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行在“水云间”酒家,假装去方便的时候穿行过酒家后廊,是见过院落中的李夫人的。
以李夫人如此相貌,但凡见过一面的人,又有谁能忘记。
“是她?那位李夫人?她怎么住在这里?”
围绕着“水云家”酒家发生了太多事,不由陈力行不生出警觉之意。
这时,陈二娘挎着菜篮子走出来,慢吞吞地走向正在另一户人家门口盘问的梁易等人。
陈力行想了一想,便跟了上去。
……
李师师接手陈二娘没做完的事情,将粥热好,盛在碗里,却是犹豫良久,才鼓起勇气,端进杨沅的病房,也是她原本的卧房。
“二郎,且吃些东西。”
李师师说着,悄悄看了一眼,见杨沅毫无异色,这才放下心来。
杨沅道:“有劳夫人了。”
李师师挑眉道:“你杀金狗,便是值得钦佩的汉家男儿,更何况你我本就相识,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来,我扶你坐高一些。”
二人都是做贼心虚,但都以为对方完全不知情,所以全都装出一副坦荡模样儿来。
李师师把粥放下,先帮杨沅用枕头垫高了一下身子。
这一番接触,若在方才那种奇异感应之前,或许只有杨沅会因为对方无处不在的强大魅力稍觉不自在。
可此时,李师师俯身揽住他的脖子,帮他身下垫枕头的时候,衣襟微微垂下,触及他的鼻尖,也让杨沅产生了奇异的感觉。
而李师师的脖颈间,被杨沅的鼻息轻轻呼在肌肤上,却让她有种被炉火烤着的感觉。
所以,垫好枕头之后,她赶紧就撤开了身子。
李师师端起粥碗,一勺勺喂给杨沅的时候,陈力行尾随着陈二娘,走进了菜市场。
这个村妇模样的女人,傻大憨粗的,只要稍稍用点技巧,应该就可以从她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
“毫无疑问,潜入我齐云社的刺客,应该就是皇城司的人!”
秦相府,清溪厅内,正在等着秦桧的邸九州对万大娘子说道。
“我们知道就是他们干的。我们知道他们知道我们就是龙山仓的杀手,但是他们装着不知道,我们也只能继续装着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知道他们知道了我们的事。”
邸九州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这个盖子,谁也不会揭开,因为他们没有我们的证据,我们也没有他们的证据,谁先揭开,谁就要陷入被动。”
万大娘子道:“可是,那个潜入的刺客,听到了我们和李公公的谈话。”
“他已经死了!你不是已经确认过了么?谁会注意到他肋下的伤?如果皇城司的人接应到了他,绝不会把他弃尸船头的。”
“表哥说的固然是这个道理,只是事关重大,我心中终究是有些忐忑。”
“这时停下,禁军里那几个军头、十将,岂能不生疑心?他们只是被重利所诱,被我们利用,一旦生出警觉,这一环就要断掉了。表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可是……”
“那个潜入者,已经死了!李公公带来的那个金人,是金国‘血浮屠’中的高手,潜入者能和他斗个同归于尽,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了。
“凤仪,你是和他交过手的,应该早看出来了,那个人的武功,不及我等,也更不及那个血浮屠,当时在堂上,他只是占了一个出其不意的优势,被杀,再正常不过了。”
邸九州凑近万凤仪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表妹,我敢断定,消息没有外泄。可是,秦相生性狐疑,如果我们口风有半分松动,他很可能就会收手。”
因为此来是秘密拜见秦桧,万大娘子也不必披麻戴孝地装样了,所以此刻乃是一身常服。
邸九州道:“秦相收手,他还可以等下一个机会。我们这些已经暴露身份的门下走狗,还有前程可言么?”
他紧紧盯着万凤仪的眼睛,眼中满是炽热:“表妹,你知道的,我不嗜赌,我是充分判断之后,才确定的,这是我飞黄腾达的唯一机会!
“用不了多久,我将成为执掌数万禁军的将领,而你,将是邸大将军的夫人!”
万大娘子意动了:“也罢,反正他们已经知道咱们是秦相的人,纵然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有所图谋,可那几个被我们收买的军头、十将,本来就是要被抛出去的弃子,也不怕他们知道。”
邸九州展颜道:“这就对了,这是阴谋,可也是阳谋,只要事情发作起来,被官家知道,呵呵,你猜,官家是信我们呢,还是相信背负着重大责任的他们不是在找借口推诿责任?”
万大娘子终于被说服了,向他嫣然一笑,道:“罢了罢了,富贵险中求!人家就陪着你,冒这一次险,争一场大富贵!”
邸九州道:“不,最重要的是,为你我争一个双宿双栖、夫唱妇随的前程。”
万大娘子含羞一笑,贴向邸九州怀里:“这一遭,相信我爹娘不会再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邸九州道:“那是,当年舅父舅母,不就是嫌弃我没个好出身么?等我做了禁军大统领……”
“呃……咳!”
一声清咳,秦桧缓缓走来,邸九州和万凤仪连忙分开,齐齐向他抱拳施礼:“见过相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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