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伤口长得不错,以后尽量多活动手指,坚持复健,一到两个月应该就能完全康复了。拆完最后一根线,唐医生放下镊子道。
谢谢。握了握掌心,有些僵硬,看来重考烘焙师证的事只能先搁置了。
好了,手的事先放一边。上次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他将医疗盆挪到一旁,目光灼灼地盯住我。
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够我想清楚该想的了。
我揉着掌心上的纱布,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欸你没等我说完,唐医生叹了口气,似乎是要劝我。
我急急打断他:我知道很危险,所以一旦出现您说的那些状况,如果我的生育囊不能再承受孩子继续生长,就请您帮我剖腹。
唐医生一怔,提醒我:六个月以下孩子很难存活
我知道。我抬头朝对方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到的极限,剩下的,就看老天了。
交流完孩子的事,我到诊室外面等肖雨结束。
过了半小时,他从里面出来,没有直接招呼我走,而是一屁股坐到了我身边。
刚刚你和唐医生的话我都听到了。他说,尽人事听天命,不要有压力。我也有个孩子,是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当初生他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但你看最后不也好好的。你的运气一定和我一样好,可以撑到六个月,有惊无险生下孩子。
最后他斟酌着问我:你要不要和你前伴侣说下孩子的情况?毕竟咳,孩子也有他的份儿。他或许只是怕你身体出问题才不想要这个孩子,心里说不定很想要的。
虽然和肖雨认识时间不长,但他给我的感觉,同师父给我的是一样的。温暖而亲切,让人忍不住就想倾诉。
以前我还会和师父说说心里话,可师父去世后,唯一的倾诉对象也没了,我便不曾和谁再这样说过自己心里的事了。
现在不光是他的问题,也是我的问题。我摇头苦笑,我曾经觉得我和他我们两个很相似。我们的母亲都是beta,我们的家庭都有各自的问题,我们在所属的环境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可后来我发现一切都是我想多了,他并没有将我视作同类,甚至吝啬于自己的信任。
我总会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当初选择信任我,是不是后面的一切都会不同。我知道我们间的事不能完全怪罪于他,他和我一样都是朱璃诡计的受害者,可就像心生了魔障,钻了牛角尖,越不去想越要想。我这一生从不曾恨过谁,可只有宋柏劳,只有他让我时不时会生出怨恨的情绪。
明明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对我那么绝情,为什么要认为我是那么不堪的人?
我没有办法不怨他,也没有办法不恨他
认清事实后,他的信息素都成了一种禁忌,一想到他我就会感到害怕。并非惧怕他本身,而是恐惧想到这个人后,随之而来的痛苦,后来这种状况虽然有所缓解,但我们仍然矛盾重重,不能静下来好好说话。我又开始怕他,不过这次是怕他再说些让我难过的话,怕他再让我失望。我们两个,并不是只要他点头,我就能开心的接受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那样的关系。
肖雨握住我的手,显得有些难过:小郁
这些话我从未对他人说过,一下子说出来,果然心里爽快很多。
我拍拍他的手,带笑道:而且他爸爸也不喜欢我,这次的离婚协议还是他爸爸拟了送到我手上的,我和他该是真的没可能了。
他表情一僵:他爸爸不喜欢你?
他爸爸比较强势,估计现在他字也签了吧。我认真道,毕竟如果不和我离婚,他可能会挨他爸的鞭子。
听完我的话,肖雨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第五十章
【你这样闹腾,一定是个健康活泼的好孩子。】
听了我的话,肖雨似乎突然对宋柏劳的成长环境产生了兴趣,回去一路都在追问我关于他的事。
他和他爸爸关系不好吗?
他经常挨鞭子吗?
他这么大了他爸爸还会打他吗?
问得多了,不免就有些奇怪,毕竟他和宋柏劳素未谋面,不该这样好奇。
肖雨可能也看出我的疑惑,讪讪解释:我是想到自己的儿子了。他语气低落道,我将他留给他爸爸,是希望他能得到更好的教育,不用跟着我东奔西走,四处漂泊。如果他因此反而过得不好,我
他没有说下去,但哀痛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原来是我的话让他产生了共情。
你和孩子没有联系了吗?我问。
我和我爱人离婚后,他的家人警告我不要再靠近他们父子,说只要我还和他们有联系,他们就不可能真正开始新生活,这样对谁都不好。为此我搬了家,换了手机号,拼命投入到工作里。他长叹一口气,原本我想过个几年再回去看看的,结果一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受了重伤,在床上躺了一年多。等彻底好了,腿也瘸了。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看到我这样,试着写了几封信回去,但都没有回音。
我想起宋柏劳写给他妈妈的那几封信,道:会不会是当中出了什么问题信没有送到他手里?
肖雨摇了摇头:可能他也责怪我抛弃他们父子,不想再认我了吧。
宋柏劳与骆青禾关系紧张,很少说起父母,唯一一次提到他妈妈,还是上次宋墨荡秋千的时候。
如果是他,他会怪宋霄不辞而别抛弃他吗?这么多年,他又是否已经释然了呢?
我曾经也对自己未曾谋面的父亲充满好奇,缠着宁诗想要知道对方的身份。
宁诗起初只是满脸不耐地说不知道,被问得烦了,一拍桌子,让我再问就滚出去自己找爹,不要再在她眼皮子底下晃。
我立时不敢多问,瑟缩着靠在墙角,伤心地直掉眼泪。
宁诗瞪着我,片刻后像是拿我没有办法,丢了团纸巾过来。
哭什么哭?把眼泪擦干净。她蹙着眉道,你的父亲就跟只负责播种的公狗差不多,他的孩子不止你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更是多了去了。如果你是alpha,现在我们的境况兴许会大不一样,可你只是个beta,给了我一笔钱后,你就和他彻底没关系了。就算你现在去找他,他也绝对不会承认你是他的孩子。
我抽泣着将纸巾按到眼下,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我只是想要远远看一看他,不承认我也没关系,让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好,这样,这样也不行吗?
那时候我也就不到十岁的样子,她竟然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说什么你爸只是一只公狗,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知道了,你就会有期待,有向往,然后开始怨恨,嫉妒,心生不甘。她说,没有益处的事情,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宁诗不是一个合格的好母亲,可她也并非时时刻刻都对我抱有纯粹的恶意,总是在想着怎么利用我。有时她也会做一些自以为为我好的,在她看来符合母亲身份的事,比如让我就读尚善,再比如对我的父亲二十多年来始终守口如瓶,不提一个字。
以前我不理解她的做法,觉得她剥夺了我的知情权,身为孩子,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哪怕那是个混蛋。
但现在,我不确定了。
母亲的差劲,让我对从未在我生命中出现的父亲充满了期待。说着只是远远看一眼,不承认也没关系,可其实内心深处还是会有个声音小声说万一他认我了呢、万一他是个好父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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