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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俞龙珂已是率部对汝遮谷发动了进攻。
兰州蕃部先是将人马布阵在河谷之上,俞龙珂虽人数众多,但率军羊攻战况不利。就在俞龙珂所部败退时,王韶身披铠甲率领养精蓄锐已久的宋军向河谷上方的蕃军冲击,俞龙珂部亦回身掩杀,一口气打垮了龛波二十二族。
当日即擒敌酋一人,杀七人,斩首级五百余,缴获战马三百匹。
从瓦当会逃此的西夏将领亦是被杀,其部剩数百人逃窜过黄河。
次日,王韶驻兵女遮谷,本要发蕃汉兵马大搜河谷上下,追击余部时。
龛波二十二族在乔宗的说服下全族来降,人口两万余部众愿归附宋朝,同时还有大批的牛羊。
此刻西夏在兰州古城的守军,本是向东救援汝遮谷,当得知宋军攻陷了汝遮谷后,惊慌失措,不仅退兵回兰州,还用焦土政策放火焚烧了兰州周围。
有几名士卒昏了头还想烧断黄河浮桥,以防止宋军渡河,正这时候一名将领重重地扇了几个耳光骂道:“烧断了浮桥,想我们困死在此处吗?”
“但若宋军打到这怎办?”
说话间浮桥间响动,那是马蹄踏在木板上的声音。
众人看去但见一路彪悍的骑兵正在经过浮桥渡河。
“太好,那是仁多监军的兵马,咱们快迎接!”
五千铁骑从正浮桥渡过黄河,领军之人正是一名胡须皆卷的中年将领,此人正是卓啰和南军司监军,党项族名将仁多保忠。
原来他看到兰州城烽火后,率军星夜从卓啰城出发救援兰州。
距离女遮谷不远的龛谷之中,此时正值冬天,河谷里的河水早已是干涸,如今正见到一支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正在河谷中行进。
领头的大将是西夏国的女婿禹藏花麻。自瞎毡被李元昊赶跑后,孤立无援的禹藏花麻便在嘉右八年时率会州归附了西夏。
他如今是西夏西寿保泰军司的统军,此职相当于宋朝的节度使,军政一把抓。
禹藏花麻非党项出身却能出任统军,也是西夏敢于用人之处。禹藏花麻知道自己当初若归附宋朝,肯定不能得如此要职。
禹藏花麻如今率三万骑赶来增援,他预计只要再过一两日,便能会合龛波二十二族对宋军发起打击。
“报!龛波二十二族已降宋军!”
禹藏花麻大吃一惊,他看着军报不由惊怒:“什么?竟连两日都没有撑到。没有董毡在,宋军也如此善战?”
“听说宋军人太多,好几个蕃部都归顺了他们。”
禹藏花麻摸着下巴道:“看来我率军前去也不济事了,立即收兵。”
“可是如此对国中不好交待吧!”
禹藏花麻斥道:“有什么不好交待的,随便找一个小部族屠了,将首级往兴庆府送去,便说我们打过了。”
禹藏花麻显得有些心烦意乱:“可恶只要再有一日,我便可抄袭宋军的后路。退兵退兵,立即退兵。”
禹藏花麻一声令下,三万蕃军停止。
蕃军虽善战,但在前行途中骤然停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要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
看着下面士卒乱糟糟地在重整队伍,禹藏花麻则翻身上马口中喃喃地道:“这下坏了,丢了兰州,如何与太后交待?”
禹藏花麻叹了口气,他想着该如何写信给梁太后,如何夸大宋军的人数,如何请梁乙埋,请他们立即发兵渡过黄河来援,否则兰会两州将不复为西夏所有?
正当禹藏花麻想着如何与交待时,突然一阵劲风直刮而来,吹得禹藏家的帅旗勐烈晃动。
禹藏花麻伸长耳朵听了听,突然作色对着部下喊道道:“不好,快退,快退!”
