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今天不止伱泄露了庾文君的行踪,庾敳也“告密”了,慌什么慌!
“是啊,好巧啊。”邵勋说道:“正要去陈郡。”
被邵勋瞪了一眼后,庾亮渐渐镇定了下来,道:“过数日,仆亦率家兵往会。”
说罢,低声问了一句:“真准备北上了?”
“那还有假?”邵勋回话时,瞟了一眼庾文君。
小姑娘先是吓了一跳,似是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邵勋居然如此大胆。不过在发现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们之后,又眯着眼睛笑了。
对了,就是这个味!
好怀念的小月牙,邵勋几乎在一瞬间回到了八年前,想起了往昔的峥嵘岁月。
娶一个小迷妹当妻子,感觉很不错啊。
“君侯,朝命都没下来,何必呢?”庾亮不解道。
“元规。”邵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我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就不能斤斤计较了。凡事要看远一点,心胸要大一点,要让人看到你有担当,能庇护大家。哪怕一时吃亏,只要长远有好处,事情都值得做。别和个市侩商徒一样,胸怀天下四个字,切记。”
说完,他又看了看庾怿、庾冰二人,笑道:“叔预今年十八了,可有人征辟?”
庾怿赧然一笑,道:“新蔡王欲征我为西曹掾,未就。”
邵勋点了点头,道:“你自己有想法,不错。”
“听闻季坚要入朝为秘书郎了,可有所思?”邵勋又看向庾冰,笑着说道。
十五岁的庾冰一本正经道:“秘书郎掌图书经籍,可左右王化,清夷国风,正吾所愿也。”
“壮哉少年郎。”邵勋赞了一句,道:“我闻松竹挺色,不畏严霜;雕鹘凌空,自有俊气。望季坚能秉持此志,百折不挠,如此则胜人良多矣。”
庾冰躬身行礼致谢。
邵勋回礼,然后又对毌丘氏道:“夫人率家众出游,仆便不打扰,今去陈郡,后会有期。”
“军国事重,不可稍阙,君侯自去便可。”毌丘氏说道。
邵勋行了一礼,转身上马离去。
庾文君下意识前跨了一小步,很快便止住了。
毌丘氏抓住了她的手,叹道:“八年了,他变了那么多,你却未变。”
庾文君低下了头,母亲是在说他让两个王妃生孩子的事情……
四位少女则各有所思。
这个武夫兵家子,出口成章,倒不像军户出身,而像士人子弟,奇哉怪也。
庾亮则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妹婿,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尾巴都要夹起来。明明邵勋从来没对他说过重话,对人也温和有礼,但在他面前,怎么就那么放不开,那么害怕呢?
有些人,不靠严刑峻法,不靠残暴杀戮,也能有深重的威望,真是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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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邵勋率队抵达了陈郡,刺史卢志率州府官员,自项县北上迎接。
与此同时,接到消息的各郡士族陆陆续续派人前来汇合。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重率牙门军主力三千及辅兵,带着大量车马军资,往许昌方向开进。
府兵也开始了动员,陆陆续续往梁县方向集结,总数达到了两千。
不一定会打仗,但军事动员是真的,紧张的气氛也是真的。
司马越身体刚刚有所好转,便离开了洛阳。
他带走了左军、右军及乞活军总,外加骁骑军数百骑,总计约三万二千人,在数十幕府僚佐的簇拥下,于凄风冷雨之中,最后看了一眼洛阳城,滋味难言地踏上了前往兖州的旅程。
王弥的部众已经完全退到了黄河渡口边,但并未离去,而是伐木设栅,翼护渡口及浮桥,好像不愿失去这个桥头堡一样。
石勒在河北转战如风,清河、平原、阳平、广平、顿丘等郡皆遭其掳掠,降附于其的堡壁越来越多。
石勒委派官员监督诸堡壁,索取钱粮,积极操练兵马。
在野马冈之战结束差不多一年半的今天,他的部众已然有些模样了,至少比王弥的兵能打不少。
乐谟在顿丘有点坚持不住的意思。
他与石勒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又不像庾琛那样在河北根基深厚,已经想要放弃此郡,携军民南渡兖州的想法了。
刘汉朝廷对王弥发来的奏疏争论不休,暂时没个头绪。
就刘渊本人而言,他倾向于南攻陈留、荥阳,截断晋国的漕运线路。
这一两年,他愈发感觉到力不从心,身体的衰弱非常明显。
心有所悟的他,无比渴望在临死之前,达成攻克洛阳的心愿。
有些事情,似乎难以避免,将要把所有人都卷入其中。
汲郡、顿丘、河内、兖州、豫州、洛阳乃至荆襄,一场席卷大半个中原的战争已经开始深入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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