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不说话,徐宴的心便犹如被一只手捏住,微微有些窒息。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毓,等着苏毓的决定。走,还是留,从前徐宴从未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当真正面临苏毓选择之时,他才体会到煎熬。
苏毓垂下眼帘,回不回定国公府,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决定的。
这个定国公府,且不管到底有多少富贵,都不是一个好的归属。
其一,苏毓不是毓丫,苏家也并不是苏毓的家。苏家的事情若是真的,那这也是毓丫的东西。苏毓与徐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没法选择,但她如今却可以选择不开始苏家的关系。并非冷血自私,而是她不认为定国公府对毓丫这个丢失的姑娘能有多少情分。
双方都没有情分,就不存在什么认亲的戏码。他们如今巴上去,无论怎么说,都属于攀附。苏毓不想去攀附那点儿微薄的血缘关系,去分苏家的一杯羹;二来,其实不必多想便知国公府的内里是一团糟的。她如今将徐家的日子经营得不错,何必去掺和后宅妇人们的争斗?
“你想借国公府的势么?”苏毓怀疑地看了一下徐宴。
徐宴没等到答案却听到这样的话,不由笑了。他舔了舔嘴角,心里莫名有一种难受涌上来。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睛抬起来,头一次露出了锐利的光来:“……毓娘觉得,我需要借国公府的势么?”
苏毓冷不丁被噎了一下,抿了抿唇,没说话。
事实上,徐宴拜入了白启山老爷子门下,有白家在背后做支撑,确实不用。但苏毓这人就是心眼儿坏,她总是以最恶意去揣测人心。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徐宴再清高再聪慧又怎样?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少年人罢了。此时看徐宴锋芒毕露似乎有些不高兴,苏毓顿了顿,道:“我不会回去,这件事就此搁置吧。”
徐宴的眼睛缓缓地亮了亮,他坐直了身子,灼灼地盯住了苏毓。
“毓娘,”他最后确认一下,“十之八.九你才是定国公府的二姑奶奶,你当真不回去?”
苏毓扬起了眉:“你希望我回?”
“不,”徐宴按捺住一点一点跳动起来,“若是你不走,那往后就要永远留在徐家了。”
苏毓将那副画像卷起来,后背慢慢靠到椅子上。她定定地看着徐宴,嗓音也淡淡:“我不回苏家,不代表我会永远留在徐家。宴哥儿,往日是我不记得,所以糊里糊涂的与你成了事儿。如今我弄清楚咱们俩之间的关系,就需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徐宴心里一咯噔:“何意?”
“这个婚书可以拿,”苏毓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利弊从一开始就看得清清楚楚,“但你写一份放妻书一并给我。往后我的去留,由我来定。”
徐宴的心沉下去,他盯着苏毓,眉头皱得紧紧的。
苏毓却不着急,定定地等着。
许久,徐宴答应了。
放妻书他是当着苏毓的面写的。且将家中所有财产交给苏毓一并带走的话也写在了上面。字迹未干之间便将放妻书交给了苏毓。苏毓一字一句地读完,倒是笑了:“抽个空,咱们去衙门将婚书备案吧。”
徐宴眼睁睁看着苏毓将放妻书仔细地收到了怀中,眼眸幽沉沉的。
苏毓却不管他心中如何想,左右她是非常不喜欢被吃定。且不管与定国公府的这个是不是真的,苏毓都喜欢将主动权捏在自己的手中。
徐宴将白启山老爷子想要见面的事情也说了,苏毓倒是不介意:“可,我会做好准备的。”
两人就这些事儿谈完,事情不仅没有定论,徐宴的心里反而更乱了。搬回主屋的事情是提都不可能提,就算提了,毓娘也不会答应。徐宴想着这两日的种种不适应和别扭,倒是笑了起来。他徐宴,从来万事不上心,居然也有坐立难安的这一日?
事情商定了没多久,就果然出事了。苏毓童养媳的身份才在书院传开没多久,如今书院里传起了另一则传言。还是那些车轱辘话,如今针对的倒不是苏毓,换了个人,变成徐宴了。
其实徐宴是白眼狼,以美色哄骗女子为他当牛做马却不愿承担责任,与女子无媒苟合的传言。曾经追着骂苏毓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如今倒是将刀口全都对准了才名远播的徐宴。传言越传越难听,传到后来都变成了徐宴狼心狗肺,不配为读书人……
白启山老爷子在听到传言的当场就气得跳脚,不顾夜已深,连夜派人来徐家强行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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