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我的手晾干了,我才把面前的画轴打开。
一幅青山绿水图便呈现在我的面前。
赖布衣的画工不算好,但是也绝对不差,山水有序,前后有秩,立体感极强。
画中山势多凌厉、挺险,水多凶猛、湍急。
好好的一幅青山绿水图愣是给人一种杀机四伏的感觉。
我看了一会儿这画并没有吭声,何二昌就在旁边催促着问了一句:“宗大朝奉,可看出什么来了吗?”
我将画放在鼻子上嗅了嗅说:“东西是南北宋的东西,画工也的确出自赖布衣之手。”
何二昌笑道:“宗大朝奉,你能识得赖布衣的画工?”
我笑道:“不瞒你说,这天下所作画者,史书能闻者,其画工,画者全知,非画者十能知九,我所闻,所见,并非足居寨中的何前辈所能知晓的。”
我这话故意带了一些火药味。
不过我并不是为了故意挑衅何二昌,而是为了提醒我更多的伙伴,让他们知道,我对何二昌有敌意。
这一下,蒋苏亚、弓泽狐、邵怡、兰晓月,以及仲欠都明白了我的意思,表情变得戒备了起来。
韦启、韦威,以及何薰则还是迷在其中。
卯让玊此时就说了一句:“何前辈并无恶意。”
我道:“我也是。”
说罢,我沉了一口气说:“风水中,高一寸为砂,低一寸为水,所以我们经常指着没有水的地方说水势,没有山的地方道山势。”
“这幅画有山有水,却不是善山善水,而是恶山恶水。”
“砂法又五种,生砂、旺砂、奴砂、杀煞砂、泄砂。”
“其中前三者为吉砂,后两者为凶砂。”
“砂以尖、圆、方为吉,斜、歪、破、碎为凶。”
“大家看这画中所画众砂如何。”
没有人吭声。
这个时候阿蛮左右看了看,便站出来说了一句:“以我粗浅的理解,画中山便做砂,尖、高、直,应该是吉砂吧?”
我摇了摇头说:“非也,以形断砂,只是表象,需要以拨砂之法论之。”
“这些山形虽然不错,可从彼此方位生克来看,为泄砂和杀砂之法,是大凶之相。”
“拨砂之法,便是以人相天事,拨吉则吉,拨凶则凶,其操纵者为人,而非天成之吉凶。”
“这幅画给我们展示的便是拨凶之法。”
“这里的山水,是人为破坏的。”
“这幅画旁边还有几行题字,上书:千年还复千年岩,砂水龙形化自然,龙飞砂凶去不还,只因天怒降河川,待到此画见真缘,龙回砂吉复千年。”
“意思很明显,一年一个轮回的风水宝地,因为天怒而被破坏,这里的天怒,指的应该是地震之类的强灾,后面的两句,这画见到有缘真之人的时候,那人便回以拨砂之法重塑龙形,将凶砂变为吉砂。”
“而这幅画,画的其实差不多千年后的情形。”
“这是一副预言的画,预言某处的风水宝穴被毁。”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成二就脱口而出:“难不成是苗王墓?”
我摇头说:“不是,是我们身处的梦云苗寨。”
李成二疑惑道:“可我们一路进寨子,未曾见过此画的风景啊。”
我笑了笑说:“这幅画巧妙之处就是在于将梦云苗寨的风水轮廓无限放大,这画里画外,只有风水的格局是和梦云苗寨是一模一样的,单看表明,你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李成二摇了摇头说:“搞的这么麻烦,这赖布衣可真是一个”
李成二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我就补充了一句:“神经质!”
李成二笑道:“对,就是这个词。”
我道:“这也不能怪他,他前半身为当朝国师,后被陷害沦落民间,还被官兵通缉,他行事自然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有些神经质也是正常的。”
李成二点了点头说:“好像是这个道理。”
这个时候卯让玊就说了一句:“这幅画藏于在我们寨子数千年,只知道其中有些秘密,却未曾有人能够解开。”
“没想到竟被宗大朝奉一语道破,可见,那有缘人指的也是你了。”
我摆摆手,将画卷合上说了一句:“是不是有缘人还不得定论,先将画收起来吧。”
说着,我把画放回了竹盒里,递给了阿蛮。
阿蛮也是赶紧俯身来接。
等阿蛮接走了,我便又洗了洗手,用毛巾擦干。
阿蛮带着那画回了后堂,我就说了一句:“梦云苗寨,千年风水,因天怒而破,说明一件事儿,你们寨子里可能有人一直做着伤天害理的事儿,进而招来了天怒。”
“若是寻常的地震灾害,赖布衣绝对不会以天怒称之。”
“凡是用到了命理之词,那事情便和命理有关。”
说罢,我就对着卯让玊笑了笑。
我在暗示大祭司告诉我的,卯让一族的仙迹血脉之谜,当然这个暗示极为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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