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也并非全因为大表哥,也许只是因了她心里计较着——仁君总比暴君好。
魏国要图存,需要燕国有一位主和的仁君。
良原君又道,“我猜用不了多久远瞩便来扶风要人了。”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细声问道,“君侯会把我交给大公子吗?”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
她该了解许瞻这个人。
他似玩弄猎物一般玩弄她,还不到宰杀的那一步,必然不会轻易放手。
良原君兀自叹了一声,“远瞩的性子。”
你瞧,就连良原君也是知道的。
小七怅然无言。
良原君道,“嘉福,回兰台,就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她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君侯,我不想回兰台。”
“我当你是阿棠,不会要你等太久。”
小七不知道“不会太久”究竟是多久,是一月,半年,还是一年,两年?
可在兰台,已是度日如年。
她点点头,她原也知道自己仍需回兰台。
但见过了良原君,知道了自己肩负着使命,知道了将来大有希望,好似日子便不再那么艰难了。
她一向乖顺懂事,不会哭闹,但也从来不是一个认命的人。若是一个认命的人,十二岁那年便不会背着小包袱跟沈晏初走。
正因了自己不认命,才一次次挣扎,去寻求逃生的机会。
她该去赌一把。
为什么不与老天赌一把?
哪怕拼上性命也要赌一把。
赌一把,便有赢的机会。
认了命,便连一丁点儿的机会都不会有。
从前她一个人逃,如今身后有足以与许瞻抗衡的力量。
认了命,人也就完了。
良原君约莫也是因了她这副乖巧懂事的模样,想起了他的阿棠,他似父亲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乌发,仿佛在说给她听,仿佛也是说给自己,“不会太久。”
是,小七想,但愿不会太久。
兰台那人来得比预想的还要早。
戌时,寺人来禀,说是大公子来了。
寺人说大公子骑马进了厅堂,阴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连马也不下。
小七脸色兀自一白,良原君拉她起了身,“嘉福,不要怕,你躲在屏风后面听一听。”
她依言跟在良原君身后往厅堂走去,月色里他顿足回身,握住了她的肩头。
他的眼神似一口深渊旋涡,要将她席卷进去,“嘉福,真想留下你。”
她也真想留下来,在回大梁之前,就躲在扶风府里。
他俯身附在她耳畔,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扶风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小七在良原君的眼里看到了将来。
他是沈晏初选中的人,他是能帮她脱离苦海的人。
没有什么君子协定,他甚至都不曾向她开过什么条件。
她的心暂暂安稳下来。
一路行至厅堂,小七隐在屏风后面,果然见许瞻挎剑立马,面色晦暗地似要下起一场疾风暴雨来。
真是裘马轻狂。
全然不曾把主人家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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