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道:“应该的,不?知道夫人打算租多?少年?”
安陆侯夫人道:“十?年。”
“可以。”程丹若一口答应,“租金几何?”
安陆侯夫人并?不?意外。西街的宅子那么大,程丹若他们?才几口人,就算她十?年里生个五六七八个,小小的孩子也住得?开。
要?住满新宅,怎么都要?三?十?年,儿女?都成家立业。
只是,陆家不?好意思提三?十?年的长契,这也太长了,三?十?年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说得?难听点?,万一周围又有?了空地呢?
十?年时光,陆家的女?儿们?也该嫁了,男儿该外放的外放,即便没了园子,大家也能住得?松快点?儿。
“修园子花费太多?,一口气拿出十?年的租子,我们?也吃力。”安陆侯夫人试探地问,“一年一付,每年八百两,如何?”
怕她觉得?少,补充道,“租期到了,园子还是归你?们?,这笔买卖不?亏。”
“每年一千两,先付三?年,此后每年三?月前付租。”程丹若抚摸着麦子的毛,口气不?容置疑,“夫人觉得?能接受,咱们?就签契。”
安陆侯夫人道:“三?年就是三?千两,”她皱眉,满脸为难,“这也太多?了。”
程丹若微笑,不?搭腔。
“要?付三?年的话,就八百两。”安陆侯夫人说,“前面三?年两千四百两,后头一年一付的,按一千两来。”
“若是如此,园里的太湖石,我可就拉走?了。”程丹若道,“我们?家自己也得?修个小花园,也缺东西呢。”
安陆侯夫人怎么肯答应,好的太湖石千金难求,光买就是一笔不?菲的价钱,还要?千里迢迢运送入京。
两人又讨价还价了番,程丹若半步都没让。
“我们?不?是生意人,不?搞‘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那套。”她慢慢道,“既然同您开了口,就是我心里想过的,多?讨您家些?好处,我犯不?着,可叫我退两步,也不?能够。”
话说到这份上,安陆侯夫人反倒踟蹰了,拧眉沉思。
程丹若叫丫鬟添茶,放开不?耐烦的麦子,清理身上的浮毛,好整以暇地等待。
这番争执,不?是为了六百两银,而是她马上就要?在京城的社交场合正式亮相。和七年前不?同,新媳妇跟在婆婆后面装乖就行?,如今独当一面,必须有?自己的一套人设。
她传递给安陆侯夫人的信息,不?是斤斤计较银钱,是说话算话,别以为她年轻就耳根子软。
简而言之,心里有?数,口中?不?虚。
安陆侯夫人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当意识到对方有?主?见,不?好拿捏的时候,谈话就会十?分顺畅。
“一千便一千,只是园子里的东西,修之前都得?登记了。”她开始计较细节。
程丹若微笑:“两家是邻居,花花草草的何必计较。你?们?花力气修了园子,我也不?占你?们?便宜,这十?年里,园中?新种的花草果木都是你?家的,租期到后,若您家不?移走?,退您半年租金。”
钱不?多?,但十?分体谅他们?家的情况,安陆侯夫人不?由满意。
“那就这样。”操持一家生活,由不?得?磨磨蹭蹭,她立时道,“何时签契书?”
程丹若唤人:“竹香。”
“欸。”竹香掀帘入室,垂手听命。
程丹若将交易的内容简单说了,让她传话到前头,请靖海侯的幕僚写契书,完了拿过来让她们?签。
高门大户,都有?这种专精律法契约的幕僚,写契书轻车熟路。
不?多?时,竹香便将一式三?份的契书取来,交由两人过目。
二人仔细看了,见详尽完备,就叫人磨墨签押。
这是涉及到两家的契约,安陆侯夫人带来了安陆侯的印鉴,再签上她的姓氏。
程丹若这边,自然也只写了一个“程”,但她拿出的印鉴却很特别,是一对组合印章,两个长条的印章用?金箍合住,就是正方形的印。
一半阳文,一半阴文,合起来是“玄鉴丹衷”四字。
安陆侯夫人瞧见,不?由赞道:“你?们?这方印倒是世间独一份。”
玄鉴为明镜,《淮南子》说,“诚得?清明之士,执玄鉴于心”,暗合谢玄英的清臣之字。
丹衷为赤城之心,元人有?词曰“总道平生襟量,一片丹衷为国?,不?负幕中?筹”。
不?止表达了高尚的情操,又暗合两人姓名,阴阳之道,委实难得?。
程丹若笑了笑,三?份契书上都盖了骑缝章,将其中?一份交给她:“夫人收好。”
安陆侯夫人小心折拢,塞入袖中?。
程丹若自己收好一份,剩下的交给竹香,让她再跑一趟,让靖海侯府的管事拿去官府备案。
“这两日,我便叫管事去园子里清点?登记。”程丹若办事周全,“夫人这边也麻烦派人帮衬一二。”
“这是自然。”牵扯到银钱,再小心都不?为过。
契书签好的第二天,陆家就派人送了租金,三?十?张一百两的银票。
程丹若锁进柜子,霸占了谢玄英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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