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中,那段记忆,拓跋川至今难以忘怀。
苏洵看着拓跋川的嘴角处浮现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缓缓道:“想必师伯的那段记忆刻骨铭心。”
思绪回转,拓跋川的语气也是有些缓和,道:“他们……都还好吧!”
并不好,苏洵当下将所有的事一一说了。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拓城主长叹一声。
若非几位师尊与紫晶玉牌有所联系,他也不知道拓跋川与五祖还有一层关系。
故而,从一开始,苏洵便很坦诚,因为面前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伯。
今日,你的处境极为危险,若非是遇到了我,你早已经身死,你可知晓,拓跋川语重心长的开口。
晚辈知道,若非是师伯,晚辈也不敢如此,苏洵沉声。
拓跋川叹了口气,他的手心当即出现一缕火焰,将那卷轴燃烧的一干二净。
像样的卷轴,只有一份,日后别人想要查你,便不会查到。
做完这些,拓跋川的手中又浮现一道卷轴,他嘱托道:“记住,从你踏入远古世家以后,你的身份只是一名求学的学子。”
说完句话,那卷轴已经消失不见。
苏洵点了点头,躬身道:“多谢师伯。”
不必客气,和师伯说说,你是怎么从江山如画图中走出来的,拓跋川好奇的看着苏洵。
他的双目炯炯有神,一刻也没有从苏洵的身上移开。
师伯,听过微观构造吗?苏洵淡然一笑。
微观构造,拓跋川眼眸微眯,和你能够走出江山如画图有必然关系吗?
微观构造术,构造的便是一个人的精气神,由精气神汇聚而成,便是神识。
古仙能够生存的更加长久,便是因为他们的神识极为广阔,几乎达到不灭。
但那之后,由于天道规则的束缚,仙识和微观构造并非主流,拓跋川缓缓的开口。
苏洵点了点头,师伯说的不错,微观构造需要大量的精神力去构造,而有强大的神识,非一日之功。
所以现在的修士基本都会舍去如此繁杂的过程,转而变成凝成道,力量的强大便取决于道的强弱。
拓跋川轻抚胡须,叹道:“也并非舍弃,只是古仙绝迹,关于神识的凝练方法,几乎也同古仙一样,消失殆尽。”
但凝练神识和微观构造又有什么关系呢?
拓跋川目光直视苏洵,见他不发一言一语,当即眼眸微眯,他的神情突兀的变化起来,有些激动道:“莫非……莫非是因为……”
苏洵不可否置的点了点头。
师伯,我会凝练神识,所以我的神识比一般的修士要强大太多。
神识的强大使我的精神力超出常人太多,之所以能够走出江山如画图,便是因为微观构造,构造出图中的世界,苏洵解释道。
听完苏洵的话,拓跋川的瞳孔猛然间一缩,有些吃惊的看着苏洵,他的眼中充满着震惊。
继而,老者轻轻的抚摸着胡须,深深的呼了口气,平静道:“江山如画图虽然不大,是由一件空间器组成。"
但想要全部构造出来,那需要的精神力极为庞大,即使是当初的我,也花费了将近数十年,你的修为,莫非另有际遇……
苏洵摇了摇头,师伯,并非我另有际遇,而是入道的方式不同。
所以在修行上,我最强的并非肉身和法力,而是神识。
在成为修士的时候,通过微观构造术,不断冥想,又使得我的神识在原来的基础上,有极大的提升。
微观构造的冥想,难不成是空间神藏,拓跋川猜测。
苏洵愕然,旋即淡然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师伯。
能够凝练出神识,便已经说明了你的不凡之处,那几个老家伙挺有眼光。
你的修为虽然只有天同境,但你能够凝练出神识,便说明日后你的造化和成就极高,甚至日后超过那五个老家伙。
师伯过谦了,五位师祖法力通天,自成一道,是晚辈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们一生能有此荣誉,的确不易,自成一道,谈何容易,甚至于难于登天,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限制了他们的高度。
而你不同,你还很年轻,前途不可限量。
我们该出去了,久了,便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拓跋川沉声。
记住,出去以后,无论什么人问你,你只是求学的学子,并没有其他的身份,拓跋川再次嘱咐。
苏洵点了点头,两人当即从紫府空间内走了出去。
城主,怎么样,一名老者当即凑到了拓跋川的身前,小声的开口。
拓跋川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淡淡道:“我以为此子天纵奇才,却没有想到,只是在江山如画图中碰到了机括,被误传出来。”
那名老者听后,当即有些愕然,开口道:“城主,江山如画图中还有机括。”
拓跋川凝重的点了点头,道:“只是一处薄弱的结界,我刚才已经加强了结界的威能。”
那此子的考核算不算数,老者有些迟疑。
算,既然能够出来,便做数,拓跋川若有所思的开口。
