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河流两岸有一定的空隙,只?要双方离得足够远,桥上的人就不在普通弓箭的射程内,程丹若和苗人首领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对方最终同意了这个提议。
程丹若在透气的纱罗道袍内,穿了一件锁子甲。这是用?精铁锻造而成?的铠甲,由一个个细小的铁环编成?,柔软而透气,比起棉甲铁盔,无疑更隐蔽。
可惜的是,重量也不算轻。
程丹若只?穿内甲,不算手臂和战裙的部分?,已经没法跑动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这玩意儿?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瘦弱,否则实在很难取信于人。
饶是如此,在人高马大?的护卫衬托下,她的外形还是一个文弱书生,腰上的佩剑也装饰多过实用?。
程丹若干脆又拿了把泥金扇,把书生的气质贯彻到底。
考虑到骑马需要长久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她甚至问张佩娘借了软轿,让护卫充作?轿夫,抬她去目的地。
出?发时?,张佩娘忧心忡忡地送她:“姐姐万事小心。”
“你?也小心。”程丹若朝她微微点头,钻入了软轿中。
轿子十分?轻便,两个护卫就能抬起。
山路崎岖,程丹若扶住腰背,默默忍受着金属甲的分?量。
颠簸了很长的一段路,才终于见到见面点。此时?已是黄昏,残阳如血一般铺在西边天空,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
“公子,到了。”田北不动声色地说?,“人不少。”
程丹若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多少?”
“不少于五百,林子里还有。”他回答。
程丹若道:“知道了。”
轿子穿过茂密的灌木丛,一弯溪水便出?现?在眼前。溪流不深,清澈见底,但因为?地形的缘故,水面离桥有七八米高。
程丹若用?折扇挑开?了帘子,慢吞吞地踱步而出?。
她看到了一群精壮彪悍的苗人汉子。
和曾经在景区见过的苗族打扮不同,他们的衣服并?没有太过华丽的配饰和多彩的颜色,衣裳以青黑色为?主,有蜡染的简单图纹。
原始、野蛮、穷困。
这是大?多数汉人对苗人的印象。
程丹若观察对方,苗人也在观察这个“谢御史”。
他们的结论简单粗暴:
“像个娘们。”
“汉人的官儿?都这样。”
“吓唬他一下。”
谨慎起见,田北先派一个护卫上桥检查一番,确定没有机关暗器,方回首示意。
程丹若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上桥。
咯吱、咯吱,脚下的索桥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来者何人?”她打量对面上桥的三人,压着嗓音,“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对方派出?的谈判代表明显不是一条心,三人居然各答各的。
中间的是个高大?黝黑的苗人汉子,很年轻,圆头圆脑,他粗声粗气地说?:“凭什么跪你??”
左边的男人看起来十分?苍老,人也矮小,圆滑地说?:“这位大?人,我们是来谈判的,你?要是不能满足我们的要求,嘿,别说?是御史,知县我们也照杀不误。”
右边的女人皱眉,对他这番愚蠢的威胁十分?不满,但并?未说?话,反而狐疑地打量程丹若:“你?就是谢御史?”
程丹若文质彬彬道:“如假包换。”
他们三人用?苗语交流了两句,遗憾的是,程丹若并?没有听懂……苗语和苗语之间也有壁。
她没在意,直接质问:“本官既已上任,你?们什么时?候退兵?”
三人愣住,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退兵?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退兵?”
“不退兵,你?们是想死吗?”程丹若挑起眉,满脸不屑,“清平是县,不是下头的寨堡,一旦攻城,就不叫‘作?乱’,叫‘造反’,你?们想造反?”
中间的汉子说?:“我们能打掉你?们的寨子,就能打掉你?们的城。”
“好大?的口气。”程丹若冷笑?,“清平县的人口数万,已经远胜你?们,就算你?们能打下清平,战后还能剩几人?旁边的平越军民府中可有不少驻兵,到时?候别说?怎么把清平吞下去,就怎么吐出?来,你?们这些犯上作?乱的苗寨,统统都要处死。”
“呸,少吓唬人。”右边的女人大?概二十余岁,眉梢有颗痣,颇具厉色,“你?们哪还有兵?不都往安顺那边去了吗?”
程丹若“唰”一下,收拢折扇,敲打手心:“说?实话,要不是你?们堵在本官上任的路上,本官实在懒得与你?们这些蠢货多费口舌。”
她佯装不耐烦:“黑白二氏起兵造反,忤逆朝廷,下场早可预见,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打出?跟从的旗号,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届时?,朝廷派多少兵马去西南,就会派多少人来这里打你?们。你?们苗疆有多少人?大?夏单贵州一地就有十万兵马。”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其实,这事他们内部也讨论过很多次,当时?联合起来,只?是被逼无奈,也想着反正也有白山、黑水在前面顶着,他们只?不过是烧几个寨堡,杀几个军官,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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