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正好听见刘念华一番话,许盛杰一边冲街道办的职工说话,一边揽上梁宝珍的腰,小声道,“这么站着不累啊?坐着歇歇。”
“你回来了?”梁宝珍突然听到许盛杰的声音终于安心些,一方面她担心刘念华,一方面也顾及着肚子的孩子,幸好周庆党先到了,帮着稳住局面。
“周国平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许盛杰皱眉看着周国平,属实是觉得脏了眼。
“郝大姐,他们...他们串通的,那条子是他们逼我写的!”周国平不死心,还在做垂死挣扎。
“郝大姐,我是退伍军人,以前也是穿军装的人,我可以保证刘念华同志说得全部属实,我说的也全部属实,不然我就对不起自己一身军装。”
郝大姐看这年轻人一身正气,又听到是退伍军人,心里对他高看几分,再看看地上躺着那个,像个泼皮无赖似的,她以前是在妇联工作的,最见不得这种人渣,刘念华是什么性子,整个胡同的人都知道,本本分分做人,从没和人红过脸,今天能这么声嘶力竭,显然是被逼狠了。
“我们带他回去了解了解情况,小何你去通知一下革委会的,要真是搞破鞋有作风问题,就得上交革委会了。”
“好。”
没多久,革委会也来了人,一行人将闹事的周国平带走,刘念华把孩子托付给张蓉和周云,跟着一块儿去革委会交待情况。
梁宝珍不放心刘念华一个人,可自己身子不适合走动,刚想让许盛杰跟着跑一趟,结果周庆党先开口了。
“我跟华姐一块儿去吧,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不用不用,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们了。”刘念华想到自己的家事一而再再而三麻烦邻居们,心里难受得很。
张蓉可怜这娘仨,又开口,“念华,你客气啥?就让庆党跟你一块儿去,有个帮衬,那周国平不是个好相与的,革委会里头人多,庆党跟着也能搭把手。”
刘念华拗不过,只得和周庆党一起出发。
周云抱着小虎给他搓搓手,等孩子身子暖和了些,又给喂了一盅温热的水,眼见着才好了些。
“真是作孽啊,怎么把孩子折腾成这样。”
“发烧没?”梁宝珍上前摸摸小虎的额头,温度倒是正常。
“我家有安乃近的。”小龙守在弟弟身旁,听到阿姨的话乖乖回答。
“那就好,等晚上看看,如果真发烧了你妈妈会给小虎吃药。”
屋里因为煤炉子暖和起来,许盛杰扶着梁宝珍坐下,仔细询问一番才知道周国平来闹事抢孩子的经过,他眉峰高耸,“当初真是便宜他了,还敢来闹事儿。要不是今天大伙儿都出去买年货了,也由不得他这么嚣张。”
“幸好周庆党正好回来了,不然他兴许真要把小虎给抱走。”梁宝珍尽力说话拖延他,也是庆幸周国平还没来得及出去。
不过许盛杰想到还是有些后怕,刚那场面混乱,四处推搡起来,媳妇儿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在附近,虽说是站得远些,可也危险,“你还是通知我们就行,自己少往跟前凑,要是撞到你怎么办?”
许盛伟兄妹和彪子方智彬也凑到小龙小虎身边,和兄弟俩说着悄悄话,小雅蹲在一旁,也帮着给小虎搓手,又伸手去摸哥哥衣兜里的手帕,给小虎擤鼻涕。
“对,用力。”她还没照顾过小孩儿擤鼻涕,将手帕覆在小虎鼻根上,回包回去,让小虎用力擤。
小虎烤了一会儿火,逐渐暖和起来,手也被搓得热乎乎的,他听着小雅姐姐的话,用力擤鼻涕,擤完才觉得鼻子通畅了。
“我好了。”今天他可吓坏了,爸爸死死箍着自己不撒手,还不给自己穿衣裳,他讨厌爸爸了!爸爸怎么这么坏,自己都快冷死了。
许盛伟和小龙也在旁边看着,见小虎终于活泛过来也放心,拍拍小虎的肩膀安慰他,“小虎你快暖和起来,咱们一块儿去玩雪球。”
雪?小虎摇摇头,今天他被冻惨了,提起雪这个字就觉得冷,他暂时不要玩雪球了。
“哥。”小雅叫一声许盛伟。
“咋啦?”
“你把手帕收好。”
刚给小虎擤了鼻涕的手帕被包好了还给许盛伟,许盛伟看着那块蓝色格子的手帕愣神,再摸摸自己的衣兜,“哎,我手帕呢!”
“许盛雅,你咋拿我手帕给小虎擤鼻涕?”
“那肯定拿你的,我的手帕只能给女孩子用,你们都是男孩子啊。”许盛雅理直气壮。
方智彬看在眼里,努力憋着不笑出声,可他实在是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小伟,小雅说得对哈哈哈哈。”
“咦~”许盛伟接过手帕,略带嫌弃地赶忙拿到外头洗了。
只留下屋里几人笑得前仰后合,就连小虎也笑了。
刘念华在革委会交待完事情,最后还补充一句,这事儿可以找住在东胜街的货车司机打听情况,二人也是离了婚的,其实这事儿调查起来很简单,人证物证都在。
革委会的心里有数,只留下周国平继续审问,让刘念华先离开了。
走出革委会大门,刘念华和周庆党一块儿等公交车回家,刘念华一脚一脚踏在积雪上,踩出一个个脚印,积雪松软,踩在上头如坠云端,嘴边泛起一个释然的笑容,刘念华终于长舒一口气。
“今天谢谢你了,还有你妈她们,不然小虎兴许真被周国平抱走了。”
“没事儿就好,周国平这样的人活该被送去□□!”
周庆党和她并肩走着,听着刘念华的话也回个笑容,他发现刘念华不一样了。以前这人是出了名的好性子,跟人都没拌过嘴,后来和周国平离婚那阵看起来很糟糕,眼神飘忽,脸上一阵沧桑,随时都能倒下去似的,就是去公交车上当售票员也是被欺负的份儿。后头她逐渐好起来,售票员当的有模有样,也不会被些蛮横的乘客欺负,在家里一人照顾两个孩子不容易,外头有些风言风语也当没听见,就过自己的小日子。
对刘念华最多的印象,周庆党想了想,还是每天早上自己一推开门就看到她在灶台忙碌的身影,她要早起给孩子们做早饭,早上时间紧,起床便更早,冬天更是冻得僵手,可是自己每回开门和她视线交汇,刘念华都会冲自己笑笑,道声早。
两人一同上了公交车,刘念华和公交车司机认识,大家都是公共交通公司的职工,司机和她打声招呼,直接免了票,连带着周庆党也享受了一回免票待遇。
这算是不成文的规定,给公交公司职工和家属的优待。
上了车,两人并肩站着,周庆党看着刘念华一双手冻得通红,握着扶手的手带着几分粗糙,她常年在家做家务,算不上享福,手也不娇气,现在手背却赤红一片,像是生冻疮的前兆,上头还有几道抓痕,应该是和周国平拉扯时被抓的。
他垂了垂眼眸,左手伸进衣兜里,摸到自己的劳保手套,紧紧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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