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他又说:“长安,不管你信不信,以后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叶长安不信,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他。不过到底是松了口气,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可以好好休养,同时准备出国的相关事宜,幸运的话,没等姜淮左回国她就已经搭上了飞往美国的航班,但愿一切顺利。
在医院醒来的第三天,病床边照旧坐了个人,从她一睁眼开始就异常兴奋,声音洪亮道:“嫂子,你醒了!饿不饿?”
“要不要喝水?喝粥?还有鸡汤?”
“想不想吃水果?饭菜?还有零食?”
说完他拍了拍高高堆在床头的许多东西,傻呵呵的冲她笑。
叶长安勉强冲他笑了一下,问:“你怎么来了?”
罗天明神色有些得意,眉飞色舞的跟她讲:“昨天公司有个人来给大表哥送文件,可能是看见你了,回去就开始八卦,谣言传得满天飞,到最后都有人说我大表哥的娃娃生出来了!我一琢磨这儿哪跟哪啊,就跑来看热闹了,没想到是你住院了啊嫂子!”
听他提到姜淮左叶长安就有些不太高兴,又被那一声又一声的“嫂子”刺激的面色更加不好。可罗天明一向有些神经大条,看不出她的尴尬继续问道:“嫂子你怎么就突然住院了?大表哥还偏偏趁这个时候出差,真是不够意思。”
“没什么,发烧而已。”
“哦,我说怎么脸色这么白,正好我闲着没事,可以多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甭客气啊!”
叶长安应了一声,还以为他客套几句就会离开。不想罗天明掏出手机翻了两下,冲她一笑:“嫂子,我最近又发现好多好玩的笑话,听我给你念哈。”
叶长安一怔,还没等他讲就笑了出来。
托罗天明的福,那一天她心情好了不少,夜里终于能睡个安稳觉,身上也没像之前那样难受。
之后的某天罗天明约了老宋、路知遥一起来看叶长安,搭电梯上去的时候就听见几个小护士在那里八卦。
“哎,你们听说没,咱们院新收了一个病患,听说是因为家暴送来的。”
“噢,是不是VIP909那个?我听人提过。”
“好像是吧,当时给她处理伤口的人里有一个跟我一起住,啧啧,听说特别惨。”
“怎么?”
那人撇了撇嘴:“听说被弄得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连下面都撕裂了。”
“啊?这也太狠了!”
几个人还在那小声交谈,罗天明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变了脸色,站在那里跟呆了一样。
中途那几个小护士出了电梯,路知遥这才瞥他一眼问:“叶长安住几号?”
“VIP909……”
他们去的时候叶长安还在睡,巴掌大的脸上毫无血色,睡梦中都皱着眉头。
路知遥小心的抬起她一只手,把袖子往上一撩就看到了不少伤口,结了痂后犹如蜈蚣般盘旋在她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罗天明刚想说话就被路知遥制止,指了指门外,先后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老宋就唏嘘不已:“天明啊,你大表哥跟你都不太正常啊,这该不会是你们的家族遗传吧?”
“去去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开我玩笑!”罗天明苍蝇似的赶他,说完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大表哥也真是的,越来越变态了,他也下得去手。”
老宋点头:“辣手摧花啊,离疯不远了。”顿了顿又问:“你说他是不是被谁带坏了,开始玩□什么的?”
罗天明心下觉得保不准也有这种可能,面上却还要维护姜淮左,伸手冲老宋撩了撩拳:“再他妈瞎说话小心我揍你。”
“打住。”路知遥终于出面制止他俩扯淡:“过来想想对策,天明,你也不想你哥以后有人生污点吧?”
“什么人生污点?”
“今天你哥能把她折腾成这样,明天就能打残,后天指不定能打死。要是出了人命,即便他能逃脱牢狱之灾,你说他这辈子能不能过的心安理得?”
罗天明缩了缩脖子:“不能这么吓人吧?”
老宋点头:“还真有这个可能。”
“所以,我们要想个对策,帮一把叶长安。”
罗天明:“比如?”
