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虚除权渠心里藏不住事,当场气急道:“四角王的地是给我了,但我也让出了一块地。”“哪里?”
“待朝邑、沈阳、韩原三龙骧府建置起来后你就知道了。”虚除权渠叹息一声,道:“真是巧取豪夺。”
蒲洪听了一惊。
他对关中地理还算有点了解。
沈阳不谈了,就是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地属京兆郡郑县,与弘农、冯翊二郡离着不远。
朝邑是古城了,在冯翊郡城大荔县东,离黄河不远。
韩原同样是古地名,在冯翊郡夏阳县北(今韩城)。
三个龙骧府便是三千六百府兵,沿黄河西岸诸渡口及潼关一字排开。
他们在便可保渡口不失。将来关中若有变乱,征讨大军汹涌而来,你无法再依靠黄河、潼关割地自守。
最关键的是,断了蒲家将来西返关中的路。
而一旦没法返回关中,仅靠带去汲郡的几万氐人,能造反成功吗?显然不能。
龙要进入大海才能发挥其威能,氐羌众多的关中就是他们的“大海”,去了汲郡便是龙困浅滩,生发不得。
都说梁王面善心黑,以前还不信,现在信了。
蒲洪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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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五,蒲洪部数万人抵达了弘农郡湖县境内,在阌乡龙骧府附近的野地里扎营。
这一天,他们已经被自长安东返的大军追上了。
浩浩荡荡的人马自此而过,一路东行,彻夜不休,竟是连夜赶路。
驿道两侧的山塬之上,站满了右羽林卫的府兵。
蒲洪同样站在一片山塬上,甚至远远看到了梁王的大纛。
心中恶念一起,甚至有夜袭的冲动。
但仔细一看地形,又几无可能。
这里和雕阴、上郡很像,山塬众多,地形复杂。
他手下这不到五万兵民,被分成了三部分,堵在几个山谷中。谷口则有右羽林卫、左骁骑卫府兵值守,谷外还有羯人骑兵巡视,没给他半点机会。
初六清晨,在哭泣声中埋葬了一部分暴死之人后,蒲洪部继续东行。
一路走来,不但牲畜掉膘、死去,人也一样,每天都会死人。
这是一场苦难的行军,也是一次淘汰之旅,精壮撑得住老弱妇孺可未必。真不知到了枋头时,还能剩下多少人?
离开阌乡龙骧府前,蒲洪特地看了看这个军府。
整体住得比较分散,地域广阔,田野之中夹杂着山坡林草,民居点缀其中。
一大早便有孩童驱赶着牛羊出去放牧。
大一些的少年则出门樵采。
老人及部曲日复一日地清理着沟渠,让这种灌溉渠网尽量惠及更多的农田。
府兵则披挂整齐,昨夜似乎就宿在山塬之上,持弓挎刀,死死盯着他们。
蒲洪啐了一口,不想多看了。
想当年,他也曾出潼关救援王弥,那会的弘农诸县乡野中可没这么多府兵。
邵勋把全郡都武装化了。
这么绕的地形、这么狭窄的驿道,府兵只需抢先占据道路两侧的山塬,便可将谷底驿道之中的兵马尽数歼灭。
关西真的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离开阌乡后,过湖县、玉涧龙骧府、稠桑塬、弘农县,十天后抵达了陕县。
沿途屯驻之时,蒲洪甚至遇到了几个当年王弥军中小校。
他们投降后,仍居本县,只不过都变成田舍夫了,其中部分人甚至作为役徒西行,转输过粮草军资。
刘粲与侯飞虎大战时,也死了不少人,让乡野之中更添几分荒芜。
弥兵老贼居然都放弃了,不想再折腾了,这让蒲洪心中冰凉一片。
说来也怪,刚离关中时满腹怨气,造反的念头时不时浮上心头,但走了这一路下来,见了很多风物,与不少人攀谈过,造反之心却愈发淡了。
邵贼这人真是有几分神奇。
他把一切都摆给你看,自己掂量下怎么选择。
造反也好,恭顺也罢,他都无所谓。
就像四角王薄句大这种凶人下跪嚎哭,也不能让他改变主意一样,蒲氏氐人造反,真能让他心中惊惧吗?
不,起码得是关中群胡一起反,才会让他感到棘手。
单单一两家,镇压起来游刃有余。
十一月二十七日,蒲洪部抵达新安县。
五天后,该部抵达洛阳西郊,屯于金谷园外。
这个时候,蒲洪也有些惊讶。
好像来了很多人啊,不但有关西胡人酋豪,就连拓跋鲜卑都派了数千骑南下。
听说洛阳城东还来了什么银枪左营、左右金吾卫府兵、许昌世兵之类数万人。
偷偷去看了一回后,他最后一丝反意也收起来了。
老老实实做个新朝从龙之臣得了,反正他已经和姚弋仲等人一起劝进过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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