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贞一直认为,虽然朝廷把转运司的涉案官员都抓去临安审问了,但是不可能不派员到山阴当地再搜检调查一番。
恰恰是这个时候,临安商贾王二出现了。
枢密院机速房的那位副承旨,出海归来时,曾经带着十多个蕃邦美女。
当时浙江渡码头上许多人都看见了。
如今这龙山王二身边,就有一个金发碧眼的蕃国美女,万里挑一。
从那时候起,乔贞对尚未谋面的王二便存了三分戒备。
王二托他办事未果后,第二天就捎来了永嘉郡王赵士程的手谕。
王二既然能请到赵士程的手谕,之前又何必要陆游帮他引介山阴名士呢?
临安那边现在督办此案的可是普安郡王赵瑗,所以,王二究竟为何能够轻易弄到赵士程的手谕?
事情至此,乔贞便对杨沅存了六分的戒备。
王二此来做生意,对接的是楚念秋。楚念秋背后的人是山阴兵马都监楚源,楚源是枢密使秦熺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家正以贩私误国为由疯狂削除秦相的羽翼……
这一连串顺下来,再推回去,乔贞便对杨沅存了七分的戒备。
商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就算是一条商界强龙,轻易也不愿得罪一条地头蛇。
更何况,龙山王家无论是财力还是底蕴,都完全比不了沈家。
这般情况下,王二得罪了沈溪,不该是备上一份厚礼登门请罪么?
可他一个在龙山受到长兄排挤,只好来山阴另谋发展的商人子弟,缘何竟不怕沈溪?
王二不但不怕,他甚至敢当众讥讽沈溪,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嘲讽沈溪,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事情至此,乔贞便对杨沅存了八分的怀疑。
八分,足够了。
只要有一分不能确定的事,他就不会把话说死;
只要有一分不能确定的人,他就不会往死里得罪。
世事无绝对嘛,你怎知道此刻被你看不起的一个人,或是被你轻视了的一件事,将来会有怎样的发展?
方才王二究竟想要掏什么?请柬不是应该先递上来的么?
再说,哪有王二这般死缠烂打地强请客人的啊!
今天自从王二进来,他的言谈举止就透着不同寻常。
所以,乔贞现在有九分把握,认定这王二就是朝廷派来的那个人,而且极可能就是查获贩私大案的那位大功臣,机速房的那位副承旨。
这样的有功之臣、有为之士,又是在此案中大放异彩的人物,被主持此案的普安郡王赵瑗看中,并派来山阴调查,合情合理吧?
所以,九分!
乔贞现在有九分把握,断定这个王二就是机速房的那位副承旨。
他觉得,方才他若继续拒绝,王二掏出来的很可能就不是一份请柬,而是一张手令了。
乔贞之所以在层层剥析判断之下,最终也只给了王二一个九成的断语,那是因为,世事无绝对,话不能说死,事不能做绝,做人留一线,事后好相见。
方才若逼得王二自暴身份,他就没有退路可言了。
到那时候,人家需要他配合调查的,他就得配合。
人家需要他配合去查别人的,他就得去查别人。
还不如装个糊涂,只要对方的真正身份不揭穿,他就可以继续装傻充愣。
想到这里,乔贞拔腿就往家走,一进家门,便急匆匆地去了小妾田氏的院子。
他那老妻此时正在院子里坐着,逗弄着怀里的孩子,那是田氏生的。
虽然是妾生的,也是管她叫娘的,孩子自己的亲娘反而要叫姨娘。
再加上乔贞在家事上处理的一向不错,乔家正妻与妾室的关系很是不错,对孩子自然也就比较疼爱了。
忽见丈夫跟火烧屁股似的,都没看见自己在院角坐着,就一头扎进了田氏的院子。
老妻忍不住酸溜溜地骂了一句:“这个老东西,看把他急得,就跟热锅里的泥鳅钻豆腐似的。
怎么他到我院子里时,从不见他如此猴急。咦?不对啊,今儿晚上他不是应该宿在老娘那边的么?”
乔贞急急走进花厅,田氏正坐在那儿绣花,忽见乔贞进来,不禁惊讶地站了起来,道:“老爷今儿怎么到奴家院子里来了?”
乔贞摆摆手道:“我有话交代于你,说完了就去你大姐院子了。甜儿,明日辰时二刻,你陪老爷我去一趟镜湖,赴龙山王二之约。
到时候,你须记得,若湖上有些风浪,老爷我便要晕船。若吃了两杯酒,老爷我便要大醉,你要好生配合,千万不要露了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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