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迪耶和蒲押麻的船队,将近午时抵达了澉浦码头附近。
从这继续往前,就要进入杭州湾,沿着走惯了的航线南下,折向泉州去了。
船队经过澉浦码头的时候,船上开饭了。
“李二少”和他的“小女仆”的饭菜,是由邹文送到他们船舱的。
邹文走进船舱的时候,“李二少”正大字型躺在榻上呼呼大睡,那个有着一对动人小酒窝的长腿侍女,则盘膝坐在地板上。
“啊,吃饭了吗?”
听到动静,“李二少”爬了起来,一看“小女仆“打开的食盒,顿时大发脾气。
“本少爷的货,你们要抽十分之一的利,赚了我那么多钱,就给我吃这样的午餐?这狗都不吃啊!”
正摆食物的冷羽婵动作顿时一滞,杨沅都这么说了,那我吃还是不吃?
“李二少”瞪起眼睛对邹文道:“没有酒肉吗?给本少爷准备一壶美酒,至少四个菜。”
邹管事皮笑肉不笑地道:“李二少,船上的饮食自然简陋了些,还请你多多担待。”
“我担待个屁啊!邹管事,你们这事办的不地道啊,你们在茶场的时候,本少爷是怎么对你们的?
现在你们就用这么差的食物招待本少爷,喂猪呢伱们?”
冷羽婵把筷子放下了,这饭没法吃了!
“李二少”气咻咻地推开邹文:“我不吃这個,老蒲押麻呢,他以后还想不想做我们家生意了,我找他去。”
“诶,二少……”邹管事阻拦不及,“李二少”已经嚣张地冲出了船舱。
邹管事跺了跺脚,急忙追了上去。
冷羽婵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他们已经身在船上,蕃商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身份,何必还要做戏呢?
只管忍耐半日,等金人的走私船赶来接应时,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就行了?
冷羽婵叹了口气,起身坐到了榻上。
她不能先动筷子,不然万一邹文再陪着杨沅回来,看见她一个侍女先动了筷子,必然起疑。
冷羽婵往榻上一坐,一双大长腿伸展开来,舒服地吁了口气。
杨沅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她只说不跟杨沅共榻,指的是躺嘛,又不是说挨着边儿坐一下都不行。
结果杨沅也不说让让她,就那么毫不客气地占了整张床榻。
登船以后,杨沅就摆出一副很少远行的兴奋劲儿,领着她把整条船都走了一个遍儿,回来以后他倒头就睡。
两人今天都起了个大早,虽然这觉补了不到一个时辰,可杨沅也算是补觉了,她却只能坐在地板上,腿都要麻了。
冷羽婵正轻轻揉着大腿,“李二少”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好好好,你们这些狗东西,老子先忍了,以后你们想拿我李家的茶叶时,看本少爷怎么消遣你们,呸!”
杨沅重重地摔上舱门,走进了内舱。
冷羽婵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差不多行了吧,我的副承旨,我觉得这饭菜还可以啊。”
“你没吃吧?”
杨沅一改愤愤之色,迅速凑过来,看了看那些吃食。
冷羽婵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大少爷没动筷呢,我一个小侍女……”
说到这里,冷羽婵忽然反应过来,不由脸色一变:“什么意思?你怀疑饭菜里有毒?”
杨沅摇了摇头,缓缓地道:“我刚才借着吵闹为由,出去看过了,我们的押船人和他们的船夫水手,都是一个大锅里盛饭吃的。
这样的话,大食人对他们无法下药,单独对我们两人下药用处便不大。
况且他们也不确定,我们的人会不会随时有事来找我们,那就更没有对我们下药的道理……”
杨沅说着,还是端起饭菜嗅了嗅。
冷羽婵皱眉道:“问题是,你为什么会担心他们对我们下毒?
虽然瓦迪耶要走,可蒲押麻还在。难道他们敢对咱们黑吃黑不成?”
杨沅道:“我并不曾怀疑过他们下毒,我刚刚借题发挥,只是为了有个理由去找蒲押麻和瓦迪耶,看看那两个老东西在干嘛,习惯性谨慎而已。可是……”
冷羽婵挑了挑眉:“嗯?有发现?”
杨沅皱了皱眉,轻声答道:“那两个老东西正在吃酒,满席的酒肉。
我这个二少爷发了脾气,他们不该顺势邀请我入席吗?
可他们没有,他们就连对我的笑容和找出的理由,都毫不掩饰地假!”
冷羽婵终于发现不对劲了,皱眉道:“这不合情理!”
杨沅道:“确实不合情理,一个成功的商人,不会轻易得罪一个潜在的重要客户。
更何况,我不仅现在是他们的雇主,以后他们还想做我的茶叶生意……”
“那么……”冷羽婵心中暗惊:“除非他们就想一锤子买卖,没有以后了。”
船舱里一下子静默下来。
舷窗半开着,涛声从窗外传来,海风掀起了舷窗上的布帘儿,扑剌剌地响。
杨沅站起身,走到舷窗边,把舷窗推开,探头向外望去。
冷羽婵看着杨沅的背影,眸中露出一抹异色。
如果不是杨沅,她不会发现大食人的反常。
杨沅给她上了一课,很可能……也间接地救了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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