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事参军黄龟年,没啥背景,升迁困难。此人在靖康年间,是坚定的主战派,后来又四劾秦桧,想必性格非常刚直。
司户参军郭茂,是田如用的狗腿子。
司理参军靳涛,攀附蔡党的亲戚,连蔡党都不算,估计也是个没有背景却想往上爬的。
至于什么司法参军、团练副使,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司法参军的本职已被剥夺,只在审案的时候,负责提供法律参考。
团练副使,大概相当于人武部长,苏轼经常被贬为这个职务(团练正使属于虚衔,一般由宗室勋贵挂职)。
朱铭忽然说道:“我欲方田均税,两位有什么建议?”
王畋问道:“真方田还是假方田?”
朱铭莞尔:“何为真,何为假?”
王畋说道:“舒王(王安石)是真方田,蔡京是假方田。真方田,耗时日久,至少需要一年时间,若民间异见太大,可能需要两年三年,甚至是五年八年。当初舒王变法,耗时超过十年,也只在北方五路方田均税而已。至于假方田,一年半载就能方出来,蔡京便是这样做的。”
王安石方田均税,方田结果必须公示,如果争议太大就得复核,防止胥吏勾结士绅侵占民田。特别是对于垦荒地的所有权,确权时间极为漫长。
朱铭说道:“我要真方田,请两位配合。”
曹元归忍不住问:“太守到底是哪个党的?”
朱铭笑道:“我是帝党,官家钦点的探花郎。而且,我去年就已经得罪蔡京。两位若是怕了,就当今晚啥也没说。”
去年就已得罪蔡京,今年却能做朝官知州?
曹元归和王畋眼睛一亮,这有搞头啊。
蔡京都七十岁了,还能蹦跶几年?肯定是跟着年轻的朱铭更有前途。
曹元归说:“想要方田均税,就须敲山震虎。这孙家兄弟,必须狠狠处罚,借机整顿那些胥吏,吓住那些乡绅。控制了胥吏,敲打了豪强,才可安心方田。”
王畋说道:“方田均税,会把士绅往死里得罪。一味强硬也不行,须得给点好处,一硬一软更易做事。”
“我打算把马政废了,”朱铭说道,“朝廷之前有政令,让京东各州府收回马监草场,仍招佃户给地养马。这事在濮州一直没办,我想把它办成了。朝廷才不看地方怎做的,只要给足马额即可。到时候,让各县士绅摊派一些买马钱,补贴草场养马户的利益。既能给朝廷交差,又能让乡绅和养马户获利。”
曹元归听得连连摇头:“濮州草场,早就被李氏给占了。李氏乃濮州第一望族,不仅朝中有人做官,州衙、县衙更是胥吏无数。草场之地,收不回来的。”
“只要下得去手,天下就没有收不回来的地。”朱铭冷笑。
王畋只觉头皮发麻,这特么也太蛮干了,他甚至有点后悔投靠朱铭。
在濮州得罪了李家,啥事儿都做不成,濮州州衙和鄄城县衙,估计有一半胥吏要撂挑子。胥吏阳奉阴违不干事,或者做事时故意捣乱,那就什么政令都别想推行。
朱铭说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胥吏多得是。”
曹元归劝道:“太守,李家真不能动。李家控制的胥吏,只须平时听话做事,在两税征收期间发难,到时连赋税都收不起来。税额不足,朝廷是要降罪的!”
“这个你们不用管。”朱铭是来积累经验的。
什么经验?
当然是治理地方的经验,跟豪强打擂台的经验。
就算失败了,也无非贬官而已。
连一个地方大族都对不不了,今后还怎么治理天下?
他重启王安石的方田均税法,除了让底层百姓过得好些,也是在积累这方面的经验。
聊到半夜,曹元归、王畋告辞。
在离开宾馆的路上,曹元归忧心忡忡:“这位太守,恐怕会把事情搞砸,他对治理地方一无所知。”
王畋说道:“不及弱冠的朝官知州,就算搞砸了又如何?咱们陪他一起贬官便是。蔡京已经七十岁了,还能再活几年?蔡京一倒,太守必定高升。太守高升了,我们也能升。权当陪他耍耍,要紧的不是把事情办成,而是怎样体现咱们的忠心。”
“此言有理。”曹元归非常赞同。
二人不觉得朱铭能成功,明年的两税肯定出问题。
但他们无所谓,按部就班升迁太慢,抱住一条大腿就不能松手。朱知州喜欢折腾,便陪知州折腾呗,反正也就这鬼样子了。
王畋懒得去想明年的事情,知州让他审理孙家兄弟的案子,先趁机报了折辱之仇再说,至少能让自己心头痛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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