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祁炎眼眸晦暗,喉结几番滚动,终是微微侧首,用脸颊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头一回尝了名为“心疼”的滋味。
刚蒙蒙亮,纪初桃被祁炎唤醒了。
火堆已经灭了,只留下些许余烬。祁炎道:“殿下的扭伤能再拖下,趁着亮,我们需从谷底出。”
他的视线落在纪初桃红肿的足踝处,声音沉了些许:“臣背着殿下走。”
说罢,他撩袍单膝跪下,背对着纪初桃蹲下-身。
山林陡峭复杂,又刚下过雨,光是走出都要了半条命,遑要背着另一?
纪初桃些担心祁炎的体力,毕竟他又是跳崖又是照顾自己的,已经费神了。
想此,她伸手『摸』了根树枝做拐杖,勉强撑着站起,装作轻松的样子呼了气:“本宫能自己走的。”
祁炎皱眉:“殿下受伤,脚力如臣快,若是刺客追上,恐后患无穷。”
纪初桃果然吓着了,丢了拐杖,乖乖趴上祁炎的背。
祁炎反手托住她的身子,起身时闷哼一声,呼吸瞬时的粗重,明显些艰难。
纪初桃些紧张,细声问:“本宫太重了,是吗?”
祁炎额角挂着细碎的冷汗,徐徐吐出一浊气,竭力让声音恢复平静:“重,殿下比臣年猎的一头小鹿轻。”
他说的是实话,问题在于纪初桃,而在于他从昨晚就一直隐瞒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祁炎甚至往上颠了颠纪初桃,托稳了些,是轻松的样子。
“都是什么奇怪的譬喻?”纪初桃哭笑,伸手环住了祁炎的脖颈。
祁炎的肩背宽阔,而骨骼硬朗。他反手背着纪初桃时,坚硬的肩胛骨微微突出,步履颠簸中,硌她胸部略疼。
她红着脸没吭声,奇特的感觉。
但落在祁炎身上,却是另一种感受。
她的身子软,以前就感受过了,腰肢盈盈一握,却从没哪时刻像此时一样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前胸贴后背,着和男子截然同的柔软。
积雨顺着林间的叶片滴落,青苔滑腻,碎石崎岖,需要走小心。祁炎敢想背上的柔软是什么,敢留意喷洒在颈侧的、女的呼吸。
他呼吸沉重道:“殿下说说话吧。”
纪初桃伏在他肩头,软软地应了声,想了话题:“从前小将军征战时,可曾遇过危险?”
“多次。”祁炎答道。
“也一在荒野赶过路么?”纪初桃聊着,竟也勾起了对他过往的兴趣。
她想要了解祁炎的一切,是从梦里窥探,而是用自己的眼睛、耳朵真真切切的感受眼前的他。
祁炎低低“嗯”了声,背着她朝着晨曦升起的方向行,回忆道:“一次与北燕大战,死了多,后来下大雪,臣和仅剩的亲卫走散,马也死了,又要急着将情报传回己方,便一在雪地里行走,忽然之间,便什么都看见了……”
“啊……”纪初桃惊呼了一声,“为何会失明?”
“雪盲。在苍白没边际的雪地里走太久,就容易受刺激失明。”祁炎淡淡解释。
他语气平淡,纪初桃却是难掩惊心动魄,环在他脖颈上的手紧了紧:“那的眼睛……”
“后来好了。”
“那,那时害怕么?”
“嗯,怕眼睛会一直瞎下。”祁炎平静地袒『露』了强硬外表下的内里,似是低低一笑,“但次怕。若臣瞎了,殿下就做臣的眼睛。”
纪初桃忙捂他的嘴,严肃认真道:“要胡说八道,会事的。”
柔软的指尖碰上微微干燥的唇,一触即分。
祁炎了一瞬的恍神,强撑住身子,将她背更稳些,沉沉道:“嗯,会事。”
知过了多久,久连纪初桃都撑住饥渴,浑浑噩噩之际,他们总算看了来自密林尽头的曙光。
“三殿下在!”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大声叫道:“项统领,找他们了!”
项宽……
是大姐的来救他们了么?
纪初桃脱力地伏在祁炎背上,『迷』『迷』糊糊睁眼,只觉光线刺眼,一群模糊的影涌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将她接了下来,抚上早就备好的担架之中。
“她脚踝伤,轻些……”祁炎的声音哑可怕,好像远在边,又好像近在耳畔。
随行而来的太医满脚泥泞,提着『药』箱就地诊治。
纪初桃神志模糊,仍努力睁眼,越过拥挤侍奉的群搜寻祁炎的方向。她知道祁炎比她更累,更需要照料……
高大的年依靠在树干上,垂着头喘气,凌『乱』垂下的发丝遮挡了他的眼睛,看清神『色』,唯嘴唇白可怕。
他像是完成了夙愿似的,身子缓缓滑下,撑着湿冷的地面坐下,而后呛咳一声,嘴里喷洒出的点点鲜红刺痛了纪初桃的眼睛。
“祁炎……”
他唇上血。
纪初桃倏地瞪大眼,拨侍奉的禁军和太医,滚下担架唤了声:“祁炎!”
可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声音也细一掐即断,众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慌『乱』地扶起她,试图将她重新放回担架上。
他们说了什么,纪初桃一字都听清,耳畔一阵聒噪的噪音。她红着眼,用尽全身力气推太医的诊治,一字一句道:“本宫命令们……救祁炎!”
众才发现,独自靠在一旁的祁炎似乎比纪初桃更为严重。
太医前查看了一番,而后倒吸一凉气:“祁将军……怕是胸骨都断了,竟撑了么久,知断骨无扎入肺腑。”
听话,纪初桃恍然:难怪昨夜他肯脱衣裳,难怪他让自己陪他说话……他需要分散注意力,想肺腑中灼的疼痛。
纪初桃又急又悔,眼前一黑狠狠栽了下。
……
再次醒来时,纪初桃已经回了自己的府邸。
面对侍婢哭肿的眼睛,她睁眼的第一句话便是:“祁炎呢?”
“祁将军已无大碍,在杂院中歇着呢。”挽竹吸了吸鼻子,更声道,“殿下都昏睡了一一夜了,多先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
纪初桃隐约记昏厥前太医说,祁炎的胸骨断了,怎么可能没大碍?
她放心,掀被褥强撑着下榻,咬唇道:“伺候本宫穿衣,本宫要看看他。”
宫婢轮番劝说她先躺下休养,但纪初桃执拗肯,宫婢们没法子,只好依她所言。
纪初桃脚疼着,坐着轿辇了杂院门,说什么也肯让侍从跟着进。
她多话想对祁炎说,想让别在场。于是便挥退侍从,自己瘸着腿,扶墙一点一点挪至祁炎的房门前。
祁炎的房门了一条小缝,未曾关紧。纪初桃从缝中窥探了一眼,未曾见祁炎的身影,想着他应该在里间榻上躺着,兴许昏『迷』未醒……
便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推门,一跳一跳地蹦了进。
而后一愣。
里边靠窗的小榻上,祁炎赤着上身,正低头给自己胸部缠绕绷带。淡薄的春光透过窗纸洒在他的身上,镀着一层暖玉般的光泽,也照亮了他脖颈上悬挂着的黑『色』墨玉……
和梦里一模一样的,黑『色』兽纹墨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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