老者听后,微微一叹,他的目光看向苏洵,呐呐道:“小子走了狗屎运。”
另一名老者见他如此,当即笑着安慰道:“有的时候狗屎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苏洵漫不经心的低着头,虽然隔着老远,但几人的声音他岂会听不到。
隐匿的身份对于他来说,在远古世家行事,便更加的方便。
不过,师伯如此说,我倘若在此论道中取得好名次,便会让人怀疑,苏洵叹了口气。
隐匿身份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同时也不是一件好事,倘若取得好名次,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对于这方面,你不需要有所顾虑,突兀的在苏洵的脑海中响起了拓跋川的声音。
苏洵看向拓跋川,当即点了点头。
就这样,苏洵在自己的位置上等了几日,终于在第六日的时候,他身边的椅子微微一晃,出现一道人影。
苏洵打量着一道人影,面色微变,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鬼手钟逸泉。
鬼手亦是打量着苏洵,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之色,开口道:“我原以为我会是第一个走出来的,却没有想到,你比我更早。”
还未请教大名,鬼手朝着苏洵拱手。
苏洵,苏洵平淡的开口道,你是鬼手。
鬼手微微一愣,你是如何得知。
鬼手之名,还需要打听吗?你如此高调,又有几个人不识得你。
钟逸泉眼眸微动,慨然道:“还未做到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境界,不算高调。”
苏洵眉头稍稍一皱,轻笑道:“不仅高调,还有几分狂妄。”
你不也是如此,不然怎么敢从江山如画图中第一个走出来,钟逸泉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洵。
我那是运气好,误打误撞碰到了结界薄弱处,直接从睡觉中传了出来。
钟逸泉冷笑一声,这话听上去更像是托辞。
信不信由你,但事实便是如此。
两人的目光交错在一起,而后又缓缓的分开。
对于钟逸这样的人,苏洵不喜欢。
同样的,钟逸泉对于苏洵这样的人,也并不喜欢。
就在两人各自回头的刹那,那些桌椅又开始晃动,继而又有不少的参赛者被传了出来。
苏兄,出来的可真快,云一剑的身影出现后,便发现了不远处的苏洵,他当即招呼一声。
云兄也是不差,苏洵看向云一剑,拱手道:“可喜可贺,我们都通过了第一轮。”
恩,第一轮的参悟,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不过能够出来,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刹那间,在苏洵的身旁,舒晓松和常有的身影亦是出现在那里。
苏兄,云兄,你们都出来了,舒晓松有些欣喜的看着两人。
常有亦是朝着三人打量着。
又过了几日,零零散散的又走出来一些人。
第一轮淘汰赛,正式结束,拓跋川打量着数十名坐下的参赛者,缓缓开口。
淘汰赛,便是如此的残酷,原本拥挤的数百人,只剩下寥寥数十人。
下面,我宣布第二轮的比试即将开始。
就在拓跋川开口的刹那,他的手中一张张银白色的卡牌飞向众人,互相抽牌,决定对手。
众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拓跋川的声音。
苏洵眼眸微动,身躯站立起来,抓住那高速旋转的卡牌。
他打量着手中的卡牌,赫然发现卡牌上写着五号两个字,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
舒晓松打量着苏洵,开口道:“苏兄你是几号。”
苏洵微微一顿,当即慨然道:“五号。”
舒晓松愕然道:“该不会那么巧。”
在苏洵的注视下,他将手中卡牌上的数字亮了出来,果然是五号。
额……苏洵一看,无奈的笑了笑。
这么残忍,让我第二轮便遇到了苏兄,舒晓松尴尬一笑,有些无奈。
苏洵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对手,不仅是他的修为,还有他在大道上的见解,从相处的点点滴滴中,舒晓松便明白,若是论道,无论是论道,还是比试,他都远非苏洵的敌手。
看着舒晓松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之色,苏洵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舒兄,就当你我好好切磋一会,互补长短。”
听着苏洵的话,舒晓松从那失落的神情中恢复过来,当即淡然道:“纵然不敌,也会尽力一战,让苏兄也看到我并非碌碌之辈。”
苏洵淡然一笑,道:“不论成败,只须尽力一战便可。”