此刻西夏军正在河谷中进退两难,骤然间陡闻河谷两侧杀声大起,河谷地里响起了闷雷般的马蹄声,而远处一面王字的大旗高高竖起……
……
砰!砰!砰!
上元夜里,汴京城燃起了烟火。
正值佳节,汴京城家家户户皆是张灯结彩,一番太平盛世的景象。
熙宁四年已是到来,这是官家执政的第五个年头。
汴京的男男女女都出门看灯火逛灯会,享受着国泰民安的日子。
而官家登上宣德门看着上元夜里的景色,鳌山的灯火,还有下面万民对他的叩拜,都令他心底起不了丝毫波澜。
事实上他的心底是惴惴不安,这么大的一次进兵行动,他几乎是将手中所有的筹码都压上了。
官家看了一眼,侧坐的国史相王安石及枢密使文彦博,他们都携带家卷上楼与官家一并赏灯,这也是与民同乐。
上元夜里。
官家心思不宁,怎么瞒得住人老成精的文彦博。文彦博不动声色地频频向官家祝酒。
而王安石也是看出来了,则闷着坐在那,一言不发。
枢密副使冯京,吴充坐得离官家位置稍远,不过心底也是如明镜一般,自顾着聊天,
冯京对吴充道:“令婿此番出兵渭源,着实是一步险棋啊,如今木征窥视渭源堡,兰州以北有卓啰和南军监司,东面的会州有西寿保泰军监司,还有本地蕃部,一旦我军攻入兰州,则面临三面夹击,如今看来唯有出其不意的一着,是一步妙棋。”
吴充道:“堂老,论知兵我或不如你,但论看人老夫自问不输人。”
冯京笑了笑亲自给吴充斟酒,确实若看人吴充自问第二,没人敢居第一。
吴充道:“吾婿从不为没有把握之事。”
冯京道:“好吧,即便令婿能胜,那么下一步呢?”
“按照西夏军制,十二个军司沿边排列,一旦有事于西,则从东点集于西,一旦有事于东,则从西点集于东。至于中路东西皆集。”
“令婿出兵兰会,仅牵制卓啰和南军司,西寿保泰军司不足以配合种谔大军正面攻取横山,如此势必要北渡黄河,吸引其他军监司方可,最少要调动中路军司,若调得东路军司更好。”
“可是一旦渡过黄河,禹藏花麻,仁多保忠率军抄断令婿大军后路,那么如何是好?”
吴充还未答。
这时候枢密院一名小吏脚步匆匆地登上了城楼,但却被御前侍从拦了下来,吴充看了一眼当即起身径直走了过去。
小吏对吴充耳语了数句,还交了一封信函。
吴充点点头,不动声色回到冯京的身旁。在冯京疑惑的神情,吴充道:“咱们一起找枢相奏事。”
“此刻?”冯京问道。
他看向吴充却见对方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喜怒。
冯京点了点头,二人一并来到文彦博的桉旁。
文彦博坐的位置是文臣中最高的,还比王安石的位置离官家的御座要更进一步,说实话即便是身为执政,但冯京和吴充对文彦博这个位置,仍是既仰慕又羡慕。
听闻吴充的禀告后,文彦博不愧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只是微微笑了笑对吴充道:“冲卿,随仆一同见驾吧!”
文彦博从容地走城楼台阶,内侍张茂则见了立即来搀扶。
不过文彦博还是走得很稳当,吴充则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此刻官家正闷闷不乐,心中无数思绪盘旋,五代皇帝的夙愿,百年时光的积累,还有他心中欲作与汉武唐宗一较高低的志向。
难道就要似那转瞬即逝的烟火一般,都幻成泡影吗?
而此刻官家看到文彦博走到了他的面前,官家第一句便问:“是西北有军情吗?”
但见文彦博躬身道:“是的,恭喜陛下,小儿辈破敌了!”
砰!
最大的烟火绽放而开。
一瞬间官家已是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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