老宋:“比如趁你大表哥不在,把她送走?”
罗天明立即摇头:“不成不成,到时候人没了我大表哥发疯怎么办?何况人家本来学上的好好地,就因为这个连学业都不顾了?”
“之前我见过叶长安一次,她大概已经有了自己的办法。”路知遥挑眉:“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给叶长安更多准备时间,比如说,暂时让你表哥困在欧洲回不了国。”
三周后姜淮左处理完公事准备回国,就在这档口钱包居然被偷了,里边的钱、卡倒是小事,可他的护照、身份证也在里面。
他先是去警局报了案,又拿着证明去领事馆申请补办护照,工作人员说十天口后才能拿到新证,他心急的同时又无可奈何,只能先去朋友那里借住一段时间。
那十天里每时每刻都是煎熬,之前因为工作原因忙的团团转,姜淮左倒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清闲下来反而难受无比,总是想起叶长安。
叶长安冰凉的眼神、叶长安尖尖的下巴、叶长安细白的手指……
记忆中的叶长安总是沉默不语,偶尔说个只言片语还总是惹他不如哟,被逼急了更是牙尖嘴利,时常把他气个半死。很多时候他也不想这样,可叶长安一定不知道自己看向他时是以一种怎样的眼神,蔑视厌恶的就像是在看一个咬了她的畜生,心凉的同时他又委屈难受,但凡找着机会都把气撒了回去,之后又加倍后悔。
很多个没有叶长安的夜晚里他都曾来来回回做着噩梦,叶长安离他越来越远,立在悬崖峭壁之间,决绝的一跃而下,再也不见踪影。明明只是个梦境而已,他却困在里面走不出来,时常扯得胸口难受。
出国后他又开始做新的噩梦,梦里叶长安浑身是血的躺在水里,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瞧。他在梦里欲哭无泪,醒来眼角却真的湿润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想叶长安,想念她身边安宁的味道,想念在她身边的安稳睡眠。
十天后姜淮左的护照刚刚补好,他所在的城市居然又遭遇了暴雪袭击,最近一周的航班全部取消,他还是走不成。
距离叶长安离开的日子已经只剩五天。
那时路知遥正准备再派人偷一次护照,听说那里的天气问题都觉得是连上天都在帮叶长安。
而半个多月前叶长安已经出院,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此时学校已经放了寒假,二月的第一天里,她给纪蔚年发了一条短信:“可以出来一下吗?”
纪蔚年没回,她就像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从早晨开始就守在了他们宿舍楼下。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一天A市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细碎的雪沫又急又密,很快就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叶长安冲手心呵了口气,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前,眼睛紧盯着出来的每一个男生。
七点多的时候贺一言刚一出门就被叫住,他四下看了看,就见一个带着厚厚帽子的女生冲他招手。
走进了才发现是叶长安,她不知在门外已经等了多久,睫毛上都有雪粒,帽子上更是积了不少雪。
贺一言把自己的伞递给她:“这么大雪,你怎么突然来了?之前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她隔着风雪笑了下,没有回答,只说:“贺一言,今天是我生日,我请你们宿舍一起吃饭吧。”
贺一言赶紧说了句“生日快乐”,又见叶长安冲他眨了眨眼睛:“那么……阿年就拜托你了,无论用什么办法,请一定把他带下来。”
果然没过多久纪蔚年就被带下了宿舍楼,胖子和另一个十分壮实的男生一左一右架住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在实施绑架。
他见了叶长安面色有些僵硬,倒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胖子几个则纷纷冲她打了招呼,又说了生日祝福。
贺一言满意的拍了拍手:“成,人到齐了,咱们出发吧。”
叶长安笑的灿烂:“谢谢啦。”
他们去了之前路知遥带她去过的那家特色餐厅,胖子几个负责看住纪蔚年,叶长安负责做饭,贺一言负责切洗。
一个小时后饭菜全部出锅,三荤四素,外加两个汤,考虑到他们几个饭量大,每一份叶长安都放足了食材,挑了最大的盘子盛放。
饭菜的香味让胖子垂涎三尺,他下手抓了块肉塞进嘴里,立时就被烫的嗷嗷叫。
几个人都笑他,他也不理,双眼冒光的盯着一个个菜瞧,摩拳擦掌准备大吃一场。
中途不见的一个男生这时终于露面,带回了一个巨大的蛋糕。他们纷纷入座,正式开始吃饭。
叶长安安静的坐在纪蔚年身边,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心里都是满满的高兴。许是因为今天是她生日,纪蔚年也没让她难堪,伸了筷子慢慢吃菜。
胖子边吃边夸:“哇,长安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比我妈做的还好!”