云兄,常有你们呢?舒晓松目光看向身旁的两人。
我还好,对阵的乃是一名不知名的参赛者,云一剑缓缓的呼了口气。
苏洵和舒晓松的神情落在常有的身上,却发现常有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古怪。
常有,你呢?舒晓松下意识的问道。
他的对手是我,常有尚未回答,鬼手便已经笑着开口。
常有,你也算有些实力,这一次,你可千万别让着我,钟逸泉笑呵呵的开口。
常有冷冷的看了一眼钟逸泉,道:“钟公子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与你辩论一场。”
如此,便是最好,钟逸泉面色不变。
待到众人分拨完毕的时候,已经是太阳最强烈的时候。
巨大的场地,显得空空荡荡。
除了望月城一些世家和参赛的学子,便是望月城的执法长老以及拓城主。
将你们的卡牌挂在腰间,然后走向辩论台的中央,一声淡淡的声音传入苏洵及一干学子的耳中。
众人一听,纷纷点了点头,将那银白色的卡牌系在腰间。
在城主等一干人的注视下,数十人缓缓的走向辩论台。
说是辩论台,实则却只有几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茶水,香气四溢。
在桌子的下方,便是几个蒲团。
案头的上面,有着号码,你们对号入座便可。
拓跋川目光看向诸多的参赛者。
诸多参赛者朝着案头上寻找编号。
五号桌子,苏洵心领神会,目光瞥向那不远处的五号桌子,当即坐在一侧。
舒晓松看了一眼入座的苏洵,当即坐在苏洵的另一侧。
数十人俱是找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纷纷坐在蒲团上。
十二人,拓跋川目光扫向六张案头上,十二人,便是第一轮淘汰赛之后选出来的参赛者。
能够在第一轮的淘汰赛不被淘汰,便已经说明了他们本身实力不弱,尤其是对道理的感悟,必定不会差到哪里。
但比赛终究是残酷的,无论他们实力差不差,总归还会淘汰,而最终获得五品灵器,只有一人。
拓跋川的目光落在诸多的参赛者身上,老者轻抚胡须,平静的笑道:“希望你们都能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一场辩论,不论胜败,只论是否尽力一战。
诸多学子纷纷站起来,对着拓城主行礼。
下面我宣布,比赛开始,拓跋川的面前,一名佝偻老者平静的开口。
突兀,在六张案头上,纷纷出现六名执法队的老者,每一名老者皆是落在案头边上,细细的打量着对局的两人。
论什么呢?苏洵目光灼灼的看着舒晓松。
舒晓松神情微动,笑道:“论论人生百态。”
他轻轻的抿着一口茶水,而后郑重的开口。
苏洵皱了皱眉头,道:“我们还未年迈,又岂会有人生百态。”
舒兄,你确定,要论人生百态,苏洵当即有些不确定。
就人生百态,舒晓松眼眸中露出一丝清澈之色,坚定的开口。
既如此,请舒兄出题,苏洵做了个请的动作。
文人最是不缺乏的便是礼仪,而论道,一举一动,尽显风范,礼仪也就或不可缺。
人生最为清晰的莫过于脚下的脚印,但却是在泥泞的道路上留下的,我的第一问,敢问苏兄如何看待悲欢离合,生老病死,酸甜苦辣。
苏洵微微一顿,沉吟少许后,缓缓道:“人的一生,有的事情出乎意料,但却在情理之中,有的事情不尽如人意,但却难以控制,有的事情让人失落,更让人绝望……”
世事无常,遭遇挫折,生老病死之间,是一种现象。
以寻常之心面对,难免会有伤感感怀,但却不至于沦陷其中,苏洵正色。
舒晓松听后,眼眸微动,笑道:“常理应是如此,可未免也太过世态炎凉。”
苏兄,倘若至亲离去,妻离子散,还能以极强的信心面对与否,舒晓松质问。
苏洵一听,面色微变,从句话的辩论中,他已然听出舒晓松直攻他最为薄弱的地方,倘回答不当,便会漏洞百出,皆是破绽。
舒兄稍后,苏洵看着舒晓松,面上露出沉吟之色。
舒晓松看着苏洵的神情,心中暗道:“若是论其他的大道,他的确不如苏洵,但若是论人生百态,他也是不如。”
苏洵无论是在境界上还是在感悟人生道理上都远远超过苏洵,但他却敢和苏洵在人生百态上过招,便是因为他先发制人。
他提的问题,便是有意刁难苏洵,倘若至亲离去,苏洵的回答依旧是坚若磐石,那么他便可以说苏洵是无情无义之人。
至亲离去,未曾动摇半分,既是无情之人,又何谈论道,也就没有道义而言。
倘若苏洵回答确有伤感,那么便证明他亦会感伤感怀,也有可能陷入其中,故而并非苏洵所说的那般风轻云淡。
那么他接下来的问题,便会让苏洵进退维谷,无法答题。
苏洵看了一眼舒晓松,当即缓缓道:“人立于世,一草一木,弹指一挥间,花开花落,皆是世间浮沉。”
苏兄作答,似乎有些牵强附会。
非也,舒兄提的便是人生百态,既然是百态,倘若只经历一态,那岂有百态而出。
所谓百态,便是指人生的起落,人的情绪,就连草木花朵,都非一态,人又岂会只有一态,莫不是舒兄所指是石头。
世态炎凉,各具千秋,但倘若以平常之心,又岂能不乘风破浪,至亲离去,倘若心情毫无波澜,那又岂会有百态,那样的人,应该不能称之为人,而是冥顽不灵的顽石,舒兄觉得呢?
