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来扶风便撞见了书阁密谋,那时她问,“君侯要我做什么?”
那时的良原君说,“嘉福,我甚少见你这样聪慧有胆量的姑娘。我不会命你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都知道。”
她并不聪慧,不过有几分胆量,但真到了箭在弦上的那一步,她总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良原君从也没有开口逼她去做什么,但她知道,如今便是她要为魏国做的。
而这一身黑衣打扮的死士,个个儿手中兵刃凛凛。
小七双目泛红,“君侯不要杀大公子!”
良原君道,“嘉福,你放心。只夺兵权,不伤他半分。”
小七仰头审视着良原君,她要从良原君的眼睛里、神情里、从他的每一处细微的形迹里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但良原君没有丝毫的躲闪,他坦然地直视着她。
小七想,她该信良原君。
许瞻让出了兵权,便不会再起战事。
良原君要了兵权,便不会杀许瞻。
眼前的人又道,“我会送你回大梁。”
可小七想,回大梁也好,不回大梁也罢,她私心是不愿许瞻死的。
可许瞻若没了兵权,便没了燕国大军,很快连北羌的兵马都不会再有,那他又会落到什么样的境地呢?
他会死吗?
小七喃喃问道,“君侯有了兵权,会如何处置大公子?”
“他依旧是大公子,愿在兰台便在兰台,愿去边关便去边关,都随他。”
他的话不似作假,这也的确是一个失了权势的公子最好的选择了。
不死,也没有流亡。
可她觉得一切的发展都太快了。
数日前许瞻还问她愿不愿嫁,今日便面临要不要他死。
心里千绪万端,一片混乱。
面前的人催道,“嘉福,快回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小七心里七上八下,茫茫然如失魂落魄,也不知到底怎么到的厅堂。
这才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扶风府的形势已然颠倒逆转。
许瞻还坐在原处,他的军师与将军亦坐于厅堂下首。初时来赴宴的老者走了几个,大抵是醉酒回去了,适才还坐在他身旁那娇俏的北羌少女此时也不见半个人影。
许瞻附耳过来,“方才出去,可见有什么异样?”
他的气息带着酒意,就在耳畔,温温热热的,活生生的,吹得她酥酥痒痒的。
小七心如刀割。
她不明白许瞻为何要待她好。
他大可以似从前一样,拿她当个战俘。
他分明对她做过最不耻的事。
他曾扒过她的衣袍,曾给她拴了锁链,烙了印记,他曾用马鞭抽她,曾拽着项圈将她扔进湖里,那为何又要待她好啊!
为何要说“我活着,你便活着”这样的话。
为何要说“我愿意娶,你可愿嫁”这样的话。
为何要说“信与不信,都会护你”这样的话。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她不该拖泥带水,不该摇摆不定,可眼下的心慌意乱又是为哪般?
她穿戴着他的“用心”要背弃他。
他亲手描画的木梳,他最喜欢的绯色衣袍。
他什么都不知道罢?他看她的目光温柔坦荡。
他丝毫也没有疑她。
他以为她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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