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又要卖命出征了,临走之前自然要处理掉很多首尾。
长剑军现有九百余人,梁县已分下去三百。
广成泽南缘的那个聚落已经控制住了,邵勋私下里称其为“汝阳”。
汝阳有七八百户,半是本地人,半是流民。四月初的时候,又迁过去百余户河北流民,打算安置三百府兵于此,目前正在安置过程中。
第三批府兵三百人会继续安置在梁县,整个工作差不多在下半年秋收前完成。
府兵的统领机构本来打算叫“折冲府”,但这涉及到改制的事情,影响太大,于是作罢,改用“乡团”的名义来掩饰。
梁县府兵暂编两个乡团驻防地。
其一驻薄后桥南北,曰“石桥防”,员额三百,平时分散在家,战时各领一名部曲出征,共六百人,差不多是一幢兵。
其二位于梁县东界的永兴寺附近,曰“永兴防”,员额三百。
汝阳只有一個乡团驻地,曰“南山防”,员额三百。
今年会全部安置完毕,进一步调整细则,并让府兵们熟悉新的生活、生产及征战方式,以后就会成为地方上的低成本、高效能守备力量,大大减轻财政负担。
府兵,来多少他要多少,因为在初期成本投下后,维持成本很低,而战斗力又很不错。不趁着这会流民四处乱跑,部曲随便抓,且土地资源相对丰富的时候搞定,以后就难办了。
四月十五,陈眕从颍川返回,拉带回了千余辆大车,满载粮豆。
“这是……”邵勋粗粗算了一下,怕不是有八九万斛粮食?
“族中耆老有言,而今马价腾贵,他们也不知道一匹马值多少。”陈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有九万斛粟麦豆子,郎君你看着给吧。”
原来是买马!邵勋点了点头。
广成泽现在还有七千多匹马,主要是野放,成本极低。
野放的马一天中大部分时候在吃草,是没法打仗的。若要打仗,就得喂粮食,考虑到马的食量,邵勋一直没敢大肆动用这批马。
但总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马会生病,会受伤,会衰老,总之会有损耗。拿在手里不用,一天天地缓慢贬值,还不如拿来做人情。
“就予你六百匹马吧。”邵勋也不想过于斤斤计较,直接一口价。
“好。”陈眕立时应下了。
颍川陈氏不如以往了,族里也就不到两百匹马,既要出门骑乘撑场面,不让别家看低,还要供子弟及精锐部曲练习骑射、骑战,真的不太够用。
再者,这是整个颍川陈氏的马。
陈氏是个大家族,分家另过的支脉不少,具体到某一家,马匹数量更少,都想买点充充场面。
当然,说都是这么说,“自己骑着玩”,但世道这么乱,马匹的军事意义不容小觑,买回去做什么用,懂的都懂,不用多说。
“新野庾氏与我家有旧,亦想买一批马。”陈眕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新野……庾氏?”邵勋稍稍有点惊讶。
庾亮他们家是颍川郡的地头蛇之一,是为颍川庾氏。
新野庾氏在荆州义阳郡。
两个庾氏可能在后汉年间就分家了,这会完全是两个家族,他们来买马,着实有点出乎邵勋的意料,为什么不是颍川庾氏呢?
“他们买马的理由是什么?”邵勋问道。
“南阳、义阳、顺阳一带,多有关中流民,盗贼横行,为了自保,故买马。”
“好,我同意了。”邵勋说道:“但只能卖二百匹。或者,让他们派人来广成泽面谈。算了,怕是没这个时间了,就二百匹,让他们送粮四万斛至梁县交割。”
“好。”陈眕松了口气,应道。
“陈将军。”说完马匹买卖的事情,邵勋换了副笑眯眯的表情,拉着陈眕的手,笑道:“将军在禁军为将多年,故旧甚多,可否说得一些精悍之士南下?我平生最喜勇士了,只要能打,来者不拒,通通分地,一人至少百亩,或有百五十亩,如何?”
陈眕想了想,立刻点头道:“此事易耳。我这几日便回趟洛阳,召集旧部。”
“好。”邵勋大喜。
事实上,他最近也在发动关系,招诱禁军老卒南下当府兵。
府兵最大的优点不是能打、成本低,而是不易造反。
平时分散在各个村落,轻易不许召集。
召集的话,则要走一套复杂的程序。
府兵的管理机构,如折冲府、诸卫等,没有兵权,只是个管理机构罢了,非必要不会接触府兵将士。
邵勋打算在梁县设一总揽府兵事务的机构,由陈有根、吴前以及东海学生出身的毛二三人共同管理。
若要召集府兵,需得三人共同签字画押,缺一个都不行。然后至少两人一起出面,持信物至各防征召将士,少一个也不行。
这件事,他会在出征前召集全体府兵,当众宣示。
长剑军将士对他是信服的,暂时没人能取代他的威望。如此一来,他也不太担心有什么脑子拎不清的人趁机作乱。
他很信任陈有根,也不相信老陈会作乱,但必要的制衡手段不能缺少,这对老陈也是种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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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邵勋已经彻底搬到广成宫的偏殿内办公——他是材官将军,负责督造广成苑,此为名正言顺。
羊献容已经有阵子没失眠了,容颜愈发娇艳,刚来时的憔悴一扫而空。
唯一让她不开心的,就是乐岚姬老是来“看望”她,然后夜宿偏殿之中。
这个时候,羊献容的内心就很烦躁。
中夜起身,有时候偷偷逛到邵勋住的偏殿外,总能听到那压抑到骨子里的带着哭音的呜咽,最后听到男人一声大吼,她往往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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