苏洵用巧妙的回答避开了问题的本质。
他始终将问题的重心围绕着百态之上,没有将问题继续延伸,也使得舒晓松无法对他的百态论点做出攻击。
一旁的老者听着苏洵的回答,点了点头,道:“发乎于情,至于本心,才是人,一个有情感的存在。”
舒晓松一听,面色微变。
苏兄,该你了。
苏洵从纳戒内摸出长箫。
苏兄还会乐器,舒晓松看到苏洵这般举动,当即惊讶道。
略懂一些,苏洵淡淡道:“我吹奏一曲,倘若兄能够从中领悟,那便也算是百态中的几态,你看如何。”
舒晓松听后,点了点头,道:“请。”
苏洵淡淡一笑,而后手持长箫,轻轻的吹奏一曲。
箫声起伏不定,时而和缓,时而幽鸣,时而苍凉,时而如泣如诉。
箫声仿若有着诉不完的衷肠,亦有云卷云舒的感觉。
是……舒晓松听得一声尖锐的响声,面色微变。
箫声之中,让他感到极为压抑,压抑的一瞬间,箫声继而又变的有些高昂,让人兴奋。
仿若峰回路转,在他的心头缠绕着是丝丝情绪,情绪难以言表。
是喜悦,是在风花雪月中度过的,亦或者是在苍茫的天地间沉浮。
他的心境,随着箫声沉浮,呼吸随着苏洵的箫声而出现节奏。
一曲落下寸肠心,曲音散,舒晓松依旧沉浸在曲中。
苏洵淡淡的看着舒晓松,出奇的,他没有发问,或者说,他不必去问。
良久,舒晓松方才从那种状态中醒悟过来,他看了一眼苏洵,当即赞叹道:“苏兄的箫声,的确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多谢,苏洵平静的开口道。
求而不得,弃而不舍,得而不惜,也许就是人的本性,舒晓松叹了口气。
苏洵看着舒晓松,出奇的,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
有的时候,事情看透,也就明白,事情看破,也就少有人会去做,执迷于事物的本身,或许会囫囵其中,但也是人性使然。
本是世俗之人,又有几人置身事外,就如同海浪扑来,除了轰轰烈烈,还有荡然回肠,舒晓松有些感慨。
苏洵听后,点了点头,道:“舒兄能知其中复杂的心情,便足以说明,你的境界不差。”
多谢苏兄提点,舒晓松朝着苏洵躬了躬身。
苏洵笑着道:“谢我什么。”
这番提点,虽说不能大彻大悟,但却在境界上突破了一些。
你突破了,苏洵听着舒晓松的话,面色微变。
恩,我心中不能放开,此次之后,却在心境上改变了,说来也奇怪,那束缚心神的东西,也就在一刹那打开,舒晓松笑着开口。
可喜可贺。
这场比试,一旁的老者面露疑惑之色。
算我输了,舒晓松缓缓开口。
这位参赛者,你以为呢?老者看向苏洵,当即缓缓问道。
算我输了,苏洵沉声道。
为何,舒晓松有些错愕的看着苏洵,不解道。
因为一曲中,便是我的心境,无论是否问道,我的心境其实并不完美,想必舒兄也能从中感悟。
舒晓松点了点头,曲中之意,的确让人感慨万千,更有诸多薄弱之处。
但并不妨碍苏兄一场比试的精彩对答,舒晓松继续开口。
究竟苏兄为何会如此,舒晓松皱了皱眉头,继续追问。
是因为我有太多的在乎,尤其是面对至亲,交谈间,风轻云淡,但倘若遇到,我却难以割舍。
从一点上来说,我虽然以巧妙的方法化解了舒兄的攻势,但在第一轮中,我心中所想,与我所答,本就不一,又何来取胜之说。
那苏兄的答案是什么,舒晓松沉声。
苏洵脸上露出一丝淡然之色,倘若修炼不是为了保护在乎的人,那么修炼也必将毫无意义。
不外乎别的,他只在乎身边的人。
任何的事情,他都能够勇敢去承担,但失去至亲,他无法平静的去面对,甚至会深陷其中。
一个作答者,心口不一的回答,已经不适合辩论,也就失去辩论的真谛,苏洵平静的开口。
舒晓松和老者一听,皆是陷入沉思之中。
能够做到如此坦诚面对,足以看出,苏洵的不凡之处。
你叫什么名字,老者看了一眼苏洵,缓缓道。
苏洵。
我记住了你的名字,参赛者,老者轻轻的拍了拍苏洵的肩膀,道:“人性使然,没有任何的错,但比赛便是比赛,只有胜败,不论人性。”
