豪俠氣質,但精明的雙眼,面面俱到的社交,再再顯示他心細如髮的性格及為商為政的手段。

見眾人到來,孟錫田趕緊起身,親自與眾人熱絡寒暄,但見到羅逸愷時卻是微微一愣,還是羅逸愷先行伸手問好道:「您好!敝姓羅,這是我的名片,還請多多指教。」

孟錫田當即客套道:「客氣客氣!還請多多關照我們東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吩咐……」

寒暄方畢,卻聽辦公桌上的桌上型通訊器響了起來,孟錫田一個拱手致歉,走來直接按開擴音接聽,道:「我有客人……」

通訊器傳來一陣喘息,急道:「會長!倉庫出事了!」

孟錫田眉頭一皺:「慢慢說,出什麼事了!」

「從蠻江上飄來一艘漁船,直接撞到我們舊倉庫後面的碼頭,船上一個人都沒有……」

「聯絡一下漁會的人,看哪家吃飯的傢伙都丟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是那船艙裡載的全是麻草!」

眾人聽了皆是一驚,孟錫田一下瞪大雙眼,沉住氣道:「把船截下來!封鎖舊倉庫周邊,任何人都不准進出,馬上報警!」

眾人見他一邊下令,一邊向眾人點頭致歉,絲毫沒有關閉擴音的意思,盡展光明磊落的領導風範,這麻草毒品必然與他無關,但如此站著聽人禍事,於禮不合,皆藉故離開辦公室,連羅逸愷亦拿起隨身通訊器,向會長打了聲招呼,走出門口接聽。

就聽桌上通訊器傳來報訊:「已經把船送入舊倉庫了,舊倉庫附近沒什麼可疑人物……喂!你誰啊!呃啊……」

一聲悶哼,通訊落地,再聽不清其他聲響,任憑孟錫田呼叫也再無回應,趕緊向里長告罪一聲,快步離去。

走出門口時,見羅逸愷摀著通訊器兀自通話,似也有緊急消息,打了聲招呼,告罪離去,卻沒發現羅逸愷通訊器內傳來的一句:「有人認出神夜會的人也在倉庫附近……」

羅逸愷悄聲道:「有……我這裡也收到消息了!讓警察先去處理,看著神夜會的人,有消息馬上回報……」

卻說躲在載滿麻草船上的丁雨蘭,縮身麻草中,警戒不敢稍動,耳聽甲板上的腳步聲忽近忽遠,心裡忽想:「如果這艘是去國外的販毒船,那我該怎麼辦?」

兀自胡思亂想,忽來砰聲大響,船身一個震盪,嚇得丁雨蘭心裡砰砰亂跳,透過玻璃窗看見外頭河水激湍,航路漸顯顛簸,撞擊越來越大,甲板上卻悄無人聲,彷彿無人掌舵。

丁雨蘭凝神感應,只覺整艘船上靜悄悄的毫無生氣,吃了一驚,難道自己洩漏了行蹤?但若行蹤已洩,那些人為何不戳破,反而急於跳船,放著一船貨物不管?

情勢垂危,無暇細想,丁雨蘭趕緊起身,也不管自己會不會開船,穩住下盤便往甲板上去。

人方至船艙梯前,就聽轟然巨響,宛若雷電劈及,船身巨力震盪,似是觸礁撞島,丁雨蘭不及凝力站穩,已被巨力甩得向前飛出。

丁雨蘭臨危不亂,臨空翻身,單掌打在木製階梯旁,飛身向梯旁麻草落了下去,藉此緩衝,儘管如此,後續震盪仍是猛烈,撞得她渾身疼痛。

巨響方盡,便聽外頭人聲大作,聽其所言,似是船撞上了碼頭,丁雨蘭藏身成綑麻草中,只能暗暗祈禱這些人趕緊離去,自己才能脫險。

只嘆事與願違,念頭方止,上方艙門喀的一聲打開,傳來一聲驚呼:「喂!這裡還有!」

「別管了!會長吩咐!把船開進倉庫,封鎖所有出入口,不准任何人出入!會長馬上就到!」

會長?!

甲板上一字一句聽在耳裡,丁雨蘭頓起疑問:「是鐵律商會嗎?怎麼商會跟毒品扯上關係?」又聽他說封鎖出入口,心想這封鎖線拉起,可就更難脫身了。

但若真是商會中人,商團時期已是能人輩出,晉升商會後,更是人才濟濟,眼下對方人多勢眾,又在商會地盤上,此時現身力搏,必陷群圍,看來只能偷襲了。

當下靜心感應,數人腳步去遠,當即動身,悄然上梯,推開艙門,眼看青樹搖曳,耳聽流水拍岸,正身處漁船左舷尾處,前方船頭歪斜,撞上一座鐵皮倉庫的後門。

漁船已然脫離河道,擱淺在左岸,倉庫後方不遠處一片林蔭遮掩,丁雨蘭雙眼一亮,若能潛至樹林處,順蠻江而上,便能暗中遁去。

眼看四周商會員工拉船的拉船,指揮的指揮,遍圍船周,思忖如何從睽睽眾目下脫身。

忽聽右舷傳來腳步聲,趕緊一緊遮面圍巾,戴起帽梯,壓低身子潛至轉角,那人巡勘甚是警戒,甫感微風拂動,便覺不對,方至轉角,掌風隨即撲面,那人戒備在心,立生反應,向左避去,不料卻是虛招,腹部撞上一掌,勁氣入體,睡意漫上眼簾,登時昏厥。

丁雨蘭才想著利用此人引起騷動,自己趁亂遁走,便聽前方傳來一聲:「喂!你誰啊!」心頭叫糟,這下成了甕中之鱉,想突圍勢必有場惡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抬頭見那人一手拿著通訊器,雙眼卻望著他處,丁雨蘭尚自奇怪他所視何方,下一秒就見船下跳上一人,單腳虛點其腹,引他舉手格擋,一記重腿隨後,將他踢翻在地。

丁雨蘭見那人跟自己一樣蒙著臉面,身形碩長,腿功了得,立即認出是「暴火流星」邵崇檜,兀自訝異他怎會出現在此,卻見邵崇檜向她一個擺頭示意,回望蠻江彼岸一眼,逕自往人聲鼎沸處衝去。

丁雨蘭登時會意,流星離去同時,立即腳施飛鳳步,閃身下船,隱入商會舊倉庫後的密林。

隱身回望,就見難船左近的一棵大樹轟然而倒,引來會眾哀號驚呼。原來邵崇檜為了替大嫂爭取遁逃時間,「七星訣」曲字訣使了個極致,凝神提氣,腿出連環,腿勁沛然雄渾,臨空劃出腿刀。

腿挫青樹,樹幹傾頹,向追擊會眾壓去,深知此刻不宜戀鬥,樹倒之際,立馬一字疾訣,施起輕功,雙腳輕點江面殘花敗枝,復往蠻江彼岸而去。

堂堂鐵律商會遭人如此侵門踏戶,出手傷人,說來就來,要走便走,是可忍孰不可忍,會眾中不乏諳通水性之人,當即泅水追擊。

丁雨蘭躲在藏身之地,見檜仔倏忽而來,倏忽而去,對他功夫甚有信心,即使以寡敵眾,腳下輕功勘稱無雙,定能自保,卻不知他為何到此,交辦他追蹤的女人是否有其他消息?

眼下仍身處敵境,理當盡速離去,但貿然現身恐洩了行跡,兀自猶疑思索,忽覺口袋一動,卻是通訊器的訊息震動,拿出一看,正是邵崇檜來訊,上寫一串地址,邀她至安全處所,另有消息相告。

丁雨蘭心頭一緊,諸多想像又在腦海裡奔騰不休,心想答案不遠,若這般憂東怕西,裹足不前,不但於事無補,還可能徒害己命。

當即平心靜氣,凝神感應,確認四下無人監視追蹤,便放膽走出藏身樹叢,潛身前往官道,尋路來到地址所在。

原來那是一處巷弄中的小酒吧,一身黑衣遮頭蓋臉的邵崇檜正坐在吧檯前,輕啜藥酒。

丁雨蘭裝作不認識他,逕自走到他身旁座位,口裡問道:「你怎麼出現在那裡?」

邵崇檜說道:「我按照妳給我的地址,暗中監視,發現妳要我跟蹤的女人跟神夜會有關,我知道昶哥認識神夜的人,可能是暗中在辦什麼事吧!」

「後來幾個人進了那間房子,出來之後就跟那女人一起南下,我一路暗中跟著,跟到鷺兒澤才發現當地有好幾個毒窩,就我所知,神夜不大可能做毒品買賣,猜想這其中一定有內情,結果跟到的那艘毒船居然直接開往鐵律商會……只不過,大嫂!妳怎麼也出現在那艘船上?」

丁雨蘭當下把丈夫晚間如何消失不見,如何按照線索找到會館,如何遇上國安局的人,如何跟蹤丈夫到鷺兒澤,如何巧遇裝作當地漁民的毒販,又如何找到製毒場,躲入船艙,而後船撞倉庫的經過,一一說了。

邵崇檜聽完,一副恍然道:「難怪他們看到妳在船上,還以為妳是毒販頭,想從蠻江對岸偷襲妳,弄得我非得跑出來把人引走。照這情況看,昶哥可能是聽到什麼消息,通知神夜的來搞毒販吧……」

丁雨蘭白眼翻盡,搞一大圈,居然是江湖上的事,氣道:「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偉大了……自己家裡的事都搞不定了,還跑去幫警察抓人!」

邵崇檜笑了一聲,道:「妳也知道昶哥的個性,朋友有事,他哪一次會拒絕的?」隨即臉色又沉,道:「不過……還是要注意,我剛剛脫身之後,感覺有人跟著我,我才繞了一下,確定把人甩掉我才過來,對方的身手不像一般道上的人……更專業!有可能就是大嫂提到的國安局,照這情況來說,可能是毒販知道國安局要來查,所以先把貨通通運走,順便擺了鐵律商會一道,想轉移國安局的注意,如果是這樣,那昶哥面對的可就不是小角色了……」

丁雨蘭低頭想了想,說道:「他跟朋友喝酒我也不會在旁邊聽!我也沒有什麼線索……」

邵崇檜沉吟道:「至少確定昶哥沒出軌,我們知情這件事暫時不要讓昶哥知道,我再找機會勸勸他,順便也問問我朋友,他們可能對這種事比較熟悉……」

「你說任俠喔?他們本事那麼大啊……」

邵崇檜冷笑道:「哼!本事大不大還要再看,目前觀感不差,是蠻值得交的朋友……」

「所以我才會說當成委託啊!看你現在的樣子都變成他們的俠員了!怎樣?怎麼收費啊?」

邵崇檜苦笑道:「我哪敢跟妳收費啊!況且任俠的收費機制也不大一樣,應該解釋成……酌情收費吧!」說著撥通了通訊器上的號碼……

「現在為您報導今日下午的臨時消息,一艘無人駕駛的民用漁船失控撞上蠻江碼頭倉庫,在漁船上查獲大量麻草毒品,據警方調查,蠻江碼頭的倉庫多隸屬鐵律貿易有限公司,警方到達現場後不久,鐵律商會會長孟錫田也親赴現場協助警方調查……」

