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锡正当在思考时候,他的三郎洪永铜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这是一个难题,一边是小圣人,一边是大宋。
梅守能够说出此话,说明他已经下定决心跟着小圣人一路到天黑。
自己是什么,乃是堂堂正正的铁面御史,是大宋最有名的御史,是清流之中的清流。
自己是有气节,有底限的。
他叹了口气,对着洪永铜说道:“三郎,为父乃是御史,如果加入护国社,让外人怎么能够看为父这个御史。”
“禀告父亲,驱逐胡虏,还我中华,与御史并不矛盾。”洪永铜一脸执着,“都是为大宋做事,恢复大宋荣光。”
洪天锡差点合不拢嘴,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自己这个儿子,不到一柱香时间,变完成另外一个人。
要知道,为了儿子的前途,他与牟子才还专门商量过来,商量过去。
而他的儿子,从现在就完全倒向护国社。
哦,儿子已经不但倒向护国社,而是倒向小圣人。
儿子呀,你倒向小圣人那是你想法,为何还要把为父拉过去呢?
要知道,作为一家之长,一直都是他教训儿子。
没有料到,他来到这里,竟然反而被儿子教训。
他扬起右手,想用耳光让三郎清醒清醒。
可是这是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作法肯定会伤儿子的面子。
并且如果做了,也有损他这个清流形象。
他拿起的右手转移了方向,拿起桌子上面的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口茶,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下。
现在儿子已经长大,已经不是用戒尺能够教育的时代,必须用理由说服他。
“三郎,什么是御史?”洪天锡想了想,叹了口气,语气极为沉重,“只有孤臣,才是最好的御史。”
在他看来,与任何人都没有瓜葛,才能无私天地宽,才能从容去弹骇别人。
但是洪永铜并没有被他说服,反而问道:“爹爹,您是孤臣,难道小圣人就不是孤臣?”
“小圣人也是孤臣?老夫哪里觉得他是孤臣?”洪天锡觉得自己让三郎出来就是人生最大的错误,仿佛已经着魔一般,“他不是还有兵马,还有作坊,怎么能够算是孤臣呢?”
“爹爹,你当然是孤臣,不过你的孤,只是为自己孤。小圣人孤,乃是为天下人孤。”洪永铜脸上有些激动,立即反驳。
老夫的孤,当然是为自己孤,这个才是真正的孤;小圣人的孤是为天下孤,难道想称孤道寡不成?
可是此话太大逆不道了,他不能说出,而是吟诗一首:“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来。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他用前唐诗人柳宗元诗,来表达自己的志存高远,宁愿孤独一人,也要战斗到底的意志。
虽然这种孤独几乎带着绝望,没有理解,也没有支持,但是他愿意。
这是他的一生奋斗的目标,即使因此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他一直以孔圣人的言行举止来要求自己,清静寡欲,为的就是维护官家,维护大宋,让大宋基业永存。
“虽千万人,吾往矣。”洪天锡感到心里那种极度孤独,不禁说出此话。
听到此话,牟子才与梅守互相望了一眼,联袂来到洪天锡面前,向着他郑重一礼。
洪天锡果然不愧为铁面御史,他的孤独牟子才与梅守自然理解。
两人极为佩服他的人品,不禁上前一礼,表示极为佩服。
刘云良不禁眉头一皱,没有料到这个铁面御史果然不是白叫的。
他虽然没有怂恿洪永铜去把洪天锡拉入护国社,但是也希望洪天锡加入护国社。
其实他已经不错了,蒋正及梅守这些临安官吏已经加入护国社。
但是梅守只是临安府一个推官,蒋正更是一个小吏,最多能够临安府一群小小人而已。
这说明什么,说明护国社影响力不大,还没有被朝廷官员放在眼里。
他想到这里,不禁打量牟子才与洪天锡。
两人虽然品秩不高,但是在朝廷影响不小。
一个是官家身边的起居郎,一个是大宋最有名的铁面御史。
如果这两人能够能够加入护国社,是否说明护国社得到朝廷官员的重视甚至承认了呢?
想到这里,刘云良虽然在喝茶,眼睛却盯着洪永铜,希望他说服他父亲。
洪天锡果然不愧为姜是老的辣,刚才一番感叹,竟然赢得在场两位朝廷命官的肯定与尊重。
看到洪永铜脸上还带着不少的书卷气质,显然书生气质极重。
洪天锡刚才说话不但占据大义,而且极为动人。
洪永铜与洪天锡相比,显然犹如一个初出毛庐的小子,能够说服他的父亲吗?
想到这里,他放下茶杯,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洪永铜,看看他如何化解洪天锡重重一击。
但是看到洪永铜的动作,刘云良不禁一愣,难道洪永铜想认输?
洪永铜来到父亲面前,也是来到洪天锡面前,郑重一礼:“父亲志存高远,孩儿佩服。”
洪天锡不禁愕然,没有料到儿子如此就认输。
刚才他还为洪永铜着魔有些不太舒服,现在看到儿子退缩更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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