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要离开戏班是意料之中,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其实柳芽也幻想过就在这个戏班子里一辈子待着,哪怕没有机会再上台,哪怕只是帮师父训练人才,也可能只是一辈子当打杂的。
能抬起头就看到台上身段挺拔的封郎之,能常在后台听戏跟着哼一段,偶尔再去和封郎之一起采买,那样好的夕阳,那样甜的糖串儿······
只是理想总是更滚烫一些,现实就是如此。
柳芽儿只不过是戏班的弃子,不能登台演出的瘸子,空有一副嗓子还没了容貌,戏班子也一直要赶路,可能连打杂的都很难做好吧。
“芽儿,芽儿,等我成角儿,我···师兄一定去接你·····”封郎之紧紧地搂着柳芽儿的头,带着隐忍的哭腔。
柳芽儿抬起头,封朗之的碎发都因为泪水黏在脸上,红红的鼻头让他有些清冷的五官显得更生动了些。好看的狐狸眼眼神锋利坚毅。
“师父不肯告诉我你被卖到哪里,但只说是户人家,我真没用!是我没用!!”封郎之说着狠狠的捶打自己。
柳芽一愣,空气中只有封郎之闷闷的捶打声响。
不知要去向何处······柳芽一向做事都喜欢早早规划,就是因为不喜欢这种被人推着走的感觉,更主要的是,那种身处未知的感觉,她打小就会心里发慌,此刻更加不安。
真的让柳芽深深的体会到了身处乱世,自身难保,满心仅是不安,一直到深夜柳芽才睡下。
那天晚上,封朗之在柳芽儿的床前守了一夜,柳芽儿闭着眼睛只梦到了自己又一次回到了车祸现场,街上走路的行人、巨大的撞击声、无线下称的身体。随即无边的黑暗蔓延向自己未知的未来。
依稀感觉有人为自己轻轻拂去额上的细汗,一声叹息,只感觉左手一热,被人紧紧抓住。
第二天醒来,封朗之就早早没了踪影,我迷迷糊糊的起来,揉了揉有些疼的头,不知道昨天晚上的微妙感觉是梦还是真实。
但当我看到左手腕上的银镯子的心中便有了答案。银镯子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花纹,只简简单单的刻制一朵五叶莲花。
我愣愣的看向窗外,阳光还是像来时那般,洒在地上,金灿灿的,总能让人感到心理踏实。只是阳光似旧,可柳芽的命数却不再是定数。
“听说你要被卖掉了”柳芽儿的房门被打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迈着娇娇碎步走进来,这双眼睛她认得,正是那天在台上看到的粉黛,她一双桃花眼,白净的脸庞小巧的红唇涂着朱砂,不得不承认倒比台上的扮相更加生动好看些。
“不牢你牵挂,这都有姑娘的一份功劳”我冷眼看向她。
她自顾自的坐下,随即一股香味扑鼻。是那种会勾人的香味。
“打小就被你比,你生的一副好嗓子,可也是个苦命的主儿,别想着什么一步登天。从小师父就偏爱你,带你偷偷练功,什么都先推荐着你,我明明不比你差,却事事被排在你后头,朗之哥哥也像个傻子一样一直照顾着你。”粉黛打着扇子,在屋里一步一移,姣好的身段,也能看出来平日下了功夫练步子。
走到窗前,她转过身,定眼回眸继续道:“这么多难得的机会都给了你,哼,你本来就该冻死在那个没人管的晚上,却一直被老天眷顾着,抢着属于我的机会和我的一切,呵,可能是大家可怜你吧,现在····好在一切都恢复正常,好在一切都回来了。柳芽儿,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阳光照在她的脸庞,可能因为说话激动而微微有些红,粉黛眯着眼,桃花眼里显得好不张狂锋利。
粉黛的声音细细的如若莺啼,细腰长颈,生得漂亮,又自信张狂。
柳芽不怒反到有了丝欣赏的玩味。说不恨她是假的,毕竟若不是她,自己也不用硬着头皮接受接下来的前途未卜。
但自己岁数大了并且也知道自己的加下来的命运定数,身子如此也已经无法回转了。虽然到了欺负到自己头上的日子,但是在戏板子的女孩也想必都不是什么菩萨命运,看到现在的粉黛,再想想前世的自己,自己也是被生活赶着走的人,在生活面前被磨平棱角选择妥协。
粉黛不够善良,但是够锋利。那种自信张狂,也知道她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她也被师父保护的很好。但是这种张狂不知收敛和狠厉会害了她。毒花娇艳可能正来源于此。
阳光照在粉黛的身上,让她的粉色萝裙更加鲜亮。
“粉黛,你好自为之。我没有说出是你推我下去,并不是因为我菩萨心肠,我也不是好人,也不再是之前那个被人欺负不敢吭声的小人儿,只不过是感念师父不易,临了临了也不愿折腾。我比你大些,且奉劝你好自为之。”
粉黛没想到失忆的我会知道她推我下去的事,脸一下白了,但转瞬又勾起嘴角道:“你且顾好你自己吧,我接下来会是阳光大道。”说罢,拂袖离去。
也对,我才是那个自身难保的断线风筝。只是这天道轮回,不知与这粉黛可否还有缘再见。
我在房里收拾,原来窗台也有很多灰尘,虽然戏班子也不几日就要启程,而自己也会被卖掉,可能这辈子也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但是也算是我初来乍到的小窝,临了还是有些不舍。
一直到晚上,封朗之才回来,来了也只是坐在桌前呆呆的看着我不说一句。
我倒是已经接受了些,看着他端过来的糕点,明显比往常要丰盛一些,正和我胃口,所以也没说啥,便大口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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