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李俪君睡在记忆中隐有几分印象的床榻上,望着上方半旧的罗帐,怎么都睡不着。
在这间屋子里待的时间越长,她曾经沉睡的儿时记忆,便苏醒得越多。再加上有崔嬷嬷和邵娘子时不时提到过去的事,她就感到外祖父与母亲好象仍旧生活在自己身边似的,仿佛她还是那个吃奶的小娃娃,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愁,每天只需要开开心心地,屋里屋外欢笑玩耍就是了。亲人们疼她,会处处哄着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主动送到她身边。
她还记起了那时候玩过的小白兔、小羊羔,吃过的“见风消”油洁饼,连吃过后者后闹了两天肚子,急得外祖与母亲一齐守在床边熬夜的事,都记起来了。
李俪君忍不住用手臂盖住了双眼,提醒自己,不要沉溺于早已消逝的过往回忆中。她真的不是那个天真稚嫩的小奶娃了,她经历过很多,也成长了很多,未来还有很多的事情必须要去做。
然而睡意一旦消失,就不是那么容易回来的。李俪君翻来覆去始终静不下心来,索性翻身下了榻。
房间很宽敞,窗户也大,若是在夏天时入住此处,必定凉爽怡人。然而如今是九月中深秋季节,秋风凛冽,住在屋里的人必定会感到冷。李俪君有修为打底,倒也没什么,睡在外间小榻上的二红,却早已把被子卷满了全身,象只蚕蛹似的,曲身缩在床角里。
她还年轻,不象崔嬷嬷与邵娘子有过往来庄中消暑的记忆,没那么多愁善感,只要睡暖和了,还是能睡得很香的。这两天路程颠簸,侍女仆妇们都累坏了。崔邵婆媳二人知道自己今晚肯定难以入眠,生怕打扰了李俪君安睡,还特地避到别处院子中去了。她们大概没想到,小娘子李俪君也会有象她们一样睡不着的时候吧?
李俪君悄无声息地披上了黑斗篷,越过二红,迈出了房间。
嵯峨别业的主宅虽然建在别业中心的位置,但其实是位于矮坡之上,地势比较高,夏天里也比平地凉爽。今日天气不错,夜空中云雾不多,站在屋前的平台上仰头看,李俪君可以清晰地看见一片星河璀璨,都把流星的光辉给掩盖住了。
李俪君居高临下,观察着别业当中的情形,见庄中人都已沉睡,整个别业都几乎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唯有几处要紧通道门户上点着灯笼。再往外看,星空下的关中平原也是一片沉寂。
她转身走到房屋后方,面向山坡,同样有一处观景平台。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她曾经留意过周围的山势,只见她轻点脚尖,人便飘出了平台,一路脚点树梢借力,不一会儿就飘到了半山腰处。这里有一处突出的崖面,方圆差不多有七八平方米,生了好几株有年头的紫藤花,勉强空出八仙桌大小的地面,可供人在此歇脚换气。李俪君在这里认了认路,没有继续往上飘,而是沿着山壁的走向,飘向了东面的山道。
她此时的修为还是太浅,不借力就想在山壁上飘行,太过吃力了。几次攀着山石稳住身体后,李俪君深觉自己还是要尽快提高修为才行。
到了东面的山道,路就好走多了。虽然是山间开辟出来的小径,但用了青石板铺就,还是相当平稳好走的。李俪君不知道这是陈翁生前让人铺的,还是邹王命人增建,但石板小径的存在,显然让邹王七十老翁登山的行为显得更有说服力了。
青石小径顺着山势,蜿蜒向上,避开了几处陡峭之处,又添加了可用于扶手的老藤栏杆。小径一路延伸到半山腰的观景亭,这里是一处缓坡,早已被清除出一片比较规整的平台,差不多能容纳近百人站立。观景亭建在山边,站立亭中,居高临下,可将关中平原东半部分尽收眼底。
李俪君看着天际处依旧灯火通明的长安城,再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河,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天上的星星亮些,还是地上的“星星”更加耀眼。
一颗不起眼的流星划过天边,引开了她的注意力。想起这几日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李俪君闭了闭眼:“系统,关于那些奇怪的流星,你调查出结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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