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收入已经不够吃喝了。
何况还有另一个重要的税种,役。
起运银粮、修补城墙、修缮衙门、还有雇人敲梆子打更……都是役,也都是大明帝国子民的法定义务。
你要种地你不想去,就只能交银交粮代雇。
核算下来比正税贵得多,而且种类不一。
老爷子收过税,对这个懂得很,还是摆手道:“你先别管摊派,按正税吃用算地租,摊派后边想办法,大郎和狮子不是带了粮回来?”
说完刘向禹就想到那几十石粮还要留着让村里边军吃用,手指在桌案上苦恼的敲了敲:“你丈人那边能卖多少卖多少,准备买粮吧。”
承运点头道:“我想也是,只能买粮,但这会府城粮价升腾,正是贵的时候,米麦没四五两恐怕买不来。”
刘承运不光提出问题,也把解决问题的方法一并提了出来:“不如渡河进山西,我丈人给府城米商写过状子,认的干儿,山西那边粮价高点也就却也不至于斗米两三钱。”
“一样的银子,在这能买二十石,到那边就能买五十石,我哥带回的东西值钱,就算押了也能顶本金,没准回来还能挣一笔。”
跟着刘承宗一同入堂的杨鼎瑞听得入神,不由得出言道:“去山西四百里路,往返延川有混天王起事,几十石粮极易被抢。”
“可去府城也一样要二三十人护卫,何况还贵,就算到山西再雇脚夫,也无非一石加上八钱脚银罢。”
这脚钱价格显然承运也不太确信,攥着毛笔就把笔杆伸进嘴里噙着,坐在上首的刘老爷担忧道:“只怕现在拿出每石一两的脚钱,别人也未必愿意由晋入秦。”
承运想的倒是挺好,拍手道:“不行就两边都去,我去山西,给狮子哥画个府城图,让他寻商贾买粮,谁敢抢就和他们干!”
刘承宗坐在末坐椅子上听着,望向院子出神,听着家里筹算钱粮就把他听得心里头一股无名火起,两只拳头放在腿上紧紧攥着。
人们算来算去,没个好办法,灾年里辛辛苦苦兴修水利抗旱斗旱,种半年地,到末了却不够自家吃用?
“咱家都这样了,别家还能活?”
刘承宗还是没忍住,出言打断众人思绪,摇头道:“现在别说带粮从延川过,就算有人带一二百石粮食从黑龙山过,大、先生、哥,你们觉得他能把粮带走?”
“是张千户会让人把粮带走,还是曹大哥会让人把粮带走?没人能把粮从这带走,我们出去买粮,途遇的官军、贼人、村庄都是敌人,粮食就是命,想要粮食光出钱已经没用了。”
曹耀说过的话在刘承宗脑中不住回响。
‘世道只会越来越坏,跟你们那个叫李鸿基的驿卒弟兄一样想着当顺民只能饿死。’
‘等饿的没力气再想别的就是活该,趁有力气的时候就该去洗劫别人。’
刘承宗没再多说,出门让十六去铁匠铺给自己取回新打的刀格。
他知道,人像那鸡子一样,不管你过不过把瘾,早晚都得死。
可难道真要去当贼,去抢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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