老式的撞球酒吧裡,吧檯上的電視播著今日新聞,店內的氣氛為之一滯,因為鐵律商會會長孟錫田便在這間店裡。

但此一尷尬也只停止一息的時間便回復酒吧中的和諧,因為在場眾人都相信鐵律會長的為人,況且以他的財力,壓根不必冒險做毒品生意。

就見孟錫田一個舉杯,店內眾人不約而同舉酒相敬,一切不言而信。

東北村里巡守隊也列席上賓,雖知孟錫田氣質豪爽,但不料堂堂會長居然如此親民,宴請玩樂不到高級餐廳,反來這溫和懷舊的撞球酒吧,唱歌飲酒。

里長、羅逸愷和孟錫田站了一桌,談笑商談企業公司如何合作,讓羅逸愷拜了碼頭,而劉國昶一進店裡便開始吃肉喝酒,不到晚間十點已然趴在吧檯邊,悄無聲息的醉了,也醉得悄無聲息。

孟錫田一見他不醒人事,立即請廚房準備一碗醒酒湯。不到一會兒,醒酒熱湯便由一名服務生端了過來,放在他手邊。

劉國昶趴著不動,只伸手來拿湯碗,突然一張字條連同湯碗一起塞到手中,劉國昶彷彿醉得沒有感覺,拿起碗喝了一口,復又趴下,但右手已在台下搓開字條,看了一眼,不置一言。

旁邊的服務生站得筆直,候在一旁等著伺候,口裡問道:「你還好嗎?」

劉國昶彷彿醉語呢喃,道:「沒事……什麼情況?」

「在鎮上跟到幾隊人,有些像是外地人,有動起手來,但沒弄出多大動靜,也沒找到任何毒品,上頭推斷,應該是對頭有所準備……」

「不好意思啊……兄弟們沒受傷吧?」

「沒事!你也不可能想得到他們會把北部的人馬都調來,會裡在國境東部的眼線還是不夠,才讓他們這麼囂張,大夥兒看了你給的那封信就馬上趕來,哪有這麼大張紙只寫那兩個字的……你在道上有聽過她的消息?」

「我在警隊裡也有朋友……里長告訴我那天出現在我家樓頂的就是她……」

「你確定沒有被她盯上嗎?」

「所以我才說沒事最好別跟我接觸……有事也要小心一點……」

「嗯……這次你到南部就只查到他們會轉移中部的生意嗎?」

「我還知道他們近期不敢高調行事,內部好像有了矛盾,說不定出了叛徒……」

「……這消息來源準確嗎?」

劉國昶悄然輕笑,不答反問:「小子……幹這行多久了?」

那服務生聽他所言,似是小看於他,心生慍怒,故意道:「久到所有門路我都混熟了!」

「如果有人來踩你地盤,跟你做相同的事,企圖混熟門路呢?」

「……!!」

「就算跟你同樣是會裡的人,踩你長期經營的地盤,你還是會不爽吧?」

「……所以呢?」

「這次他們北部的人馬直接進入中部的地盤,還跟敵人湊了幾場熱鬧,你覺得這些看在他們中部人馬的眼裡是什麼滋味?」

年輕服務生這才明白血鷗內部衝突矛盾何在:「被北部的人小看……而且還會暗中衡量北部的勢力,猜忌從這裡開始!」

「知道叛徒的線索往哪裡查了嗎?」

「近期動作最大的那一方……」

酒吧裡,球桌上,不是圓球碰撞便是舉杯談笑,兩人距離不近不遠,服務生看著通訊器,似是隨意服侍,任誰也不會疑心兩人正藉此相互交談。

「……在這裡也有眼線,代表孟會長也是會裡的一員囉?」

「只是認識而已,孟會長認同我們的做法,會裡看他有助於東部發展,並不插手他的生意,偶爾合作罷了。」

「中部有孟會長,會裡應該可以放心了……」

「嗯……希望之後不要和孟會長為敵,不然會是很可怕的敵人……」

這時孟錫田走向吧檯,拍著劉國昶的肩膀,關心道:「兄弟!還好嗎?」

劉國昶心知這種裝醉的爛招騙不過這久戰酒場的老將,搖了搖手,說道:「沒事,去趟廁所就好了……」孟錫田未起疑心,向那服務生點頭示意,讓他扶助客人進入洗手間。

過沒多久,那服務生便走了出來,孟錫田問道:「他還好嗎?」

「沒事,他在催吐,應該清醒了。」

「嗯……鎮上情況如何?」

「有幾場火拼都離鎮中心很遠,對頭手上功夫不怎麼樣,腳底抹油的功夫倒挺好的,就兄弟們所說,他們不像是當地人。」

「哼!肯定是血鷗那幫傢伙,以為換個小幫小派的名目就能瞞得了我,暗地裡販毒,現在還陷害到老子頭上,繼續跟!盡量抓活的,別打擾到百姓,最好能藉這機會再給這群不知足的傢伙一點教訓……」

兩人兀自交談,卻不見身後洗手間門開一線,劉國昶那炯炯雙眼清醒如常,心知這次定期旅遊即將結束,但東部的腥風血雨才剛剛開始……

短短的三天兩夜,彷彿過了二十幾年這麼久。

經過兩天的分訪暗查,總算得知丈夫沒有對不起二十年的夫妻情誼,但卻捲入更危險的毒品事件,著實想不明白,怎麼丈夫會答應這種危險的事,就算是對朋友義氣相挺也該有個限度,還是這麼做會對他有什麼好處?

丁雨蘭與邵崇檜為防黑白兩道人馬追查,便分頭行事,調查東部黑道毒品等事交由邵崇檜前去聯絡任俠,明日乃是最後一天,丈夫不出半日便可到家,自己必須趕在丈夫前頭回家,不然此行極易露餡。

火鳳沿著海線低調飛越各村鎮鄉里,雖是迂迴繞路,但當天晚間飛鳳步仍順利抵達東北羅蘭村。

東北吉米、羅蘭兩村已成為東北經濟重鎮,雖無宏偉樓宇和便利交通,與中部連琰、內陸首都皆有一段距離,一派鄉村景色,但食有美味特色,衣有當地風情,住得恬淡嫻雅,道路寬闊不塞。羅蘭村更有商貿港埠,各式經貿樣樣不缺,實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長年太過專注家庭和經營餐館,如今來到熟悉漁港,卻有種與往日不同的感覺。

夜間港邊人數不減,但皆不是平時的舊攤故販,反多了許多生面孔,每個人神色謹慎,氣氛甚是沉重。

丁雨蘭心感有異,正想往村中心去,一襲白衣飄過眼角,登時引起她的注意。卻見一名白衣人從一艘不起眼的小漁船上走了下來。

那人雖然白布罩頭,白紗遮臉,但就身形體態看得出來是名女子,丁雨蘭眉頭一皺,似是想起不好的回憶,而這回憶還是發生在自家樓頂。不過有誰會在漁港這種腥污嗅穢之地穿上一襲惹目易髒的白衣?

但看她船停靠在羅蘭港南邊的僻靜處,鮮少人煙,倒也不算高調,只是她下船離去之後,周遭的人明顯少了很多。

丁雨蘭見那女人上了一輛黑色轎車離去,心想世上白衣女子何其多,哪可能這麼巧,同一個白衣女人被自己碰上兩回,轉過念頭,便往北走。

卻見前方不遠處又是一艘漁船停泊,是哪家漁夫這麼勤勞,到這麼晚才收網回岸?

從那船上跳下三名年輕人,裝束與一般漁人無異,但身形步法明顯是練家子,丁雨蘭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立時看出為首那名年輕人略長的藍色外掛下微微鼓起,左腰鼓起處圓若刀柄,右腰處略呈三角,極似槍把。

心頭一驚,現在身上帶傢伙難道成了一種流行和時尚,再看左邊那人滿臉精悍,手如猿臂,上衣下襬蓋住藏於後腰的短棒之物;右首那人臉型方正,氣脈悠長,四肢健俊,右腕下方微微鼓起,後頭鎖鏈連至後腰,走起路來卻不聞鐵鍊輕響,足見其內外功夫皆不簡單。

看這三人年紀都不滿二十歲,居然有這種造詣,想是從小刻苦勤練,回想自己的兒子不喜武藝,只有進入軍營的女兒小時候有纏著她練了些基礎,不知丁家廚藝武學的後繼之人身在何處?

這時隱約聽那精悍如猴的年輕人悄聲問道:「欸!常老大叫我們先到這裡幹嘛啊?」

臉型方正那人說道:「曉玉姊查的,你沒看嗎?東部這邊有出現毒品,今天下午不是才接到檜哥的通知,應該是先叫我們來探一下場吧!」

為首年輕人較為謹慎,道:「小聲點!別漏了消息,先連絡檜哥吧……」

三人語聲雖小,但丁雨蘭氣清神明,一字一句皆聽在耳裡,忍不住疑聲道:「檜哥?」

三人一愣,皆舉目看來,精悍年輕人訝道:「哇!檜哥在東部這麼有名喔!隨便一個人都認識……」

為首年輕人一推拍斷他的幹話,客氣道:「不好意思!請問您認識邵崇檜,邵先生嗎?」

丁雨蘭聞言一陣驚喜:「我就是他……」

話沒說完,便聽身後一聲:「大嫂?!」

眾人回頭一看,正是「暴火流星」邵崇檜,一番介紹後才知,那三名年輕人正是隸屬任俠協會的西城分會,聞名碧瑩西城沿岸的「太子幫」:「龍王太子」于瀚、「靈目蒼猿」程正崙以及「屠鯨狂鯊」方運辰等三人。

不想才分隔半日,便重又相見,不知該說與任俠有緣,還是三人的掩飾手法太過粗糙。

眾人也知眼下不是能放心暢談之地,便一邊交換訊息,一邊往桃林渡走去,當丁雨蘭說到剛才見到的白衣女子時,太子幫三人同時「啊」的一聲驚疑……

隔天,劉國昶中午便回到桃林渡,因為吉米羅蘭兩村就像自家後院一樣,對當地人而言哪兒還有什麼好玩的。

送回里長,話別巡守隊員,劉國昶拎著買好的各地名產,漫步返家,卻在途中看見一輩子都不想看見的東西。

一抔小土堆在桃樹下……那是『信使』傳訊的暗號,代表上頭有指令,劉國昶心起一陣不祥。

四下繞了一圈,來到指定地點,假意跌了一跤,手扶樹幹之際暗中取出藏於樹洞中的指令,偷覷翻譯,得知指令上頭寫的是「今晚凌晨一點有生意,在港北拱橋下,老大屬意。」

劉國昶一看便知其中含意,歷經先前一次生意遭警方破局,東北各幹部皆猜想是底下出了叛徒,這次就是想藉生意釣出嫌疑人物,如此肅清行動的背後目的不言可喻。

以老沙沙奕天為首的藍沙海運,除了做遠洋運輸以外,更兼走私菸酒,其利已不可小覷,近年沙奕天似是跟外國黑幫搭上了線,暗中做起毒品生意。

劉國昶心下思量,打定主意,雖明知是陷阱,但仍決定暗中通知神夜會,若毒品由東北銷入首都,那偏鄉一隅的平靜可能就此打破。

暗中以通訊器傳訊神夜會眾後,本閒散的步伐變得稍微急促,得趕緊回家為今晚做準備。當他踏進家門時,卻見稀客上門。

檜仔邵崇檜和一名身穿馬褂,手拿長菸斗的年輕人正坐在店裡聊天。

劉國昶認識那馬褂年輕人,正是常與夫妻倆研究料理食材的「詺哥雜貨店」老闆,人稱「白霧探花」謝詺。

劉國昶一見邵崇檜便舉手招呼,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你們兩個一起出現在我們家?」

邵崇檜道:「就訂單都在東部啊!我也沒辦法,我還是項目負責人!不親自跑怎麼行!欸!謝老弟就是幫我調藥酒的朋友吧?他正在教我怎麼調!不然每次都要麻煩你。」

今日檜仔的話怎麼突然變多了?是喝多了嗎?