苏洵听后,点了点头,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无愧于心便可。
苏兄真乃性情中人,舒晓松淡淡一笑。
就这样,苏洵在第二轮的比试中淘汰。
虽然是输了比赛,但却并不影响他的心境。
离场后,苏洵便坐在那椅子上,看着众人的比赛。
那一曲,既是对舒晓松吹得,也是苏洵对自己吹得,他虽然输了一场比试,但却证明了自己。
修士,又有几人能够直面自己最为薄弱的地方,那个地方,是致命的死穴。
面对自己最为薄弱的地方,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那么简单。
纵然是没有修为,但一生,能有一个托付一生的人,也不枉虚度年华,苏洵笑着看着苍穹。
道心之中,师姐的身影缓缓的浮现。
有这些,便已经足够了,不是吗?苏洵呐呐自语。
苏洵的目光,看向论道的赛场上,那些参赛者,无一不是聚精会神的对答,或谈笑风生,或相互交谈。
三日之后,便已经进入决赛。
舒晓松有些沮丧的坐在苏洵的身旁,在苏洵的旁侧,坐着的还有常有。
人生杂谈,你没占据先机,也是你输的根本原因,苏洵看向舒晓松,缓缓的开口。
舒晓松看向苏洵,沉声道:“也不全是,不愧是有着鬼手之名的钟逸泉,在见识上的确超过我。”
舒晓松发出一声感慨。
倘若苏兄与他一战,可有希望胜出。
苏洵看向场上论道的云一剑和鬼手,面露凝重,单单是两人的表现,我没有把握胜他们一人。
苏兄也没有把握,舒晓松神情微动,有些惊讶的看着苏洵。
首先,我并未与云兄和鬼手对决,所以对于他们在大道上的见解,并不清楚。
其次,没有比试过,又岂能下结论。
常有看了一眼苏洵,而后目光转而落在场上,场上只剩下两人,正是云一剑和钟逸泉。
他们论道了,常有面带凝重之色。
苏洵和舒晓松此时也不再多言,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两人的身上。
场上,云一剑和钟逸泉坐在蒲团上,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相互见礼之后,云一剑眼眸中带着一丝凝重之色,看向钟逸泉。
没想到,论道最大的阻力竟然是源于钟兄,云一剑风轻云淡的开口。
我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败在我手里的少年,竟然今日再次站在我面前,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回忆起往事,云一剑的嘴角处微微抽搐,那是年少时的回忆,他永远不会忘记。
一幕幕的回忆涌上心头,旋即,云一剑的眼眸上露出一丝坚定之色,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钟逸泉,道:“拜钟兄所赐,我道心差点崩溃,花了好几年才恢复。”
钟逸泉淡然一笑,能够从挫折中站出来的人,都是勇者,但勇者,也不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
场上,只能有一个胜利者,当年我能够将你道心击溃,这一次也同样不例外,钟逸泉颇为自信的开口。
云一剑皱了皱眉头,道:“那就要领教了……”
二位准备好了吗?一名老者缓缓的问道。
钟逸泉和云一剑看向老者,点了点头。
本次决赛的题目是明道。
明道,两人同时默默的念叨着。
远处椅子上坐着的众人,也是同一时刻默默念叨着。
决赛的题目,并不是两人之间任意出题,而是由城主府亲自出题。
在那虚空中,陡然间浮现出两个金色的字,正是明道二字。
下面,两位可用发表自己的见解了,老者缓缓的开口。
