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者,有十宜。
无事、佳客、幽坐、吟咏、挥翰、徜徉、清供、精舍、会心、赏览……
于刘商秋而言,还有一宜,那便是会佳人。
他很喜欢玉腰奴。
玉腰奴和他那些姐姐、姨娘们全然不同,她话少。
他们两人在一起时,通常都是他说,她听。
又或者,应他之邀,玉腰奴起身一舞或清歌一曲。
这让刘商秋觉得和玉腰奴在一起既安闲又惬意。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真是太重要了。
他家里那些女人,真是看一眼都叫人头大如斗。
偏偏他还不能表现出一点厌烦,不然那些讨厌的女人就会泫然欲泪。
可是,如果表现的很亲热,那些女人一张嘴巴又一刻也不消停。
刘公子的心真的好累。
所以,当值的时候,他就在皇城司里待着。
现在认识了玉腰奴,不当值的时候,他就宁愿跑到春风楼来,也不愿意回家。
就在这里,就两个人,安闲地坐着,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话时就安静地喝茶,这才是人生啊。
这几天,他察觉玉腰奴姑娘似乎有什么心事,虽然对着他时还是温温柔柔地笑,
但刘商秋见过太多女人了,他一眼就看出玉腰奴恬静的笑脸下面,隐藏着难言的焦虑和彷徨。
不过,玉腰奴不说,刘商秋便也不问。
因为他太清楚被人盘问的痛苦了,不管是他叹一口气,打个喷嚏,还是出一会神……
他家里那群可怕的女人就会围上来,非得刨根问底,哪怕他明明没事,也一定要编个理由出来,才能阻止她们的喋喋不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刘商秋很喜欢玉腰奴,所以他不想变成那种令人讨厌的人。
不过,当玉腰奴款款地走进茶室的时候,刘商秋立刻发现,她的心事,应该是解决掉了。
她的眉梢眼角都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气,这让她今日的容色,分外明艳。
刘商秋见了,也为她欢喜起来。
“玉腰姑娘今日容色焕发,可是心头事已经解决了么?”
玉腰奴并没有奇怪刘商秋看出她有心事,这个男人,心思细腻着呢。
玉腰奴垂首一笑,羞怯地道:“公子慧眼,奴家前些时日确是有桩心事,只是不想惹得公子也为奴家烦恼,所以不曾说出来。”
玉腰奴把头向刘商秋嫣然一笑:“不过,这件事现在已经解决了。”
“哈哈,那就好,来,这里坐。”
刘商秋体贴地把一张蒲团推到自己身边,又挥挥手让茶童退下。
玉腰奴在刘商秋身边折腰坐下。
刘商秋道:“今日我休沐在家,本来一早就想过来,邀你同游灵隐。
“谁料竟下起雨来,家里人便不肯让我出来,捱到现在方得相见。”
玉腰奴正为他斟茶,听到这里不禁抿嘴儿一笑:“公子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家里人对公子如此的呵护。”
刘商秋长叹一声,苦笑道:“这种福气,谁爱要谁要,我只觉得在家就透不过气来。”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这扇窗子临街,乃是二层楼上。
刘商秋纳闷了推开窗子,向外张望了一眼:“本公子好不容易寻个清静的地方,这街上又在吵闹什么?”
他随意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但脑袋只转了一半,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又扭过头去。
长街之上,十余辆板车,载着一具具尸体正缓缓而行。
街上行人看见如此可怖的一幕,才发出阵阵惊呼。
刘商秋方才一眼扫过的,乃是寇黑衣。
可他再转回头来,先看到的,却是一车车的尸体。
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刘商秋震骇地扫过那一辆辆大车,最后才把目光重新投向最前面。
车队的最前面,寇黑衣正骑在一匹马上。
看他肩上臂上还有腿上,俱都包裹绑扎着绷带,显然也是伤势不轻。
刘商秋心中转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皇城司出大事了!
紧接着他心头就升起一抹莫名的怒气:
皇城司做什么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
木恩和曹敏他们有事瞒着我!
“玉腰姑娘,我有急事,改天再来找你!“
刘商秋回眸说了一句,伸手一按窗栏,便似乳燕投林一般,一跃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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