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短暂的愣神过后,便是无尽的羞辱与愤怒。
反应过来时,她已将案几上的茶盏掷了出去,砸在薛起的额上,再摔得粉碎。
薛起晃了晃,很快稳住身形,一线鲜红的黏腻自他额角纱帽下淌下,和嫁衣一般触目惊心的颜色。
纪姝即便带着恨,笑容也是经久训练后的风华绝代,冷然道:“怎么,父皇犹不放心,特意派你来监视本宫吗?”
薛起是父皇派来监视她的,如同过去三年一样,纪姝一直这般认为。
边境,北燕只派了寥寥数十人来迎亲,饮血啖肉,充斥着蛮族的粗鄙无礼。
北燕的傲慢嗜血更坚定了纪姝逃婚的念头。她找好了替身,趁着双方使团酒醉,踏着一地霜雪般的月华一路狂奔出了营帐。
她没料到北燕人酒醒得那么快,入帐夜巡时,那替身的侍婢扛不住压力,浑身抖得如筛糠,被北燕人瞧出了破绽,一把扯下盖头,露出侍婢惊慌失措的脸……
北燕人大怒,吆喝着,霎时营帐火把通明。
纪姝不敢停,慌不择路,如被狼群追捕的小鹿般不要命地狂奔。
直到熟悉的身影策马而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纪姝后退一步,呼吸如刀割。
“你是来……抓本宫的吗?”她满眼绝望的不甘。
漠北的天那样黑,她看不清薛起是什么神情,只记得他捏着马缰绳的手骨节泛白。
他下马,朝纪姝走来,靴子踩在沙地中,发出毛骨悚然的声响。
纪姝踉跄后退,却见薛起手一伸,将手中的缰绳递了过来。
“奴来拦住他们,殿下快跑。”他说,“一直跑,不要停!”
月光落在他的眼中,一片沉静的决然。
纪姝睁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北燕人的呵斥声越来越近,她根本来不及迟疑。
刚翻身上马,便见薛起拔剑于马臀一刺。马儿吃痛,载着出逃的帝姬撒蹄狂奔起来。
纪姝伏在马背上,努力扭头回看,只见漆黑如墨的沙丘上,薛起的剪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北燕人的包围之中。
纪姝跑了一整夜,天色微明时才见到朔州城的轮廓。
她心下一喜,刚要策马入城,却在见到城墙上刺目的白色旌旗时戛然而止。
大殷国丧,各城池皆要树白旗致哀。也就是说,大殷天子驾崩,现在掌权的必是长姐纪妧。
纪姝是个自私的人,天下苍生与她无干,却唯独舍不下这世间唯二有温度的两人。
纪姝立于马上,身前是城池曙光,身后是大漠黑夜。往前可隐姓埋名了此残生,不管战火燎原毁去大殷江山;往后则折回北燕和亲,给纪妧换取一线生机……
她从未感受冬日的寒霜如此刻般厚重,沉甸甸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自由就在眼前,但她已无法触摸。
纪姝笑了起来,笑得满脸是泪,而后狠狠一抹眼睛,调转嘶鸣的马匹,折返无尽的黄沙黑夜之中。
见到她归来,北燕人和大殷使团皆是一脸惊愕。尤其那几个大殷的使臣,一夜不见,俱是憔悴得不成人形。
纪姝入了营帐,才知道大殷使臣们的惧意从何而来。
营帐门口的长杆上,吊着几具血淋淋破败的尸首,其中一人穿着熟悉的靛蓝太监袍被鲜血染成了暗紫色,蓬乱的束发下,依稀可以辨出薛起那张年轻的脸。
使臣战战兢兢地说:“罪奴薛起挟持二殿下,意图扰乱两国联姻,已被北燕当场处死……”
纪姝没有哭,只是忽的扶帐干呕起来,直至嗓子苦涩,视野模糊,尖利的指尖掐烂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她知道为何父皇会同意薛起送行了,那个狠情的男人将人心看得如此之透,他给了纪姝极致的享乐,使她不甘于平庸苟且;他既知薛起会为她赴死,亦知她唯二的弱处便是重情和记仇。
重情,因纪妧而起;仇恨,因死亡而生。
让她明白若再恣意妄为,只会有更多的人被她的错误所累。
五日后,和亲的嫁车抵达了北燕王城。
宴席上,她见到了北燕的皇帝,一个肌肉虬结的凶狠男人。
王帐中人声鼎沸,北燕诸臣席地而坐,向娇弱的中原帝姬投以戏谑轻蔑的目光。纪姝没有得到任何应有的尊重,如同一件稀罕的玩物般,任人观赏。
北燕皇帝放下手中的酒盏,走到纪姝面前,捏着纪姝的下颌上下打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喜,而后嗤笑着咕哝了一句北燕语,当着众人的面粗暴地吻住了她艳丽的红唇。
粗鲁的行径,卑劣的惩罚,如同在给牲口烙印般宣示所有权。
殿中一片刺耳的哄笑,中原帝姬的尊严仿佛被扔在地上,践踏成泥。
纪姝知道,这只是折辱的开端。而对付这样的男人,绝对不能流露害怕或退缩,怯懦与哭喊只会招来更多的灾祸。
她摸了摸唇瓣,望着指尖的一抹嫣红,低低笑出声来。
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皆是经过日以夜继的训练,骨子透出的妩媚风情,知道什么神情、什么角度最是惑人。北燕人哄笑得越狠,她便笑得越是颠倒众生。
渐渐的,北燕人不笑了,望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讶然和惊艳。
纪姝踮脚扣住北燕皇帝的脖子,压得如熊般健硕的男人不得不俯身低头,而后在皇帝惊愕的目光中仰首,将他方才赠送的“见面礼”尽数奉还。
直到舌尖尝到了敌人的血腥味,她方适时推开已然沉沦的北燕皇帝,一点点舐去唇上沾染的殷红,妩媚近妖,触之灼人。
既是没得选择,便索性做一把燎原烈火,看看是北燕先杀死她,还是她先毁了北燕。
谁也没注意王帐的角落中,一名少年奴隶安静伫立,近乎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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