謝詺笑道:「大嫂趁你這幾天不在,有去找到幾味食材,邀我來研究研究,也關心一下你的身體。」說著伸手為他把脈。

劉國昶聞言一愣,這時見丁雨蘭恰好捧盤上菜,便問道:「這幾天妳有出門喔?」

「有啊!你能出門我就不能喔?」

曾幾何時見過老婆這等俏皮模樣,劉國昶忍不住呆了數息,才點頭道:「可以可以……」回頭看謝詺診脈之認真,好像自己身上毛病不少,嘖聲道:「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啦!拜託!把什麼脈啊!」

卻見謝詺撫頦皺眉,眼帶疑問的望著他,喃喃道:「孩子大了……老婆也在身邊……店裡的生意也不錯……」

「噗……你這是看病還是看相啊?」

「就我剛剛的感覺,你的心脈有點不順,昶哥最近有什麼心事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劉國昶笑道:「心事?!我還心房咧!」

邵崇檜聽了,更進一步道:「昶哥!有什麼事可以跟我們說啊!幫得上忙的我們一定幫!」

看他說得真誠,劉國昶心生感動,嘴上道:「我知道!你現在加入那個……什麼協會……」

「任俠協會……對了!我剛才知道謝老弟也是任俠的一員!」

劉國昶聽了,靈機一動,早聞任俠協會活躍凡爾莎北部,想不到自己認識的兩個人都是任俠一員,今晚行動這麼臨時,神夜會不知道能不能應付……

思忖方止,就聽丁雨蘭在廚房喚道:「謝老闆!這幾株草我不大認識!你來一下!」謝詺應了一聲,告罪而去。

眼看老婆不在,檜仔可信,機不可失,便低聲道:「檜仔……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邵崇檜聽他語調斗變,似欲言其秘,登時凜然:「你說啊!」

劉國昶當下把自己如何幫神夜探消息及今晚在港埠邊的生意快速的說了一遍,但對如何得知卻一概不提,只說是從一名熟知的情報販子手上買到的消息。

邵崇檜見他突然全盤脫出,想來今晚那場生意非同小可,便說道:「其實任俠這邊也有收到風,已經有安排俠員過來。」

劉國昶聽了一驚,連自己都是剛剛知道的消息,任俠居然已有佈署,忍不住問道:「這麼快!任俠是怎麼知道的?」

邵崇檜尷尬一笑:「呃……他們有他們的方法……」

看他如此苦笑,想來這方法並不正規,但身處這樣的世道,想要做些對的事情,有時就必須用一些不正規的方法。

「嗯……這件事還是……」

「別告訴大嫂,我曉得的!」

「……謝啦!我不想再讓她擔心了……」

殊不知這些丁雨蘭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邵崇檜替大嫂問道:「那今晚昶哥會去嗎?」

劉國昶搖了搖頭道:「我老啦!沒辦法再這樣亂跑了……」

這句話對於一個剛從南跑到北的人來說,實在沒什麼說服力,邵崇檜也不戳破,只笑道:「你不也才五十幾嗎!哪裡老了啊!心如果年輕,自然就年輕啦!」

正事說完,謝詺與丁雨蘭也從廚房端了菜餚走了出來,四人一起用了午餐,邵謝兩人便相繼告辭,說是一往北山採藥,一往南鎮跑單,實際上兩人都轉了一圈,回到桃林密處。

卻見一名身高膀闊的大漢,宛如鐵塔般站在一棵桃樹下。

邵謝兩人一見那名大漢,紛紛上前招呼,謝詺喚了一聲:「常大哥!」

原來那大漢正是「任俠協會」的創始俠員,代號「鐵棍」的常郁沖。

常郁沖問道:「如何?打探到什麼嗎?」

邵崇檜說道:「今晚的消息八成是真的……」說著將劉國昶所言陳述了一遍。

常郁沖嗯的一聲道:「警方秘密情報網裡的資料,應該不會有錯!丁大嫂昨晚看到的白衣女人可能就是月蝶,但……聽昶哥的說法,我怎麼覺得是陷阱……」

「陷阱?」

「你想想,毒品生意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被情報販子打聽到?感覺就像怕沒人知道一樣……」

「你們連警局情報網都……」

「呵呵!我們另一位創始人就是警校出身的啊!總之,今晚的行動小心一點,我也通知神夜會我們會來助陣,從現在開始我們都低調行事,別讓對方有了防備。」

這位任俠創始人年紀雖不大,但氣度雄壯,富有大將之風,口出所言自帶威信,尤其待人處事,武藝謀略等方面更是讓人無話可說,連比他年紀稍長的邵崇檜也對其甚為心服。

邵崇檜問道:「那三個小鬼咧?」

「瀚子他們的船在風蘭江,我讓他們先去準備,防範可能的變數,一切看今天晚上……」

丁雨蘭得知那名白衣女人可能是黑幫毒梟後,擔心丈夫又為了朋友跑去湊那危險的熱鬧,便暗中關注丈夫的動向,她拿著檜仔給的特殊通訊器,聽說這雙魚形狀的通訊器是獨立收發系統,全然在體制之外,不怕偷讀竊聽,卻也不合常規。

但歷經這趟緝夫行動,推翻了以往心裡覺得不可能的一切,發現先前應該關心卻沒關心的地方,使與之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的丈夫變得神秘陌生,彷彿處處充斥著不穩定因素,而非常時期也只有非常方法能夠應付。

天色向晚,夫妻兩人一同忙過用餐尖峰時期,用完晚餐之後,兩人一如往常各行休閒,打發時間。丁雨蘭假意追著劇,暗暗留意丈夫,只見丈夫坐在角落一桌,獨自喝著酒,但那雙眼睛一絲醉意都沒有,還時不時望向窗外。

回想稍早,假不識藥草之名支開謝詺,創造丈夫吐實的機會,現在若是直言相詢,不就等同承認得知丈夫秘辛,秘密被人知道的感覺總是難堪,屆時丈夫臉上無光,只會多添變數。

從沒想過時間可以過得如此慢,店內明明還有客人卻如此安靜,這對心中有秘密卻不能說的人,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丁雨蘭眼看客人所剩無幾,便像平常一樣對丈夫道:「我先上去囉!你記得收一收!」說完便走上二樓,卻不休息,整備裝束,暗守窗台,就近照看。

耳聽樓下人聲散盡,鐵門拉下,宣告小築歇業,丁雨蘭仍不鬆懈,緊盯小築出入口,耳收一切奇聲異響。過不多時,果見丈夫那碩胖身影向外走去。

丁雨蘭一凜,忙跟著閃身而出,從二樓縱下,緊隨其後,卻見丈夫往北山而去,正感奇怪,就檜仔所說,生意不是在羅蘭港埠嗎?難道他對檜仔還有隱瞞?

轉念一想,霎時恍然,今天還沒設置山中的捕獵陷阱,丈夫大概是看自己忘了,便順手幫忙,心頭一暖,暗讚丈夫體貼之際,腳步登時慢了,劉國昶的身影一轉,消失在前方山林之間。

眼看身處入山口,也是往南必經道路,所幸在此等丈夫,如若被丈夫發現自己暗中尾隨,又要多費唇舌解釋一番。

但等了許久,卻不見丈夫回轉,雖說佈置陷阱需要不少時間,但都幹了二十幾年的活,能在哪裡佈置,陷阱該以何物掩飾,皆應嫻熟於心,怎還花上這麼久的時間。

丁雨蘭心頭一驚,潛身入山,在幾處設置陷阱的位置四下尋找,皆無人影,只找到一處向下的密林坡地有腳印足跡。

雖說各處陷阱已經設置完成,但心中仍有被欺騙的感覺,眼看那足跡延伸往南方而去,便知丈夫要去哪裡,自己費時尋找,耽誤不少時間,趕緊腳施輕功,向南奔去,看丈夫為了朋友費盡心思,不免心想,難道外面的朋友真的比妻子家人還要重要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就在此時,同一片月色下,羅蘭港北邊一處舊船廠的港埠橋下,數人嚴陣以待,一名黑衣帽兜緩步而來……

為首那人正是一身橫肉的水產攤販,他一見那兜帽人,先是一陣戒備,隨即笑道:「你需要裝成這樣子嗎!我還不是就這樣大膽的來!」

就見黑帽兜下露出一張圓臉,正是劉國昶,就見他小心翼翼的道:「我總得小心一點啊……很多人認得我啊!到時候被條子查到,就算警隊裡有認識的人也很難脫身耶!」

橫肉漢見他一副膽小的模樣,哪曉得他真擔心什麼事,只笑而不語。

劉國昶見他一臉得意,身邊周遭盡是幫內生面孔,看來皆不知此場交易是為揪出幫內叛徒所設的局,所有北部核心人物肯定暗中在左近盯著,一邊看誰舉止怪異,嫌似叛徒,一邊防範對頭來犯,便於指揮作戰。

劉國昶問道:「今天只有你?是什麼生意?」

「是新的,老大跟東和本國的買賣……」

一聽此言便知,沙奕天確實有意取月蝶而代之,但勢力不容小覷,沙奕天怎敢如此放肆?

過了一會兒,只見一輛小轎車乘夜而來,停在舊船廠前,下車之人一襲白衣,臉罩白紗,甚是撫媚,漫步走向橋下。

走在白衣人前頭一名隨從,操著奇怪的口音問道:「是不是藍沙的朋友!」

橫肉漢知道暗語,回道:「不攔砂,只做堤壩!」

對方確認暗號正確,便放心走近,伸手道:「您好!本人代表鳩田桑,很高興可以跟彼幫合作!」

橫肉漢久處江湖,哪懂得這般文謅謅的禮節,伸手回握,問道:「貨呢?」

那人微微一讓,白衣女子走上前來,眾人見了皆不明所以,是橫肉攤販說得不夠清楚嗎?

