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来得及说出了这两个字。
几乎同时,道路两侧的房屋之中,箭羽如同飞蝗,激射而出!
前路被阻,又一时半刻无法回转,矗立在道路正中,简直如同靶子一般。刘猛大声呼喝,挥刀想要抵挡飞箭,然而*凡胎,又怎能挡住这样的埋伏?!
为何会有埋伏?郡城不该在他们手中吗?又惊又怒,刘猛那张圆脸上,再也没有半点笑容,双目圆睁宛若疯虎,突然调转马头,向着一侧的房屋冲去!不能前进,不能后退,唯有撞破屋舍,方才有一线生机!
这举动不可谓不疯狂,然而赶在他之前,一支短而粗的铁箭穿过了层层箭雨,“笃”的一声,刺入了刘猛的脖颈。鲜血飞溅,他的身形晃了一晃,栽下了马去。
失了首领,也没了最后的逃生机会。那十几名骑士被射得如同刺猬,陆续栽下马来。鲜血铺满了街道的石板,犹如赤泉。
旁边的民居中,张和呼出了一口,放下手里的肩弩。这东西是从太守府武库中找出来的,真没有府里的手|弩好用。不过此刻已经不是最初夺府之时了,弓|弩这种违|禁品,还是不外露为好。
亏得进城的匈奴兵不多,若是再多来几个,说不好还真没法一一挡住。他这边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只看营正那边战况如何了。
※
壶关距离潞城并不算远,此刻那支轻骑也来到了关门之前。看到是自家人,远远便大敞城门,似乎在欢迎这支骑队。怎么说也是奔袭了数日,一想到能在关内好好休息,不少人的心情便放松下来。
就算是雄关,虎口城门的宽度也不会多大,为首的校尉放缓马速,带领身后部将向城中行去。然而两百余人刚刚进了小半,城中突然传来了嘶喊之声。
怎么回事?!
后面的兵士立刻抽出了刀剑,想要冲入,然而前面已经传来喊声:“撤!快撤!退出城去!”
为什么要退?就算城里有人造反夺城,也该一马冲入,反夺回来才是!退出去,岂不是彻底没了机会?!
然而处于前方的人根本无暇解释,调头就往外冲。实在不能不撤。就在城门口不到百步的地方,地上的浮土消失不见,一个深深的壕沟出现在道路正中。这沟足有两丈宽,一丈深,只要冲了进去,便要人仰马翻,跃都无法跃过。更可恨的是,在一群手举盾牌,弦搭火箭的兵士挡在沟渠之后。
人面对火箭勉强能应对,马可不能!本来就因面前失足的马匹惊慌不定,再被火箭这么一扰,就连那些精熟骑射的匈奴骑兵,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坐骑了。
这样的情况,留在城中只有死路一条,自然要撤!
可是在狭窄的城门洞中转向撤退又谈何容易?一时间,城门口变成了一锅烂粥,马声嘶鸣,人声鼎沸,乱的不成样子!
然而等待这些人的,并不只有一道陷阱。
鼓声响了起来。埋伏在侧的兵士竞相冲出。这些大多是壶关守城的兵将,只有三四百人。放在平时,是绝不敢野战硬撼匈奴精兵。可是此刻并非平日,那群匈奴人自己乱了阵脚,根本无法组成骑阵,更无法奔驰攒射。失去了冲锋之力的骑兵,还能算骑兵吗?
“冲!给我冲上去!”令狐况大声呼喝,率队冲了上去。
一日夺城,带给他的可不仅仅是一座易手的城池,更是无比的自信和渴战之情!而他身后的这些兵士,也都迫切希望洗清自己失陷从贼的罪名。《六韬·练士》有云:“有王臣失势,欲复见功者,聚为一卒,名曰死斗之士。”
这群跟在令狐况身后的兵卒,恰恰正是“死斗之士”!
有这样敢于拼命的兵士,又有巧妙设置的陷阱,哪还怕什么匈奴精锐?这几百人凶猛的冲了上去!
虽说群狼也能咬死猛虎,但是猛虎毕竟还是猛虎。只是慌乱了一瞬,那些调转马头的匈奴精锐就迎上了,无法使用弓箭,他们还有弯刀长槍,腹背受敌,也无法让其畏惧半分。同样是拼死而站,他们的战力,要比面前这些兵士强上太多!
就如撞上了山崖的浪头,冲锋被阻了回去。那些匈奴骑兵催马向着人群中冲去,三四百人,几步便能撕破阵营,只要冲了出去,不论是逃走还是重新结阵,都不成问题!
然而这样的突围,只是一瞬便被扑灭。十余匹快马冲入了匈奴人的阵中!槍刺、刀劈、箭射,丝毫不逊于他们的精兵加入了战团!那些匈奴人发现,面前多了些高鼻深目,发色古怪的敌人。还有一个长着蓝眸,宛如夜叉一般的悍将,向着他们扑来!
这绝不是晋军该有的战力!只是一触,那些刚刚调整阵型,准备突围的匈奴骑兵就被冲散了。有些人跌下马去,更多人则被蝼蚁一般的兵士团团围住,扯下马来。
就如狂风吹散了乌云,局面大变!
为什么晋军之中会有羯人?为何这些羯人如此之强?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们这些问题!
刀剑撞在一处,令狐况艰难的想要抵挡面前的悍将,然而一道黑影从旁掠过,一蓬鲜血飞溅,喷到了脸上。令狐况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这姓奕的羯人,怎地如此之强?!然而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开口道:“令狐都尉,率部堵住西边缺口,三围一放,要收网了。”
“遵命!”条件发射似得,令狐况大声应道。完全忘了对方不过是个家兵,而他则是堂堂都尉!
这必然是场大胜,足记歼灭强敌的大胜!兴奋的催马,令狐况率部,向着另一个方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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