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城墙外,旌旗招展,兵马齐备。曾经的赵郡治所,如今已经成了大军行营。信都城破之后,奕延就率兵沿赵郡入境,清扫贼匪。此地距离乱兵洗劫已经过去数月,但是诸县的秩序仍旧未曾恢复。只因乱军攻入城池,便捣毁县府,杀官开仓。失去了牧民之官,下面的百姓自然变作了无头苍蝇。只是短短几月,城池就荒败不堪,宛若鬼蜮。
就算清缴了匪患,还能把这城池恢复如初吗?
“命参军入城,接管防务!”奕延对身边侍立的军司马道。
这次出兵,和以往最大的不同,正是参谋营的配置。并州军大多配有参谋,不过这些人不是将帅私部,而是由刺史府直接指派,化归一部,为将帅提供对阵方略参考,以及其他军事支持。因为这样的人才有限,参谋人数并不很多,一万大军也未必能配齐十人。而这次奕延军中的参谋,足足有一营建制!
这些人,都是从并州各郡县选□□的老吏,经过数次考核,政绩卓越,能力出众,也有不少应对危机的经验。他们的职责,也不是征战,而是在战后快速进驻城池,接管一城政务。
这次乱军为祸过甚,那些被洗劫过的城池,已经无法建立有效的行政机构,造成了权利真空。不论是朝廷还是冀州刺史,都无暇管理这些沦陷的孤城。这就成了渗透冀州郡县的最好时机。
只要这些吏人进驻之后,安民、抚民、建立有效防御机制,乃至垦荒、收容流民等一系列政务就能及时展开。在战争中缴获的粮草物资,也能快速消化,变成人力资源。要知道这次乱兵劫掠的,可不仅仅是城池,还有为数不少的士族公卿。带不走的辎重物资,很多被焚烧遗弃,但是更多财物,还在乱军手中。若是能尽数扫平,发一笔横财不在话下。
江应飞快道:“属下这就安排。不过将军只攻赵郡吗?常山郡呢?”
常山郡辖下可是有陉道,是幽并两州交战的必争之地。就这么放着不管,岂不可惜?
奕延摇了摇头:“拖不得了。十日之内,王浚必会发兵!”
冀州可不只一人盯着,北面的王浚早就垂涎欲滴。听到信都被破的消息,怎会弃之不顾?他手下的鲜卑兵,最擅长的正是奔袭,不出十日,大军就会兵临城下。对方有十万骑兵,他手头不足一万的步骑混合,怎能抢得过?
现在不是徐徐图之的时候了,必须使出雷霆一击!
江应也是精通兵事之人,听到这话,面色就有些变了:“可是贼兵足足三万有余,又是初胜,气焰正旺。立刻迎战,未免吃力。”
刺史府定过不少谋略,其中一条就是趁王浚出兵时,侵占更多冀州城池。然而定策是定策,具体指挥权,还在奕延手中。只要他下令,战术也会随之调整。
“敌人马军数量不少,大胜之后,极可能逃出冀州。若想拦住,必须尽快与其展开决战。”奕延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迟疑。
这已经不单单是占地的问题了,更是截获大批物资,并且抢在王浚之前掠取军功的重要时机。奕延想的清楚,主公要的是这一州之地,若只是占城,早晚还会被人夺取。若是因军功取了冀州都督的头衔呢?那便大不一样了!
如今冀州已无领兵之人,甚至刺史也岌岌可危。此刻在拖延,才是失了最大战果!
听奕延这么说,江应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军所虑甚是。只是我军兵力,终归远逊贼兵啊!”
这可不是并州的百战之士,而是刚刚操练,还未上过战场的新兵。比起乱军,也强不了多少。更何况人数只有七千,尚不足敌人的三分之一。这样仓促接战,能胜吗?
“无妨。这仗,可以一试。”奕延的目光望向身侧颓败城墙,沉声答道。
在清扫赵郡贼寇时,奕延其实做了不少战前准备,也仔细调查过对手。乱兵之首,也是一位羯将。一个远离故土,未曾投奔主公,反而为祸州郡的族人。这让奕延胸中激起了浓浓战意,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说出“劝那些作乱族人投靠主公”的愣头青了。
这样一支乱军首领,非但不能招抚,还应斩尽杀绝!若是任其坐大,说不好要对其他族人产生影响。并州在主公的安排下,好不容易接纳了羯族,让他们在上党安稳生活,亦如其他子民。若是生变,谁能救他们?
这领军之人,不是个简单人物!为了主公,为了并州,都要尽快斩除隐患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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