卻見那女子纖手微掀,竟在眾人面前寬衣解帶,露出下體,伸手從陰處拿出一瓶試劑。

原來她就是「貨」,如此眾人便知她是如何躲過海關稽查,但聽說她仍是坐走私船入境,此舉應是防範於未然。

劉國昶見那女子不動聲色,現在的外國人還真是什麼都敢玩,見對方下屬態度恭敬,想來這白衣女子也是號人物。

那人戴著手套,雙手恭敬接過試劑,問道:「錢呢?」

橫肉漢把手一揮,後方幫徒拿出一只皮箱,向那人打開,現出裡頭層疊鈔票。

雙方確認無誤,銀貨兩訖,劉國昶已然繃緊神經,因為此時此刻最有可能是神夜或任俠出手的時候。

就在此時,眾人忽覺今晚的霧氣怎會變得這麼濃,前一秒尚見港埠夜景,下一秒便已身處一片白茫茫之中。

只覺那霧觸體生麻,橫肉漢甚是敏銳,趕忙喝道:「所有人閉氣!」自己則一邊揮手散霧,一邊拔槍闖了出去。

白霧茫然中,隱約見數名黑衣人護著那白衣女子逃往舊船廠前的轎車,隨即槍響一片,喊聲大作,彷彿來自四面八方,場面登顯混亂。

劉國昶在白霧興起時,便知是任俠出手了,眼見四下伸手不見五指,槍響哀號不絕,也不知中彈者誰,正欲遁逃,忽見左右兩道身影向他撲來,但說也奇怪,左邊那人出手陰柔,暗襲穴位,意在制服,右邊那人攻勢卻是殺意瀰天,明顯不是同一路人。

劉國昶心下一驚,趕忙悶哼一聲,翻身投水遁逃。

海水凜冽,席捲全身,使他一陣清醒,原來自己全想錯了,此局壓根不在誘敵,而在肅清……

白霧如海水般冷冽,而岸上噴濺出的鮮血卻是炙熱如沸。

就見白霧中馬褂翩翩,一根長煙斗東架西突,依人體百穴而打,意在不殺,正是「白霧探花」謝詺。

他依計畫隱身港埠,待交易完成,便悄悄散出一把「迷魂粉」混以一口「月蘭菸」吐出濃濃白霧,欲以迷霧將目標弄昏,避免干戈戰端。

不料白霧甫出,方制數人,就聽槍響連環,一票黑衣人自四面八方殺出,卻不是神夜會眾,數名黑衣人護著那白衣女子逃向轎車後,便回頭不分敵我的衝殺,下手之狠,似欲奪命。謝詺大吃一驚,雖已料到對頭必然有所佈署,只沒想到目標竟是他們自己人。

心念電轉,方才意會,手中「霧花七十二式」從制人轉為護人,口裡對耳邊傳訊器道:「老大!他們想滅口!」話沒說完,忽覺一陣狂風驟起,登時將白霧吹散。

場中央一名大漢舞得一根鐵棍如輪飛轉,正是「鐵棍」常郁沖。他喝道:「救人!起碼保下一個人再說!」隨即絕式上手,「雲罡三十六式」中一式「龍駒踏五關」身形連閃,腳踏中線,單手持棍,揮灑如刀,數名黑衣人被他巧妙步伐搶欺近身,失卻平衡,陣腳一亂,皆被他一棍盪開兵刃,打倒在地。

謝詺正逢一招「連風翳日」煙桿虛舞三圈,斗口迅即打在敵人下頷骨的翳風穴上,將其打暈,口裡問道:「那個女人怎麼辦?」

卻聽常郁沖對著耳邊通訊器道:「檜哥!交給你了!」話音未落,便聽噗的一聲子彈入體,倒在地上的一名黑衣人胸口中槍,悶哼一聲,當場身死。

常郁沖大為驚怒,沒想到對頭計畫如此陰狠毒辣,不單是買賣交易的幫眾,連失手被擒的同伴也不放過。

為首那名橫肉漢方脫重霧,又陷敵陣,遭數名黑衣人圍攻,常郁沖趕緊飛身救援,不料一陣危機襲來,手中鐵棍順勢輪擋,噹噹兩響阻卻狙擊子彈,身形卻為此一滯。

眼看橫肉漢即將傷亡刀棒之下,忽見一道人影閃出,雙掌一分,將兩名圍攻黑衣人打得飛出場外,倒地不起。

眾黑衣猝不及防,陣腳大亂,來者如鳳鸞展翅,旋身飛舞,鐵掌翻飛,正是來此尋夫的「鐵掌火鳳」丁雨蘭。

橫肉漢忽逢乍變,敵我難分,眼看來者功夫了得,自己肯定鬥之不過,趕緊啊的一聲,倒地裝死。

只讓丁雨蘭直感莫名其妙,都還沒打到他,人怎麼就昏了?

猛然橫肉漢胸口散出一團血花,丁雨蘭這才驚覺有狙擊在側,忙提氣凝神應對。

人證既已死盡,遠處狙擊也因場內同夥在側,不得不停了火,眾黑衣沒了奧援,各個虛晃一招,一顆煙霧彈掩護,四散潛逃。遠狙者趁同夥跑遠,重新火力全開,掩護同夥撤退。

任俠想不到對頭計畫如此周詳,一批對付來敵,一批遠狙滅口,再行斷後撤退,分工甚詳,視死如歸,隨後搶出的神夜會眾也難圍其眾,黑衣霎時撤得乾乾淨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常郁沖雖不抱任何期待,但仍連絡太子幫,問道:「瀚子!海上情況如何?有抓到活口嗎?」

過不出所料,于瀚回報:「我們都沒搜到……我看不是餵了海裡魚蝦,要不然就是沒人往海上逃……」

鐵棍沉穩道:「我知道了!再多注意點,檜哥現在在追那女的!」

謝詺見大嫂陡然出現,問道:「大嫂妳怎麼跑來這裡?」丁雨蘭一說,才知劉國昶失了行蹤,說道:「沒有啊!不是說他不會來嗎?」

「可是我都找過了,都找不到人啊……」

此時警笛聲由遠而近,想來是附近居民聽見騷動而報了警,常郁沖走來安慰道:「大嫂!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撤,說不定昶哥現在已經到家了……」

最後一個線索也斷了,丁雨蘭無奈,只能依言助神夜收拾殘局,跟著撤往安全之地。

但眾任俠才走到舊船廠的路口時,卻見一台車後輪全破,撞倒在轉角的路島上,任俠眾人皆認出那是白衣女子所乘轎車。

原來邵崇檜在制高處俯視全局,以做後援,一見梟首乘車逃走,不等常郁沖通知,立即一個疾字出口,躍樓登房,尾隨其後。

不料才駛至路口,車身一個打滑,直接撞上路島,車頭冒出黑煙,再無法動彈。

眾護駕黑衣正護著白衣女子下車步行,但那白衣女子卻忽地一下化成一道白影,把一干下屬拋在後頭乾瞪眼。

邵崇檜心頭一驚,這女毒梟的功夫還挺不賴,但要論輕功,暴火流星還沒怕過誰,當即腳下加勁,緊隨其後。

只覺那白影似是知道背後有人跟著,利用村鎮街道及轉角,企圖甩脫追蹤,每每追近,皆見她身形一轉,又行甩脫拉遠。

邵崇檜甚感煩躁,七星訣光訣上手,兩腳如輪踩上樓房牆壁,準備超前,忽覺天外飛來一物,目標竟是前方白影。

那白影正處快奔疾馳,忽逢偷襲,下意識向旁閃避,但仍反應不及,被那物擊中,一個踉蹌,隨即重整腳步,重又向前竄去,但速度明顯慢了許多。

眼看便要趕上,卻見對方又是一轉,轉入巷中,流星甚是不耐,怒然跟著轉入,不料眼前之景宛如一桶冰水倒在頭上。

就見巷內人影全無,靈覺探查之下,毫無氣息,不過一個轉角的時間,一個活生生的人竟憑空消失。

邵崇檜知道一個人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消失無蹤,凝神仔細四下查探,回頭一看,陡然發現位於巷口地下有個圓形水溝通道,水溝蓋此時不翼而飛,但剛剛走入時卻並無異狀。

霎時恍然,趕緊縱入下水道,心想經此耽擱,那女毒梟已然跑遠,但必然不及毀去蹤跡,得費些心神辨其逃向。

流星方入下水道,眼角瞥見一人斜倚牆邊,似正等著他落入陷阱,暗叫不妙,趕緊使了個旋字訣,旋腿護體,翻身落地。

卻見那人並不進攻偷襲,也不護身逃跑,只一動不動的靠在牆邊,邵崇檜察覺異樣,緩步走近,戒心不減,以防偷襲。

此時突然懷裡傳來震動,正是常郁沖來訊,通訊接起便聽他問道:「檜哥!你沒事吧?」

「沒事……」

「月蝶呢?」

邵崇檜一邊收回探人脈博鼻息的手,一邊答道:「她死了……」

一陣陰風吹過,瞳眼圓睜,白衣飄飄,嬌軀應風而倒,正是那攜毒在身的白衣女子……

晨昏晦昧,宛若深夜未過,邵崇檜枕著雙臂,斜倚巷口牆邊,事態之詭譎及種種不合邏輯,使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時警方已將屍體運出地下道,準備驗屍調查,但想來不會有什麼結果,因為就邵崇檜的探查,屍體上沒有任何外傷,卻心脈盡斷,明顯是被氣勁震死的。

回想巷弄追逐,邵崇檜始終沒有看到她的臉面,只因她速度極快,此處暗巷轉角又多,往往只靠巷口那白影一逝辨其逃向,有此可知,她對村內巷弄非常熟悉,在知道背後有人追擊後,便藉此處複雜地形脫身。

那偷襲她的東西是什麼?如果是暗器,怎麼自己一路上都沒找到?又是誰暗施偷襲?

轎車怎麼才到轉角就突然自撞路島呢?有內鬼?所以那女人才一下車就擺脫下屬,但若真有內鬼,何必弄毀轎車,從後追上再暗施偷襲,直接在車上偷襲不是更容易得手嗎?

