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以来,因为晋王,他们终于回归,终于像是又找到了一个家,难道让这眼前让他们目迷五彩的汴梁,让他们只是觉得骄傲的汴梁,如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一般,沦入血海之中么?十将迟疑一阵,才低声道:“老丈,你直是不用担心女真鞑子,除非俺们死绝了。”
一名军汉也插了一句口:“只等晋王回来,俺们就要上阵去!最后勾留汴梁几日中,但没了差遣,营中又给假,俺真是要去街市里好好吃用一下!”
老头子像是有些明白,又像是不明白,最后只是一拍大腿:“老头子这几十年,见的圣人多了,东府诸公,也换来换去,世道倒是越来越坏,现今看来晋王得势了,就看晋王如何做就是,老头子还有几年好活,尽看得见!以后你们在这里,每日都有一瓮饮子,老夫家里颇过得去,这点不直什么,到时候谁要敢不饮,老夫老大拐杖敲你们。”
这老头子倒是个爽快脾气,对得上军汉们的胃口,当下就免不了闲谈一番,动问一下各人家乡何处,家里还有几口,打算什么时候娶亲,坊中其他居民,看这里谈得融洽,也免不得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倒是有几家又将出吃食来,送将入内,又让这些军汉们推让得面红耳赤。
这岳将主推行,晋王背后全力支撑的军中法令,可真不是耍处啊!院中顿时热闹起来,就连那胆小的垂髫小儿,都在牛八身边打转,目光只是落在那栩栩如生的小人偶上,牛八想招呼又是怕再吓着,只能僵着不动,和这小儿耗上了。
汴梁住民,两经变乱之后,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而晋王强悍的军马,虽然颇为吓人,可这军威之中,自然就有随之而来的安全感,纵然汴梁百姓内心还带着三分讨好敷衍,但是这般举动,已然让这些军汉们感动无置了,每名军汉腰里自然有钱,晋王在军饷上从来不短少,可这般未曾见过的吃食器物,就无从寻觅了,看着人家送来,军汉们到处翻箱倒柜,也将不出什么回送的东西来。
这个时候,就听见从西面突然响动呜呜的号角之声,其后更是有沉闷金鼓之声传来,几名军汉一下就跳起来,站得笔直,一直强自收敛着的肃杀之气,一下就展露无遗!
“晋王回来了!”几名军汉对望一眼,全都露出笑意,十将更是以拳击掌:“直娘贼的,这下要去打女真了!”
一众军汉这闻战则喜的模样,汴梁中人,何曾见过?身在其中,自然就感受到了那种莫名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味!
这种感觉,只是让人觉得陌生,觉得害怕,一众刚才还尽力堆出笑脸的坊市百姓,下意识的就推了开去,这个时候他们还不能理解这些军汉对他们而言究竟代表什么,只是在未来天崩地陷的日子到来的时候,他们才会知道,从杨凌直到麾下军卒,是怎样如山岳一般的倚靠,晋王归来,大军就将发出!
杨凌归来,并无什么仪仗煊赫之势,也无耀武扬威之态,就是在数百甲士簇拥下,鸣动号角金鼓,就这样一切如常的进了汴梁城。
汴梁无数百姓,就遮遮掩掩的在自家屋内,看见街道上经行而过的这数百甲士。
杨凌以降,全都衣甲杨然,风尘仆仆,满面疲惫之色,哪里像是才夷平了都中大乱,砍了上千人头,擒获多少参与乱事的文臣武将,且在外扫平了胜捷熙河两路兵马,已然一路走到人臣权势巅峰的晋王?
纵然杨凌此刻还未称得上权势地位有深固不摇之势,内忧外患,也不知道有多少。可是两经变乱,已然屹立不倒,还可以更上一层,哪怕整个天下也不能视他为骤然幸进之人,且凭借诡黠暴烈兼而有之的手段才窃取了不属于他的权柄,只招致天下敌视,随时会群起而攻倒。
天下棋局,此刻已经正式将杨凌列为一个分量很重的玩家,哪怕朝中朝外的各色敌人仍然遍布,可再不能将他视为轻易就能攻倒之辈,一时间恐怕之内浸润,然后慢慢再看事态如何发展再决定如何应对这个大宋未有之晋王了。
在汴梁中人想来,杨凌到了如今地位,已经足可以摆出绝大排场,宣示他的胜利,以震慑内外,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杨凌就是这么一副朴素疲惫的姿态,回返了都门。
可就算是杨凌一副疲倦老革之姿回镇汴梁,谁又真个能轻视不成?从他踏足返回都门的那一刻起,晋王身影,就笼罩在汴梁上空,每个人都在屏息静气的等候着杨凌在大乱之后的下一步举动!
杨凌一行,直向皇城禁中而去,这也是意料中事,现在禁中,还两代君王居停呢,估计赵佶赵楷都在禁中暂居,哪怕分处两下,知道对方就在不远处,都恨不得先扑过去把对方掐死,非得先要将这赵家的破事撕扯明白了,该废的废,该改元郊祭的改元郊祭,该荣养的荣养,至少这块招牌杨凌还得赶紧擦亮了。
一行数百甲士才转入御街,就见经历两次离乱的宣德门前,已经收拾得干净,宣德楼虽然烧塌,但是也无火场余烬了,反倒是已经搭起了竹木支架,几百工匠正忙忙碌碌的备料准备重修,杨凌强撑着坐在马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疲惫之余也忍不住点头。
李邦彦这动作还是快,几乎是立刻重修宣德楼也展示了杨凌这个势力团体,并不是只会破坏,而是一心还是要撑持住这个汴梁,甚而撑持这整个大宋,怪不得自家回返汴梁,一路看到还算安静,汴梁人心更没有什么纷扰处,杨凌看到此处,终于是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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