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无情对
说完,石漱秋连忙又补充道:“别玩文字游戏,我刚才已经说了的两个下联,炮镇海城楼和灯洒锦绣城,这两联都已经说了啊!你不能重复!”
王子虚一笑:“你那两联又不是什么宝贝,有什么好重复的?”
石漱秋说:“行,那你对,你对上了,我喝。不能在网上查,也不能用太长时间。对了,他刚才在网上查没查?”
旁的人立刻说:“他刚才没查。”
石漱秋说:“把他手机收了。”
王子虚轻蔑一笑,将手机稳稳放在桌上,就放在石同河手边,石同河斜眼看了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
王子虚伸出食指,在酒杯里沾了点水,道:
“那没问题的话,我就开始了。第一个下联,‘桃燃锦江堤’。”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上的酒水写在桌上。红木的桌子将酒水化开,留下半透明的痕迹。
石漱秋凑过来,眼睛一大一小,仔细盯着这一联瞧了半天。
确实偏旁都带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不错。从字面意思上,可以理解为“桃在锦江堤上开得绚烂欲燃”,意境景色皆美。
“第二个下联,‘灯镶深寺桐’。”
石同河从胸前拿起眼镜戴上,也开始仔细打量桌上的字。
这一联意境上稍差,但同样对得巧妙。
“第三个,‘枫铺满地秋’。”
王子虚抬手在桌上写完,李院长一拍手,叫了一声:“好!”
黄星火说:“好工整啊。”
旁边南大一个姓俞的老师说:“第三句不太能说得通。满地秋,满地秋是什么?感觉像是为了凑字硬填的。”
黄星火说:“这个满地秋是虚指,就好比‘烟锁池塘柳’,这个‘锁’字也是虚指,满地枫叶堆积,秋风起,满地红叶乱滚,一地萧瑟,很有情景。如果钟老师在这里一定能给出古诗中类似的用法。”
李院长点头:“这三句都对得很巧。哎呀,没想到这一个‘绝对’,都能凑出三句下联,加上刚才石公子的那两句,已经有五句了吧?”
“哼。”
石漱秋冷笑一声,举起酒杯:“还能凑出三个对子,算你博闻强识,愿赌服输,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喝就是了。”
俞老师伸出大拇指:“石公子雅量!石公子海量!既雅量且海量,出个上联如何对下联?”
旁的人哈哈大笑,都道,这又是个绝对。
在欢笑声中,石漱秋正举起酒杯,却遭王子虚拦住:
“别急,刚才说了,我每写三句你就喝一杯,我还没写完呢。”
石漱秋放下酒杯,脸上表情变幻:“还有?”
旁边人顿时都不做声了。
王子虚用手指沾了点酒,接着一边写一边念道:
“第四句,灯垂锦槛波。”
“第五句,烽销极塞鸿。”
“第六句,钟沉臺榭灯。”
这三句都是《中洲草堂遗集》当中的句子,分别出自三首诗。对仗比前三句更为工整,字品也更加古风,尤其是第二句“烽销极塞鸿”,意境比上联更为辽阔。
王子虚特地留了个心眼,知道越到后面,石漱秋越有可能耍赖,越容易在字眼上挑毛病,所以特地将这三句留到后面。
果然,石漱秋和其他几位图着讨好石同河的人们凑过来,对着桌上的酒渍研究半天,想要找出破绽,硬是没有琢磨出来。
三句都各自念了两遍,石漱秋才不甘心地坐回自己位子,摇头不语好半天,才看向他说:“你不会是为了这一下,刚才专门在底下查过了吧?不然哪来这么多下联?”
众人看向王子虚,和他疑惑一致。“烟锁池塘柳”这上半句,哪怕对出一个下联都要绞尽脑汁,要不是突击补习过,很难解释一个人临场能写出这么多。
有人道:“要是刚才偷偷查手机,就为了特地过来搞石公子一下,那就没意思了啊。”
黄星火连忙说:“刚才我一直在跟小王聊天,他没有查过手机。”
众人望向黄星火,黄星火补充道:“我用我的人格担保,他绝对没有查过手机。”
李院长一笑,说:“黄教授可是我院副教授,你说了大家都会信,‘用人格担保’就有点小题大做了,黄教授,以后别说这种话,不然要被小辈看轻了。”
他明面上是批评黄教授小题大做,实际上隐隐地站在了黄教授这一边,潜台词便是:我院副教授都说了,甚至拿人格担保了,你们还有什么不信的?
这下没人说话了,石漱秋终于说:“算我栽了,刚才灌了宁春宴两杯,我还你场子,也喝两杯,行吧?”
王子虚摇头:“我还没说结束了。”
李院长瞪起眼睛:“难道还有?”
俞老师伸手,皱眉道:“哎,那个谁,小王是吧?你够了,差不多就行了。”
李院长伸手打住他:“别,我真想看看他还能不能写出来三句。小王,你写三句出来一句不能少哈!少一句你喝一杯,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王子虚嘴角勾起一笑。
石漱秋灌了宁春宴两杯酒,怎么可以这样轻松放过?
他要他加倍奉还。
他一边念,一边在桌上写道:
“第7句,杆钓墨江秋。”
“第8句,楼衔塞湖秋。”
“第9句,河鉴野村秋。”
俞老师瞪眼道:“全都是‘秋’?你故意的吧?”
黄星火说:“都是秋字结尾,也说不得什么,毕竟不是写诗。”
王子虚冲石漱秋竖起三根手指头,晃了晃,只见他脸色发白。
“知道了,三杯,”石漱秋说完,看他表情,脸色一变,“难道还有?”
“有啊。”王子虚说。
说了加倍奉还,少一杯都不算加倍奉还。
王子虚一边说着,一边写道:“锈堵油烟机……”
看到这一句,众人稍微一寻思,随即哈哈大笑。
“烟锁池塘柳,锈堵油烟机。”虽然文字粗俗,但确实五行俱全,“烟”对“锈”,“锁”对“堵”,“池塘柳”对“油烟机”。按照“无情对”的讲法,也能说得过去。
“无情对”是只求字性相对,不讲词实际指代的物。比如“仙人洞”对“凡士林”,“东坡肉”对“西班牙”,“安非他命”对“如是我闻”。
这个无情对,王子虚写下时也甚是无情,拿来绝杀石漱秋。刚才他写出9个对子石漱秋都没破防,这个“锈堵油烟机”终于让他破防了,也不管接下来王子虚还打算写什么,抓起杯子站起来,声音粗粗地道:
“够了够了,别写了,写再多,我就只能喝三杯的量,我只喝三杯,比刚才还多一杯,场子还给你,行了吧?”
王子虚听了,也不接着写了,在餐布上擦了擦手指,表示就此罢手。
刚才石漱秋灌宁春宴,他想反过来让他也体验一下被人灌酒的滋味,一报还一报。只不过石漱秋输得有点气急败坏,失风度了。
石同河摘下眼镜,发话道:“这小兄弟写了这么多,倒是有趣,不过如果一意为了赌酒,就显得心胸有点不宽阔了,我看,要不,算了吧。”
王子虚脸色微变。
算了?什么算了?
李院长伸手对王子虚道:“算啦算啦,听石老师的,你跟石公子握手言和,今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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