種種不合情理,使得眼前情況更為怪異,此時一名大漢走到他身邊,問了聲:「還好嗎?」

抬頭一看,正是鐵棍常郁沖,他一聽月蝶死得如此突然,立即動身前來,一位如此神秘的地下老大就這樣死去,怎麼想都覺得別有蹊蹺。

邵崇檜搖了搖頭,把月蝶如何逃跑,轎車如何發生車禍,又怎麼發現她突然暴斃身亡的過程,完整說了一遍。

鐵棍聽了也是眉頭深鎖,整場交易從頭到尾都像是一場設計好的陷阱,看似為了引出神夜,實則是為整肅內部,而現在月蝶之死,就像是故意畫下的句點,對整起事件作出交代,讓警方再無藉口深入調查。但就資料顯示,沒人真正見過月蝶,也沒人知道死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月蝶。

想來背後警方國安的調查不會停,但相關新聞消息絕對會被壓下,只嘆任俠影響力仍是有限,不及東部偏遠之處,只能被動招架,往往差人好幾步,難佔勝場。

以現下情況來看,只能暫時退出,伺機而動,而眼下還有一條不得不查的線索……

神夜退去,重回暗處,眾俠陪同丁雨蘭返回聽風小築,桃林遮掩晨昏的微光,時值清晨四五點,一夜無眠加上行動挫敗,使得眾俠氣氛低迷,丁雨蘭心懷忐忑,不知丈夫到底去了哪裡,還是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但無論如何,今天大概要向早餐店請假了。

卻不料小築炊煙如往常一樣冉冉而升,常郁沖先拉住眾人,讓邵崇檜陪同丁雨蘭前往一探。

就見劉國昶已在廚房外曬麵條,一見丁雨蘭回來,驚疑一聲:「妳怎麼那麼早回來?今天早餐店放假喔?」

「你……你……你昨天晚上去哪裡了?」

「我?我去蓮華崗上放陷阱啊……你看!」說著拿出好幾隻野味,數量之多,確實豐收。

「你……你……」丁雨蘭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卻又不能明問,否則跟蹤疑夫之舉便會露餡,只能撫著頭,嘆道:「我現在不大舒服……懶得跟你說……」

劉國昶向邵崇檜投個疑問的眼神,卻發現邵崇檜也是這般看著他,趁妻子上樓,便問道:「怎麼回事?」

「……昨天大嫂沒等到你回來,擔心你出了什麼事,就聯絡我幫忙找你……」

「你嫂子……知道了嗎?」

邵崇檜知道他說的是助神夜探查的事,對自己生平最為信任的大哥,邵崇檜第一次說了謊,他搖了搖頭,又問道:「昶哥昨晚真的沒去羅蘭港嗎?因為我跟大嫂都把蓮華崗翻過來找了,都沒找到……」

劉國昶一副理所當然,道︰「廢話……我在一個山坡下發現一片小林子,裡面有一些特有的蔬菜,也有野獸的腳印,我想是個很好的地點,就下去放了幾個啦!誰知道弄那麼晚……怎麼?昨天晚上出什麼事了嗎?」

邵崇檜將信將疑,把昨晚的狀況說了一遍,雖大致知道結果,但聽到月蝶身死,劉國昶仍不免驚愣問道:「你確定那個人是月蝶嗎?」

邵崇檜搖頭道:「我們不大確定,感覺起來不是……不管怎樣,東北應該會亂一陣子,任俠也會有安排,昶哥最近要多小心,地下情報販子多半看錢辦事,難保不會做出什麼事情。」

劉國昶自曉得其中利害,頷首道:「我知道,到時候可能需要你幫忙……」

「沒問題,如果……您想到什麼線索也麻煩先通知我……」

另有所指的關心還未說完,便聽室內通訊器響起,兩人皆感奇怪,會是誰這麼早來訊?隨即一想,可能是丁雨蘭還沒請假,早餐店來訊關心。

邵崇檜眼看此間難有線索,便向劉國昶打個手勢,告辭離去,回復任俠。

劉國昶一邊目送檜仔離去,一邊走去接起通訊,卻聽話筒那頭傳來一聲︰「阿昶!原來你可以游那麼快,連對頭都沒抓到你,身手不錯啊!」

劉國昶一聽便知不妙,這下身分秘密壓不住了……

「阿昶!你還演得真好!把我們幾個幹部都耍得團團轉呢!」話筒那頭略帶陰狠的語調,正是沙奕天。

「沙哥!您到底在說什麼?」

「幫神夜來我們這裡臥底的不就是你嗎!還裝啊?」

「這話您是從哪裡聽來的?我昨晚不是有到場嗎?」

「你是有到場!但你沒死啊!你別說你個老江湖會看不出昨晚是個肅清的局。相信你也得到消息了!我可以告訴你,死的那個根本不是月蝶!」

聽他此言,反叛之心昭然若揭,且壓根不怕對方有所準備,似是其命以操之在手,劉國昶嘆道:「沙哥,您真別誤會……我也猜得到你想有一番作為,現在我老了,只要有錢賺,要我跟誰都行,江湖上的事我真沒本錢玩了,您大可不必擔心我會洩密,我做的小生意還需要您來照顧,我怎麼可能拿我一家人來賭咧?」

「呵呵……你接著編啊!我都看到你家婆娘昨晚跟著神夜的來鬧場,你再編啊!」

這著大出劉國昶意料之外,怎麼老婆會扯上江湖中的事?如果老婆昨晚真跟著神夜同去,怎麼檜仔沒告訴他?

心慌意亂,應答登時沒了冷靜:「您先別生氣,這一定有什麼誤會!我老婆認識的人不少,只是湊巧而已,她可能根本不知道她幫了誰……」

「聽人說女兒是老爸上輩子的情人,這樣我就知道該找誰算帳了!」

劉國昶聽了大驚,趕忙說道:「沙哥!你冷靜一點!不關她的事!有事你來找我!我有很多可靠消息可以給你!沙哥!沙哥……!!」

話筒那頭只存嘟聲長響,劉國昶登時心焦如焚,血鷗不乏功夫能人,就算稱不上好手,但要避過海軍基地的監視可說易如反掌,血鷗這群亡命之徒,誰知道會對一名少女做出什麼禽獸的事。

當下趕緊傳訊給軍中的女兒,卻始終無人接聽,也許女兒在出勤,但總會隨身攜帶通訊器,也許軍事重地無法使用有留影功能的通訊器……等等!沙奕天絕不說沒把握的話,做沒勝算的事,難道女兒已經在他手上了?!

越想越急,趕緊掛出今日歇業的標語,疾步出門,逕往位於羅蘭村南方的海軍訓練基地,此時不免對自己的多重身分感到懊恨,即便認識多方人士,在危急關頭卻因身分隱密而哪一方都不能說,最後為勢所迫,逼著他選邊站,二十年來,靠著圓滑的手段躲過無數次選邊站的難關,就是為了讓家人遠離是非,而當命運的天秤向極端傾斜時,需要更大的力量及更久的時間才能恢復平衡。

劉國昶深知此理,只能盡己一力,力挽狂瀾,趕緊急步南行,只是當他腳步點過桃林時,林中一道道人影步出,宛如黑雲般將聽風小築團團圍起……

此時樓上丁雨蘭才剛與早餐店同事請完假,便覺樓下聲響有異,像是多客上門,但這晨昏時分的客人也太有精神,弄得那聲響怕是沒人聽見似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丁雨蘭立覺不對,這麼大動靜丈夫都沒注意嗎?

下樓查看,卻見數名黑衣人提刀拿棒,翻桌摔椅,搞得一樓狼藉不堪,一見丁雨蘭,並不急著動手,各個擺出架式,凝神待敵,顯然並非一般鬧事之徒。

丁雨蘭見狀便知這些人絕對跟昨晚販毒者有關,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四下不見丈夫身影,眾敵功夫並非易與,恐難善了,必需速戰速決。

兵貴神速,也忌躁進,丁雨蘭撮手成掌,閃身欺近,攻往最近的一名幫徒,直取其胸,此舉看似犯忌,實是有計,那幫徒只覺炎勁壓身,一口氣差點提不起來,只能勉力舉兵擋之。其餘的人一見她動,或縱起;或衝近;或繞後,分進合擊,默契搭配,立馬將火鳳困於群圍之中。

就見火鳳不慌不忙,左掌立時變招,由打成壓,印在眼前那人肩上,右掌一招「捋鳳尾」由前至後揮出個半圓,炙炎掌勁盡護周身,藉那人一撐,雙腳飛起,避開攻她下盤的一刀一棒,臨空兩腿踢開左側的攻勢,翻身落向那人身後,打算以其為盾,那人反應也不慢,著地一滾,向旁避開。

僅一個照面,便即化解敵眾攻勢後著,高下立判,火鳳乘勝追擊,右掌一招「金羽迴風」揮中帶打,卸引敵招中暗伏擊腹的一掌,更掩飾左手逕打面門的殺招「喙火鳴」。

不料眾敵只虛晃一招,便即翻身撤出,如此倏忽而來倏忽而去,讓丁雨蘭瞬間傻了眼,來了一群人把桌椅翻個面就走,現在黑幫都這麼無聊的嗎?

隨即門外喀喀數聲,火鳳方知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單腳起處,踢起一張桌子擋在身前,就聽砰砰槍聲,子彈連轟,只覺槍聲不絕於耳,身旁木屑紛飛,磚瓦崩落,聽風小築登時被轟成通風小築,宛如蜂窩般千瘡百孔。

丁雨蘭不敢久留,趕緊從掩體後竄出,直奔二樓,從陽台處看清砲火來源,覷準敵陣弱處,縱身而下,準備還以顏色。

就聽轟隆一聲巨響,流彈射中廚房燃氣爐灶,引起驚天爆炸,整座樓房頓時燒成一顆火球。

爆炸餘波震得丁雨蘭雙耳嗡嗡作響,藏身桃林樹叢中順氣回神後,黑衣眾早已退去,此地雖處偏僻,但發生如此驚人爆炸,必然引來鄰坊注意,警察到來是遲早的事。

丁雨蘭看著燒成一片火海的家,二十年來的平靜竟在一夕之間打破,只因丈夫涉入江湖義氣之爭,惹上這般殺人放火的禍事。

眼下已然無暇追擊敵眾,趕忙報警救火,能救多少是多少,這時身上一陣震動,通訊器顯示兒子竟在此清晨之時來訊,接起卻聽愛兒泣喚:「媽……我出事了……」

「喂!我找劉雨棠,我是她爸爸!我……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她……」

「先生先生!你……你冷靜一點,這裡是軍營!你要找小兵是可以直接通訊她的,都配有通訊器……」

「我打不通啊!」

「好好好……我幫你查一下,你稍等……稍微冷靜一下!」

一大清早便要面對心急的家長,羅蘭村外海軍守衛只能一邊順應其命,一邊寬言安慰,聯絡軍營各部找人,不一會兒回到門口,道:「先生!難怪您打不通,她隨船出海演練了,上面是不准用通訊器的……」

劉國昶聽了登時鬆一口氣,如果是在海上,女兒應該是安全的,沙奕天倒還沒那本事能動國防海軍,但他怎敢打來挑釁?

