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柃道:“负重练力试过没有?有时候身体习惯了负重的力量,刚刚卸下会不分轻重,感觉一脚踏空。”
马脸道人诧异道:“还有这么一说?”
李柃认真道:“你刚才冥想入定,但不惯用这香,稍有个风吹草动就容易惊醒。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信灵香既然有助于炼魂,那就肯定会和精神层面的东西起反应,是你太敏感了。”
马脸道人迟疑好一阵,终归没有再坚持,毕竟李柃只是个凡人,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但却还是吩咐霍掌柜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天亮后马上就走。”
霍掌柜道:“是。”
李柃见状,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但却同样纳闷:“刚才究竟怎么回事?”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日,外头依旧绯雨绵绵,一行人披上蓑衣,趁着天刚蒙亮踏上行程。
他们没有走官方所修的驰道,而是在山间密林一通乱钻,不久之后,进了条羊肠小道。
雨后的山路极其难走,李柃双脚踏在泥泞的地面上,精美的鹿皮靴早已湿透,只感觉袜子沾上泥水,难受之极。
意识到自己正在远离老家,李柃故意找茬:“就不能挑好走的路么!”
马脸道人嗤笑一声,道:“都这时候,还挑挑拣拣。”
霍掌柜道:“李老弟,你就忍耐个几日,等出了山,有的是马车接送。”
说罢想了想,干脆叫来一名护卫,嘱咐道:“你背李老弟赶路。”
李柃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走。”
护卫道:“驸马爷,你莫嫌俺汗臭,忍忍就过去了,要不然这山路崎岖,你又娇生惯养的,得走到什么时候?”
李柃道:“你又不是当牲口的,背什么背?我有脚,自己会走!”
众人只当他驴脾气发作,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都笑笑不说话。
马脸道人有些不耐烦:“便是当回牲口背你又怎么了?你小子也是个有福报的,捣鼓出这方子,势必闻达于老祖,显贵人前,但凡人就是凡人,罗里吧嗦,当真以为道爷不敢拿剑削你?”
护卫倒也不恼,憨笑道:“是哩,驸马爷,尊卑有序,我合该背你,你也要听仙师的。”
李柃恨铁不成钢:“贱骨头,活该当牲口的命!”
正生气间,无人察觉,一股黄云在马脸道人脚下浮现,于水雾中悄然向上蔓延。
这东西像极了山间的瘴气,但是出现得极其诡异,不一会儿功夫就包裹了马脸道人膝盖以下的小腿,使得他整个人像是踏在雾气化成的蓬松云朵里。
注意力放在李柃身上的马脸道人这时才有所警觉,低头看了一眼,面现诧异之色。
嘭!
冷不防间,马脸道人就被炸飞,火光膨胀之中,双脚俱断,连刚刚祭出的飞剑都打着旋荡开,铮的一声插在旁边山石上。
“仙师!”霍掌柜惊愕之下,身躯猛然一抖,旋即如堕冰窟。
“祝师兄!”李柃却是大喜,因为他分明见到,一个邋遢道人站在不远处的山道旁,手掐印诀,犹自保持着作法的姿势。
不待众人反应,一抹剑光突袭而至,径直没入马脸道人心口,这炼气修士顿时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当场死透。
霍掌柜这才如梦方醒,没有退后,反而咬牙上前,掏出匕首抵住李柃脖颈:“别……别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手掌一扭,如有无形之影将其五指生生掰开。
霍掌柜吃痛哀嚎,匕首啪嗒一声,落在泥地里。
邋遢道人根本懒得理他,自顾自在原地举起葫芦闷了一口酒,飞剑却在空中闪动,袭向另外四人。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失却胆气的护卫们接连被杀,很快就只剩下了霍掌柜一个。
李柃回头看去,发现霍掌柜正面容扭曲,半跪于地,身躯微微颤动,似乎正在对抗无形巨力。
“竟,竟然这么快追来……”霍掌柜目眦欲裂,至今没有搞懂怎么回事。
“祝师兄,他们自称是渚元国的人。”李柃连忙走向邋遢道人。
邋遢道人道:“的确如此,渚元国向来对玄辛国盯得紧,处处都要较劲一番,我倒是好奇,怎么探出你底细的。”
李柃道:“是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霍掌柜艰难一笑,终于感觉压制自己的力量略放松了,但他也没有了力气,顿时跌坐在泥地,大口喘起粗气。
邋遢道人道:“知道为何留你性命吧?自己老实交代。”
霍掌柜苦笑一声,道:“凡世百工诸业,哪一样做到精处不是为仙师效力,李老弟年纪轻轻就能挣下这般家产,说背后无人谁信?有心探查一番,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李柃看了他一眼,对邋遢道人道:“看来还是瞒不过有心人。”
邋遢道人道:“信灵香的存在外泄本在预料之中,但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说罢随手一挥,飞剑袭至,霍掌柜当场暴毙。
李柃道:“祝师兄,为何杀他?”
邋遢道人反问道:“既然无用,留着作甚?”
李柃忍不住叹气,却也无话可说,这就是仙凡之别啊。
邋遢道人招手,把自己飞剑收回囊中,复又从马脸道人身上掏走布袋子法器和用了一部分的信灵香,传讯灵符和其他杂物顺手丢给李柃,道:“我们回去吧。”
李柃道:“先不忙,我还有东西在他们身上。”
于是从霍掌柜身上弄回自己的笔记,又道:“还请师兄帮我把那道人的飞剑拔出来,你不喜用,我却稀罕得紧呢。”
邋遢道人皱眉道:“他人之剑多以精血浇注,神念祭炼,哪有自己的来得趁手?我看这道人也是个精穷的,身上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就布袋子还有点用处。”
李柃道:“那不正好融了吗?城里也有能工巧匠,只是一口飞剑造价起码百两黄金,我一直想弄把来玩,尚无闲钱。”
心下却暗暗腹诽,当初那句“不入流亦非凡品”也不知道是哪个说的。
邋遢道人只得分出神念,帮李柃把剑拔出来,费力搬运到他面前。
飞剑无柄也无鞘,李柃干脆用霍掌柜的蓑衣卷成筒状包好,做完这些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有点冷,祝师兄我们快点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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