几个人也都附和,末了还不断给纪蔚年使眼色,后来胖子掐了他几把,纪蔚年疼的几乎要叫出来,眼看着胖子又要掐他,终于开口:“饭很好吃,生日快乐。”
她面上一红,小声说:“你喜欢就好,之前我一直练习,总想有一日做给你吃。”
周围人就开始起哄,叶长安明知即将分别,却还是一直在笑,眉眼弯弯欢欣无比的样子,这一次她想要摒弃所有惨痛过往,让纪蔚年记住一个无忧无虑的叶长安。
饭吃到一半他们点上蜡烛一起唱起生日歌,叶长安偷偷许了心愿:希望纪蔚年能安康长顺,一世无忧。
蜡烛吹灭时总会给人愿望已经达成的错觉,她笑眯眯的吹灭蜡烛,又开始切蛋糕。
几个男生又吃了一会,相互使了个颜色就纷纷借故有事先走,最后只剩胖子还在猛吃不止红光满面,最后还是被半路回来的贺一言揪住耳朵提了出去。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纪蔚年还在曼斯条理的吃着盘子里剩余的饭菜,她托着下巴默默坐在他的身边笑容不止,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终于纪蔚年放下筷子,她又递了杯水过去:“吃饱了吗?”
“嗯。”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还好。”
“天这么冷要多穿一些,平常吃东西也要注意一下,你太瘦了。”
他攥了攥拳,突然扭头看向她:“你才是,那个人对你不好吗?”
叶长安怔了下,终于知道他说的是谁。毕竟姜淮左来接她那么多次,想不被人看到也难。
她摇摇头:“还好。”
纪蔚年就没再说话,他们又沉默着坐了许久,叶长安才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回去的路上雪还在下,地上铺了白白的一层,视线中到处都是四散飞舞的雪片,慢动作般缓缓而落。
叶长安又想起了小时候,B市的冬天比这里还要冷一些。有一日下雪,上课的时候纪蔚年迟到了一些,坐下后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雪人递给她,那雪人捏的精致可爱,叶长安爱不释手,可没等放学它就化掉了。
叶长安那时候难过了许久,纪蔚年就安慰她:“放心,以后每次下雪我都给你捏雪人。”
那个承诺在第二年就没能实现。现在叶长安已经能自己捏雪人了。
他们安静的走在雪地里,四周只有雪落时簌簌的声音。回去的路明明很远,他们又走的极慢,却还是到了即将分别的地方。
纪蔚年咳了两声:“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
叶长安“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她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纪蔚年一眼,大雪中的他显得格外孤寂悲凉。
她突然就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没人知道她有多想念纪蔚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直到见到他那刻起,胸口处才真正活络起来,先前的委屈、痛苦、绝望被通通洗掉,只剩了欢喜和惆怅。
纪蔚年由她抱着,许是因为今天是她生日,许是预感到她即将离开,他想对叶长安稍微好一点,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容许自己心软一下。
许久之后叶长安松手,后退两步冲他说了声“再见”,又极为眷恋的看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回G大的路上她边走边哭,眼泪凝结后冻得脸颊生疼,一直疼到了心底。她像小孩子般哭出声响,声音又渐渐的消散在风雪里。
作者有话要说:_(:з」∠)_论变态的养成与修炼……姜先生有特别的升级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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