前世情人安全無慮,思緒登時回穩,恢復冷靜,當即恍然,哪有綁匪在綁人之前先打來嗆聲通知的?當然是聲東擊西之計,既然不是女兒,那目標肯定落在妻子或兒子身上,妻子身有功夫,理應不成問題,但兒子獨自一人到首都求學,難保不出岔子,忙拿通訊器通知兒子。

還未通訊過去,便見通訊器上顯示檜仔來訊,頓感一陣不祥,接起果然便聽邵崇檜道:「昶哥?你去哪了?大嫂那裡出事了!她打來說宇凡被綁架……」

雖說已知沙奕天把主意打到兒子頭上,但連身負武功的妻子都要找麻煩,未免不符他犀利簡潔的行事作風,微一細思,登時了然,心中暗罵:「沙奕天你這王八兼白癡……」

口裡問道:「你確定是真的嗎?我剛剛也接到一通說要找雨棠麻煩,我通訊也打不通,只能到軍營這裡確定,雨棠她才剛出海演練。」

「大嫂說通訊顯示就是宇凡的號碼,應該是真的,對方說宇凡偷了他們的貨,要大嫂一個人今晚拿五百萬到金陵山下的廢山寨!如果敢報警或有其他人就撕票,我記得那裡以前不是血鷗幫的老窩嗎?」

真是要綁人何患無辭,劉國昶嘆道:「我哪來的五百萬啊……」

這反應倒使邵崇檜心中一疑:「當然是殺進去把宇凡救出來啊……你是知道什麼嗎?」

劉國昶一聽,暗讚檜仔的心思越發敏銳,相信礙於妻子在旁,他不便明問,便說道:「你先去我兒子在首都租的房子看一下,看看是真的還是假的,那個廢山寨好像是在金陵、銀杏兩山的交界,銀葉山莊難道都沒發現嗎?」

「……那些管茶園的有辦法處理嗎?」

「銀葉山莊在北部勢力也不小,只不過莊主公孫羽比較低調而已,不然東北哪會這麼平靜,現在鬧事的都上門了,應該不會什麼動作都沒有吧……要不然就是綁匪技術太好,連地頭都沒發現……」

邵崇檜聽了此話,若有所思,只覺昶哥別有所指,有人在自家門口做小動作都沒發現,若不是技術太好,要不就是那人是自家人,但銀葉山莊怎會做出這種擄人綁票的下流事?還是銀葉山莊跟綁票的人有關?

「再來就是贖金的問題……檜仔,我可能要先跟你借點……」

「沒事啦!任俠有個長期委託人,資金方面可以拜託他……放心!這贖金只是準備起來好看而已,哪能便宜了這些混蛋!」

「謝啦……我老婆麻煩任俠照顧,我去村長里長那裡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線索,希望能幫得上忙。」

「好!你自己一個人也要小心!」

「我知道……先這樣。」

邵崇檜耳聽昶哥掛上通訊,深知這類綁票事件村里長也絕難探出什麼道上線索,況且若是被綁匪發現,難保不會辣手撕票,只是昶哥的語氣過於冷靜,好像早就做好打算似的。

在旁的丁雨蘭見他掛上通訊便一副若有所思,急問道:「怎樣?你昶哥怎麼說?」

邵崇檜把情況說了,後道:「我不覺得昶哥那邊能探出什麼,這有可能是昨晚毒品交易那幫人幹的,他們認得妳,想必也認出神夜會,我們不能冒險找神夜幫忙,必須找昨晚沒露過臉的人,既然知道了地點,我們也可以先有所準備……」

天色向晚,疾風掠過樹林,青樹颯響,草叢如浪

位在金陵、銀杏兩山之間的山寨眺望台彷彿隨時可能迎風倒塌,寨口一道紅磚砌牆也已殘破不堪,但四周空氣還是瀰漫著殺伐的血腥氣息。

一襲杏衣的丁雨蘭踏著沉著的腳步而來,抬頭遠望著山寨口,緊了緊提在手中那只裝有五百萬鈔票的皮箱。

早些時候已和任俠太子幫三人暗中前來探過,利用小型無人機把四周環境摸了通透,不禁暗暗佩服任俠這民間組織,無論人才、技術、資金等條件樣樣不缺,慶幸檜仔加入其行列,不然發生這等綁票勒贖的禍事,報警深怕驚動歹徒,自身處理也無經驗,一個不好,愛子便可能命喪人手。

也因如此,無論是在哪個時代,就算功夫蓋世,學富五車,仍難防有心人設局陷害,暗施毒手,永遠落處被動。

不過摸了摸穿在內襯的防彈衣,若能像丈夫那般交友廣闊好像也蠻有用的,真不曉得他是從哪弄來的防彈衣。回想丈夫汗流浹背的從外跑回,助她穿好防彈衣的雙手緊張得抖個不停,深知丈夫對她的情意,多年來始終不變,登感暖心,任由狂嘯怒吼的疾風吹在身上也彷彿不冷了。

一份念想間,人已來到山寨口,幾人從半垮的紅磚牆後轉出,見她舉起手中的皮箱表示來意,當即肅客入內,數人提槍走上瞭望台,制高監視。

看一幫黑道為了對付她一個婦道人家,居然如此勞師動眾,臉泛輕蔑冷笑,戒心走入。

眾人知此女功夫了得,是以精神皆緊鎖於她,皆沒發現外頭樹林中數道人影悄悄由後竄來。

就見營寨內一片斷垣殘壁,廢墟處處,只有中央一座小型建築物尚保完整,由外觀上不難想像山寨未廢前的景象。

此時藏在中央建築前的小型針孔一陣收縮,為隱於暗處的沙奕天做現場直播,他臉上泛起自信的笑容,顯然對這次的計畫非常滿意,己方佔盡地利,鋪好退路,而他自己坐擁絕對的保護措施,對方可能的動向都在自己的掌握當中,此戰想來十拿九穩。

這時見丁雨蘭如此聽話的走入群圍陷阱,微一皺眉,自言道:「她真的不是月蝶嗎……算了!總有辦法把她逼出來……」他拿著對講機發號命令,但對講機發出一陣嗤嗤雜音,才恢復通訊,收訊大概是唯一美中不足之處。

「喂喂喂……把人推出來,你下次收訊再搞這麼爛,我就把你手剁下來!」

「呃……是……」

看見親生兒子被人自中央建築中押出來時,即使深知此刻必需冷靜,但母性使然,仍不油得渾身一震,趕緊穩住心神。

戰場瞬息萬變,機會稍縱即逝,就此一瞬,鳳心回穩,本可趁機進攻的機會就此去而不返,身旁數名持兵幫徒頓時暗叫可惜。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丁雨蘭只覺周遭幫徒氣息微餒,料想有意進攻,今天這局壓根沒打算讓她母子倆活著出去,凝神提氣,戒心應對,準備隨時發難。

只聽手押愛兒的那人問道:「錢呢?」

丁雨蘭強忍怒氣道:「先放了我兒子!」

「哼……要不妳乖乖聽話,要不我現在馬上下令把你們兩個都幹掉,拿錢走人!妳挑!」

丁雨蘭冷哼道:「原來你們一幫大男人,還會怕我一個女人啊!我都敢一個人進來,你卻不敢先放人?」

這次那人再不說二話,抽出一把刀抵著劉宇凡的項頸,刀尖刺破項頸皮肉,劉宇凡雖已成人,心智也較同齡人堅強,但尖刀劃頸,仍忍不住一聲怪叫。

眼見刀臨兒頸,為母登時一陣驚慌,看他手腕收力,知他意在威嚇,強壓心中狂怒,把皮箱著地向他滑去,只不過擲力略收,皮箱只滑到兩方正中央。

眾人看著場中央的皮箱,全部定在原地,沒人膽敢去撿,以現在的人手,只要一人稍動,破綻立現,必引得火鳳全力反撲。

那手押人質之人暗罵粗話,只能押著人質慢慢向皮箱走去,畢竟五百萬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對重振幫會、收買人心絕對有幫助,眼睛緊鎖丁雨蘭,防她趁機奪人。

忽來咻的一聲,一枝袖箭射來正中那人肩膀,同時一道人影盪過,單手一抄,將皮箱抄在手裡,盪向另一邊的瞭望台,那人一扣鉤爪槍板機,收回爪繩。

人質方脫桎梏,眾幫徒尚未回神,丁雨蘭立時喊道:「宇凡!快跑!」

劉宇凡身處危境,應變兀自不慢,中箭幫徒還未倒地,便已向母親跑去,隨即聽得槍聲四起,有的尋找掩體,有的出手攻擊,硝煙砲火瀰天,人動影晃,招式猛烈,瞬間開戰。

丁雨蘭立即雙掌急揮,打倒左右兩名前來夾攻的幫徒,上前護住兒子,撇眼就見幾名持槍幫徒已然瞄準鎖定,當即輕喝一聲,回身橫掌打出,一招「鳳羽燎原」掌風強勁,勁帶炙炎,氣激塵沙,飆風驟起,宛如鳳翅撲風成火,向持槍幫徒燒去。

即使幫徒習有武藝,也沒見識過這般神妙掌功,慌忙開槍,射出的子彈被炙炎掌風打得偏了準頭,餘勁將槍手打翻在地,再起不了身。

石破天驚的一掌使得加入戰團的「靈目蒼猿」程正崙一聲讚呼:「帥啊!」

此時數座瞭望台已被太子幫佔據,「屠鯨狂鯊」方運辰袖箭連珠,「龍王太子」于瀚板機連扣,射住敵方陣腳,掩護丁雨蘭護子後撤。

透過監視螢幕,躲在暗處的沙奕天冷冷看著己方大敗,顯然對這一切都不意外,淡淡自言:「呿!果然……算了!反正我早有準備……」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炸彈遙控器,毫不猶豫的按下引爆鈕,過了一陣,螢幕上敗戰依舊,什麼事也沒發生。

沙奕天白眼一翻,又是那該死的收訊,一邊持續按著按鈕,一邊暗罵道:「那個搞收訊的!我一定要殺了他……」

值此按鈕按到拇指痠痛之際,忽覺後方人影閃現,心裡一驚,除了血鷗幫各級隊長以外,根本沒人知道這暗藏在山寨地底的密道,剛剛已命令親信守在密道入口,不准入內,怎還會有人來到自己身後?

