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沅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在大宋最高军事机构枢密院里,居然有一份人事档案?
看这封皮的作旧程度,可不比萧千月差啊!
垂拱殿耳房里,玉叶姑娘正小心翼翼地揭开火漆封印的密札,浑然不知外边的杨沅对她的做旧本领,给出了如此之高的评价。
杨沅翻开甲历,借着灯光看去。
略去最前边家世身份年龄等记载,关于他的第一条履历就是:
“绍兴十四年四月,朝廷以吏部侍郎陈康伯为报谢使,钱恺为报谢副使,赴金国。”
“杨沅以小厮身份随行,再以水土不服为由病故于金,自此假死脱身,原地潜伏,专司搜集、输运情报。”
“别号:宋词!”
别号,就是代号的意思。
后边是他一次次成功搜集、传送金国情报回大宋的记载。
情报是什么内容,大宋这边是由谁负责接收的,情报起到了什么作用,之后对他有什么表彰和提拔。
一笔笔,一桩桩,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杨沅茫然地想,按这履历,我十三岁就当兵了?我这都……十年老兵了啊!我还潜伏敌营近十年,屡立大功?
不管杨沅信不信,反正任谁见了他这份详实、详尽的履历,那都得相信。
这位,可是深入敌后十年,在谍报战线上收获累累的大功臣呐!
杨沅一年前谎称自己从北国回来,想弄一份大宋的普通百姓的户籍,都得他大哥这位皇城司探事官亲自出面去厢公所,才替他把手续跑下来。
结果现在……
权力,真是无所不能啊!
杨沅这厢感叹着,曹敏曹指挥已经带着沐丝沐押班,匆匆赶到了南宫门。
曹敏今天拉沐丝在这里谈判,假意要缓和皇城司与国信所双方的关系,实则就是为了把他国信所也拉进来。
这趟混水,是机遇,也是风险。
机遇我们拿了,但风险……,不好意思,有劳国信所的各位兄弟,帮我们一起担着吧!
他们赶到南宫门时,刘商秋正押着李德福从里边出来。
李德福真正的心腹毕竟只有那么几个,这几个心腹里,敢公然跟着他造反的更是几乎没有。
皇城司的人一旦亮明身份,道明来意,李德福那些手下就没几个敢死拼的了。
其实,同样的事放在垂拱殿后那些军士身上,也同样适用。
只不过,那里需要一场大屠杀,既是一场彻底的清洗,也是想让事情的影响力,扩大到一個官家必须面对的程度。
不然,以赵构已经习惯于逃避现实的心态,谁也无法预料,他究竟会做何反应。
一见皇城司的人拿了守卫南宫门的人,沐押班顿时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是发生宫变,因为他不清楚,今时今日有谁有那个野心、也有那个能力发动宫廷政变。
所以他也就无法判断,政变的成败,哪一种结果会牵连到他。
不过,此时见是皇城司拿人……
大概性质没那么严重了。
李德福一见好友沐押班,立即叫道:“沐押班助我,沐押班助我,快杀退这些奸贼,他们要造反。”
沐丝看了一眼刘商秋,国舅爷要造反?你猜我信不信?
曹敏假惺惺地惊问道:“刘副指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商秋向曹敏一抱拳,道:“曹指挥,此人串通欧阳伦、秦楚慕等一班人,往宫中偷运物事,被下官等当场拿获!”
李德福急病乱投医,还在狂叫:“沐押班助我,是我啊我是李德福啊,今天你还给我送过寿礼的,你忘啦?快助我啊!”
沐丝倒退一步,小心翼翼地道:“我……我祝你生辰快乐?”
沐押班何等鸡贼的人物,此情此景,他只想把自己撇个干净,不可能淌浑水的。
于吉光、陈力行等人跟在沐押班身后,见此一幕,也是一脸茫然。
刘商秋押着李德福从他们身边经过,忽然站住脚步,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们国信所也是来拿贼的?”
曹敏马上道:“不错!沐押班率众来此,也正是为了此事!”
李德福一听沐丝也是来抓他的,顿时面如土色,彻底绝望了。
曹敏转向沐丝,笑眯眯地道:“沐押班,你放心。就依伱我方才城头所议,今后精诚合作,有福同享!今日擒下李德福等大逆之贼,自然也少不了你一份功劳!”
沐押班本能地觉得不对,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一脚踩在了于吉光的脚面上。
他那官靴后脚跟儿极硬,这一踩,痛得于孔目一把捂住了嘴巴。
可他虽然吃痛,却不敢叫出声儿来。
沐丝觉得曹敏和刘商秋好像给他挖了一个坑,可他偏偏又不太舍得爬出来。
万一,真能立功呢?
……
垂供殿内,玉叶姑娘已经成功地打开了牛皮密札,将里边的秘信,使一根钝头钩针,小心翼翼地钩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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