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唐妩的泪水就大滴大滴地砸在地面上。
她这般样子,郢王自然是懂了。
毕竟这世上能有几件事,是只能让女子绝望的落泪,却不肯替自己争辩一句的?
她眼看着他那双迷人又深邃的眼睛,逐渐变得狠戾,猩红。
他眸中透出来的寒光,就像是出鞘的一柄利剑,已无声无息地架在了她的颈上......
九娘曾告诉过她,作为妾室,有些小打小闹的毛病不打紧,唯独要紧的,就是要守好了自己的身子。
前年院子里曾有个姑娘,被徐刺史家的一个庶子赎了回去,可不知怎么的,那姑娘竟爬到了正房嫡子的榻上。
结果,这妾室被那庶子活活打死了。
想到这,唐妩便忍不住呼吸一窒。
今时今刻,她再不能走错任何一步。
见时机已到,唐妩便迎着他的目光,慢慢地褪下了全部的衣衫。
现下已是冬日,即便有地龙,平日里都是要盖着两床被子睡觉,她全身不着一物地跪在床榻上,就是瑟瑟发抖,都没敢捂着前胸。
她细白的手臂平摊开来,就像是曾在君梦苑验身时一样。
唐妩知道,解释一万句,都不如这般来的有效。手腕与脚踝上都能布满青紫,那她这身子其余的地方又怎能光洁如白玉?
这是直接证明她清白的唯一一个办法。
唐妩又再次咬住了还未结痂的嘴唇,怯生生道:“殿下,会要了妾身的命吗?”
听到这话,郢王整个人不由得怔住。
上辈子他已然见惯了皇宫内院里那不见血的厮杀。
换句话说,女人对他用的伎俩,大多都是没用的。
他用两辈子的时间见证了世上太多的大喜或大悲,甚至半只脚也踏过了一次阎王殿,他一直笃定,这一世,除了他本该背负的责任,应是再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他。
但她这副模样,到底是刺着了他的心。
郢王想,这也许就是佛家讲究的因果轮回吧。
他不信任何女人,所以他的女人也不相信他。
郢王忽地伸出手,将她整个身子都揽入怀里,他扯过一床被子,不由分说地给她盖了一个严实。接着,他便埋头吻住了她,细细密密的吻由下往上,终是停在她的眼角,好像要试图将她流过的泪水全部掠走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倏然在她耳畔悄声道:“都是我的错。”
唐妩对上他有些颓唐的目光,彻底愣住,好半响都不敢再说话。
......
*****
到了三更天的时候,于桢突然扣押了皎月堂所有在今日出行的女使,开始逐一盘问。
陆嬷嬷慌慌张张地推开门,冲安茹儿道:“王妃不好了,刚刚于统将咱们院子里今日出行的女使全都带走了。”
安茹儿顿时起了身子,厉声道:“你说什么?”
“于统领说是殿下有事要盘问......老奴也不敢拦着。可瞧那个态度,怕是殿下要为喜桐院那位做主了.......”陆嬷嬷道。
一句话,就叫安茹儿红了眼眶。
她不禁有些崩溃道:“嬷嬷,是不是不论我怎样努力,他都不会瞧我一眼!难不成就因为我当年的一时糊涂吗?可我也付出代价了,我被罚去那贫寒之地整整三年!京城里人人都在耻笑我自不量力!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今日......他难道忘了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郢王妃吗?”
陆嬷嬷又道:“王妃一回来,殿下就将管家的权利交上来了,这也足以证明殿下的心意。”
安茹儿嘲弄地笑了一声,“心意?我嫁给他快四个年头了,可至今都没能圆房,这种话我能同谁说?母亲催我赶紧生下嫡子稳固地位,可是他从不来皎月堂,我拿什么生下嫡子?!我拿什么生!!”说着,安茹儿“轰”地一声,将桌上的茶碗全都掀到了地上。
“他往院子放了这么一个狐媚子,试问京城里谁家的主母能忍!我都还没亲自动手,他就第一个疑上了我,当着众人的面来打我的脸,嬷嬷,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后悔,怎么没让她直接死在武安侯府里!”
陆嬷嬷一把抱住了快要彻底崩溃的安茹儿,苦口婆心道:“王妃再不要说这些话了,您是郢王妃,这是永远都不会变的......永远都不会变的......”
等安茹儿发泄完了,屋里一切归于宁静,再看着这碎了一地的茶碗,她不禁愣愣地笑了两声。
纵使她有一千个不满,一万个不满,那又如何?
明日一早,她还是得带上温柔贤良的面具,去程国公府,将程煜请来为贱人证明清白。
真真是可笑。
......
等审讯完了几个女使,郢王便什么都明白了。
于桢见到了郢王亲手写的奏折,不禁瞠目结舌道:“殿下真的是要查承安伯府吗?若是要从银钱亏空查起,只怕有些宗亲也会受到牵连.....”
郢王落下笔,不容置辩道:“查,有一个便查一个,有十个便查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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