吃驚之餘,慌忙回頭,就覺肩頸一痛,眼前頓陷一片黑暗,從此暈厥過去,人事不知。

後方那人動作緩慢的近乎優雅,撿起從他手中滑落的引爆器,望著監視螢幕,輕輕按下引爆紐……

其時寨內情況已毫無懸念,丁雨蘭護著兒子逃出寨口,前來接應的邵崇檜立即加入戰團,力求生擒活口,逼問主謀。

不料眾幫徒只虛晃一招,不往寨外撤退,反向那中央建築逃去,任俠眾人方覺有異,便聽數聲轟然巨響,連鎖爆炸由內而外,整座山寨頃刻間淪陷火海,山崩地裂,土石坍塌,向整座山寨掩下。

眼看巨石及頂,怒砸天靈,千鈞一髮之際,邵崇檜一字光字訣,快逾光照,一把拉住深入敵境的程正崙,偕同于瀚、方運辰兩人疾步奔出寨口,這才幸免於難。

一道塵煙自寨口衝出宣告塵埃落定,任俠眾人看著了無氣息的殘破廢墟,這幕後黑手的線索又斷了……所幸成功救回人質,贖金未失,可謂不幸之幸,於是護著母子兩人返家不提。

霍……霍……霍……一聲聲磨刀聲是沙奕天醒轉時聽到的聲音。

他四下一看,發現身在一個黑暗的鐵皮屋裡,雙手反綁在身後的椅子上,外頭聲息悠遠,顯然位處人煙稀少之地,想來呼喊也無用。

卻見一人背對著他,暗自磨刀,光線昏暗,只覺那人背影甚是眼熟,正打算出言喝問,就聽一串鈴聲響起,上方二樓白光映照一道熟悉的身影,溫柔卻冷漠:「老沙……你越界了……」正是月蝶。

沙奕天惡狠狠的道:「妳果然還沒死……」

「你利用海運生意走私麻草,搶走中南部的生意,甚至假我的名義召集幹部開會,企圖出賣自己的兄弟,目的無非就是想上位,其實你的能力很好,但你跟蒼隊一樣,都敗在一個貪字……」

沙奕天聽她此言一驚,切齒道:「所以傳言是真的……是妳出賣蒼隊!」

「我本來以為那次交易失敗後,兄弟們會了解引進新興毒品對幫內沒有任何好處,沒想到還是出了一個你……」

「蒼隊根本就沒留什麼遺書,那封傳位給妳的信也是妳編的,妳也只是個為了上位,出賣自家兄弟的叛徒!」

「你真以為你做的事沒人知道嗎……早在蒼隊勾結東和的時候國安局就已經盯上東部,一有動作,就會有人介入調查,到時候所有幫中兄弟沒有一個跑得掉……」

「難道妳指望靠賣幾綑麻草給黑醫就能重振血鷗幫嗎!!以前我們哪需要像老鼠一樣躲來躲去,如果是軍師和幫主的話……」

「事實是他們都已經跑了……」月蝶語氣仍舊冷漠,但首次透露自身情緒,那是一股無奈的怒意:「……血鷗幫也不再是以前的血鷗幫,這是現實!」

也許正是這股被壓迫的無奈,使得一心為幫的幫徒逕走極端,做出為了上位不惜反咬幫內弟兄之舉。

沙奕天聽得咬牙切齒,卻無言以對,雖然心中滿是不服,但現實擺在眼前,要他不得不認清。

「一個合格的老大,會看清情勢,體察下屬所需,帶組織走向正確安全的方向,而你做的事情,只讓組織越走越危險……」

此時磨刀聲鏘然而止,角落那人拿刀緩步走來,就聽月蝶續道:「你勾結外國黑幫引進毒品我不怪你,為了上位出賣兄弟我也能諒解,但你最錯的……」

卻聽她聲線陡轉,語末雄音如男:「是你不該動我的家人!」

隨著那人腳步移動,二樓餘光逐漸照上那人,恐懼也逐漸攀上沙奕天的臉,卻見那人體態碩胖,圓臉大肚,正是劉國昶。

沙奕天驚疑莫名:「是……是你?!」眼角不自覺往二樓上看去,卻見那白色身影依舊。

劉國昶冷眼相望,起唇開口,但口裡傳出的卻是女聲:「你還不懂嗎?我就是月蝶!」

沙奕天怎想得到那個二十幾年來被所有人看不起的男人,居然便是東部地下社會的老大「月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這……怎麼可能?!」

劉國昶冷漠得像是一具傀儡,伸手緩緩解開沙奕天身上的衣服,慢條斯理的道:「血鷗幫專門奪人功夫,但為什麼就是沒人去動聽風小築那個會功夫的老闆娘?」

「是你……不……不可能啊……我那天帶著小尤去……你在樓下,月蝶在樓上啊……」沙奕天早已嚇得語無倫次,但劉國昶還是聽出了個大概。

「你說這玩意兒啊……」說著就見他單手臨空一拉,二樓那道白色身影便掉了下來,長髮細身,四肢俱全,宛若真人,竟是一具機關傀儡。

就聽他說道:「這是我一個朋友送給我的……應該算是送的吧……」一邊說著,一邊操控著傀儡擺出各種姿勢。但沙奕天看了半天,卻看不出他的手法。

「老實說我這程度也只有初階而已,就我所知,我那朋友才厲害。」

「可是……」話還沒出口,劉國昶彷彿知道他想說什麼,就見他手作鴨嘴狀,一開一合,雙唇緊閉,卻聽月蝶女聲道:「本來還以為你蠻聰明的,沒想到這麼笨啊……」

沙奕天見他怪模怪樣,霎時恍然:「腹語術!」

「我家有幾個老式音箱,只要放在店四周的叢林裡,再連上掛在胸前的無線傳音器,就能營造千里傳音的效果……這種舞台技術還真好玩。」

原來劉國昶早已得知國安局已盯上了自己,便暗自利用神夜會轉移注意,定期旅遊的當天,劉國昶在鐵雲鎮外圍的便利商店看到沙奕天找人篡寫的開會密函,便猜想幫內有人設局,為避免是南部自起內鬨,便在晚宴時暗示唐會計,相約晚間見面確認,但自己先行一步,扮成特種行業的胖女人,帶著裝有拆卸傀儡的包包,前往臨海小屋佈置。

他在台前掛起標準的白色簾布,讓傀儡安坐在一張木椅上,椅子後安放一顆燈泡,以遠端遙控燈火明滅,眾所周知,月蝶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由燈火明暗創造月蝶來無影去無蹤的假象。

再將一根塗滿麻醉劑的銀針安放在傀儡食中兩指之間,以細線操控傀儡揚手落臂,測試數次,確定能隨心所欲的正中小屋裡的任何目標,便起身前往尋找唐會計,將其引領至正確的開會地點。

為避嫌疑,在開會之前,用傀儡將麻醉針射向自己,卸去在場眾人心防,隱於暗處,以腹語假作月蝶和眾人對話。他長久習練,人又在場,自然清楚銀針來勢,一聲悶哼用嘴輕鬆接住,必要時或藏或吐,皆可不露痕跡。

沙奕天回想幫徒回報的情況,恍然道:「中部製麻工廠是你早一步下令轉移的,那艘撞上鐵律商會舊倉庫的漁船也是你安排的!我的人馬到了中部就遇上神夜會找碴,想必也是你做的好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劉國昶指尖輕輕滑過他袒露的胸膛,神情就像是個科學家發現新元素一般認真,一邊說道:「我一直以來都是用這種方法,拉警察打幫內異己,用神夜會迷惑警方,拿幫內的小道消息給神夜會,藉此換取信任,這次多了鐵律商會,更有互相箝制的效果。不過讓我一邊假裝釣魚,一邊找機會去給漁船畫記號,還真的頗累的,幸好就像你說的……我游泳游的很快!」

「你知道我跟東和有交易,所以就拉神夜和任俠來破壞,鳩摩桑的女人就是你殺的,還被當成月蝶,作了你的替死鬼!」

劉國昶雙眉一軒,訝異任俠竟如此出名,說道:「其實剛開始我還真沒想過要拉任俠進來,畢竟一個從小就跟著我的小兄弟剛成為任俠俠員,最後事實證明,我拉任俠是對的,你的肅清計畫佈得不錯!」

「我一開始就打算讓那女人當替死鬼,我落海逃掉之後,從連接海邊的排水管線上岸,從地下道趕回來,剛好那女人上車,我馬上一針讓車輪爆胎,叫她不得不下車,我再把她劫走……」

回想當時自己正以各處監視器查看情況,難以想像劉國昶這擁腫的身材能有這麼快的身法,暗自回想入幫以來所知的高手,卻始終想不起來有誰。

卻聽劉國昶說道:「本來我震死她以後,打算把屍體背去你的場子,給你一點警告,誰知道我那小兄弟功夫太好了,追得有夠緊,只能折衷放在地下道,不過這樣也好,她成為最後的替罪羊,果然讓條子查不下去。」說著嘆了一口氣,續道:「結果你居然威脅我女兒,綁架我兒子,還想炸死我老婆……說你笨,能想出那種肅清計畫的人肯定不笨,說你聰明嘛……你覺得動我家人能得到什麼?」

這時卻聽沙奕天一聲冷笑,劉國昶只覺有異,想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就聽他笑道:「月蝶看來也沒想像中聰明嘛……你覺得目的是你的家人嗎?」

想來他已得知月蝶的真面目,自知不可能有活路,所幸放膽暢言:「我的人早就出發往南部去了,中南部兩方加起來也沒有我的人多,當時綁你家人,只是看準了你跟月蝶有關,想釣你去找月蝶,不過確實引開你的注意了……現在中南部的地盤已經被我們佔了大半了吧……」

劉國昶唯一細思,便即明白,這麼迂迴細膩的計策不可能出自沙奕天的頭腦,背後必有策士為其謀畫,念頭及此,轉身收了傀儡便走。

沙奕天見他似無意取他性命,以為還有其他手段折磨,忍不住道:「你……你不殺我?」

卻見劉國昶神情疑惑的回頭望去,問道:「你怎麼覺得你還活著啊……」說著伸出右手,赫然現出一顆血淋淋的心臟。

沙奕天乍見人心,吃驚非小,這時只覺自己胸口有股涼意,雙眼緩緩向自己胸前看去,在人世間的最後一眼,是自己已然被剖開的胸膛,驚駭莫名的同時也認出這殺人不見血的招式。

他張著口似是喘不過氣,臨終呢喃:「解人刀……灶天魔王……」

劉國昶冷眼看著他斷氣,把心臟隨手一丟,看了看時間,舉步嘆道:「唉……功夫退步啦!」

隨著一根火把丟入屋內,點燃先前撒在四周的酒油,鐵皮屋瞬間陷入火海,待有人發現大火時,屋裡已幾乎燒得什麼都不剩了……

千稜庖刀解人肉,杓把魔火燉神州,一鏟紅塵翻天地,笑酖腥血煮春秋。

灶天魔王,好久遠的名字,宛如前世一般久遠……

前塵憶夢中,他還是個被父親逼著學廚藝的小夥子,每天甩鍋切菜,揉麵包餡,即便他壓根沒興趣,甚而用打架惹事來逃避,父親仍能將廚藝融入功夫,以打架防身之名傳授給他。

對沒興趣的事務,就算練得再好,也一樣沒有成就感,反而對廟會活動上看到的戲台班子產生濃烈的興趣。

從台上的動作身段,到劇情裡的情緒轉折,一個男的為何有這麼高的聲調?那個女的至於為了個渣男這麼難過嗎?不同的角色形成各式各樣的劇本,演藝五花八門的人生,盡顯箇中精彩,彷彿在他單調無聊的生活中譜出一道美麗繽紛的彩虹,也讓殘酷無情的生命多了一分希望。

