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十面埋伏
“什么时候的事情?”王潳满脸焦急地问来报信的探哨道,他就坐在靠门口的位置,所以探哨一来就被他拉住了手臂问话。
那探哨满头是汗,气喘吁吁,一看就是一路跑过来的,听见王潳的问话也只是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大约是累极了,这时刘泽也走到了门口来,见状伸手递过去一个水碗道:“喝了再说。”并用手拍了拍他的背。
探哨喘了几口大气,接过水碗来一饮而尽,用袖子擦了擦嘴道:“谢大当家的。”
他清了清喉咙,在会议室全体人员的注视下咽了口唾沫,才开始叙述军情。
“俺们班正在永乡镇分派各个方向的巡查任务,有民兵来报告的,说旧县镇给官军围了,死了好些子人,俺们就往那方向探查,距离还有五六里就发现官军探哨,数量还不少,俺们怕打草惊蛇,就没往里去,听那报信的人说,官军清早就围了旧县镇。”
“官军以用钱粮换安民符的法子,叫他们各家交钱粮,不给就杀,给了还要,几轮之后就都开始胡乱杀人了,他们家也被杀绝了,后来靠着地道才逃出镇子冒死来报信的,和他一起走路上的都给官军骑兵杀了,就剩他一个了。”
“他说要是派军去,他还能带路,他知道镇里的地道。”探哨一口气说完,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大伙儿都满脸凝重,便又补充道,“死老些人了!”
“有多少官军?”王潳又拉了拉他的胳膊问道。
“报信那人说起码几千骑兵。”探哨瞧了瞧站在一旁的王潳和刘泽,低声道:“俺们过不去。”
“王大哥。”刘泽看向人群中的王友元,眼神中满是殷切。
“牧之,你想让我做啥?”王友元扒开人群,快步朝刘泽的方向走过来。
“官军这要是真有几千骑兵,那是准备对付咱们这大营的,你的骑兵连要动动了,现在就出发,务必探查这些人的动向,我再派一个连步枪兵和一千民兵在后面接应你,王潳这些步兵由伱指挥。”
“咱们骑兵没几个了,只能靠你了。”刘泽拍了拍王友元的肩膀沉声道,现在洛川大营这面的骑兵仅有不足五十,和明军比起来实在是悬殊得很。
“定不辱使命。”王友元抱拳道,转身带着刚刚的探哨离去准备。
短时间内的各种新军情,派出去的援兵已走,而各县的部队又未至,导致手下能动用的人手越来越少,刘泽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像电影中的反派一样,被正派来回调动,这种危机感始终萦在他心中,不安感爆棚。
听着外面远处的集合哨声和马嘶声,刘泽看着远处安排的队伍已经开始出发,在心里嘀咕道:“我才是正派搞全面战争的,怎么老被官军牵着鼻子走,不科学呀。”
“杨泽明,赶紧给我动员起来,各个路口全部安排上民兵岗哨。”嘀咕完的刘泽又立马喊道,不求能够对敌,最起码把这圈战争迷雾给探开,别被人摸到家门口还不知道。
旧县镇内人乱马嘶,吵得乱哄哄的,偶尔有女子的啼哭声,但总是随着官军的喊声戛然而止,就像一出古老的戏曲般,台上人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人断断续续地听着。
逐渐寒冷的天气,万里无云的大太阳天晒得人甚是舒爽,即使连续几个月未曾下雨,在旧县镇这个地界仍然有条小河可提供饮用水源,所以河边的树木依然保持着绿色,周围远处的山峦则皆是一副被烤焦了般的枯黄颜色。
本来这个镇子还未到活不下去的时候,人们应该为了生活而忙碌不休,镇子上空的炊烟应该不断升起又飘散在晚霞中,可今天这些全部都暂停了下来,整个镇子静悄悄的,偶尔浮在河水中的尸体预示着这里的惨状,本应该保护百姓民众的官军反倒成为了施虐者。
通常匪徒盗贼来往抢劫之时,多少会有些幸存者和财物留下,而官军来后,掠夺起来的纪律性和无法无天程度更甚,通常能搜刮得一干二净,若是有官员坐镇搜刮,那就真的是光溜溜一片,寸草不生了。
这旧县镇现在就是如此,是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的真实写照。
从清晨开始,刚开始伪装的温和到后来的暴虐都是手段而已,收获钱粮和军心才是目的。
从镇外五里地内不断有官军骑兵收缩回镇子,享受他们的安逸乐子,成群的士卒在镇子中东窜西窜地寻觅着漏下的财物,遍地的尸体无人收拾,因为这些官军压根不准备在镇子中长住,他们都知道来此的目的是奔袭洛川大营,对于他们这些见识过民众军火器厉害的边军精骑来说,九死一生之前的放纵是必须的,没有任何负罪感可言。
无论古今中外,能做到我国军队这般军纪的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是独此一份,这连刘泽现在的民众军也办不到,虽然他也是按照这个方向去做的,但除非有更长时间,否则凭借现在这批人是绝无可能的,实际上,能做到一半就不错了。
一排老少青年皆有的镇民全部跪在街道上,他们的双手都被牢牢捆在身后,且脸上都有淤青的痕迹,明显是被人殴打过,身上也都是尘土,一双短帮牛皮直缝靴在这排人的眼前踱来踱去,来回十几遍,所有人都不敢抬头,因为一边倒在血泊的几人已经做出了很好的示范,皆死。
这靴子的主人着一身黑色布衣,头上扎着扎长的白色麻布带,身上也披着块白麻布充作孝服,一旁还有十几个孩童打着幡,这人正是王兴,他回到这里才找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女儿,从他们口中才知道,他真的是满门死绝,只留下家族内各房的十几个后人。
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下,终于,一个跪着的满头白发的老头承受不住了,当然,他也不敢抬头,只在那满脸堆笑地说道:“东家,都是老朽干的伤天害理的事,饶了那些后生一命吧,俺给您磕头了。”说着就用头磕在石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没几下血就糊住了他眼睛,但他毫不在意,还在那不停歇地磕着。
“哼哼,二侄子。”王兴指着一旁打幡的后辈道:“去,拿刀宰了这个老东西。”
被喊道名字的那后辈咽了咽口水,还在那不动弹,旁边稍微大些的小辈便骂道:“刚刚俺杀的时候你不仔细看着?不敢?你二房的家人可就剩下你了,呸,没种!”
受不得激,那人捡起地上还沾着血的牛耳尖刀,就对着刚刚求饶的老头的胸口戳了过去,一下,两下,三下,血像喷泉一样从伤口中冒出,喷溅了他一身,他不由得愣住在那里,手上的刀也握不住了,“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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