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凝神听着,心中急急思索:“这些衙门有文有武,有民政有司法,彼此间全无干系,怎么突然把这些人召集到一起?皇帝这是想干什么?最近有什么事是需要这些衙门联手去做的呢?”
“啊!”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掠过她的心头,婉儿双目一亮,脱口叫道:“我猜到了!”
张昌宗欣喜地道:“待制果然冰雪聪明,不知待制想到了什么?”
婉儿一字一句地道:“圣人心意已定,这是要准备迁都了!”
张昌宗懵懵懂懂的,还是没想出这件事跟迁都能有什么关系,上官婉儿只好耐着姓子又跟他解释了一番。
其实,皇帝迁都跟老百姓搬家差不多,只是规模的大小、需要考虑方面的多少不同。
一户人家要搬家,得先把新家打扫干净、装修完毕,屋子里要是有老鼠蟑螂得先除害,一车车的家具,得考虑道路通不通、宽不宽,还得考虑新居周围的菜市场、医院学校等各种配套措施全不全。
皇帝迁都基本上是一个道理,武则天登基有十年了,可是朝廷从长安搬出来都二十年了,这长安的宫殿和各部司的衙门还能不能用,需不需要维修粉刷一遍,自洛阳往长安十余万军民赶路,这路况如何,这些都得心里有数,有问题马上解决。
再者,迁回长安的官员、家眷、奴仆、军队至少十多万人,因为朝廷中枢迁移,全国各地往来首都的商贾、士绅、举子、公差,都要跟着转去长安,长安实际上一下子就要增加几十万人,粮道通不通畅?吃饭问题也要解决。
以上这些,就是工部与户部的责任了。
至于刑部和大理寺,那还用说么?当然是去除四害了!
什么苍蝇蚊子、老鼠蟑螂,都在消灭之列。通过延州一案,女皇对关中的吏治已经很不放心了,首都之地若吏治败坏就会严重影响朝廷中枢的稳定,皇帝要迁都回长安,当然得对关中进行一次“大扫除”。
皇帝要迁都,调动军队那是必然的,这是所有问题中最重要的一个,虽说到时禁军要从洛阳这边调过去,难道不需要军方有人去打前站?军队的安置同样是个大问题,之所以让北衙的人去,也正因为北衙禁军才是皇帝最核心的部队,是常驻都城的军队。至于南衙,都是从全国各地轮调府军入京戍守,不是当务之急。
上官婉儿分析的头头是道,张昌宗听的连连点头,他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急急琢磨着,通过迁都张家能得到哪些什么好处,可惜他的肚子里除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再也没有旁的了,想了半天也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放弃,想着回去说与五郎,且由五郎来拿主意。
等婉儿说完,急于回去报信的张昌宗便长身而起,向婉儿心悦诚服地一揖,感激地道:“待制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份恩情,昌宗铭记心头了,容图后报!”
上官婉儿随之起身,浅浅一笑道:“张奉宸客气了,你我都是为圣人做事,想着弄清圣人的心意,也是盼着把事情办的更好,让圣人更省心、更开心。为君分忧,本就是我们为人臣子的本份,说什么谢不谢的。”
张昌宗哈哈一笑,向上官婉儿拱手告辞。上官婉儿送了张昌宗离开,回到书房坐下,手托香腮痴痴出神。
符清清从卧室里走出来,焦灼地对上官婉儿道:“姐姐,清清方才仔细琢磨了半晌,若想保住这个孩子……”
上官婉儿目光一亮,道:“你想出办法了?”
符清清尴尬地道:“没……,清清计拙,实在无法可想。要不然,还是把这消息告诉杨将军吧,叫他打个主意出来。他……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只管惹祸,不管消灾吧。”
说到这里,符清清便有些怨气,低声嘟囔道:“这些男人最混账了,只图自己快活,怎么就……就这么不小心……”
她毕竟是个未嫁过人的姑娘,说着说着,自己的脸先就红了。
婉儿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行!你方才也听到了,他马上就要离开洛阳,有大事要做,如何分身顾及于我?再说,这件事,他能有什么主意?徒然让他分神罢了。你放心,我已经想到了办法,我一定能保住我的孩子!”
这一刻,她黑若点漆、清澈无比的双眸中流露出的是温柔而决绝的光,这个气质如月光般柔弱的女子,为了保护她的孩子,发出的是裂土难憾、坚逾金石的声音。没有人会怀疑,如果有人试图伤害她的孩子,她就会像一头发怒的母狮,毫不犹豫地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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