想當然耳,這樣的興趣遭家中長輩嚴正反對,原因可想而知便是未來工作機會鮮少,收入不穩等理由,加上演藝事業本就比一般行業更加現實,使得長相普通的他走得異常辛苦。

隨著他長大成年,父母相繼過世,對未能讓父母含飴弄孫深感懊悔,本打定主意,就算結婚也只「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其他一概不管,不料一次見面,使得混跡江湖的魔王深陷天倫泥沼長達二十年之久。

當時心知,既已成婚有嗣,須將全副心神放在家庭之上,但藏於靈魂深處的演藝夢始終不曾熄滅,就在第一個孩子出生之後,他說服自己,做出這人生中的最後一搏。

只嘆現實總是殘酷,當代的審美及俗氣在他心上重重一擊,各家公司回絕的原因出奇的一致,皆是外貌年齡不符公司未來發展。心裂夢碎,成天飲酒度日,酒醉之下,掌摑愛妻,差點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而對演藝的興趣造就了他交友廣闊,八面玲瓏的個性,無論是在朝警備官員,還是織席販履之徒,皆可結識為友,甚至在後來的黑幫年代,因懂些偏門功夫,暗地裡加入血鷗幫,成為第十八隊隊長,得名灶天魔王。

身為父母,自不想兒女出生環境複雜,人同此心,他暗中請求軍師安排他隱於暗處,做各地諜報後勤工作,軍師鑑於當時血鷗幫已大有規模,其他小幫小派暗伏各地,伺機而動,情報防備方面確顯不足,見他深謀遠慮,便應允所求。是以為何其妻身負高深掌功,血鷗卻從未尋釁迫害,因為核心上級知道有個隊長正就近看著此女。

血鷗幫勢力龐大,隊長何止千萬,灶天魔王不過其中之一,此名長年隱於地下深層,只有少數幾人得知,要行侵入滲透甚為方便,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接觸到神夜會,手握兩幫機密的他要混得風生水起自也不難,但為了家人,他甘願低調度日。

諜報多屬獨立工作,料想幫內肯定不只他一人行此潛偽之事,便不致力於滲入神夜核心,而底下統領的第十八隊,大多為了謀求更好的出路,走的走,散的散,到後來血鷗垮台,死傷遭擒無數,識得灶天魔王之名者更是寥寥無幾。

所幸他的潛伏工作做得完備,得知軍師幫主皆失蹤之後,聯合數名隊長,救死扶傷,安排工作,讓倖存幫徒定下生活,重新在東部培植勢力,生意重新開張,眾隊長得他援手,便不接露他的身分。

經過政府多年清剿掃黑,在資金科技都不如警方的情況下,即使是隊長也難以倖免,大多隊長不是被抓,便是當場戰死,雖有數人可說是因他而死,但只有他心裡清楚,血鷗幫已然不再,兄弟們能夠安然度日已屬不易,若再躁進,那是死路一條。

感嘆幫內隊長死得只剩他一人,仍有幫徒幻想重回往日榮光,再置兄弟們於死生之地,逼得他不得不出手……

此時魔王佇立海崖,眼望遠方,十年一日,晃眼即過,幫中存續對他而言已不重要,但此次殃及妻兒,難再坐視,背後黑手肯定還要作亂,一邊腳下輕點地面向南而去,一邊連絡中南部幫中幹部,卻半個也聯絡不上,只能傳訊警示,兼程趕往救援,通訊器光亮未滅,便見即時快訊跑出一段新聞:「連琰夜市賭場槍戰,疑似黑幫利益糾紛」顯然黑手已開始行動。

心知時間緊迫,就算連夜趲程也趕之不及,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妥協撥出通訊……

「咦!那是什麼……」一個正方形的盒子從丁雨蘭的防彈衣裡掉了出來。

邵崇檜一看,疑心陡起,說道:「所有防彈衣脫下來……」

眾人依言褪去防彈衣物,卻聽喀喀兩聲金屬落地,一個相同形狀的盒子也從邵崇檜所穿的防彈衣裡掉了出來。

方運辰撿起一看,從盒子旁拉起一根天線,咦道:「干擾器?」

邵崇檜把各防彈衣一甩,干擾器頓時乒乓掉了一地,眾人回想摧毀山寨的應該就是遠端遙控炸彈,想來綁匪早已計畫好,若撕票不成,便用炸彈將山寨和他們一同毀去,所以當他們大勢已去時,才有往山寨中央建築撤退的反常之舉,因為只有他們知道何處安全。

任俠眾人看著地上的干擾器,半晌無言,程正崙道出眾人心中疑問:「昶哥是怎麼知道需要準備干擾器……」

方運辰心知更準確的問法是:「昶哥怎麼知道綁匪會用遙控炸彈?」

邵崇檜心下也自起疑,雖知昶哥不可能叫人綁架自己的孩子,但眼前所示,太過巧合,就算他消息再靈通,也不可能連綁匪的安排布置都這麼清楚。

這時通訊聲響傳來,于瀚看了一眼來訊通知:「是常大哥!喂……老大!人質救到了,但綁匪炸了山寨,沒抓到活口,不過我們好像有線索了……」

「人都沒事吧……讓你檜哥留在那兒,避免綁匪有後手,你們三個走水路來連琰鎮,這裡出了幾場道上火拼,鬧得還蠻大的……」

「火拼?!還來啊!」

「國安局收到消息,幾個前血鷗幫成員在連琰集結幫眾,燒毀攤販,還綁走兩個人,而且那兩個人也是前血鷗幫的成員……」

「我的媽呀!怎麼這麼亂啊!」

「我也是臨時接到趙兄弟的通知,連神夜會的追蹤都被甩掉……」

「白龍哥?」

「他剛好在連琰鎮的夜市賣藝,看到大批有功夫的人在監視一棟小透天,尾隨過去,那棟小透天是間地下賭場,還以為是警察臨檢攻堅,結果是殺人放火的勾當……」

「你想讓我們從海上堵截?」

「神夜會的情報網在東部雖然還不成熟,但也沒那麼弱,我懷疑他們是從海上轉移的……」

「不會吧……海上不是有海巡……」若是有心隱瞞,區區海巡署怎可能查得到,言至此處,便覺自己幼稚,續道:「……當我沒說,我們儘快趕過去。」

「小心點!這些人動作敢那麼大,一定有所準備,我總覺得這只是開頭而已……趙兄弟往鐵雲鎮去了,我還在連琰。」

「老實說,還有一個人你也可以注意一下……」

「誰啊?」

于瀚瞄了丁雨蘭母子一眼,續道:「詳細等我們到了再說吧……」掛上通訊後,向邵崇檜稍作說明,便告辭離去,臨行前還不忘安慰丁雨蘭道:「嫂子放心,關於妳們家重建的事,就交給我們任俠……」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方運辰聽了笑道:「其實也不是交給我們啦!是交給個有錢人!總之可以放心在這裡休息,這裡算是任俠的隱密據點。」

丁雨蘭雖察覺任俠等人似乎意圖調查丈夫,但礙於檜仔的面子便不當面戳破,只微微點頭示謝,待太子幫離去,方想說出心中打算,卻看兒子驚魂未定,一臉憔悴,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變成:「我去買點吃的吧……跟你檜叔待在這裡!」看著兒子彷彿因禍自責般失魂落魄,心懷不忍道:「有時間就練練功夫吧……媽媽教你!」

不說丁雨蘭心中有何打算,卻看東部風雲已暗暗轉向南方……

時值深夜,東南部鐵雲鎮住宅區,金騰礦業的唐秘書躺在自宅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

近日公司事務繁多,暗地裡幫內也不平靜,自從海岸小屋與會結束後,隔天中部鐵律商會馬上出了狀況,聽幫徒傳訊是中部信使前一晚接到大姊的緊急命令,要中部生意立即轉移到秘密地點,另安排一艘毒船撞上鐵律商會舊倉。

諸多手段,企圖掩蓋毒廠的暗中轉移,也讓警方把矛頭指向鐵律商會和暗中勢力,同時收到消息,行動當天在連琰鎮上出現北部的武裝人馬,此更證實了王兵長的推論,北部藍沙海運那票人確有野心。

從那時開始,王兵長和宋伯便開始積極訓練手下,自己身為「會計」,底下部屬就算管帳人頭,多半也身懷武技,加上「信使」小平底下戰力,必要時應可一戰,只是此舉必惹得大姊不快,但事關幫中存續,也顧不上這許多。

近期心神不寧,難以入眠,彷彿一顆大石懸在心上,將落未落,總覺有種不好的預感。長期隱遁安逸,若非部屬的殷殷期盼緊攫其心,他恐怕早已忘卻血鷗幫的身分,只當那曾經的輝煌是人生中一段荒唐的夢。

正厭煩失眠,乾脆起身,喝點小酒,按眼下情勢想點計策。方走至書桌旁,眼神一瞬,突感危機從窗外襲來,趕緊飛身撲出房門,縱身掀起客廳茶几充當掩體。

隨即窗戶玻璃應聲化作齎粉,數名黑衣閃身而入,單看他們無聲無息的氣震碎窗,便知來者皆是能手。

上門黑衣不容分說,齊向目標痛下殺手,卻不料兵刃未至,茶几已嚓的一聲從中裂成兩半,一道氣勁奔騰而出,掃得數名黑衣退了一步。

卻見唐會計手持一對判官筆,雙手交叉橫面,只露出迸發殺意的雙眼,心知來者不善,縱身而起,全身翻轉,筆勁磅礡,雙筆於周身狂舞,如龍捲飆風般向眾黑衣攻去,照面出手便是壓箱底的絕招。

不料數名黑衣早有準備,順勢後撤一步,左右兩人甩出鞭鏈,登時纏住他交叉的雙臂,將他整個人扯上半空,立即撤手,居中一人趁他身處臨空,力無著處,凝力一掌向他拍去。

唐會計雙手受制,臨空身不由己,雙眼卻瞧得真切,攻他的一掌勢頭雖猛,但毫無殺意,心頭驚疑,莫為甚者,是他這套「十字飛雲筆」的絕招近乎從未示人,這幫人卻不費吹灰之力便破解,難道主使者是身邊熟識之人?!

隨一掌臨身,黑暗漫上眼簾,唐會計從此任人宰割,兩名黑衣順手扛起,旁若無人走出平房,綁人上車。

平房周遭其他住戶並不多,武鬥也是瞬息而止,沒弄出多大動靜,這綁票擄人的勾當才能這般肆無忌憚。

眾黑衣忙按計畫行事,沒發現臥房門前一雙藍色眼瞳正靜靜的看著一幫黑衣擄人上車,人影一閃,正待從後追蹤,就聽散落在客廳地上的通訊器發出微微震動。

那人回頭撿起,放入懷中,便即翻上一台重型機車,尾隨擄人轎車而去。自然無暇細看那通訊器上傳來短短的十個字:「中部有變,緊急開會,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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