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金海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数度欲言又止。
过了半晌,沈沐突然重重地一拍桌面,长身而起道:“罢了!便去洛阳又如何,我就去洛阳会会这位杨二郎!”
蓝金海大惊失色,慌忙劝道:“宗主不可!宗主万万不要乱了分寸,那鄜州刺史本就不是咱们的人,大不了切断和他的一切联系,宗主何必以身涉险呢,那杨帆也不知在洛阳做了什么准备,那是龙潭虎穴啊!”
沈沐晒然道:“这场较量,是显隐二宗之争,要让他们臣服,就得堂堂正正打败他们。谋杀行刺,诛其首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令双方仇怨越结越深,这种事我不会做,他也不会的。
如今杨帆借官家势力欺我,我远在长安,有点什么消息都要辗转送来,不等我们做出应对之策,人家那边已然有了变化,如此这般,处处落后一步,我们安能不处下风?我到洛阳去,跟他当面锣对面鼓地干一场!”
沈沐顿了顿,又道:“赵逾已经召回来了吧?”
蓝金海点头道:“是!大概再有三两天他就到长安。”
沈沐脸色沉了沉,道:“长安就不用来了,直接让他去陇右,跟着张义做事,永远都不必再回中原。”
蓝金海忙道:“宗主,赵逾毕竟是出自于对您的一片忠心,虽说他擅自行事……”
沈沐冷然道:“不惩治他,岂不是说今后只要打着忠心于我的幌子,人人都可以擅自行事了?这件事,我不对人、只对事,他做错了事,就必须要受到惩罚!”
蓝金海道:“可……永远不许返回中原也太严厉了些,宗主是否再考虑一下?”
沈沐道:“不必考虑,就这么定了!”
蓝金海无奈,只得应道:“那……属下尽快安排。”
沈沐点点头道:“李昊虽然不是咱们的人,但是能保还是要保。如今赵厚德已经辞去了关内道观察副使的职务,我们在官府里的力量太弱了。如果能保下李昊,他就又有了一桩把柄在我们手上,等他成为商州刺史,对我们还是大有帮助的。”
这些年,沈沐一直在暗中发展势力,但是因为初期实力远逊于显宗,许多事情只能暗中进行,再加上崛起时日尚短,而扶持一个官场代言人的投入期又太长,所以隐宗在官方的势力实则非常有限。
目前为止,除了暂时隐退以避风头的关内道观察副使赵厚德,隐宗里在官场上数得着的人物就只有延州府长史叶落雨了。赵厚德是荥阳郑氏背景,这叶落雨是陇西李氏背景。
陇西李氏扶持隐宗,是因为显宗里面陇西李氏的人太少,对其影响力有限。所以陇西李氏才和同样处境的荥阳郑氏一起大力扶持隐宗。
即便如此,在这两大世家眼中,隐宗也只是他们拓展权力和影响的一件工具,自然不会把他们所掌握的所有官方势力都交给隐宗,荥阳郑氏只交出了一个赵厚德,陇西李氏交出的就是叶落雨。
沈沐思索片刻道:“这样吧,叫叶落雨从延州那边弄一批粮食,如今早熟作物已经开始收成了,高价收购也好,从延州富绅地主家高价收购也,总之要凑足十万石,先帮李昊堵上这笔亏空,本来……这也是我欠他的。”
蓝金海蹙眉道:“延州无常备仓,十万石粮,仓促间他能往何处去筹措?”
沈沐微微一笑,道:“放心,他有办法的!”
蓝金海见状便知趣地没有再问。沈沐自嘲地笑笑,摇摇头道:“二郎啊二郎,你还真是厉害,终于逼得我拆东墙补西墙了。”
沈沐叹了口气,又对蓝金海道:“谨慎些,不要让胡元礼再抓到把柄。我去洛阳,安全上是不成问题的,我此去也不打算跟他打打杀杀,对我和他来说,匹夫之勇都已是不上台盘的东西。在这里,光是讯息传递,奔波往返,就要错失许多时机了。”
蓝金海点点头,悄然退了出去。沈沐目光闪动,喃喃自语道:“二郎,我便来见识见识你的好手段,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的目光深邃中透着诡谲,便是最熟悉他的人也看不出他究竟在算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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