什么是明道,苏兄,座椅上,舒晓松好奇的问道。
不自用,不自专,便是明道,苏洵似是有所感悟道。
自用、自专、舒晓松和常有皆是有些疑惑的看着苏洵。
自用者,凭着自己的主观意识行事,不虚心向别人请教,自专者,按照主观意念独断专行。
两人一听,不由点了点头。
那场比试,他们两人则是要进行一场唇枪舌剑,方能论出胜负,舒晓松目光再次落在场上,那里已经进行了激烈的辩论。
只怕不单单如此,苏洵若有所思道:“明的是事礼,礼法不可废。”
但道,却又延伸了极广的范围,即两人之间的争执,最终由明道朝着明辨而论。
但辩,难就难在,又有道理可循,但却必须在礼法的范畴,循礼而辩。
敢问云兄,何为礼法不可废,钟逸泉当即沉声。
礼法便是议礼、制度,礼法的建立符合天道,万物之间,有迹可循,云一剑沉声。
那云兄知法礼乎,钟逸泉气势逼人。
怎会不知,明道,便是天地之道同时并行,互相但却并不违背,是以君子以小德如同江湖流行,不息不止,大德则能敦厚化育,无穷无尽,正是天下盛行的大道。
云兄遵从的乃是天下之大道,但天道尚且不全,天地之大道又如何能够让世人条理清晰,详辩明察,若不能如此,那是非曲直,又岂会有定义。
是以,正是正,邪亦是邪,正邪之间,又岂可有界可循。
云一剑一听,钟兄莫要诡辩。
钟逸泉拱了拱手,还望云兄赐教一二。
正是正,邪是邪,上律天时,下律水土,万物四季之变化,皆是有道可循,何谓无道。
错综运行,川流不息,便是一种自然之道。
聪明智慧,胸襟开阔,忠诚正直,自然能够使人尊重。
是否明道,不在其言,而在其行。
其言其行,又当如何,还请赐教。
明道之理,人人皆懂,但却无几人敢做,明道者,心如渊泉,知风之自。
心若是正,则明道可明,也便是正,心若歪,便无道可循,便是邪恶。
那以云兄之言,何人可当明道,还望赐教。
望月城,望月城主,便是明道之人,以一己之身,救望月城无数生灵,便是明道。
她虽是柔弱身躯,但却以一城百姓的性命为己任,视若己出。
即使是面对大帝的一击,尽管自己难以接下,但站在其身后的是望月城的生灵。
若不明道,城主岂会选择牺牲自己,而保全一城之生灵。
云一剑慷慨陈词的开口。
他一番话,彻底将自己被动的局面转化为明道的制高点。
倘若钟逸泉提出疑问,便是质疑望月城主的做法,望月城主牺牲自己,保全望月城,是远近闻名,无人不知的事情,她的事迹,容不得质疑。
单单是一场辩论,便已经使云一剑立于不败之地。
场下,苏洵看着云一剑,轻轻一笑,道:“云兄果然是辩道高手。”
的确不凡,常有也是赞叹。
从明道衍变成明辨,明辨之中,却也有德行,以德行延伸出法度,以法度正心,看似云兄处处落于下风,如履薄冰,实则是占尽先机,以最后望月城主明道之事,回归正题,让对手无处找寻辩论点。
是个有心计的小子,拓跋川轻抚胡须,看向云一剑。
我输了……
此刻,在云一剑对面的案头上,钟逸泉垂下了头。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步步紧逼,竟然会换来这种结局。
一切,看似在他的算计之中,但情况的演变,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范畴,尤其是最后一辩,纵然他是天纵之资,也无法提出论点。
这一次,他输了,输了极为彻底。
他是一个自信的,但一战,却彻底将他的自信击溃了。
云一剑双目凝视着钟逸泉,道:“钟兄,曾经你将我的道心击溃,但今日所作所为,我留了余地,并没有将你彻底击溃,并非我不会落井下石,只不过,我不像你,我也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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