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馆主!”
浅蓝色的儒生锦袍加身,神容俊逸,眉目淡然,浑身上下弥散一股清静祥和的韵味,束发而冠,踏步近前,看着面前的老馆主,少年人拱手一礼。
“路啊,你来到陉城书馆有多久了?”
陉城书馆的正厅之堂内,红袍老者仍旧跪立前段,手指木棍,在沙盒内不住写着赵国文字,闻少年人之语,面上轻轻一笑,随意问道。
“一晃,快五载矣。”
少年人轻叹一声,双眸绽放一丝久远的回忆之光,身躯微转,看着面前的陉城书馆弟子,凝视良久,近些时日,对于秦国要屠灭陉城的消息也听说了。
起因乃是残剑大侠与飞雪女侠所谓,刺杀秦王嬴政未成,为陉城书馆惹来热火。但在路看来,无论是否为残剑大侠二人所为,陉城书馆将来都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因为这就是陉城书馆的宿命!
它已经和赵国的命运交织在一起,赵国兴盛,陉城书馆兴盛,赵国衰亡,则陉城书馆衰亡,残剑大侠二人行此极端之事,未必不是对赵国无比失望。
“五年之前,胜因为赵国的那件宝物,而被秦国秘杀,你也被他托付来到了陉城书馆,胜所为,乃是为你,故而我未曾收你为弟子。”
“今日,书馆将有大难,你……也该离去了。”
路的身份特殊,整个书馆之内,知晓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老馆主执笔在沙盒上写就一个规矩无比的剑字,这个字是当年秦国武真君向自己所求的。
当时,武真君便是有言,陉城书馆若是掺和秦国的事情,将会被彻底剿灭,自己也一直遵守着诺言,可惜,终究天地自然。
“秦国,一天下大势,路,当前往何处?”
提及离开之事,路神色未改,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师尊临死之前吩咐自己,一定好好好的活着,所以,自己一直在努力的活着。
但近年来,一观天下大势,赵国朝政混乱,文武倾轧,韩国已经沦为秦国藩臣之国,魏国正在谋求强大,燕国一直敌视赵国,楚国自顾不暇,齐国一直同秦国交好。
如此,诸夏虽大,仍无自己容身之所。
“前往你应该去的地方,东海之滨,桑海之城!”
“你的性子很适合在那里。”
老馆主静静看着沙盒上的剑字,三代以来,剑字的写法有数十种,如今的诸夏还有十八种,不知道将来还会剩下多少。
路的性子不适合为官,也不适合为将,倒是与胜后来的性子仿佛,与胜手中的那柄剑仿佛,语落,轻轻拨动沙盒,抹去剑字。
“小圣贤庄!”
路神色有些惊异,对于小圣贤庄自然是不陌生,真论起来,陉城书馆也算是儒家的分支之一,当然,比起小圣贤庄来,还是远远不如。
自己要前往小圣贤庄,那里真的是自己未来之所?
“书馆的数年,你也读了不少书,孔丘有七十二弟子,你最欣赏何人?”
老馆主抹去沙盒上的剑字,徐徐从条案后起身,路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而起。感此,老馆主更是微微一笑,苍老的容颜上弥漫奇异玄光。
行至厅中,那里是仍旧留下来的书馆弟子正在演练文字,一笔一划的勾勒赵国文字,勾勒独属于赵国的文字,那代表着赵国的精神,代表着赵国的底蕴,代表着赵国的风华。
路伴随身侧,也是这般观看着。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贤哉,回也!“
路张口轻诵,《论语》而出,儒家孔丘七十二弟子中,最得其心者,唯有此人。是故,颜回不仅在理念上超凡脱俗,更是在心智上超凡脱俗。
孔丘离去,颜回一人都足以坐镇儒家。
其余弟子皆拜服,非为其修为,非为其道理,而是其人。若合道家之玄妙,当为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此之谓天道之道。
“后世之人,无人可越回也。”
“如此,即日起,你之名将为颜路,希望你能够追寻颜回的道路,成为像颜回一样的人,乱世之中,收敛型体,敛藏锋芒,遁去天地之间。”
路这个名字已经不合了,红袍馆主亦是轻声赞曰,颜回之名,当为后世儒者所敬仰,即将前往小圣贤庄,亦当如此二位,当合儒家之道。
行过一位位执笔写就文字的弟子身侧,有写的很好的,也有功力不足的,但此刻,自己已经无力教导了,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五十年了。
“颜路谢过馆主!”
少年人再次一礼。
“这柄剑是胜留下的,你也带在身边吧,以作防身之用。”
挥手一招,便是一件事物从远处的条案上飞过,却是一个小小的银光剑柄,细细的看着这柄剑,老馆主不由得陷入沉思,数息之后,递给颜路。
“是!”
少年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这柄师尊当年用过的含光之剑。
“这是我写给荀况的一份文书,你且待在身上。”
“到了小圣贤庄,他会安排好一切的。”
挥手又是一招,上首沙盒之旁,一道流光闪烁,一件纸质信函出现在手中,没有细看,亦是递给颜路。
“是。”
少年人再次结果信函。
“路,在哪里?”
走过厅堂,行至厅门之前,灵觉扩散,整个陉城此刻陷入绝对的寂静之中,天空还是往常的那个天空,白云乃是往常的多多白云。
但一切终究还是变了,随意轻语,看向少年人。
“路,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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