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浚冷笑一声:“不过是个羯奴。派人前往冀州,我倒要看看,这奴儿是何打算……”
军情如飞,不出两日,就递在了驻守乐平的督护王昌手中。看到王浚亲书,他也不由松了口气:“都督命我等按兵不动,静待幽州援兵。”
这一个月,对于深入并州的幽州兵马来说,着实是一场大难。先是上艾攻城失利,被迫分兵,随后深入乐平,更是灾祸不断,寸步难行。
沾县几城,防备跟上艾一般无二,还少了城外兵营,一副龟缩防御姿态。试都没试,段疾陆眷就放弃了攻城,转而攻打周遭村落。可是出乎意料,乐平一地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村落,全都是齐整划一的邬堡!
这东西可不是好打的!也是王昌下了死令,他们才选了一座围而攻之。结果前前后后花费了整整五天时间和上千条人命,才拿下这座小小壁垒。堡里什么都没给他们留下,镇守之人一把火烧了库房,只余一地残尸。
这还不算完,还没等大军缓过神来,敌人就出现了。布阵严密,箭|矢充足,硬是又拖了他们三天,最后留下几百具尸体,安然无恙退到了山林之中。乐平国多山,根本就不适合骑兵追击,又害怕中了圈套,段疾陆眷无奈只能放过这伙敌人。
他们逃到哪儿去了?会不会趁自己攻击另一个邬堡时,冒出来背后一击?谁也无法作保!
也是到此时,段疾陆眷才惊觉,乐平正处于全境备战的姿态。百姓可能都聚集在了几座大城之中,而他们所见的每一个邬堡,都有兵士驻守!坚壁清野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实在让人惊惧。
下来要如何?硬攻城池?继续打击邬堡,焚烧那些矗立在田间地头的水碓,逼敌人现身?或是轻骑突入,前往晋阳、上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罕见的,段疾陆眷也陷入了两难之中。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点兵力,不足以对并州形成兵力威胁。唯有大军压境,动摇民心,逼迫对方出城,才有一胜的把握。因此,当听到王浚的命令时,别说是王昌,就连段氏鲜卑几位将领,也齐齐松了口气。
不能再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了。如今并州已经有八万兵马,再加上冀州的三万,蓟城的四万,足足十五万大军压境,彻底击溃并州军民的士气战力,才是最好的法子!这可是调动幽州,乃至平州所有兵力的大战,如何能不让人期待?
※
“蓟城再次发兵,有四万之众!而且乐平那伙鲜卑兵马也开始按兵不动,怕是等王浚挥兵来袭!”
读着战报,梁峰只觉背后一片湿冷。他可没想到,会变成如此结果!
这次用兵,梁峰算到了一切能够算到的东西,甚至连乐平失地损城,数年来的经营都能放弃。却唯独没料到司马越会突然暴毙!这人死便死了,留下的权力真空,立刻成了另一重威胁。而王浚,就是被这权力的腐臭,引来的秃鹫鬣狗。
若是司马越不死,幽并之战只是场局部战争,双方一旦超过底线,就会酌情收兵休战,没人舍得拼死一搏。但是司马越一死,此战就不死不休!王浚为了获得更大的权柄,必会催马南下,意图尽收冀州,威胁洛阳。而他,就成了阻在路上的最大敌人!
这一仗,不会轻了。并州大小士族,也成了不安定因素。谁知他们会不会见势不妙,投向王浚?朝廷又会偏向何人?身后刚刚夺下长安,兵强马壮的匈奴呢?
必须要尽快结束战斗才行!
可是怎么打呢?兵力不足,若是硬拼,损耗可就大了。他的家底可不比王浚,拼是拼不起的!
“主公……”一旁,张宾面带焦色,低声唤道,“催奕将军发兵吧。”
唯有奕延发兵,才能解并州危局。如此一来冀州好不容易得来的郡县,恐怕要尽数丢个干净。甚至奕延的官职封赏,也岌岌可危。而且就算他回来,这一仗依旧不好打……
沉吟许久,梁峰轻轻呼出了口气:“去信冀州。”
就算是死局,也要搏上一搏才行!
另一封密信乘上了快马,向着冀州飞驰。然而此刻,奕延的大营中,却迎来了一位素不相识的客人。
一位来自幽州的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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